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的月亮照到了什么？- 第4部分

　　县令的年事担心不无道理。那个时候，起义军杀死个把秦国的官吏，是太正常的事情了，更何况他只是个小小的县令？

　　不过，这也同时说明一个问题，官民从来都是两个立场之中，县令和萧何的合作只是暂时的，他从心里就没有真正的想合作，不过是想保全自己的性命罢了。如果有可能，他砍下刘季的头，他肯定是毫不犹豫。对于刘季，他有同样的担心。

　　不过，县令还不够老道，萧何、曹参提前知道了，跑了。直接出城找刘季来了。这样一来，刘季就明白了，不是樊哙害自己。

　　刘季很聪明。这个时候，其实不需要武力解决。县令招自己回来，是因为害怕别的人来屠城，老百姓更怕屠城。所以他很简单的写了一封信，让人射进城去：“天下苦秦久矣。今父老虽为沛令守，诸侯并起，今屠沛。沛今共诛令，择子弟可立者立之，以应诸侯，则家室完。不然，父子俱屠，无为也。”

　　这封信很厉害。

　　第一层意思，先争取人心，告诉大家咱们是受秦国的迫害太久了。虽然父老兄弟们都在给县令大人卖命，但是大家都造反了，现在就要来屠我们的城了。这一层的意思很明确，点明现在沛县所处的危害。

　　第二层意思，指出方向。现在咱们一起诛杀县令，然后选择可以立的人立，来响应造反的人，这样我们就可以保全的家庭了。这分明是将县令大人至之死地。人性中有些东西是见不得阳光的，比如，杀了别人保全自己。更何况，是杀一个秦国的县令？大家平时就恨他，现在干吗不杀？就算于自己无害，也要杀。

　　第三次意思，以后果示众人。不杀了他，你们可是都要死了，那就做什么都迟了。

　　这个县令还能活吗？

　　不过，这个时候，曾经避仇来沛县的吕公，也就是刘季的岳父，县令的老朋友，不知道是否为了老朋友的性命在自己女婿面前讲几句好话？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5）别无选择
于是，县里的父老带着自己的子弟一起把县令大人杀了。解气，真的解气！

　　这个县令，在任上的时候，想必不招人待见，否则，不至于有杀身之祸。想一想，他听从萧何之言，派人去找刘季回来，结果人一到，他就变卦了。信用，是做人的根本，所以，他的死，太正常不过了。在这种非常时期，都可以出尔反尔，在平时，会是如何？可惜的是，关于此人，没有记载。

　　在几万人的沛县，在那个时代，他可以被人尊敬的称为大人。当秦国的政权摇摇欲坠的时候，同样是这个人，被曾经每天呼唤他是老爷，曾经对他献媚唯恐不及的那些人，把他杀了。这样的一个小人物的故事，是喜？是悲？

　　刘季，此刻并没在马上表现自己的意图。他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当领导。但是他不说，从一开始号召大家杀死那个县令的时候，就没说。他成功的把这个球踢给了百姓。

　　刘季说：“天下方扰，诸侯并起，今置将不善，壹败涂地。吾非敢自爱，恐能薄，不能完父兄子弟。此大事，愿更相推择可者。”

　　他的话很聪明（这个就不知道是太史公的话，还是他的话了）。但是意思是明确的。首先说，现在的天下开始乱了，各地的人开始封自己为诸侯了，现在如果选择将领不合适，那么大家就都倒霉了，就会一朝破败，肝脑涂地。这层的意思很清楚不过了。危险很大，大家小心了。

　　这话对某些人是有作用的。萧何、曹参都是文人，如果不是有生命危险，他们是不会冒风险。这个罪名是什么呢？谋反！这是什么罪？是要诛连九族的。不光是在秦国，在任何一个时代，这个罪名都不小。萧何和曹参害怕如果秦国不灭，会有后患。所以他们都推辞。刘季，你来吧。

　　但是事实不见得真的如此。秦国县令已经死了，死在暴民手里，其实也就是有了谋反的事实。按照秦国的法律，迟到的人都要死，还有连坐的事情，也就是有人犯事了，这家的邻居也要同样受到刑罚。就算萧何和曹参不当头领，又怎么能逃脱干系？看看刘季，多会给自己说话，明明想要，却还半推半就。这就是一个48岁的刘季的智慧。

