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名相徐阶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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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名相徐阶传-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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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说话?与我站起来!”
  台上三人的六只眼睛盯着堂下,堂下秀才们的脑袋从不同方向扭转,齐刷刷转向讲堂中间那一排。一位身材并不高,大约五尺高的秀才低着脑袋缓缓地站了起来。“抬起头来!”教谕一声怒喝。等秀才把头抬起,这才看清:国字脸,大眼睛,挺鼻梁,大耳廓,眉宇间似有一股英气。教谕一看,心头一紧,心想,坏了!这不正是自己着力栽培的秀才吗?这小畜生今天怎么了?如此大胆!一面想着心思一面回头观察聂知县的脸色。聂知县看也不看教谕,说:“报上名来!”“生员徐阶。”聂豹和郑洛书几乎同时拍了下桌子,只听得前后紧挨着的两声啪啪。全场人心头一紧。旋又见聂、郑相视片刻后,又大笑起来,几乎同时说:“你那两句也不落输啊!”
  于是,全场人提到嗓子眼的心,忽又放下:两位知县没有生气。其实,聂、郑两位,颇有名士风度,此后都成大员,与徐阶还有因缘。
  徐阶那两句虽说对得不够工整,却对景:聂豹出对,突如其来,郑洛书要是一时对不上,局面怎么收拾?众人的心不是都悬着?但郑洛书才思太敏捷了,凑成了绝对,这就叫做“不洛书(落输)”,而聂豹走马上任,华亭就逢水灾,百姓遭殃。但聂豹应对有方,水灾未成灾,倒是造福于民,这“业报”不就是“善报”么?

大明名相徐阶传 第一部分(21)
这聂豹是江西老表,性情豪爽,且又服膺心学大家王守仁,强调的是独立思考,反对的是朱熹“灭人欲,存天理”那种道貌岸然的假道学。所以看到有学生不畏上司,而且对得又极富意趣,当然大为赞赏。加上郑洛书又及时对他耳语道:“此子将来成就或在你我之上!”一时激动,竟丢掉了县太爷的威严,不知不觉表扬起徐阶来了。
  本来吓得几乎灵魂出窍的徐阶松了口气,赶忙喊了一声:“谢二位大人不罪之恩!”而情绪放松了的教谕赶快收场说:“徐生员公然冒犯二位县尊的名讳,虽蒙县尊宽大为怀,本教谕还得要罚,以儆效尤!今儿且散,先恭送二位县尊。”
  后来聂豹问教谕:“这生员徐阶,今次去赴试了没有?”教谕说:“回大人,徐生员祖母黄太夫人仙逝,秋闱时尚未满服,未曾赴试。”郑洛书知后也说:“难怪,我一直在想,这徐生员如此有才,怎么也下第了呢?”
  第二天,徐阶刚走进聚奎亭,就被教谕喊住:“徐阶,县尊传你。”
  听了教谕的传话,徐阶没去讲堂,返身走出县学,往县衙走去。
  徐阶生这么大,还没有进过县衙,走着走着,心里不免忐忑:“不知县尊唤我何事?”不知不觉来到县衙门口。徐阶发觉这华亭县衙并不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衙门口有登闻鼓,左右有石狮,有佩刀衙役站立两旁,恰恰相反,倒是很简朴。入口处只是一牌楼,牌楼上匾额是四个字“云闲日丽”,牌楼的左边是班房,相当于现今的警卫室,有衙役值守,右边则是高高的瞭望台,上有军士来回走动。当班衙役问明情由,其中一个进去禀报。不一会,那衙役走了出来说:“秀才可随我来。”两人往里在甬道上走着,走了一箭之遥,只见左边是长长的照壁,右边就是县衙的头门,头门两侧,倒是有两蹲石狮,两人拾级而上。进了头门,二进是华亭县府各部办公用房,三进是二门,四进是大堂,县令判案之地,正对大堂,门前也有一牌坊,上书“公生明”三个大字,五进是和易堂,走进和易堂,往左一拐,便是官厅,知县日常办公之地。到了官厅门口,衙役报:“秀才徐阶已带到!”“进来!”衙役向徐阶一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径自回走。
