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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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劫-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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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晦深沉的心思,空虚寂寞的身体,以及炽烈情欲的漩涡,将几乎疯魔的端木欣拖入更深的黑暗──如同那不见天日的地狱恶鬼,日夜寂寞叫嚣,不断探出丑陋的枯肢,贪婪地去触摸温暖无比的光芒,却又害怕被那温暖所灼伤。
  端木欣心底就住著这麽一只鬼。
  於是当两人坦裸相对,那只恶鬼终於把端木欣最後一丝理智吞噬,又将手伸到他倾心挚爱的人身上。
  张开两腿跨到心爱的师父身上,端木欣慢慢俯下身,任由他披散的长发滑到胸前,又垂落轻搔著端木瑢予的大腿内侧;他用最熟於取悦的手与口,去唤醒了另一具身体沉眠的欲望。
  陪我一同往无间吧,师父。
  只有我们两个,没有任何人能插足。
  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晨起鸡鸣,朦胧曙色自雕花窗格透进屋来,照得黝暗的房内蒙蒙亮起,依稀可见那灰白衣袍散落一地,葱绿帷帐被扯落半边,床边亦垂挂几件皱得不成样子的素衫里衣──触目可及,皆是凌乱不堪,甚有一股浓浓腥膻味自床帐里溢出,薰染了一室。
  帐中,已然醒转的端木瑢予脸色发白,赤身裸体跪坐在床褥上,颤巍巍的目光落在睡在身旁的少年裸身上。
  那美好诱人的青涩肉体上满满肆虐的痕迹,腿间的白稠已然乾涸,就连床被亦遍布斑斑点点,这些一夕欢愉的残痕,惊骇得端木瑢予遍体生寒,思绪一空。
  平日悠然此时已半点不存的为人师者呆视了少年良久。渐渐地,昨夜发生的片段自深层意识浮起,破碎而模糊地飞掠而过,其中蕴含的罪恶与淫秽,让端木瑢予脸色青白交错,身躯亦不能自控地微微打颤。
  在那幽暗的床帐里,遍布秽迹的床榻上,他紧抱著坐在怀中的少年肉体,亲吻著那微微凹陷的锁骨,头颈相贴间混杂著酒气的体香从怀中人身上溢散至鼻间,令他陶然沉醉其中。浑噩想道他竟不知世上有如此好闻的香气。
  他直觉地一面抚弄著少年敏感的腰背,一面不断耸腰摆胯。下身似在一温润甬道中进进出出,深入时那处所温柔包容著他的欲望,抽出时又紧紧缠绕似眷恋不舍,一缩一放一抽一插之间,令人无比销魂。
  怀里的少年嘶哑著声低叫著已然难以承受,眼角滑下似欢愉又似痛苦的眼泪,他心疼地吻著,却又为那全然臣服的柔顺之姿无法自己。
  数不清用了多少姿势,他反覆地变换著体位,如同发情的兽不断索求少年的肉体。
  他全然满足於自己从中得到的快乐,丝毫未曾顾及底下人的哭求哀泣──
  一想起自己昨日作为,端木瑢予便是一阵阵晕眩,冷汗涔涔湿透了後背。
  他……他竟强迫了欣儿……那般体贴温顺的欣儿,他怎能对他……他居然做出如此丑恶之事……!
  一刹那间,排山倒海而来的愧疚自责充塞胸臆,那师徒逆伦之罪如同沉沉枷锁,压迫得端木瑢予几乎无法喘息,心中更是痛悔无比。
  欣儿与他,平素亦师亦友亦如家人……可欣儿敬他爱他若此,他这为人师者,却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今後他还有何颜面面对爱徒,还有何资格为人师长……?
  无地自容的羞愧感压得端木瑢予几乎无法抬头,更难以面对床上沉睡依旧的端木欣。他神色痛苦地凝视著少年,伸手轻抚著爱徒的颊侧,流连反覆。
  如何是好……他该如何是好?
  该怎麽做,才能不伤了欣儿的心……?
  他虽非有意,责任却无可推诿,他该如何做,才能不伤欣儿的心,才能弥补他的罪?
  那流连抚触著少年脸颊的手指,指节微曲微微颤抖,似乎心中痛苦已无法自抑。
  许久,愧疚自责至极的端木瑢予方抽手收回视线,起身下榻著衣。
  伫立床前的人手指哆嗦地系著衣带,平素柔和温雅的眉目紧蹙著化不开的郁郁之色,时常含笑的嘴角亦少了那上扬的弧度──似乎一夜之间,那时时徘徊周身的春风,亦染上萧瑟的秋意。
  他整好衣装旋即匆匆离去,步履之急,如同急於逃离危地,又或者,对什麽避之唯恐不及。
  脚步声渐远。屋内,又复寂然。
  床上,看似沉睡的端木欣却蓦然睁眼。
  他任由寸丝不挂的身体暴露在外,四肢百骸渐被寒意所侵,却,不如心冷。
  走了,他走了。
  师父他走了。他就这麽走了……
  当那指流连在他的颊上,他犹心怀希冀渴盼;当端木瑢予走了,却似乎将他所有的知觉也都带走了。
  端木欣一动也不动地望著顶上床帐细密的花纹,双瞳仍旧如往日一般黑沉沉的,彷佛要将人吸卷而入的幽暗,独独少了几分神采。
  周身绕上死气的少年,如同一尊精致的傀儡人偶,缺少了引动丝线的操偶人,就是一件死物。
  他就这麽眼也不眨地望著顶上床帐,眼底,却什麽也没映入。
  牵扯他的心的人已经走了,此世还有什麽入得了他的眼?
  那死一般的寂静似乎只是一瞬,却又彷佛悠久如千年。
  「哈哈哈哈……」
  忽一阵大笑,自帐中流泻而出,笑声肆无忌惮凄绝又疯狂。
  为什麽要逃?为什麽要逃?
  师父,你为什麽要逃?
  欣儿令你想逃离吗?
  欣儿的身体不能取悦你吗?
  为什麽?为什麽?
  为什麽不留下来陪我?
  是你将我带离那风尘浊地,为何如今又要抛下我!
  已然坐起的帐中人,映在帷幕上的形影前俯後仰,似是笑不可遏;可那笑声,却比哭声更不堪入耳。
  如果说过往的苦痛是对端木欣内心的凌迟,那麽端木瑢予无心的退避,则是在少年伤痕累累的心上,划下致命的一刀。
                
