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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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逝-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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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华阳觉得好笑,颜家两个儿子,从他的智力评测一出来,便规划好了各自的人生,尽管那时,他的弟弟还没出生,甚至连胚胎的影儿都还没有。他的这个弟弟,原本期望的是个女儿,可儿子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从小被宠着长大,什么都不知道,一派天真单纯,他才不到二十岁,知道崔细云是什么女人,他知道崔细云的脾性……他居然对他说出“让”这个字眼,简直可笑。
  读书读傻了是吧。
  “你觉得……”他拉开椅了坐下来,这时倒也没生气,生什么气呢,为了一个女人,伤害两兄弟的感情不值得。“天上的爸妈,会同意你和细云……”
  “我觉得会……”他那个书呆子的弟弟居然给他点头。“我是真的喜欢她,爸爸妈妈会祝福我的……”
  会祝福才怪,大哥的女人成为弟弟的老婆,他父亲,大概会被气得掀开棺材盖子。
  想起他弟弟学的专业,文学,还是古典文学,有时在家还能听见他吟吟唱唱,伤春悲秋的声音,他渐渐的觉得愤怒,他暂时没把崔细云踹开,只是因为崔氏集团的一些权力过渡还没完成,有些和崔父称兄道弟的老头子,仗着手里的一点股份,一点都不听话,他留着崔细云,用意便是如此,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不知不觉中,崔细云居然还能反噬他。
  “你先去说服崔细云吧……”他知道崔细云的脾性,所以知道他那个弟弟,是不可能成功的。
  后来的日子,他倒也有些留意起崔细云来了,毕竟,让他的弟弟挫败,失望,迷恋,却一直不放弃的女人,他也有些好奇的,却仍然没觉得崔细云有什么吸引力,除了漂亮之外,她的个性,真是不讨喜得很。
  只是偶尔有一些细节倒是打动人的,比如她心情好的时候,会专心的给他缝衬衫的扣子,尽管那些衣服他说过不会再穿,可她专心的时候微翘的嘴角格外的迷人,而最后那件衬衫,却落到了华昭那里。也会嚷嚷着说煮好吃的东西给他吃,试了很多遍,却从来不敢把成品端到他面前,倒是华昭,又成了她的试验品。有时候也会很体贴的给他揉肩膀,当然,他觉得,每一个女人,都是会做这些事的……崔细云做,更是一种孩子心性,而每次对他做之前,总得在华昭身上演练一遍……
  他的弟弟过了几个月煎熬的日子,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他对他说要带细云走,放弃在他名下的所有股份,房产……
  这个女人把他弟弟迷成了这个样子,简直是红颜祸水,他怎么可能答应,想不到,颜华昭居然以让颜家的股份外流来要挟他放手,他想了想,好啊,颜华昭翅膀长硬了是吧,他倒要看看,没了他这颗大树的庇护,颜华昭会混成什么样……
  他答应了颜华昭的条件,接手他名下的所有资产,然后决定给崔细云一个代价,只是代价太大,没有一个人,是所谓的胜利者。
  过去的种种想起来,仍然透着几分不真实的感觉,他恍恍惚惚的也睡着了,再次醒来,却是因为细云的尖叫声。
  “洞……颜华阳……出去……怎么办……堵住了……”
  她的慌乱全都落在她眼里,颜华阳抓着她的手,沉声道:“冷静一点,嚷嚷什么……”
  细云喘了几口气才没那么乱了,手被他握着,有些紧,她怔了一下,抽出来,颜华阳的眸光一沉,听见她道:“洞口被堵死了,全是大石头,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
  颜华阳头晕晕沉沉的,被她嚷得更是烦,站起来又没站稳,细云手不小心摸到他的额头,很烫……
  “颜华阳,你感冒了,还发烧了……”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颜华阳……怎么办,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细云抓着他的胳膊,像抓着一块儿浮木,洞口被堵死了,他又发烧了,他们会不会死在这儿,她不想死在这个地方,也不想和他死在一块儿。
  颜华阳被她晃得有些晕,身体又乏得厉害,他闭上眼睛,喝斥道:“闭嘴。”
  这种时候,他还吼她,细云怔了一下,顿时想起过去的种种,她人生的灾难,都是因为他,如果说以前是因为她傻,那这次呢,她有什么错,她不想和他来俄罗斯,他却像强盗一样抢了她来,她不想招惹他的,却一次又一次的和他扯上关系,现在,她还可能死在这个地方,都是因为他。
  她凄苦的想,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所以怎么还,都还不完,连命,都得搭上还他。
  “颜华阳……”细云声音轻轻的,绝望让她迫切的想找出任何一个理由去责怪面前这男人,至少这样,她可以说服这不是她的错,不是命运的错。“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个洞,是不是你堵上的……你又想干什么……”
