《斗妻番外篇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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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妻番外篇II-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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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儿,难道你没问过身边所有的人吗?」

「我一开始也以为问了人,心中就能勾勒出最接近她的相貌……」言语间不自觉流露惋惜与懊恼。「她的气味、她的身子、她的言谈、她的碰触,我都能感受到,这些虽然成就了一个杜三衡,但在属于杜三衡的部份里,却有一个角落我永远也不能清楚地看见。」

「爷,瞧不见杜画师又不是件坏事。我不问就是了。」

「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我一直在看着她。」阮卧秋柔声道。

陈恩毕竟年少,完全无法理解这么充满矛盾的话,只能直接挑明了问……

「爷,你看不见,但你可以幻想,你的幻想就等于咱们的眼睛……你……『看见』的杜画师美吗?」

过了一会儿,陈恩以为他的爷儿不会答了,才看见阮卧秋轻轻点头,沙哑道:

「嗯。她在我心中,独一无二。」

隔天——

「陈恩,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二郎哥,我……我是在想,我跟凤大娘眼里看出去的人,怎么差这么多?」

「凤春?哈哈,原来你在烦这个。凤春看人一向不准,除了少爷跟小姐外,只要是人,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样儿。」

「……一个样儿?」

「两颗眼儿,一个鼻子,外加一个嘴巴。下回你可以试看看,找对俊男美女摆在她面前,让她说看看他俩的长相,你就知道凤春的眼光有多差劲了。」幸亏如此,不然凤春早就不小心被外头的男人骗了!

「原来如此。可是,二郎哥,你明明跟凤春不是亲生母子……」怎么看人也很差劲……等等,爷儿说过每个人眼里看见的真实不同,愈是心爱的人愈觉得对方生得好看,而那天二郎哥告诉他,凤春生得天女下凡……

不会吧!

可是,不是亲生母子啊……

「陈恩,你抖什么?」

「我……啊!凤春!」

凤二郎立刻换上笑脸,转身喊道:「凤春……人呢?」凶眉怒眼地转回头瞪着陈恩。

「我……看错了。」汗珠滑落脸颊。

方才,他好像不小心打开了一个秘密。是他平常太粗心,还是二郎哥把所有得知秘密的人都杀光了?怎么他从来没听人提过二郎哥对凤大娘她——

「爷儿,你用完午饭啦?」凤二郎完全不觉陈恩的异样,瞧见阮卧秋出房,立刻上前。「杜画师不在府里,她要我告诉您——」

「她是要我下午去接她吗?」

「不不,她知道您早上出门,中午回来一趟,下午一出门,大概半夜才会回来,所以一定要我抓稳时间跟您说——」

「有话就快说,哪这么多废话。」阮卧秋皱眉。

「是是。」凤二郎用力吸口气,大声道:「我爱您爱得五脏六腑都疼了,爱您爱得要命,爱得……」

阮卧秋立刻骂道:

「二郎,你在胡扯什么?」

「少爷,我没胡扯啊!你可别误会这是我对你的真心话,这全是杜画师要我转述的。」凤二郎委屈地说。呜,一上午他都在克服心里障碍呢。

「她?」一想起昨晚,心里恼火又起。「她又想做什么?」又来闹他?

「杜画师说,她的眼里,就这么两个长得很俊的男子,一个就是她爹,一个就是少爷你。而无异的,你在她眼里会愈来愈俊俏……咳咳,爷儿,你确定你到了五十岁还能跟现在一样吗?」

阮卧秋瞪向他的方向,忍了一会儿,才道:

「还有?」

「是还有,不过少爷你要听不下去,我闭嘴不说就是。」

阮卧秋咬了咬牙,颊骨微红,恼道:

「你继续说。」

「杜画师说:你的眼睛看不见,可是你一直在看她,她的眼睛看得见,可是却看不见其他人。咳,少爷,杜画师说完这句话又补了一句……」

「你说。」

「真的真的要说?」

「我叫你说就说。」专注倾听。

「好吧,杜画师补的这句是跟我说的,她说,叫我注意一下您的反应。少爷,我是不是要照实说啊?说你听了之后,脸气到都发红发热了……」

「住嘴!」阮卧秋怒道。

站在一旁的陈恩看着自家主子别扭的表情……

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他一直以为是杜画师强迫爷儿,爷才会牺牲自己娶她。到头来,谁才是近水楼台?即使不愿承认,也必须说:阮卧秋确实有个心爱的女人,而那个女人正好是他最不喜欢的夫人。

陈恩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摀住眼睛。十指微开,眼瞳里映着阮卧秋跟二郎现在的身影——

以后呢?

