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军工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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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军工传-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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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经验。两个人有了共同的语言,成了一对关系亲密的忘年之交。
  张述祖问许哨子:“许参谋,你怎么起了哨子这个名字?”
  许哨子说:“我原名叫许啸松。东江纵队北上时,为了保密起见领导让我起个化名,我看领导身上挂了把哨子,就叫‘哨子’吧,后来大家叫顺口了,我也不改了。”
  “那你的手指怎么残了?”张述祖看见许哨子食指断了一截。
  “在山东军区试验炮弹引信,引信突然爆炸,把我手指干掉了。”许哨子轻松地笑道:“你没看祝榆生处长少了一条胳膊?他也是在山东军区排哑炮时炸掉的,我比他还幸运一点。”
  张述祖从心里钦佩祝榆生和许哨子这样的解放军干部,为了革命事业,不怕牺牲、刻苦钻研兵工技术。多次深谈,他已经知道了许哨子的经历。
  许哨子是澳门人,生于1921年。父亲是港澳地区有名的老中医,家庭富裕,许哨子自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中学时代,许哨子结识了地下党的同学,通过阅读进步书刊,他开始明白了革命道理。抗战开始,他正在香港华仁学院读书,在地下党领导下,积极参加抗日宣传,一天到晚净想着去延安,地下党负责人告诉他,现在去不了,你要好好读书。1940年,他考取中山大学,先学土木工程,后转到机械系。不久,香港沦陷,许哨子和同学们从难民营中找到兵工大学毕业后留美的赵国华,把他接到中大,教授材料力学和工程力学。已对兵工产生浓厚兴趣的许哨子,师从赵国华,学习弹道学,为后来成为兵工专家打下了初步基础。
  

第5章 风雨人生 张述祖喜迎上海解放(5)
1944年7月,许哨子从中大毕业,辗转来到重庆的兵工厂造马克沁重机枪,可他心里还是想着去延安,几经曲折,他又回到澳门,找到地下党,参加了东江纵队。1946年4月,东纵奉命在大鹏湾集中,乘船向山东解放区转移,到了烟台,许哨子才穿上解放军的军装,成为许世友部下一名炮兵技术干部。不久东江纵队大发展,成立了两个纵队,同时又装备了一批火炮,曾生司令员说什么也要许哨子归队。三野军工部副部长李仲麟知道许哨子的底细,在三野军工干部中,许哨子被大家称为“活字典”,李仲麟找粟裕司令员签字,才又把许哨子要回司令部。上海解放后,许哨子在三野司令部作战处工作,专管武器装备。
  那天,张述祖向许哨子谈起他已经串联了十多位兵工校友和交大教授,明天想请他们到自己家里商量兵工大学复校事宜。
  许哨子极表赞成,听说交大教授赵国华要来,许哨子说:“赵国华是我的老师,我应该先去看看他。”
  许哨子当天就去了交大,赵国华又惊又喜,看着当年的学生成了一位帅气的解放军“长官”,他说:“你走上了光明的道路,我都跟着光荣。”两人谈了一会儿叙旧的话,赵国华说:“张述祖通知我明天去海门路他屋里厢开会,商量恢复兵工大学的事,你能不能来参加?”
  许哨子说:“我得回去请示一下。”
  翌日上午,许哨子早早来到海门路张述祖家中,“你是第一位到。”张述祖高兴地请许哨子就座。
  陈德华把孩子们赶到弄堂里去玩,又从邻里借来了几把椅子,烧水沏茶,准备客人们来家里聚会。
  一会儿工夫,来开会的人都陆续进了门,算张述祖一共十个人。张述祖先把许哨子介绍给大家。教授们听说许哨子是三野司令部的,都对他肃然起敬,许哨子客气地称自己是赵国华的学生,今天来见见各位老师,学点知识。
  曾石虞年长,大家推他坐上首,曾夫子却一定要请“解放军首长”许哨子先坐,客气一番,还是曾石虞先坐下来。
  当时上海人最痛恨的是蒋介石派飞机轰炸,大家先从轰炸说起,一致表示要为发展新中国国防技术和教育出力,讨论的气氛十分热烈,人人好像喝了杯快酒,面色红润。张述祖更是多年没有过的开心,他谈了自己对共产党和解放军的敬仰之情和近些天与许哨子交谈的体会,他那南通话越说越快,弄得许哨子都听不懂了。
  大家讲了半天话,又都把目光集中到许哨子身上,“请司令部的许同志作指示吧!”