　　更聪明的话在后面。要先说自己不想当。“恐能薄”。这个话很有意思。“能”的原意是一种兽，样子和颜色象熊，但是蹄子象鹿。这个动物很有力量。后来就用来比喻人有特殊的才干。刘季在这里就是说自己的贤能不够，害怕不能保全这些人，谋反是大事，请大家推选有本事的人。

　　其实，这凡话本身就是领导说的。刘季说这话的时候，就和现在某些领导在就任前说，我不话干，不想当，你们可别选我。

　　口是心非！

　　这是中国的传统，也是中国式管理的特点。在外企公司里，特别让老外头痛一件事，就是不知道中国人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说是的反话。虽然现在有了很多中国通，说汉语很清楚，可以是地道的普通话，但是对于这个，他们还是无法完全理解。　。。

（16）别无选择
刘季先是给自己设计了很多异象，然后又开始给自己设定贤明谦虚的样子。让别人觉得不是自己想上来的。从父老也很配合，说：“平生所闻刘季诸珍怪，当贵，且卜筮之，莫如刘季最吉。”

　　这感觉，这话语，太常见了。

　　众人的话不知道真假。有些或者是真的相信刘季是真龙化身，有些人不过担心祸事及己。

　　与此差不多同时，离沛县不远的东阳县，也发生着同样的事情。县令被杀了，不过这里没有人原意当领导。其实想想也学得当时很乱，没人带领，但是杀县令这个事情，似乎不需要人去组织。一些年轻人直接去了县衙门，县令人头落地，接下来做什么呢？不知道。

　　东阳有个人叫陈婴，他的职位和萧何差不多。别人想推举彵做领导，他的妈妈说了：“自我为汝家妇，未尝闻汝先古之有贵者。今暴得大名，不祥。不如有所属，事成犹得封侯，事败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

　　“事成犹得封侯，事败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这才是很多人都不原意当领导的真正原因。

　　陈婴的妈妈对儿子说，是真心话。众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是真话。不过，只是时间不同，地点不同。萧何，估计和陈婴想得差不多。

　　然而这个结果，是刘季希望的结果。刘季不在乎别人如何。别人一当正好。我来。但是刘季很会来事，他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他的真实用心。其实看不看大家都知道了。这一个事情，谁不知道？

　　那也不行，刘季总是要让让的，而且让了很多次，才答应。站在以前那位县令的身体之上，刘季成了沛公。

　　起义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祭祀黄帝和蚩尤，好保祐自己能平定天下。中国人会什么都喜欢弄个仪式，起事这么大人事情也不例外。

　　刘季起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祭祀。祭祀就要杀牲，用牲畜的血来涂旗子。旗子就成红的了。谁杀牲？不知道，估计是屠狗的樊哙。刘季这个时候也不忘记自己的使命，宣传自己的命：当年不是斩了白蛇吗？人家现在是赤帝了。

　　有人愿意说，有人愿意信，于是，在众人的支持下，虽然每个人是心各有想法，但是刘季起事了。起事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扩大地盘！

　　先占几个地方再说。先占了附近的胡陵﹑方与。这两个地方的县令，估计也是在劫难逃。打完了，刘季又回来。

（17）别无选择
秦国的胡亥正在忙着杀光自己兄弟姐妹的第二年，他杀得确实差不多了。其实秦始皇的儿女们并不算很多，有三四十个左右，而且有些人也害怕死得惨，就自己请死去了。秦国的皇帝终于可以让自己喘口气了，不用担心有什么龙凤之种来抢自己的座位了。