也会有一名女子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的眼睛所认定吗?

思及此,他连忙闭上眼,不敢再看。

 《是非分不清》之初——预言

万晋年

「有人自东方而来,动摇万晋之本。」

「嗯?李大人,你日观天象,瞧见了危害皇朝的朝官吗?东方啊……该不会是我吧,我复姓东方,单名个非字,瞧,东方非,听起来,似是与你说的不谋而合啊。」以少年之身,一甲状元入翰林的东方非,如今已是内阁群辅之一,可以说是前程似锦到令他有点乏味了。

李大人微些迟疑,答道:「当然不可能是东方大人了。」东方非目前虽为内阁群辅,逐成势力,但他想,一名年不及二十的少年会有什么动摇根本的能耐?

「不是我?」东方非颇感遗憾:「那倒有趣了。李大人,你确认你没有看错?」

「若照老夫解读,此人会在十多年后出现在朝官之中,影响朝政……甚至、甚至……」

「改朝换代?」

「不不,老夫并没有这样说……」

东方非笑道:「李大人,你大可放心,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是不会外传的。朝代更替本是常事,皇上登基没几年,但你我都很清楚,十几年后皇上也老了,太子登基理所当然,你有什么好怕的?」

「是是……」李大人应声道,内心则苦苦思索着──东?皇朝偏东,再东过去就是海了,谁会从海上来?还是……名字有东字?东?冬?冬天?有人自冬天来?他功力不足,无法确切地看透啊。

东方非又问:「既然此人能动摇国之根本,那将来必是皇朝大将了?」哼,他真想好好会会,此人必定厉害非凡,难以对抗吧?

「这……此人如流星,不,该说潜龙吧……」

「潜龙?」

「此人在朝为官未过十年,即归。」

东方非眯起眼。「李大人,你再说一次?」能动摇国本,此人该有野心,照说一朝得权,岂会轻易松手?

「这……老夫实在不知道啊。此人自东而来,朝代更替之后,即消失在朝堂之上,不知生死。」

东方非寻思片刻,问道:「如何动摇?」

「不知。」

他不以为然:「那必是李大人你错看天象。」

「不,确实有人自东(冬)而来,只是老夫还勘不破其中奥妙之处。」

「既然如此,李大人你可要好好弄个明白。」东方非笑着走出去,望向东边天际。「哪来的人,没有野心却又能改朝换代?还是……有人为了这条潜龙才让太子登基?」无论如何,他十分期待。

现在他虽为内阁群辅,但未来前程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到夜里都失眠的地步。

下一步,他要得到首辅之位。也许站在那个高位上,才更有刺激感,不过在此之前──

他不太愿意留下李大人啊。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不出两天,那姓李的定会将星象之事全盘托出,迷信的老皇帝绝对会先作防备,说不得十年后凡东方而来的朝官一律押进天牢,以子虚乌有的罪刑处决。

开玩笑,他还想等着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能从他东方非的眼皮下改朝换代呢,怎能让那老头子给毁了他的期待呢?

思及此,他又沉思半晌,心里有了计较后,十分愉悦地离开,与一名年轻官员错身而过。

「那人是……?」年轻官员一双漂亮的黑瞳直勾勾地盯着东方非的背影。

「是内阁群辅之一,东方大人。」太监说道,想了下又道:「阮大人,您经科举刚入朝廷,未来说不得是权大势大的一号人物,小人在这儿先提醒您,那东方大人,目前颇受皇上喜爱,有机会您可要……懂了吧?」

年轻的官员闻言,拢了拢眉头,声调微厉道:

「眼不正,心不端,此人此刻心里必有坏水。」朝中怎会有这样的人存在?皇上又怎会欣赏这种人物呢?东方非?内阁不得干政,但他总觉此人邪气过重,他惦记在心,以后可要多注意内阁了。

