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得春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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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得春风恨-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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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孤容几乎不敢看他,“我只是觉得对你很不公平,景辰,你明明可以得到更好的人……”

颜景辰飞快打断她,“你这样说,我真不明白你的意思了。容容,如果你需要时间,我可以等。只是在等待的过程中,能不能明确一下我们的关系。我希望有一天,遇到你的同事熟人,你可以大人方方地跟他们介绍说,这是我的男朋友。”

他停下来,黝黑双目看牢她,“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叶孤容的手依旧被他握着,能够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她心里也替他难过,因为知道自己没有像他爱她那样的爱着他,更加觉得酸楚难当。但是,曾经八年的感情,那样笃定十足的人和事都会变卦,她还能相信什么呢?

她不是不爱他,只是爱得不够深,不够投入。聂易梵这件事已经在亲友中成为谈资,叶妈妈又是非常要强好面子的人。她这个做女儿的,总不能老也不争气。换言之,她不能打没有把握的仗,除非两人立刻结婚。可是结婚面临的问题更多,爱情或许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绝对是两个家庭的事,颜景辰在中国的任期只有五年,她是父母唯一的女儿,她不愿也不想离开上海——当然,现在考虑这些问题似乎为时过早了,但这些都是逃避不了的现实啊。

她大脑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刚刚有点好转的头疼似乎又加重了,忍不住伸手按住太阳穴。颜景辰看着她的表情,一颗心如坠冰窖,慢慢松开了握着的手,她感觉到了,急忙反握住他的手,“景辰——”

话刚出口,眼泪就落下来,泪光盈盈的样子,看得他立刻心软,拿起纸巾替她擦泪,却不说话。她的眼泪就更汹涌了,吸引了周遭许多异样眼光。颜景辰坐过来抱住她,万分无奈地叹息,“明明我才是受伤的那个吗,你哭什么。”

叶孤容心里也很不好意思,但泪水控制不住,不知是因为生病多日的缘故,还是因为知道有人宠着自己,便有意无意地脆弱起来。有些事情离我们一步之遥,偏偏自己就是看不到。

恋爱中的人患得患失、犹犹疑疑的,情绪全被对方左右,忽喜忽悲,往往也把自己搞糊涂了。诗人们说,云深不知处,只缘身在此山中,用来形容爱情倒也很贴切。

颜景辰这一文,不但没有得到她的答复,反而把她给问哭了,外人看来倒像是自己欺负了她。换做以前,他是绝没有这份耐心的,但凡有哪个女人带些怨气,他立刻拂袖而去,何曾想过也有今日,原来命运在这里等着他呢。借用一句电影台词: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这一夜,叶孤容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却做起噩梦,直到颜景辰前来将她唤醒,才发觉全身湿透,额头鼻尖竟是汗珠。

室内幽暗,淡淡的月色透窗而入,他坐在窗前,俯身看她,一双眼睛深邃黑亮,身上的白衬衫在夜色里格外醒目,大概尚在工作中。叶孤容伸臂抱住他,有些虚弱的轻喘,呼吸他身上温暖的男性气息。

“做噩梦了?“

“嗯。“

他轻叹一声,“我去倒杯热水。”

叶孤容不放手,“不渴。”

颜景辰只是抱住她,在床上躺下来,身上的骨头一阵咯咯作响,想必是在客厅里坐得太久了。叶孤容松开手,心疼地看着他,问道:“景辰,你有没有想过,五年后,你会在哪里?”

颜景辰沉默一下,略带疲惫地说:“没想过,希望那时仍和你在一起。”

叶孤容为这个回答错愕,满身心都涌起温暖,缓解一下情绪才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在一起,将来要在哪里生活呢?”

颜景辰一怔,侧头盯着她的眼,一是没有说话。

叶孤容索性把话挑明,“我不可能离开上海。爸妈也不愿意移民,这方面我想你考虑清楚……”

颜景辰如释重负,“原来你是指这个?”

