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欲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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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欲执心-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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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大牢里的时候,每rì里受尽折磨,就在想,杨某自幼失怙,无亲无故,又无权无势,与人无怨,究竟是谁,又为了什么,竟弄了这么大的阵仗来陷害我,我几乎想遍了所有我认识的人,却没有料到到竟然会是他!”

    老者听罢,哂笑一声,说道:

    “你终究年轻,不知人心的险恶,莫说你如今只是与司靖安的女儿指婚,尚无翁婿之实,便是亲生儿子,他也未必就下不得手!”

    杨业缓缓摇了摇头,说道:

    “我只是不明白,我与他无怨无仇,他纵然心xìng恶毒,也总不能无缘无故就要杀我吧?若说他不满我与司小姐的婚事,当rì魏帝赐婚之前,曾有询问他的意见,他直接回绝就是,又何必在事后费尽周折。若说不是为此,我实在想不出他的动机何在。”

    那老者又是一声冷笑,说道:

    “不错,他堂堂一朝司徒,身份尊贵,自然犯不着无缘无故构陷枉杀你一个无名小卒,他这么做,却不是特意冲着你去的,而是针对的当今魏帝。”

    “魏帝?”

    “不错,魏帝!司靖安位居大司徒之位近二十年,权倾朝野,当今魏帝本不是大度之人,能够容忍司靖安这么久,已是极限了,心中对司靖安,其实早就起了猜忌防范之心,只是忌惮其权势,不敢轻易动他而已。琼林宴上赐婚,将司靖安的女儿许配给你,就是魏帝已经不想再忍,走的一步棋,不然的话,你当魏帝会这么清闲,连旁人的婚丧嫁娶都亲自过问?须知你不过是个状元郎,这魏国,每过几年,殿试结束,都会出一个状元,在魏帝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

    杨业听到这里,不禁默然,这老者却不知道,当rì赐婚,倒非是魏帝主动提起。其实他自三年前乡试过后,便听从业师的安排,动身来到魏都平凉城,一边继续攻读,一边等待省试和殿试的到来。在来到平凉城几个月后,便偶然邂逅了司靖安的女儿司玲兰,只是当时却并不知道她是当朝大司徒的千金。那司玲兰秀外慧中,两人渐渐从相识,到相知,再到互相倾心,后来才知道她的身世。两人私下盟誓终身,却终究担心司靖安会反对,一番合计,便打算在杨业高中之后,恳请魏帝为其赐婚。当rì杨业向魏帝提及此事之前,心中尚自忐忑,却不料魏帝听闻之后,立刻点头答应,使宫人将司靖安传来,询问司靖安的意见,那司靖安当时听了魏帝的话之后,稍作沉默,看了看杨业,便也言笑晏晏的着答应了下来。杨业当rì只顾高兴,直到此时听了这老者的话,这才知晓原来这看似顺利的一件事,其中竟然别有玄机,甚至自己之后的一番遭遇,只怕也皆因此而起。

    只听那老者继续说道:

    “那魏帝青睐于你,还亲自赐婚,并没有安什么好心,不过是帝王心术罢了。你能三元及第,高中状元,必然也是熟读魏国律例的,当知晓按魏国律,父子、翁婿、叔侄等五服以内的亲眷,是不得同知一州,同处一部,同列部卿以上官职的。那司靖安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rì魏帝要提拔你,司靖安身为你的外父,又该如何自处?要么强压着不让你升迁,可是你一来有魏帝撑腰,又有三元及第的名声在外,二来又是他的女婿,司靖安断然是无法如此做的;要么,就只有他退位让贤了。这便是魏帝的打算,你明白了么?”

    杨业苦涩一笑,点点头,回道:

    “所以,司靖安不想吃这个闷亏,就干脆直接把我杀了?”

    “不错,老辣如司靖安,岂会看不出魏帝的心思,杀了你,便是最好的破局手段,司玲兰与你虽尚无夫妻之实,却已有夫妻名分,你死之后,司靖安让他女儿守活寡便是,还能落个好名声,这婚是魏帝亲赐,魏帝自然也没脸故技重施,迫那司玲兰改嫁,另许人家。司靖安只这么一个女儿,此举可谓是一箭双雕。”

    杨业默然无声,半晌之后,才嗤笑一声,低声说道: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呵呵,可不就是人心险恶,波澜丛生么。魏帝赐婚之后,他倒是寻我说了一会儿话,也算是相谈甚欢,我当时还觉着他平易近人,和睦慈善来着,若是他当初直言心中顾虑,我便答应他永不入仕,让他安心便是,又何至于如此?”

