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沉香低下头,重新趴在床榻上,回答刚刚齐莞问的问题,“她是城西谢县令的千金,奴婢是去年才到谢府服侍她的。”
齐莞挑了挑眉,“脾气也真是骄纵了些,经常打你吗?”
沉香轻轻地摇头,“也不是经常打,只不过今日遇到了赵少爷,他……他说的话不合谢姑娘的心思,所以她才恼怒的。”
“你就在这儿好好养伤吧,以后在我这儿,没人会打你的。”齐莞轻柔地替她擦药,声音也很低柔,对沉香嘴里的赵少爷没怎么在意,以为只是寻常的纨绔子弟。
“谢谢姑娘。”沉香语气哽咽,已经很久没人对她这么好了。
齐莞微微一笑,替她擦药之后,叮嘱她好好休息,并使了个小丫环照顾沉香,便和银杏回了屋里。
银杏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沉香没有什么好感,觉得她似乎抢走了自己在姑娘心目中的地位,想在姑娘面前说点什么,又怕自己说错话,只好憋了一股闷气,想着怎么巩固自己在姑娘院子里的地位。
谢家姑娘在第二天就亲自将沉香的卖身契送来给齐莞了。
并不是这谢姑娘多想把卖身契送来,而是回了家里之后,谢夫人和谢老爷听说了京都来的齐姑娘看上他们家的丫环,巴不得能趁这个机会和齐家交好,所以早早就打发了谢姑娘过来,并千叮万嘱,务必要跟齐姑娘打好关系。
齐家是京都的四大家族之一,多少人想要巴结攀交关系呢。
“还要麻烦谢姑娘亲自送过来,真是不好意思。”齐莞招待谢姑娘到花厅里,让银杏去端了几样点心过来。
谢姑娘急忙笑呵呵地说,“齐姑娘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秋菊那个丫头做事还利落吧?要是不听话,你只管骂……说她。”
齐莞只是轻轻笑了笑,“沉香不错,我很喜欢。”
“原来改命叫沉香啊,呵呵,齐姑娘果然才华过人,连给丫环取个名字都这么诗情画意。”谢姑娘干笑几声,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来跟齐齐莞聊天。
齐莞和这位谢姑娘更是无话可说,只是应付地搭了几句,听着谢姑娘将锦州城各家姑娘都点评了一遍,哪家的少爷受欢迎,哪家的姑娘让人讨厌等等。
最后,齐莞不得不打断她的话,说是要将沉香的卖身钱还给她。
谢姑娘急忙说不用,说是要将沉香送给齐莞,一个银子都不要,她要是拿了齐家的银子,回去爹娘肯定不高兴。
齐莞见她执意不肯收银子,也不再硬塞给她,又说了几句,便端茶送客了。
第七章名医
刚送走了谢家的姑娘,迎荷就过来跟齐莞回话,替陆氏看病的大夫已经来了,如今正在上房。
齐莞二话不说,立刻就赶来了上房。
这位庄大夫是齐莞让人特意去请来的,是锦州城最有名气的大夫,据说在医治顽疾上非常了得,齐莞抱着一丝希望,但愿他能医治好陆氏的病。
所谓的名医都有自己古怪的脾气,这庄大夫随着自己的名声渐渐地响亮了,脾气也不小,若不是今日请他来的是京都的大族,他不会这么轻易上门问诊。
他替陆氏诊了半个时辰的脉,之后又问发病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何时犯下的疾病等等问题,齐莞在旁边听得仔细,又观察这位庄大夫,见他虽然不拘言笑,但不似一般庸医,心里倒放心了些。
“夫人这旧疾是外感和内伤所引起的,致使脉络拘急失养,所以才常觉得头痛,我先为夫人开几副药,先祛风散邪,再调养内伤。”庄大夫捋着羊须,慢慢地说道。
在京都的时候,替陆氏看病的太医也是这么说的……
齐莞心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又同时期望这位庄大夫能有不同于太医的办法,治好母亲的疾病。
“有劳庄大夫,夏竹,送庄大夫回去。”陆氏轻声地说道,对于庄大夫能不能治好她的旧疾,其实心里并不抱多大希望。
“老夫告退。”庄大夫拱了拱手,随着夏竹退出上房。
齐莞坐到陆氏身边,脸颊轻轻地贴着她的胳膊,“母亲,您一定会好的,一定会的。”
陆氏拍了拍齐莞的手背,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我们虽然到了锦州城小住,但你的功课不能落下,我打算给你请个先生教功课,要是这里有好的女红师傅,也要继续学女红。”
一直以来,陆氏都非常注重对齐莞的教育,书琴诗画虽不是特别精湛,但也拿得出手,至于女红……齐莞的女红是顶尖的厉害,不少世家夫人姑娘见过她的女红手艺之后,都啧啧称奇,只道绣功精湛,所绣出来的花草鸟兽竟是栩栩如生。
请不请先生对齐莞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她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从上房出来,齐莞回到自己的小书房,拿出一本医书慢慢看了起来,她是昨日才记起,从京都带来了一匣子的医书,是原先觉得多看看医书,说不定能找到治好陆氏的方法。
“姑娘,京都的叶姑娘给您写信了。”银杏踩着碎步,高兴地走了进来。
齐莞眸色一动,是叶紫若给她写信了吗?