叶孤容睁圆眼睛,“这个是很现实的问题。”

颜景辰有些汗颜,他还真没有深入想过这个问题。他的任期只有五年,作为总公司的亚太总裁,亚洲的事业即便拓展良好,他亦不会有太大的升迁空间,如若升迁,必然是常驻欧洲。另一方面,父亲已趋年迈,曾多次表示要他回去帮忙打理家族生意。叶孤容若不愿移民,那么确实有点棘手……

他很抱歉地叹息,“容容,请给我点时间。”

叶孤容靠在他怀里,心知自己是太过自私了,知道他是爱自己的,便将难题全部丢给他。

我们年轻的时候,爱一个人,胜过爱自己,天涯海角再苦再累也义无反顾地愿意跟他去。后来年岁渐长,逐渐意识到为人子女的责任,背负得太多,放纵不起来,也飞不远。像林夕的一首词里面写的那样:但愿我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模糊地迷恋你一场,就当风雨下潮涨。她多希望能像歌里唱的那样痛快爱一场,可惜已经过了那样的年纪,有些事便注定只能怀念。

****************

一个二十八岁的女子,当她开始一段感情,她所考虑的东西和一个十八岁的女孩是截然不容的。十八岁的女孩或可在享受几年的单身生活,但对于叶孤容来说,时间不会再等她了。往后,将是她追逐时间并与之赛跑。

年华老去,几乎是每一个成年女子的恐慌,尤其是在这座以高节奏、强压力闻名的都市,有时候你连生病的自由也没有,随时都有人对你的职位虎视眈眈。这里最不缺少的便是人才。

叶孤容离开不过一个礼拜,代理她工作的人事主管宋小姐就得到了老板许尘的青眼有加。据说在她休假的日子,宋小姐对行政方面提出不少建设性的意见,尤其是各地销售办的管理,老板听了深以为然。这些当然是夏清私下里告诉她的,并且在会议上得到了证实。老板点名让宋协助她进行改革。她心里虽然恼火,面上却不动声色,毕竟多年职场,已经历练的沉着冷静。再则,在一个公司待了这么多年,这份工作未免有些鸡肋,若能趁机换换环境或许也不错。

怀着这样的心思,她干脆将改制的任务全面委托给宋,方案是她提的,由她执行最好不过。同时也暗自为她捏把汗,销售部的几名经理哪一个是好对付的?

果然,方案整理出来,传达下去不出两天,若干抱怨纷纷反馈上来.销售经理第一个爆发。宋开始还斗志高昂,几个回合下来进展甚微,终于露出疲态,请她出面和销售部协调。她也只是走个过场,把各方面的意见收集下,许尘问起进度,她都让宋直接去汇报,

这期间,颜景辰飞往欧洲汇报工作,顺便回家看望父母.电话里得知他的父亲身体状况欠佳,至于欠佳到什么程度,他没有说。自打他们那晚深谈之后,他也在重新审视这段感情.当然是以婚姻为前提的。未来毕竟还有五年时间,一切尚是未知,短期内他也拿不出解决的良策。

两个人平日天天粘在一起上不觉出什么,他一下子离开半个多月,叶孤容便有些不习惯了,她似乎不知不觉已经对他产生某种依赖。这种发现没有让她感到甜蜜,反而觉得有些惶恐。相濡以沫的感情点点渗透,一旦面临变故,最是伤筋动骨。她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大脑却完全不受控制,每晚照旧要打半小时的越洋电话倾诉衷肠——钱钟书先生曾经说过,情话和马匹一样,是不能当着第三人说的。我们这里就不再披露了。

眼看时节就要进入金秋十月,气候仍然十分炎热。公司里已经在讨论黄金周的安排。叶孤容因为颜景辰来沪尚未出去玩过,便有意带他在周边的几个水乡小镇走走。这些年,偏远的风景名胜玩过不少,上海附近的反倒不曾光顾,正应了那句老话:人们总是忽视身边的风景。

她在网络收集资料,查看路线图,做足准备,结果颜景辰公事繁忙,居然不回来度假。这真是始料未及,强烈的失落感是在所难免的。于是,她终于理解他以往的恋情为何失败了,哪个女人受得了这样的男朋友,真是要命!当然,就她目前的情况来说还是可以忍受的,但是等恋爱的激情过去,等生活趋于平淡,长此以往,只怕不是好事,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

颜景辰不能回来,罗素素要利用难得的长假去见未来的公婆,父母近年来很热衷旅行,每逢长假必定出游,平日要好的同事也各有安排,这座城市里人人都忙得自顾不暇。叶孤容无奈之下忿忿决定孤身旅行,否则真要无聊死。

假期前的最后一天上班,忽然接到陈悦的电话,开门见山地约她见面。她愣了两三秒才想起他是谁,然后感到非常惊讶,“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还是见面比较好。”

“到底是什么事啊?”