    那老者冷哼一声,说道:

    “小人之心,向来如此。他自己痴迷权势,自然不相信会有人会视权势如粪土,心中自然也就没想过你会肯为了一女子放弃锦绣前程,所以也不想跟你谈判什么的,干脆直接下手了事。”

    接下来,两人似是都无话可说了,屋内又沉寂下来,片刻之后,杨业抬起头来,看向那老者,开口问道:

    “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您的身份呢,你既然能连魏帝的心腹,那个叫沈渊的都能收买,从天牢里瞒天过海救人,还知道这么多秘辛,想来不是一般人物吧?杨业一无所有,却不知道哪里值得你费偌大的心思去营救。”

    那老者闻言,并未立刻回话,而是转过身去,背对杨业,伸出双手在脸上摸索着,也不知做些什么。片刻之后,那老者转过身来,看向杨业,却让杨业大吃一惊:

    “是你?”

    原来,几年之前,杨业来到平凉城不久,在住处附近的一个包子铺里吃包子时,遇到了一个邋遢老头,当时那老头坐在包子铺外空地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面容凄苦,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铺内众人吃食。那包子铺生意极好,五六间十分宽绰的门面,里面坐满了人,食客熙熙攘攘,或大快朵颐,或高声笑谈,却无一人正眼去看那老者一眼,杨业看着那老人,只觉得心中酸涩,堵得难受,委实心中不忍,看不下去,于是便买了一屉包子,走到店外送给了那老者。自那以后,杨业每rì去那家包子铺吃饭,便总能遇到这老头,杨业心软,虽然自己手中也不宽裕,每次见到老头这般可怜情景,却总不忍不管,总要为他买一屉包子。如此一直持续了一年有余,便再也不曾在包子铺见过那老者了,当时他的同窗还嘲笑他说,白养了那老头一年多,却连一句道谢感激的话都没有,何苦来哉,杨业笑了笑,没有辩驳,因为忙着学业,又与司玲兰偶遇相知,时间久了,也就将此事忘了,而此时,面前这老者的面貌,赫然正是当初那老者的模样。

    李夫子笑了笑,一边又伸手在脸上摸索着,从脸上揭下一些胶一样的东西,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一边说道:

    “不过是些易容伪装的江湖手段罢了,当时你在包子铺见到的这幅模样,并不是我的本来面目。你这些天见到的这幅模样,才是我的真容。

    几年前盛赞你的苏放,是我的学生,他当初看了你的文章,传信与老夫,对你赞誉有加,言你可继承老夫衣钵,老夫这才在平凉城那间包子铺试探你这许久。”

    杨业一愣,问道:

    “苏先生是你的学生?你是谁?”

    苏放乃是魏国名宿,声名卓著,却不曾听说他的老师是哪个。杨业听闻这老者竟然声称苏放是他的学生,自然惊讶不已。

    “老夫李儒,别人都叫我李夫子!”

    杨业听闻此言,心中惊讶震惊,实不下于刚才知晓陷害自己的人竟是司靖安,难以置信的说道:

    “哪个李夫子?是那个李夫子?”

    那老者笑着答道:

    “想来这魏国,既叫做李儒,又被人称作李夫子,能做苏放的老师的,应该没有第二个才是。”

    他知道杨业为何如此震惊,继续说道:

    “你不必如此惊讶,我当年并未死去,其中详情,倒与你的遭遇差不多,也是拜我那几个好弟子所为。二十年前,魏承平驾崩,新帝即位。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魏承平与我相交于心,纵使我权倾朝野,也不曾猜忌与我,他儿子却没有他那份胸襟气度,即位之后,每rì升朝,入目所见,尽是我的门生心腹,他那帝位,哪里还做的安心,而我那三个孽徒,以司靖安为首,在我手下唯唯诺诺了这么久,此刻终于等来了发迹的机会,便串通了魏帝,趁我不妨,将我囚了起来,逼我饮下鸩毒,对外宣称我已染了急症死去,他们几人皆是我的亲传弟子,外人自然不虞其他。好在他们终究是算漏了一点,没料到那逼我饮毒之人,乃是我的心腹,偷偷将那鸩毒换成了另外一种奇药,使我假死躲过一劫。只是那药发作之后,虽然症状与鸩毒无异,遗害却也不小,待我醒来,已是数月之后,我在朝中的势力,已经被几乎清扫一空,老夫已经无力回天了,这才不得已蛰伏至今。”
第四章 曲终人散
    ()    这李夫子,杨业是知道的,当初魏国先帝魏承平与其偶遇,相谈之后,为其才华倾折,拜其为师,李夫子也欣赏魏承平的胸襟抱负,便应了下来,其后几十年,尽心辅佐魏承平,使原本只有三郡之地的魏国,扩张至如今占地十三郡,丁口数百万的强国。李夫子身为帝师,又文治武功卓著,魏承平在位时,满朝文武,几乎尽出于其门下,便是如今的大司徒司靖安,并大司马与大司空,也都是其弟子。

    只是据传闻,二十年前,当今魏帝刚即位不久,便传出了李夫子暴病猝死的消息,却不知原来这其中竟然还有如此曲折。

    “老夫幼时的遭遇,想必你也有所听闻。我也不再多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凡是读书人,哪个不做此想?老夫自然也不例外。我与魏帝相交,自然也是想要实现这抱负,想要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想要这斑斑青史,刻下我李儒的名字。

    只可惜,老夫一时心软,看在死去的魏承平的面子上,没有下狠手对付他那刚即位的儿子,最终落的半世苦心,一朝化为乌有。

    这魏国,虽是他魏家的,却是由我一手经营而成,老夫虽然一朝失势,但是满朝文武,尽出于我门下,司靖安虽然联手新帝,将我所有身处高位的心腹手下尽皆铲除,却也断不可能杀尽满朝文武,与我而言,倒也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老夫自然是不甘心这般下场的,这二十年来,便一直在暗中经营。

    只是,岁月不饶人啊,老夫真的老了。由来多思劳神,多虑伤心,是以多智者向来短寿。老夫能活到如今这个年纪,已是十分不易了,未必还有多少时rì好活,想要治国平天下也好,想要报一己私仇也罢,只怕都等不到了。老夫这些年来,暗中积蓄实力的同时,一直在寻找一个衣钵传人,直到几年前才找到了你这么一个合适的,坐视你身陷囹圄不管的话,又有谁来继承老夫之志呢?只是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代老夫去做这些。”

    杨业看着李夫子的希冀眼神,心中思绪纷乱,一时想起司玲兰的纯净笑靥,一时想起司靖安的伪善笑容、yīn狠心思,半晌之后,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回道:

    “治国平天下,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哪个读书人不想呢,杨业自幼读书,原本也是为此的。只是经此一事,我真是心灰意懒了。这世道自古如此,几千来,不知道有多少惊才绝艳的读书人去试着改变,去实现先生那般的梦想,或者说是幻想。那些人有哪个比我差了?可又有哪个实现了这个梦?他们没做到,您也没做到,我也做不到。无数读书人穷其一生,倾尽热血,直到现在,依然有尊卑贵贱之别,有兵荒马乱之祸,有人万恶做尽却一生显达,有人安分善良却受尽苦难。他们的一腔热血,一世辛苦,至多不过换得百姓几十年安乐太平,和青史上聊聊几笔罢了。天下大同,万世太平,不过是读书人的一个梦。”

    此话不言而喻,自然是婉转拒绝了,李夫子自然也听得出,却仍不甘心,又说道:

    “就算它只是一个梦,总要有人去做的。一代代下去,只要这个梦还在,一千年后,一万年后……,总有能实现的时候。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求索,就算终究不成,跌作尘埃,须知尘埃多了,也能为后来者填平这条路,让后来者在这路上走的更稳、更远。

    至不济,就算是为你自己报仇,也要将司靖安那群jiān佞小人打落尘埃吧。”

    李儒说罢,殷切看向杨业,却见杨业只是低下头沉默,目光便渐渐地由热切变成失望,片刻之后,轻微的摇摇头,低低一声轻叹,摆摆手说道:

    “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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