“姑娘?”银杏见齐莞神情恍惚,并没有露出欣喜,心中暗觉奇怪。
“把信给我。”齐莞接过银杏手里的信笺,动作缓慢地拆着。
在京都,她有好几个闺蜜,叶紫若是她最要好最信得过的,后来,她遭遇了不幸,身份不如以前,有些人对她敬而远之,唯有两个对她不离不弃,依旧将她当至交好友,甚至背地里偷偷帮她。
叶紫若是其中一个,只不过在后来她成为安远侯世子的妾室之后,叶紫若对她也失望了,从此也没了来往。
“若儿……”齐莞轻声呢喃,眼角湿润,心中暗暗发誓,这次不会再让任何人失望,她一定不会让上一世的经历重蹈覆辙。
叶紫若写了整整三大张信纸,将她这些天的见闻都详细告诉齐莞,还让齐莞一定要将锦州城好玩的地方也要告诉她,说是有机会也要到锦州城来,又说没有齐莞经常聚在一起玩耍,日子过得不习惯,要齐莞要经常给她写信。
看完叶紫若的信,齐莞忍不住轻笑出声,看着信里所说的,齐莞仿佛看到活泼俏皮的叶紫若,心底生出几分怀念。
她心情愉悦地给叶紫若回信,写的却不多,她到锦州之后,在床榻上躺了半个月,何况她对这里的记忆很是模糊,除了平安庙,其他地方都还没去看过呢。
写完了信让银杏送去驿站,齐莞便回到内屋寐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银杏进来服侍她梳洗。
“姑娘,夫人方才使了迎荷姐姐过来,让您一会儿过去一起用晚膳。”银杏低声说。
齐莞轻应了一声,想起还在耳房养伤的沉香,便问道,“沉香怎么样了?”
“昨夜里小碧整夜看着,没有发烧,今早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银杏说,对齐莞这般关心沉香有些嫉妒。
“那就好。”齐莞淡淡地点头,没有他话。
去了上房陪陆氏用晚膳,齐莞心心念念陆氏吃了庄大夫的药之后感觉如何?陆氏齐莞一笑,“这才吃了一副,哪能这么快就知道效果,起码要三天才知其效。”
齐莞一想也觉得自己心急了些,便笑着说起了叶紫若给她写信的事儿了。
用完晚膳,齐莞陪着陆氏到院子外的小花园散步,时值秋末,锦州这边的天气只是微凉,若是在京都,此时已经是寒冷至极了。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陆氏递了个眼色给夏竹,夏竹微微低头,走出垂花门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不到一会儿,便见到夏竹匆忙地踩着碎步回来,神色紧张,但没有慌乱。
“夫人。”夏竹走到陆氏面前停下,“外面来了许多官兵,说是要提前宵禁,将城里的人都赶回各家中去了,如今正挨家挨户地搜查。”
陆氏面色不改,,“发生什么事情了?”
夏竹说,“说是在抓一个江洋大盗,已经关闭城门了。”
陆氏微微颔首,神色一正,沉声吩咐道,“让各个丫环都暂时回屋里呆着,一会儿官兵可能要到这儿搜查,我们这里都是女眷,他们动作不会太大,齐莞,你也回屋里去,今晚别出来了。”
“是。”齐莞心中暗叹,果然是与上一世一样,她记得刚到锦州不久就遇到这件事,不过那时候她是躲在正房过夜的,如今的她已经经历太多,倒不觉得害怕。
齐莞带着银杏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你去叮嘱其他人,这时候别出来做活了,都回屋里吧,沉香那边也去交代一声。”
银杏矮了矮身,脸上带着惊慌,“是,姑娘。”
毕竟只是内宅中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丫环,遇到这种全城禁闭的事情,哪个能不慌张害怕?自己若不是有了一世的经历,又怎么会这般镇定?