  黑暗中的颜华阳一怔,觉得愤怒又可笑,他真想剥开崔细云的脑子看一看,她在想什么,怎么会想出这么荒谬的解释。却又为自己觉得心寒,他在她的心中,只是这样的一个人,无聊,且低级,还不值得信任。
  “不然你要我怎么想……”见他久久没有回答,细云声音一下大了起来。“颜华阳,你不是一个好人,你什么事做不出来,从来都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带我来之前,你问我愿意不愿意没有,你想过别人会怎么看我没有……颜华阳,我在你的心中,究竟算什么,从过去到现在,不过是一个玩具罢了,现在我们可能就要死在这儿,你还不让我说,你凭什么……我就这么可怜,可怜到随你践踏还得默默忍受,颜华阳,我求求你,你就不能放过我……”
  空气中一瞬间的窒闷,她的声音很大,歇斯底里的吼法,拨得空气都一颤一颤的,崔细云从出来后就是隐忍的,现在他能感到她的愤怒,她的不甘,她的绝望……
  她就这么不愿意相信他?
  心疼了一下,抓住她的手,却被她一下挥开,黑暗中,她坐在了离他远远的地方,抱着身体蜷成了一团。
  如同在母亲肚子里的姿势。
  “细云,过来……”他说。
  她沉默了很久,却清晰干脆的吐出一个字:“不。”
  两个人,分坐两端,磨得过时间,却磨不过饥饿,细云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渐渐流失,她的身体在缺水,可是这个狭小的空间,吃的没有,喝的没有,什么都没有,她想出去,她想踏上宣城的土地,她想念史景铭的怀抱,她想亲手埋葬华昭的骨灰……
  她不能死在这儿,也不能在这儿等死……细云站起来,身后传来颜华阳虚弱的声音。“你干什么……”
  “我要出去……”她只这么告诉他。
  颜华阳没问她怎么出去,因为他已经看见了,崔细云在挖被石头和泥沙堵住的洞口,没有工具,她就用手在挖,下过雨的泥土软了些,可那些巨大的石块,又岂是她是纤纤十指可以应付的……
  崔细云根本就是在浪费体力。
  “细云,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你省点力气……”
  她仍然没有停歇,颜华阳顿时感觉无力,索性想,她想折腾,就随她折腾去吧,崔细云不就是这样的吗,以前他不会哄她,现在更不会。
  “其实我早就明白,只是不愿意去相信,我能靠的,只有我自己,不是别人,更不是你。”
  他顿时觉得任何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最熟悉的陌生人,大抵便是说的这种感觉。
  细云折腾了很久才停了下来,不是想停,而是没有力气了,山洞仍然是那个被堵着的山洞,只是旁边,堆了一个小土堆,细云靠着那个土堆,渐渐被绝望笼罩。
  一觉醒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个小时,也许已经过了一天,没有人可以确定时间,只是她的饥饿感越来越严重,嘴越来越干,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的时候,细云真的害怕会再也见不到史景铭。

  离开

  一觉醒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个小时,也许已经过了一天,没有人可以确定时间,只是她的饥饿感越来越严重,嘴越来越干,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的时候,细云真的害怕会再也见不到史景铭。
  “颜华阳……”她唤了几句,才听到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原来他还没死。
  她忽的就笑了笑,她似乎每次在这种时候,都会想起那个预言。“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爸爸带我去算命,那个老头说我一生孤苦,红颜薄命……”
  颜华阳靠在洞壁上,身体很烫,他的脑子,几乎不能思考了,就连崔细云这句话,也听得迷迷糊糊的,命?他从来不信命,他只知道,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只有去争,只有去抢才会属于他,只有当他有足够的权势和财力的时候,才能呼风唤雨,这个世界上,只有女人和弱者,才会信命。
  细云的话他消化了很久才理清,她说什么,红颜薄命,一生孤苦,去他妈的,等他出去后,看谁还敢说崔细云红颜薄命,一生孤苦。
  “忽悠的话你也信……”他冷哼了一声。
  “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事情,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细云微微笑了笑,突的觉得释然,如果命运真的要这样,她又能反抗得了吗,如果她真的注定要死在这儿,她又能出去得了吗,她不想认命,却不得不信命。
  “只有女人才相信感受……”他又开口说。“我也曾经被人算过……”他笑。“那人说我命硬,克父克母克兄弟克女人,他说我这辈子,会做人上人,却不会有人真的爱我……我危胁说要烧了他的算命摊,他又改口说我可能会遇到一个女人,我们是彼此的劫,如果遇上了,两劫会化成两福,如果没遇上……呵呵……你明白他在说什么吗?我想了想,反正不明白,后来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就两个字:放屁。”
  “你觉得他没说准吗?”