  许哨子也不推辞,他先肯定今天这个会很有意义,“你们不去台湾而留在上海,这一点就不容易,就是爱国行为,是追求光明的,我建议你们整理一份报告,报给军管会,不光给陈、粟首长看,同时还应该抄一份给军工部李仲麟部长看看,因为李部长专管这件事。”
  张述祖说:“我们已经起草了一份报告,另外我想再多联络一些人,今天马明德教授就没来,在座各位也要广泛联络朋友,一齐努力,早点投身新中国的建设。”
  散会前,许哨子掏出一个自己钉装的蓝皮小记事本,对大家说:“请各位教授把自己的名字和专业写下来,我回司令部好向首长们汇报。”
  大家接过小本子,依次写下自己的姓名和工作性质。这份宝贵的记录,许哨子精心保存了半个多世纪之久。
  如果我们把这次会议称为“海门路会议”,它应该是新中国成立前夕,我国第一批知识分子决心投身国防科技事业的誓师会,历史应记下1949年6月在张述祖家中开的这次会议。与会的人后来大多是哈军工的第一批老教师。
  后来张述祖又召开了一次聚会,扩大了马明德、周祖同、赵子立、何乃民、金家骏等人。
  张述祖起草好给陈市长、粟司令员的报告,内容简明扼要,只有五六百个字,表达大家愿以平生所学,奉献给我军建设的愿望,同时希望兴办类似兵工大学这样的军事技术学校,为部队培养技术人才。大家讨论几遍,都说没有意见。张述祖把报告先递给曾石虞,笑道:“曾夫子,你先签个名吧!”
  

第5章 风雨人生 张述祖喜迎上海解放(6)
曾石虞郑重地说:“遵剑岩兄之命,兄弟就冒昧地带个头吧。”
  张述祖和大家都跟着签了名。
  7月1日上午,张述祖和鲍廷钰一起去上海市军管会,呈送了这份报告。
  出了军管会,望着外滩上熙熙攘攘的景象,张述祖心中突然泛起一丝忧虑,陈毅将军日理万机,他能注意到我们这群旧时代书生的报告吗?再说自己毕竟是国民党兵工署的委员,好歹也算个旧社会的行政官员,共产党真的会相信自己吗?黄浦江吹来的热风使他感到烦躁不安。
  8月中旬以前,张述祖仍然和朋友们经常联络,但大家嘴上都不再提起给陈毅市长打报告这件事。
  只有许哨子清楚,张述祖他们这份报告一直送到陈毅市长的手中,陈毅十分重视教授们的意见,他批示道,教授们的意见很好,我们的确需要这样的兵工学校,但这不仅是一个地区或三野的事,可以先建一座“庙”,把这一批专家先养起来,组织起来,不能让这一批宝贵的技术专家再走散。
  陈毅把张述祖的报告转给华东军政大学。
  8月底,许哨子陪着华东军政大学曾秉权等两位干部来到张述祖的家中,以军大首长的名义诚恳地邀请兵工大学留沪教师们去军大,军大拟筹备军事科学研究机构,经费可尽量供给。
  张述祖又惊又喜,他给陈毅市长的报告终于有了回音。要知道,华东军大的校长就是陈毅啊。张述祖当即表态,他愿意去南京,听从华东军大的调遣,但他需要向十多名教授们通报这个消息,听听他们的意见。
  使张述祖不快的是,有些人不太愿意离开大上海,而且对薪金待遇上提出较高的要求。为了进一步协调关系,张述祖往返沪宁几次,与军大的曾秉权商量。令他深为感动的是,建国前夕,饱受战争破坏的国家经济正处于困难之际,军大领导仍决定对愿意来宁的教授们给予较高的待遇,在薪金待遇上尽量满足要求。
  那天,张述祖从南京回到上海家中,张禄康和钟以文来找他,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任新民回来了,他可是历经艰险,足可以拍成一部惊险电影片呢!”
  张述祖对当年兵工大学的高才生任新民印象极深,一听说任新民从美国归来,高兴地说:“那我们要给他接风洗尘呀!”
