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宣怀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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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宣怀家族-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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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宝琦的父亲对朝廷有功,孙宝琦本人对朝廷功劳也不小。他最初是因父功而荫任主事,十九岁就当上了直隶道台,督办铜元局。时海禁初开,他不仅本人积极学习各国语言文字,还先后创办了北洋育才馆和开平武备学校,当时吴佩孚、萧安国和陶云鹏等人,都是他的学生。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他作为随员,护驾慈禧和光绪向西安逃命。因他天生记忆力惊人,读书可过目不忘,又精通英文、法文,所以竟临时充当了朝廷的译电员,不论何方来电,他无需翻密码本,随手可译,再紧急的电报到了他那儿决不误事。于是庆亲王奕劻大赏其才,极力保荐他入军机处专司电报职,由此也引出了儿女婚嫁之事。
  1911年10月武昌起义成功后,朝廷拿盛宣怀开刀,盛星夜逃离北京,躲入青岛德国租界,时孙宝琦正在山东巡抚任上,盛即与他取得联系。孙宝琦赶紧从济南电发胶州,叫胶州都督设法保护,回头又连发两电,对亲家进行劝慰,通报情况,又安排盛的侄子盛春颐火速赶赴青岛,随时听从使唤。
  孙宝琦给亲家盛宣怀发电:“千万勿赴沪,顷电托胶督。照料沪寓,雇印捕为宜。”他知道上海已成风声鹤唳之地,华捕亦未必可靠,所以劝他千万不要回沪,至于保护老公馆,还是“红头阿三”可靠些。隔几日又发电,告诉亲家,项城(袁世凯)已经打了胜仗,“即到京,乱事可想结果”,于是劝亲家还是暂住青岛观望,“尊体亦宜,至祷”。
  后来盛宣怀流亡日本,当然牵挂他的家产,因大清帝国已无可牵挂了,所谓“国破主灭”是也。然而平心而论,他更为牵挂的则是他的心肝宝贝汉冶萍公司,那可是他十数年来的心血啊!
  武昌起义后,湖北成了革命军的天下,而汉冶萍是大清官僚们办的实业,自然也成了革命的对象。加上战火的影响,煤运不过来,船驳被征用,即使改用民船运了煤来,也无法卸货上岸,岸上已大乱,码头上已屯兵。况且战事一起,市场也大乱,人们纷纷抛售钞票而挤兑银元。汉冶萍要维持正常开业,必须拿出大量银元来支付,连工人职工也都拒领钞票而要银元。汉冶萍经理、盛宣怀的心腹李维格忙不迭地向上海求援,要求紧急调拨银元,而上海却哄传汉冶萍早被鄂军占领,人已星散,因而银元久无着落。百无出路之际,李维格又动出脑筋,去央告洋行商借,总算临时借到十万银元以解燃眉。然而炮火连天,交通阻断,汉口张家庙车站也被新军占领,汉冶萍铁矿、煤炭无法供应,只能熄火停工了。李维格贴出公告,将洋技师们送回上海,将工人们先打发回家暂避……就此仍不算完,国民政府还要予以查封,并扬言,要没收盛宣怀的汉冶萍公司的股票! 。。

第七章 豪门联姻(4)
盛宣怀此时远在日本,这回可是“隔海观火”了,鞭长莫及,那心里的焦虑自是没法子说,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叫老亲家为之说项,并且运动他的老部下,保住汉冶萍!
  孙宝琦找到袁世凯,对他说,汉冶萍是股份公司,根本不是盛某的私人财产,如果强行收为国有,那不是打击了一大批工商业者了吗·汉冶萍的股东都是江南豪富,他们在轮船招商局、电报局等企业均有股份,没收了汉冶萍弄不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还会影响其它产业,更何况,该企业目前也困难重重,还欠着官款,如果把它收为国有,那么所欠官款日后向谁要去·不如仍旧“官商合办”,于大局并无碍……袁世凯听了认为很有道理,于是不再动汉冶萍的脑筋了。
  汉冶萍地处湖北、江西一带,民国后那儿是军阀吴佩孚和萧安国的地盘,而这两个人当年都是开平武备学校的学生,孙宝琦是他们的校长。他们见孙校长出面来管汉冶萍的事了,所以也不敢存心捣乱了,反而用心加以维护。但盛宣怀仍旧不放心,为长远计,他料定自己心力已大衰,即便将来回国,也不可能事必躬亲地管理汉冶萍,不如就让老亲家打理去,反正是自家人,现在各方面都买他的账。所以,盛就把汉冶萍董事长的位子让给了孙宝琦,由他出面担当一切,并且在北京设立一个汉冶萍的办事处,具体的活儿,就让孙的三女婿,即王文韶的孙子跑腿去。那时,孙宝琦手里一分汉冶萍的股票也没有,就当上了董事长,这也是那个特殊时代的特殊故事!