“晚上再谈!”他那惯用的命令语气又出来了,说着便挂断电话。搞得叶孤容一头雾水。

待到下班时,他果然等在楼下,一身轻便的休闲装,看起来比上次活泼爽朗许多,标准的阳光男孩。两人至旁边的咖啡馆坐定,等服务生上完饮料,陈悦方才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

因为他一路上避而不谈,叶孤容好奇地笑问:“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不能在电话里说?”

她说着接过来,刚一打开就愣住了,里面有几张她的照片,她一张张看过,脸色霎时变得雪白,一股怒火直冲上来,但强制按捺住,语气却实在不能够客气,“你在调查我?你怎么能这么做?谁给你的权利?”

陈悦一直静静观察她的脸色,这时沉声道:“实际上,是家母在调查你。”

叶孤容一呆,“她为什么这么做?”

陈悦皱眉反问:“你不知道吗?”

叶孤容不能置信,忍不住提高嗓音道:“你母亲调查我,你居然来问我……?”

陈悦略有些尴尬地低声道:“你先别激动。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时我前两天在她的书房里发现的……”

叶孤容被侵犯到隐私,出离愤怒,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悦继续讲述他的发现,“这两天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上次在九寨沟,她在你妈妈的手机上看到你的大头贴,就对你很感兴趣。朱阿姨提出做媒,本来也是随口开玩笑的话,谁知她居然当真起来,逼着我去相亲。说实话吧,我和你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仿佛有满腹疑问要找人倾诉,一股脑地往外倒,也不怕得罪她,“再说那次相亲吧,在哪里不能相亲,市区有那么多的高档餐馆,却巴巴地开车到你家去……”

叶孤容忍不住冷笑,“你就直接告诉我答案吧。”

陈悦望着她苦笑,“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不是这些照片,我哪里会想起这些琐事。那段时间,她确实催过我找女朋友,我以为她是心急……”

叶孤容打断他道:“有一次,你在网上对我问东问西的……”

陈悦再次苦笑,“那也是我妈让我问的,她当时就站在我后面。”

叶孤容简直没法思考了,直接就奔最老套的路子去了,“我们家跟你家有什么恩怨吗?”

陈悦闻言哭笑不得,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叶孤容不禁一怔,“真的有仇?”

他摇摇头,略显尴尬地说:“我知道我妈她以前经常调查我爸的行踪,那时因为她怀疑他有外遇,但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调查你?”

叶孤容错愕一下,怒极反笑,“感情她怀疑我是你父亲的外遇对象?”

陈悦忙道:“当然不是。”

叶孤容隐忍的怒气终于爆发,捏着照片道:“这算不算侵犯隐私。我可否起诉她?”

陈悦一脸诚恳地说:“我代家母向你道歉!”

叶孤容仍然盛怒难消。自打颜景辰住进家里,并不曾发生什么异常,到最后她几乎以为是他想亲近自己的借口,但因为自己也被亲近得很愉快,故而也就没有再提及此事,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懊丧自己的迟钝的同时不禁也勾起一股好奇,究竟那位陈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我应该和令堂谈谈?”

“可是……”陈悦面露难色。

“如果换做是你,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监视着,你是什么感觉?”

“家母去欧洲了,短期内不会回来,否则我也拿不到这些照片。”陈悦表示无奈,“不过我可以肯定,调查已经结束了。”

“什么意思?”

“最后一张照片的时间是八月十二日,里面还有一张银行账号和金额,所以,我猜想调查已经结束。”

“有没有对方的电话号码?”

“没有。”

叶孤容思索一下,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曾说过令尊是政界要人,请问他的名讳?”

陈悦不答,打开手机翻出一张图片,递到她的面前,叶孤容看后忍不住轻呼一声。陈悦含笑不语,显然对此类反应习以为常,脸上却不能掩盖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叶孤容固然惊讶于这位要人,但更快使她郁闷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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