　　可是他忘记了，不是只有自己的兄弟姐妹抢这个并不算安稳的位子。别人，那些正在被自己服役的人也会这样做，而且更加不留余地。

　　已经称王的陈胜派周章来了。周章，是名，字是文，所以大家也称呼他叫周文。周章很倒霉，一到戏水驿，就遇到了秦国的章邯，被灭了，就回家了。

　　到了八月，很多六国后裔都开始称王。武臣自立为赵王，田儋自立为齐王，韩广自立为燕王，魏咎自立为魏王也，还有楚国的项梁也起兵了。

　　刘季很倒霉。他刚起事，秦国的泗川监就来了。这个人叫平。平是秦国的忠实将领，或者在秦国的清洗事件中并没有波及到他。他还活得很好，还能与人作战。

　　他首先围住了丰。刘季在这儿。

　　两天以后，刘季出来了，和他打，打赢了。刘季很高兴，于是让雍齿守丰，自己带人去薛了。刘季的竹冠就是在这儿做的。

　　泗川监的平先生败了以后，另外一个人又来了。谁呢？守尉壮。比前回来的监官职大了些。壮也败了，逃到了戚，但是最后还是没逃了，被曹无伤抓住了，于是，人头落地。

　　打了胜仗的刘季回来了，回到了亢父。到了方与，遇到周市，也没打。

　　周市干吗来了？占地盘！

　　周市很聪明，上来并没有打，让人找到雍齿说：“丰，是以前梁惠王孙假的地方。现在魏地已经占了数十个未城池。如果你招降了魏，我们就封你为侯守丰。如果不投降，我们就要屠城了。”

　　软硬兼施！

　　不过这话对雍齿很管用。其实雍齿对刘季不满很久了，只是不说。现在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也就顺水推舟，降了吧。反正都是起义军，谁家不一样呢？

　　于是，雍齿还是守着丰。城还是这座城，人也还是那个人，但是，这个地方刘季已经回不来了。

　　这是刘季起事以后第二次被人欺骗。　。　想看书来

（18）刎颈之交的脆弱
面对雍齿的背叛，刘季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下子杀了他。于是，刘季就带着剩下的人马来攻打丰。刘季不是项羽，并不能打了就胜，而且很差，连个雍齿也打不过，所以丰还是在雍齿手中。

　　对着这个战而不能胜之的雍齿，刘季毫无办法，结果气病了。这些人只好回到了原来的老家沛县。

　　这是个冬天。刘季在沛县过得很郁闷。他心里不停的想，雍齿和那些在丰县的子弟为什么背叛自己，然后和萧何说出来。萧何是个很会安慰别人的人，他劝刘季过了年再想办法。

　　这个年，过得不快乐。

　　正月的时候，果真又发生了事情。这几个人也是刘季的老朋友。张耳带头，找到了赵国国王的后裔赵歇，立为了赵王。陈婴所在的那个东阳县，也出了几个人，宁君和秦嘉立了景驹为楚王，定了起义地点在留。留离沛县很近，东南五十里。

　　张耳是什么人？他命特好，不但他命好，而且他儿子的命也好。

　　张耳本来是个穷人，因为长得好看，娶了一个休了丈夫的富家女儿。他的儿子，娶了刘季和吕后的唯一女儿，鲁元公主。

　　有其父必有其子！

　　张耳原来是陈留大梁城人，年青的时候在魏国公子家中做门客。后来魏国灭了，他并没有随着魏国公子去死。因为在他的心中没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意气，也没有那种傲骨。这种能屈能伸的本领，让张耳成为后来和刘季和平共处的基础。

　　他和刘季一样，知道保存实力，知道留得青山在，所以面对危险，他的本能就是保护自己，指望他会象项羽一样为了一口气自尽，那是不可能的，这种求生的本能让他虽然历经多次灾祸，但一直活到了最后。

　　所以，国破家亡的时刻，他跑了，躲起来。不过不远，他就去了陈留城。在这里，他遇到了桃花运。

　　陈留城里有个富人家的女儿很美，但是嫁了个很平庸的丈夫。这富家美女没有听说过孔子的说教，于是决定休了平庸的丈夫，回父亲家里了。这个富人也很开明，于是对女儿说：“你要找个好的丈夫，就找张耳吧。”这女儿一听，父亲也这么支持，就和自己的丈夫彻底了断，然后嫁给了光棍张耳。

　　这富家女人也很不容易。

　　这并不是入赘，而是光明正大的娶媳妇。在秦朝，上门女婿是很没有地位的，和商人一样，低人一等。

　　张耳并没有这样的遭遇，他一下子什么都有了，甚至还用女家的钱捐了一个官出来。

（19）刎颈之交的脆弱
不过张耳也确实不辜负富家女儿的期望，当了官以后，有了名望，人家都说他是贤士。富家的女儿很有面子，由一个被人看不起的商人，变成了官宦之家的太太。

　　富家女子想想当年的休夫，多么英明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