  盛宣怀第二年回国时元气已大伤,汉冶萍虽说保住了,但自家的家产尚未发还,他必须继续拉着孙老亲家,跟大总统“对话”。
  1916年6月初,盛宣怀还在日本的时候就听说,大总统有意要租用他在北京的住宅,即府学胡同5号的那幢大花园洋房。原来袁世凯见大局已定,已将家眷从河南彰德迁来北京,他们先住在陆军部。可是袁氏家族亦是中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他有十三房太太、姨太太,生下十七个儿子和十五个女儿,加上男佣女仆,浩浩荡荡,足有上百号人,住在陆军部进进出出有诸多不便,于是派人四外觅房,想把家眷安顿出去。想不到觅房之人,竟看中了盛家的房子。真是老天长眼,盛氏得知后,赶紧打电报问孙宝琦可有此事·孙宝琦回电是的,是有这么回事。盛宣怀即刻大喜,决心在房子问题上动足脑筋,或许能讨大总统的欢心。
  府学胡同的这幢房子,原是李鸿章的孙子李国杰(伟侯)的房子,二层楼花园洋房。1910年李国杰出洋,任驻比利时钦差大臣,就将此屋抵押在德华银行,押银七万五千两。盛宣怀到北京做尚书后将其赎出,并转押在正金银行,仍是七万五千两银。后来盛又添造了前后两屋。用银三万数千两,所以在正金银行的押款亦增至十万五千两。开始袁世凯的人来看房子,听说此价认为太贵,后来又提出可否租住。盛宣怀知道详情后,立即函告北京正金银行的总办实相寺君,再邀当日初次来问屋之人洽淡,请其转告盛宣怀的意思。那意思即是:“鄙见可请大总督或家眷先行居住,如果合适,只须照李伟侯押七万五千两付还正金银行,所有契据二张即由正金交呈,亦不必拘定付款日期,其未付款之前,押息七厘,仍由敝处付与正金银行可也。除抄函知照正金银行总办实相寺贞彦君责照外,兹特专遣家丁吕素到京,所有屋内原购陈设器具悉数点交,惟亲友寄存各件,即由该家丁带回……”

第七章 豪门联姻(5)
此信是写给孙宝琦的,请其在北京代为周旋此事。“洋式楼房两重,虽不华丽,确是爽明,住眷最宜,洋式家具均备,稍有花木,并有热水管,如果合用,祈即转达,尽可即日收用。候示,当即函致正金银行,所有押款,当由敝处认还该行,项城总统可无庸过问也。”如此热心地把房子让给袁大总统住,当总统的该不会无动于衷吧!当然,也得给亲家一点好处,所以另一信的末尾就有“尚有马车一辆,青马两匹,送交尊处备用可也。”盛氏考虑问题向来滴水不漏,亦是他多次能转危为安的一大诀窍也。
  后来,袁世凯果真承其好意,把庞大的家属队伍安置进去住了,大约住了半年多时间,又迁去中南海了。此屋后来由段祺瑞接住。可见几十年间,此房进出的全是些头面人物。又据说解放以后,此屋归康生居住。然而十年前笔者来到府学胡同寻觅当年遗迹时,已经被拆掉了。
  作为亲家,孙宝琦对盛氏已努力到家。但他做人也有自己的原则,后来很快又跟袁世凯闹翻了。他于1913年至1914年3月,连任熊希龄、徐世昌内阁的外交总长,于民国三年任国务总理。后来日本人见袁世凯想当皇帝,恢复帝制,需要日本人的帮助,恰逢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西方列强无暇顾及中国的事情,日本人就乘机提出企图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强迫中国承认。袁世凯原则上要认可,而孙宝琦坚决反对,最后力争不得而于国是无望,便自动引退了。
  后来复出,历任税务处督办、审计院院长、财政总长兼盐务署督办、经济调查局总载、全国赈灾处处长等职,这期间,曾因反对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停止兑现一事,再次跟袁世凯翻脸,遂愤而辞职,袁世凯拿他也没办法。
  1924年1月,孙宝琦再次被推为国务总理,兼外交委员会委员长,没几年,因反对向法国借款的所谓“金法郎案”,再次拂袖而去。