  徐阶整了整衣冠,跨过门坎,赶紧低头作揖:“生员徐阶拜见大老爷!”“来来来,看座。”聂豹笑吟吟。“谢座。”徐阶坐下,也不敢东张西望。倒是聂豹比较随和,说:“秀才不必拘礼。”说完又一声“看茶”。衙役送上茶来。谢过以后,徐阶才抬眼看县太爷,只见他宽衣大袖,一身便服,坐在案后,面白有须,笑容可掬。案上少不了是文房四宝,卷宗一叠,而两侧两架书橱,放满了书籍。徐阶心想,这聂知县,看来是个饱学之士。聂知县把身子扭向徐阶说:“昨天在讲堂,你对得不错啊。”“大老爷谬奖,生员是胡诌。”“不必客气。”沉默了一会,聂豹问起他家中情况,又说:“当今世上儒学大家是何人?你知否?”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徐阶不知怎么回答。因为大明朝重的是程朱理学,徐阶信服的却是心学,那可是与理学对着干的。“你放心说,说错了也不会加罪与你。”徐阶放大胆子说:“生员浅见,当今儒学大家,非阳明先生莫属。”“何以见得?”“阳明先生四句教十分精辟,生员正学习揣摩。”“详细说来。”徐阶受到鼓励,便畅所欲言,说了开来。
  于是徐阶说:“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这可是王阳*学的精髓。徐阶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四句教,倒令聂豹刮目相看。聂豹现在倒不想与徐阶理论这深奥的哲学问题,却对徐阶怎么了解四句教的过程产生了兴趣,便问:“你从何处得来?”“禀大人,是从家父那里得来。家父现在江西宁都为朝廷奔走,阳明先生今年六月进军南昌,平定了宁王宸濠之乱,家父十分崇敬,便写来家书,勉生员以阳明先生为榜样,为国家建功立业,并告知了阳明先生心学的内容,附来了阳明先生的几册专著,学生拜读过,才粗知大概。”
  聂豹听后大加赞许,觉得眼前这个秀才,是可造之才,而自己以阳明先生为师,对心学颇有研究,倒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又想当今取士,尊的还是理学,处置不当,此子蟾宫折桂,难了。聂豹想到这里便说:“徐阶,本县觉得你为学勤勉,倒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拜本县为师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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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名相徐阶传 第二部分(1)
第八回  跨塘桥下抛尸惨不忍睹
  囹圄之中雇凶斩草除根
  听得知县大人说愿为己师,徐阶心头一阵发热。“若蒙大人垂顾,生员喜出望外。”刚想好了的回话还未及说出来,只听得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一衙役匆匆忙忙奔了进来:“禀报大人,跨塘桥下发现女尸!”聂豹闻言,双眉一皱,摆手说:“备轿,立刻通知师爷,吩咐快班、仵作,随本县去跨塘桥踏勘!”说罢起身,便立即更衣,换上官服,戴上乌纱。忽看到徐阶还呆坐在那里,略作思考,对徐阶说:“徐生员,今天你不必回县学,随本县去看看,了解了解民情。”徐阶忙不迭站起,说:“生员遵命。”
  不消片刻,快班的四位公差已准备停当,聂县令快步走出,徐阶紧跟在后,走到“云闲日丽”牌坊前,早有一顶轿子停在那里,两个衙役分举“肃静”、“回避”木牌前导。匆忙间未为徐阶备马,徐阶反应很快,便说:“聂大人,生员可以步行。”聂县令略一点头,便吩咐师爷:“好生照看徐生员。”立即上轿,向城西而去。
  话说这跨塘桥,在府城的西面,距县衙有二里路,聂县令一行人走了不消半个时辰,便到跨塘桥堍,那里已围了一些人,交头接耳在议论。看见县太爷轿子停下,便纷纷散开,远远围观。
  这跨塘桥,在松江府可算得上一大胜景,素有“云间第一桥”之称,此桥一色青石筑成,一桥五孔,横空出世,很是雄伟。前人有《跨塘桥赋》称:“于以成千载一时之胜事兮,增九峰三泖之辉光。肇锡嘉称曰云间第一兮,诚足以为斯桥之表彰。”而宋朝时陆蒙也有《跨塘桥》诗加以赞美:“路接张泾近,塘连谷水长。一声清鹤唳,片月在沧浪。”这桥的风景之美,可以想见。