  张禄康说:“我们已经摆完酒席啦,那天陈修和从东北来到上海,我们既欢迎陈修和,又请来任新民,为他洗尘,一席两用,皆大欢喜。”
  接着张禄康和钟以文向张述祖讲起任新民的历险故事。
  任新民是安徽宁国人,生于1915年12日。1929年10月,年仅14岁的任新民在宣城四中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在地下党的领导下,积极参加革命活动。1931年宣城暴动失败,地下党团组织遭到破坏,他与组织失去联系。1934年,任新民考取中央大学化学工程系。卢沟桥事变后,又转入重庆兵工学校大学部。1940年毕业后任重庆兵工署21厂技术员,中央工校教员,兵工学校大学部助教、讲师。
  1945年6月,任新民考取美国密歇根大学研究院的研究生,先后获机械工程硕士和工程力学博士学位。1948年9月被美国布法罗大学聘为讲师。
  任新民十分关注中国的时局,看到新中国即将诞生,他感到欢欣鼓舞,决心尽快回国,没等到研究课题结束,他就辞掉了布法罗大学待遇优厚的职位,乘上开往中国的轮船。同他在一条船上的还有著名的英国学者李约翰和中国化学家侯德榜。
  1949年6月21日,任新民乘坐的那条美国轮船到达吴淞口,眼看要靠岸了,任新民知道妻子虞霜琴已等在上海公平路码头,他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凭栏远望,大口呼吸着黄浦江清晨潮润的空气。突然,天空响起飞机的轰鸣声,几架机翼下印着青天白日标志的轰炸机呼啸着飞过头顶,一会儿,爆炸声起,江边升起一股浓烟,远处一条大船中弹了。美国轮船立即掉头,开向公海躲避。任新民愤怒、焦急又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轮船奔香港驶去。
  

第5章 风雨人生 张述祖喜迎上海解放(7)
滞留在香港的任新民度日如年,幸好找到一位留美同学的哥哥帮忙,他总算搭上一条走私船,先到南朝鲜仁川,再折回天津。任新民一下船就直奔北平,然后又南下赶到上海弟弟家,此时已是8月中旬了,两个月的颠沛流离,任新民面容消瘦,疲惫不堪。兵工校友们的慰问,妻子又匆匆从宁国老家赶来,这才使他心情安定,体力也渐渐恢复了。
  老同学张禄康请客,任新民欣然前往,当年兵工学校的老校友们欢聚一堂,共庆上海解放。陈修和是陈毅的堂兄,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兵工,沈阳解放后,他受命出任沈阳兵工总厂厂长。张禄康说起华东军大请张述祖组织大家到南京去办研究室,就问任新民愿不愿意参加。任新民说,北大的老师正聘他去北大任教,他不想去南京。但招架不住陈修和与其他兵工校友们的劝说,任新民也就跟着报了名。
  9月初,张述祖带领十多位教授到南京,这还不算正式报到,主要是让大家和军大领导见见面。
  军大副校长聂凤智将军和祝榆生代表军大首长热情欢迎张述祖一行,并设宴款待大家,当晚安排大家住在南京饭店。
  任新民和曾石虞住在一个房间,曾石虞进了房间,眉开眼笑地说:“哎呀,这么高级的旅馆,我从来还没有住过呢!”当年,任新民跟曾石虞学过化学,师生之谊甚笃,一别多年,有说不尽的话题,他们直聊到大半夜。第二天,任新民请假回安徽老家探亲。
  9月下旬,张述祖等人到了南京,正式在军大报到上班,不久家眷们陆续迁至,大家都住在百子亭一处高级住宅楼里。但是,曾石虞没有来,他喜欢教书,仍留在上海复旦大学;赵国华也因工作脱不开留在上海交大。
  最早报到的13位高级知识分子是:张述祖、马明德、任新民、赵子立、沈正功、张禄康、鲍廷钰、钟以文、张宇建、何乃民、岳劼毅、周祖同、金家骏。后来又增加了朱正、何承坚等人。
  华东军大为这些研究人员成立了军事科学研究室,不久,研究室又归属华东军区司令部领导。许哨子到军大拿回了花名册和工资单后,军区参谋长张震将军宣布由作战处处长王德任研究室主任,张述祖任主管业务的副主任,“三八式”老干部、军训科副科长胡翔九任主管后勤、行政的副主任。许哨子仍然是司令部和研究室之间的联络员,他自己也参加研究室的科研工作。
  9月中,任新民的爱人虞霜琴风风火火找到研究室,报告一个惊人的消息:任新民在宁国老家被当地公安部门扣留,说是“特务”,虞霜琴千辛万苦前来南京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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