        

  端木瑢予出屋後一直匆匆走到别院外,才在一处花圃旁停脚。
  花圃里开满了红、白两色交错的映山红,一丛丛被照料得十分整齐,可惜驻足在旁的人并无心欣赏。
  端木瑢予垂下眼眸,似在看那花团锦簇互相争奇的春景,但那半阖的眼帘下,黯淡的眸光却满是怅惘。
  「端木前辈。」
  一把清朗嗓子在月门边响起,端木瑢予回头望去,却是秦隼。
  秦姓少年笑嘻嘻的看著他,欠身施了一礼,方走近来。
  「前辈起得真早,怎麽不见我那欣兄弟?」秦隼有些奇怪地道。
  在他印象里,他俩师徒虽未至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程度,却也相去不远,何况这次出门端木欣一直随在他师父身侧,此时不见人影,确实是有些稀罕。
  「欣儿……」端木瑢予话声一滞,迟疑一会儿方道:「他应当还未起身。」
  还未起身?莫非宿醉未醒?
  於是秦隼好心道:「昨晚大夥儿都喝多了,我想东道主人该备下了醒酒的茶汤,不如我去灶下问问。」
  「有劳。」端木瑢予勉强笑道,心思却显然不在此上,秦隼自也看出来了。
  「前辈似乎气色不佳,是不是也宿醉未醒?」
  「该是如此。」端木瑢予怕他觉察出不对,顺水推舟地道。事实上他确实一半因宿醉而头疼,但另一半原因却是难以与人言说。
  秦隼也未多想,随意与端木瑢予说了几句话即自行离去。
  端木瑢予兀自原地驻足许久,紊乱的心境始终难以平复,但有些事,却是不得不去面对。
              
        

  由於偌大庄园里安排住下的人不少,庄里没那麽多仆从可供使唤,因此一些琐碎小事便各人自理了。也幸好这招待的都是些不拘小节的江湖侠客,也并未觉有何不便。
  端木瑢予端盆打水回屋,尚未推门进去,就觉察到屋里没有人的气息。
  他莫名有些慌乱,急忙抬脚进屋,随手把盆子往桌上一放,匆匆进内间探看,发现原来散在地上的衣衫已消失不见。
  「欣儿!」
  他三步并两步奔至床前,揭帐一看,床上的被褥已被收走,黑漆木床上空荡荡的什麽也没有。
  东墙上的窗扇大开,金灿灿的日晖照亮一室,先前弥漫在房内情事後的气味,似乎也被这晴朗的日光所驱散,留下一室清爽。
  从窗外探进屋内的清风,悠悠自僵立床畔的端木瑢予身旁拂过,轻拨他鬓角衣襬,又撩起那葱青帷帐,让那薄纱轻飘飘地上下左右翻飞,时不时扑到端木瑢予身上脸上。
  一切都被收拾得乾乾净净,不留半点痕迹。
  彷如昨夜仅是一夕春梦。
  但那样真实的肉体交缠,怎可能是梦?
  端木瑢予凝立不动,神色变换不停,眼神亦复杂得让人难以捉摸。
  欣儿,这是你的希望吗?
  你希望抹去一切痕迹,当作你我之间的……从未发生过?