  颜华阳又笑了一下,非有人把父母兄弟的死怪在他头上,他要担,就担好了,他不在乎,至于什么爱,爱是什么,以他的身份地位,女人都可以绕地球两圈,还会孤独终老?
  “细云,我们也算同生共死过了,出去后,我一定对你好一点……”
  她不需要他对她的好,只想两相遗忘,你左我右,各过各的人生。
  之后又陷入了沉默,细云很久之后唤了颜华阳几声,可他再也没有应过她,细云爬过去看了他一下,还是烧着,大概是烧晕过去了。
  又只剩下她一个人,望着洞口的方向,怎么也不愿闭上眼睛,她的心中,有一个人,有一条路,等着她回家……
  她要回去,她不愿意认命,要活着,要等待救缓。
  没有吃的可以撑几个星期,没有水,却只能撑几天,细云摸着干裂的嘴角,右手无意中扫到一个冰凉的东西,细云想了想,才想起是颜华阳从车子上带出来的一把刀,之前还用它割草遮掩洞口来着,她笑了笑,手抚上腕上的那一个疤。
  上一次她是为了这个男人自杀,这一次,又是因为这个男人,她身上的伤,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上的,似乎都是这个男人造成的。
  细云闭上眼睛,刀在手腕划了下去,划得不深,却仍然那么疼,空气中都是铁锈的味道,她舔了一点润润嗓子……
  地上的男人轻轻的唤着:“水,水,水……”他一边念着,几乎下意识的就来抓她的手,一个病中的男人力气也那么大,细云的手腕被他强行摁在嘴边……
  “疼……”细云想掰开他的手,可能潜意识里知道这是救命的东西,他抓得紧紧的,一点也不肯放松,吸血鬼一般的啃法,细云愣了愣,随他去了。
  就当是她欠他的。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不知多久才又睁开眼睛,眼前仿佛一束灿烂的光,还有一些熟悉的的人,康德男,管家……
  做梦了?他笑。还没笑完,一个激凌,不是梦,他等待的救援,终于到了。
  下意识去抓细云的手,却突的凝固了视线,细云的手腕,纤细,冰凉,那是一种真正撼动人心的感动以及震憾,这个女人,为了救他,居然……居然……
  他忽的想对她好,把所有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只为这,用生命换来的生命。
  细云梦到自己又被抓回了监狱里,她在洗衣服,冰冷的水冻得她指头都僵硬了,那些犯人在打她,又梦到她被摁在马桶里差点淹死,艰难的想呼救……又觉得自己的肚子很疼,就像生女儿时那样,可是除了疼痛之外,命运什么都没有留给她。
  啊!
  她一下睁开眼睛,洁白的房间,她身上穿着格子的病人服,手腕上已经缠上了纱布,大概因为她的尖叫声,从外面的阳台跑进来一个护士模样的女人,年纪不大,一看见她就惊喜的叫道:“小姐,你醒了……”
  还是说的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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