  而现在跨塘美景无人赏,人们围观的却是一具从水中捞起的女尸。待聂县令一行赶到岸边,只见尸体横陈,全身尽湿,浸泡已久,面目肿胀,模样十分可怕。那女子年龄不足四十,衣着考究,肤色较白,似生在富裕人家。聂县令观察一番便问:“里正来了不曾?”人堆里走出一中年男子,应道:“小人在此。”“情况了解过不曾?此是谁家女眷?”“回大人的话,小人认识这妇人,是望江亭北杨家村杨友石的夫人辛氏。”徐阶听了心头一跳:“莫非是知也寺遇到的杨小姐的令堂?”正疑虑间,又听得聂县令问:“杨家的亲属来了没有?”里正还未回答,只听得一阵哭声,奔过来三条汉子,见到聂县令,先是一愣,然后两人下跪,一人作揖,拜见过大老爷。聂县令未开口,里正殷勤地抢着说道:“禀大人,此三位是杨老爷之弟,死者的三位小叔。”指着跪着的两位说:“此二人乃杨友成和杨友孙。”又指站着作揖的那位说:“此乃秀才杨友玉。死者是三人的嫂子。”看看杨友玉,聂县令觉得面生,便问:“这位生员,是在哪里读书?”杨友玉答道:“禀大人,在下是府学的生员。”聂县令问:“你们三人是何时知道你嫂子死讯的?”杨友玉回道:“禀大人,我们三人两天前发现家嫂不见,心中着急,派人四处寻找,不见踪影。刚听人传说,跨塘桥河里浮上一女尸,便思量可能是家嫂溺水自尽,所以哭奔而来。”聂县令何等聪敏,死者未见,便肯定是嫂子,死因不明,就咬定是自尽。且还“哭奔而来”,这里边定有蹊跷,便引而不发,只说:“去认清了。”三人赶忙到女尸边,稍稍一看,便大哭:“果然是家嫂!”紧接着,杨友玉当着众人的面说:“家兄杨友石,字石朋,在湖广为官,不幸死于任上,家嫂偕侄女杨琬扶柩返乡,寡母弱女,相依为生。不久,侄女又失踪,接连遭受打击,家嫂痛不欲生,几次自尽,都被我们阻止。不料一不小心,看管不住,竟出走投河自尽。此是实情,望大人明鉴,允小人将家嫂尸身带回,入土为安。”妄想带走尸体,谈何容易。聂县令不动声色:“你们一旁站着。”转过头来对仵作说:“验尸表格拿了没有?”“回大人,尸格已拿。”“你细细验来,将详情填报呈上,倘有疑窦,将尸身抬回县衙尸房,不得有误!”便留下师爷和仵作,包括两个衙役,自己与徐阶一起回县衙去了。

大明名相徐阶传 第二部分(2)
回到云闲日丽牌坊前,聂县令下轿,对徐阶说:“秀才可回。”徐阶欲言又止。见状,聂县令说:“对刚才事,你有什么话说。”徐阶想了想说:“生员有情况禀大人。”于是,徐阶随聂县令重回官厅,一五一十将那夜知也寺发生的一幕,讲了一遍。聂县令说:“那倒巧了。本县看来此案并不简单。你急速回知也寺,将杨氏女看管好了,届时要传她作证。你可白天读书,随时准备传唤,参与办案。”徐阶倒身而拜:“生员愿拜大人为师。”
  第二天,仵作把尸格报了上来。原来该女子死因是后脑被硬物所伤,头骨开裂而亡。尸格报上不久,府学的消息也来了,说杨友玉虽华亭人氏,却是在楚地参加的童子试。原因是其兄杨友石,在楚地督学。杨友玉得中秀才后,由楚地转入府学。原来是走后门的。
  下午,聂县令坐堂审理,杨家三兄弟一并带到。
  起始,杨家三兄弟一口咬定,嫂子是自杀身亡。聂县令取出尸格让三人一一看过后,三人又一口咬定后脑创伤,系投河时头触硬石所致。聂县令笑笑,也不动刑,决定暂将三杨收押。
  跨塘桥下发现女尸一事,不几天就传遍府城。杨家三兄弟被拘押一事,消息也不胫而走。此时有个人坐不住了,此人便是住在黑鱼巷的汪孝。这汪孝有些蛮力,自称力士,整天不务正业,专干些敲诈勒索、杀人越货之事。这杨家三兄弟被拘押与这汪孝何干,令他寝食难安,坐卧不宁?
  原来,这汪孝与辛氏命案也脱不了干系。杨家三兄弟贪图兄嫂之财,都想分一杯羹。不曾想嫂子辛氏爱财如命,坚拒不允。女儿杨琬被逼出逃以后,辛氏对三位小叔防范得更紧。杨家三兄弟无奈,便商议杀嫂夺财。当下约请汪孝,并许诺事成之后必有重金相谢。汪孝一口答应。
  一天夜里,辛氏准备上床睡觉,却又想起丈夫、女儿,不由得暗暗啜泣。就在辛氏啜泣之间,汪孝突然闯入辛氏卧室,一把揪住辛氏头发,用一把瓜锤几下就把辛氏砸死,鲜血溅满了墙壁。这辛氏死得太惨了,置她于死地的凶器,竟然是她特意留作纪念的丈夫为官出行时衙役执仗的导器。
  见辛氏已死,杨家三兄弟与汪孝一起将尸体缚块大石,连夜沉入跨塘桥下的水中。杨家三兄弟允诺汪孝,一旦取得嫂子辛氏财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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