齐莞自嘲地笑了笑,慢步走回屋里。
经过院子里的花坛时,她突然听见一怔窸窣的声音,她停下脚步,眼睛落在发出声音的地方,但由于天色幽暗,花草又茂盛,实在看不出什么。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齐莞心口一紧,沉声喝了一句。
过了片刻,花坛一点动静都没有,齐莞冷声一笑,“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自己错觉吧,齐莞在心里暗笑,正想离开的时候,一道求饶的声音响了起来,“姑娘,别……在下是好人,是好人啊。”
第八章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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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莞本来只是多疑地想打探一下,不曾想过竟真的有人在那里,所以当这道突兀的男子声音低低响起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谁?”她秀眉紧蹙,眼睛却是观察周围,她这院子服侍的人本来就不多,此时都被她打发回屋里去静待着了,此时竟没见到半个人影。
“姑娘,你别害怕,在下真的是好人。”半人高的花丛中出现一个人影,身形精瘦,看起来非常年轻,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只是夜色朦胧,模样不能看得仔细,瞧着轮廓,应是个俊秀少年。
“你究竟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来人……”齐莞开口就要喊人,两世为人,她不像其他姑娘家是个足不出户,两耳不闻外事,瞧着这架势,再想到外面的官兵,她自然能想到这年轻男子可能就是如今官府正在搜查的江洋大盗。
少年手中软剑动了一下,在夜色中划开一道光芒,剑尖直指齐莞,语气可怜地恳求着,“姑娘,别出声啊,在下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你安静地听我说嘛。”
齐莞脸色微变,眼眸低垂看着泛着森寒光芒的剑尖,“外面的官兵在找你,你若是敢伤害我,也逃不出这里。”
“姑娘,你怎么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是好人,在下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分明是英雄大侠,什么江洋大盗,真是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少年一本正经地说着,将剑尖拿离齐莞的脖子,“姑娘,你看我,像是坏人吗?”
齐莞真不知应该说什么,这少年实在……确实不像所谓的江洋大盗,可是不是好人,她哪里看得出来,坏人脸上又没写着是坏人,何况这少年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院子里,若是传了出去,她的名声肯定要受损的。
“那好,既然你不是坏人,便去跟官府解释,躲在这里作甚?你若真是好人,又怎不知你在这里只会连累他人?”齐莞见他确实无意要伤害她,神色镇定下来,目光冷静地直盯眼前的少年。
少年神色懊恼,他一个江湖人向来自由自在惯了,哪里想过这些大宅门人家会有许多规矩,只以为齐莞是怕官府会找她麻烦,便笑嘻嘻地说道,“在下绝对不会连累姑娘,在下就躲在这里,等那些官兵走了再离开,姑娘,你不用管我,真的。”
齐莞真是气极反笑,“你快离开,否则我的丫环来了,你可就跑不了了。”
少年感激地说,“姑娘你真是善心人啊,其实我是跑错了门,我原本是要去对面门找我姑姑的,谁知道竟是看错了……姑娘不必替在下担心,在下一定会安全出去的。”
谁关心他安全不安全啊!齐莞气结,却见不远处已有灯影绰绰,便正声说道,“我的丫环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那个少年已经纵身上了屋檐,一纵一跳的,一下子就消失在夜色中。
齐莞错愕地看着他消失的身影,这个少年还真是……说他天真还是幼稚好呢?行走江湖的人,竟有这样单纯直白的心思,能活着成了什么江洋大盗,可真是不容易啊。
“姑娘,您怎么还站在这里?”银杏去而复返,疑惑地看着齐莞,眼睛却是将周围都看了一遍,她刚才仿佛听到姑娘在跟谁说话来着。
“只是觉得今夜夜色不错,想多看几眼。”齐莞淡淡一笑,转身走回屋里。
她并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好人,这个少年并没有伤害她,她也不想招惹是非,何况等她喊人来抓贼,那小贼早不知逃到哪里去了,没的自己引来非议。
不过这小贼真是个实诚的人,倒不像跑江湖的精明奸诈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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