太监在旁,没有多说什么,只想着──

他还是去巴结东方非吧,这个阮卧秋,纵有满腹惊世才学,只怕没有多久也会在朝堂之上给人活活陷害死……唉。

 《是非分不清》之东潜

「一郎哥,我这一生,最感谢的就是你跟怀宁,谢谢你们陪我走过这一场风雨。现在,轮到我陪怀宁走最后一程了。」

隆隆巨响,夹杂着滚滚尘浪。城门缓缓地关上,划出了一道生死界痕。

门外的杀戮战场,是现世的阴曹地府,一旦出了门,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谁也不准开!先拿下凤一郎……对!就是他!他与户部侍郎阮东潜献得好计,让皇朝将士迹近全没!快抓住他!」

混乱之中,王丞尖拔又心虚的怒声穿透了凤一郎寒凉的知觉。他缓缓转头,略嫌茫然地注视这个害死冬故的原凶。

不,原凶是谁,他很明白。

「凤公子……」身旁为他持伞的小童轻声唤他,语气充满颤抖。小童是本地居民,本地居民大多都很清楚这一场战役到底是谁在从中运筹帷幄、是谁在朝中的争权夺利下保住这不破的城门。

朝中来的户部侍郎阮东潜,从不讳言奇策是谁出的,也向来十分以凤一郎为傲,那股毫不掩饰的骄傲劲儿,让他们都怀疑其实他俩是一对亲兄弟。

再亲近一点的官民,都知道阮东潜曾冒充过程将军一阵,那时他立下的汗马功劳,让他们信心满满,以为皇朝圣威,连蛮族都难欺,直到王丞来,战事一面倒,他们才明白,朝堂上不是每个官都会往下看的──

凤一郎是阮东潜的人,如今阮东潜走了,凤公子会留下吧?会留下吧?

忽然间,凤一郎仿佛回过神,反身奔上城墙阶梯,所经之处竟无人阻止。

「凤公子,小心啊!」小童紧紧在后头追着,努力为他撑着伞。

阶梯路,几乎无止境,凤一郎每跨一步,心头的肉就死去了一块。

当凤一郎奔上城墙,绝望几乎淹没了他。遥望滚滚黄沙,蛮族长旗飞扬,如入无人之境,死亡的气息笼罩在尸首遍野的战场上,明知战场还有人在做困兽之斗,他却无能为力!

他看不清,看不清,这一刻有多恨自己的眼力。

「凤公子!」

「你看见了吗?」他哑声问。

「凤公子,这哪能看见……每回休战之后,尸首支离破碎,您也不是不知道,别说要从里头凑出阮侍郎的尸首有多难,就连这一次咱们能不能度过难关都很难说!」小童突然激动起来,紧紧抓住他的宽袖。「凤公子,您要救救咱们啊!现在就只剩您能救我们了!」即使他们舍不得阮东潜就这样走了,但他们还想活下来!

银色带黄的长发在乱风中飞扬,狂风带来浓浓的死尸味,原就苍白的脸庞缓缓转向他,看了他良久,才神色淡漠地问:

「你们,是谁?」

战鼓喧天,这样的鼓声意义何在?轻贱人命的鼓声,不管是哪一方,战赢了,失去的人命也找不回来了。

白雪般的睫毛微微垂下,紧紧扣住城墙砖瓦。冬故想要保护的世界……人都不在了,还保护什么?

从头到尾,原凶他也沾得上边。打他支持她买下官位开始、打他得知边境有战乱时,就该预料这样的下场。

只是,他以为依他能力,可以保全她的性命;只是,他以为,即使真有这么一天,冬故也是为她的理想而捐躯,也是三人共死,谁都死而无憾,而非像现在一样,死得这么毫无价值!

凤一郎的生命为谁而活,他一直很清楚,她却无法理解。在她心里,彼此虽亲,她却认为没有她,他跟怀宁依旧能过下去,如同有朝一日,他死去,她虽悲伤也会继续走下去。

微微咬牙,即使眼力不够,他依旧不愿拉开视线,直勾勾地望着冬故的葬身之地。

是啊,城门一破,久攻不下的怒火极有可能转为屠杀。

「那日结拜,是我没有将誓言说完整……」喉口微热,蓝瞳却已平静似海,他轻哑地说道:「冬故,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凤一郎,既然为你的义兄,就没有抛下你跟怀宁的道理。」语毕,他不再理会周遭任何事,静待城破。

听不见、看不见,知觉没有了,肉体的感觉也没有了,可是,她很明白她的下场是什么。

死也不倒地,怀宁一定如此做,她也不能示弱,拼死也不倒地,好叫蛮邦看看皇朝儿郎绝不认输的好志气。

其实,说没有遗憾是假的。

她才二十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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