  孙宝琦原本就清廉刚正,不刻意积蓄私产,加上民国后多次辞官,家口又众多,后来经济上就常常捉襟见肘。每次辞官离京,都是由他的朋友和旧属为之操办路费和行李,最后一次辞官南归,由于杭州的祖宅已年久失修不能居住了,就只好暂借住上海哈同花园。哈同仰慕他的名声,几十口子人一并住进,也毫无他言。后来他年迈病重,就移居盛公祠后面的汉冶萍公司俱乐部(北京西路万航渡路路口的交通银行的后面,现为警备区老干部活动室和医疗室),直至去世。他全家离开北京的时候,连付房东的房租都付不出了,而房东是建造北海的工程师,因仰慕孙公的为人,就说“算了,算了”。而孙公内心过意不去,就把从法国带回来供女儿学习的两架钢琴,吩咐人抬了过去,算是略表谢意。
  他去世的时候,人们来凭吊时送的挽联,大多都赞美了他廉洁清正的品格。其中,当年的大总统徐世昌送的挽联是:“门多歇浦三千客,家少成都八百桑”,横批是:“旧雨晨辰”。一方面是感叹老朋友越来越少了,少得像清晨的残星一样,另一方面是热情地赞扬了他的为人和清廉。先是拿诸葛亮作比,说诸葛亮作为一代丞相,一生廉洁无私,身后别无长物,家中只有八百棵桑树,而他孙宝琦,连八百棵桑树也没有,故曰“家少”;又说他像战国时期楚国的春申君黄歇一样好客,养了三千门客,所以又说“门多”。
  孙宝琦还有一件当今之人知之不多的壮举,就是在法国曾暗助孙中山先生脱险。孙宝琦当年出使法国时,适逢孙中山先生伦敦蒙难后来到巴黎。有一天,湖南籍留学生汤芗铭及王某三人,得知孙中山先生的行踪后,就合谋以问学为由,将中山先生骗出寓所,到一咖啡馆喝咖啡,中途汤芗铭悄悄退出,潜入中山先生的住所,将其行李及文件一并偷出,送至公使馆向孙宝琦邀功。时孙宝琦已看出大清帝国的末路,对革命党极为同情,于是一方面把东西收下来敷衍汤芗铭,暗中嘱托李石曾,将这些东西给中山先生送回去,并送上一笔旅费,劝其赶快转移,中山先生由此得以解脱。有人说,假如中山先生当时碰到的不是孙宝琦,而是其他什么封疆大吏,那后来的民国史大概就要改写了。
  此话看来也有一定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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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乡关何处(1)
流亡日本好辛苦
  盛宣怀被清廷宣布革职,并且“永不叙用”两天之后,他在日本顾问高木陆郎陪同下,经天津去青岛,12月14日由青岛转到大连,12月31日,再从大连去日本,这次还带上了四儿恩颐和五儿重颐。到日本后,在浙江富商、旅日华侨商会会长吴作镆(字锦堂)的帮助下,先住在神户盐屋山的东方旅店,后来则租住当地民屋。世界上的事情常常是无巧不成书,那时他们哪里能想得到,若干年后,盛宣怀与吴锦堂也成了亲戚了。原因是盛宣怀的外孙邵式军(四小姐盛樨蕙的儿子)娶浙江督军蒋尊簋的女儿蒋冬荣为妻,而蒋冬荣的外公正是当年在日本的吴锦堂!
  神户依山傍水,与明石市毗连,宽阔的明石海峡,终年风清月朗,类似中国的青岛。可是这一次来日本不比上次来治病,他无心欣赏皓月长风,能有个临时的安身之地已是不错了,况且国内来的消息,无不是些“抄没、查封、勒捐”之类的坏消息,这使他在穷愁潦倒之际,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自觉老境已至矣。
  他不得不接连向国内发电发信,主要是请他的一些洋朋友,在此危难之时,出来帮兄弟一把,出面保护盛家的财产。受其委托的人主要有:日本人森恪(三井洋行职员)、英国人答拉斯(英国通和洋行经理)、美国人福开森(字茂生,盛本人的洋顾问,曾任南洋公学总教习,由盛氏保荐为大清邮传部的洋文秘书)、日本人高木陆朗等。
  他接连签署“委任状”,委任森恪:“所有别表目录记述一切财产,原来归盛氏独产及其股份之私有者,现次为森恪君代表盛氏,所有以上一切财产交付森恪君。故兹言明:森恪君有一切全权(随时电商)。特给为据。”又与高木陆郎订立由朝日商会出面保护盛氏财产的合同,合同规定:“所有盛杏记苏州、南京、杭州、湖北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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