师徒劫 第六章



  端木欣并未走远。
  在端木瑢予离开後,他勉强支著自己身体下床洗漱,擦拭掉身上前一夜的痕迹,再从包袱里拿出乾净的衣物换上,眼睛看也不看落在地上的那些,已然脏污的。
  他拖著酸软的身体,步履蹒跚地走到窗边,把窗子打开,又把收在屋内角落的火盆拿出来点了,然後耐心地把被褥撕成片条,扔到火盆里烧了。
  盆中火光不断跳跃向上,把丝丝缕缕一一吞噬,并且得寸进尺往上蔓延,将精致的锦缎化为灰黑。
  失神的端木欣不经意被上窜的火舌灼了一口,指尖的疼痛刺激他放开未烧尽的布片一端,他低头看了一眼,食指尖端已红肿起来,但他并未感觉如何疼痛。
  他将昨夜留下的所有痕迹焚尽,环视了屋里一圈,总觉得像少了什麽,内心也空荡荡的。
  不,也许本来就该是空的。他真正想要的,从来也没有捉在手里过……
  突然感觉昨夜的自己像著了魔,怎麽会妄想去侵占师父身边的位置?怎会妄想把遥不可及的明月清辉捉到自己手里?
  端木欣想,昨夜的他一定是疯了。
  经过前夜的狂乱,许久未经情事的端木欣身体酸痛万分,脸色苍白若纸,目光无比散乱,但此时此刻的他又自以为自己极为清醒。
  该怎麽办?师父会不会从此避著他,躲著他,再也不看他一眼?会不会再也不温柔地喊他欣儿?会不会跟他断了师徒名分?会不会……会不会……
  不不,只要说是酒後乱性就好了,师父一定可以体谅,一定可以理解,他不是有心,只是……只是一时喝多了……对,只是喝多了……
  莫名涌起的惶恐,让端木欣步伐匆匆地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房间。
  他昏昏沉沉地走到庭院里,停在栽种於墙边的一棵金木犀前,仰头看去,好似看见了模糊的人影立在上头。
  欣儿,看,这是我们端木家的轻身功法……
  面目含笑的男子伸臂搂过他的腰,似未使出多少劲力,轻松写意地将两人带上树,然後在摇曳的绿荫里,目光温柔地望著他。
  端木欣恍惚回神,再定睛一瞧那浓密树冠,高大耸立的金木樨上哪里有人?
  从叶隙间穿梭而来的碎金错落在少年的肩膀,发间,却驱赶不走他的容色黯淡。
  他的目光投向远处,看到的不是现在,而是岁月流河里过去的残影。
  ──他怎麽舍得拿那样的脉脉温情去赌……?
  他看著,看著,突然想不起来,那个让他疯魔的理由。
  「欣儿……」
  端木欣浑身一震,几乎站不住脚。
  「你的身体……」那平日温柔的声线,此时却带上隐隐的抑郁。
  「师父,您昨夜睡得可好?」端木欣蓦然转过身打断他的话,脸上扬起一抹浅笑,一如往昔般的淡然平和,彷佛已经忘了昨夜发生过什麽。
  端木瑢予见他如此反应,愣了一愣,想说的话梗在喉头,不知如何出口。
  「师父用过早饭了吗?」
  「欣儿,昨夜……」
  「秦隼跟南姑娘也该起了吧?不知今早有何菜色。」
  「欣儿你听我说……」
  「这里的厨子手艺挺好,可惜我们今天就要拜别东道了,往後还能在哪吃到这般地道的梁洲菜呢?」
  端木瑢予沉默地看了他许久,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连提……也不愿提起吗?
  端木欣仍是一脸若无其事地笑,除了泛白的脸色,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再给他一点时间,再给他一点时间……或者,就这样把不该发生的都忘了会更好?
  一团混乱的思绪里,端木欣已辨不出什麽是对或错,辨不出怎麽做才是最好……
                
        

  早饭时的气氛格外沉闷。秦隼瞄了瞄那师徒二人,心里说不出的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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