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国学盖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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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起国学盖头来-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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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明初的《水浒传》距今已有六、七百年,其语言依然生动鲜活。经过了那么多的“三十年”,老百姓为何还能看得明明白白?古代白话尚能交流,现代白话却“简直不通”,大师高见,骗得了谁?敢问南老,您自己相信吗?

  大师云:“在‘五四运动’前后,一般人认为救这个国家,必须吸收新的知识,尤其要融会古今中外的学术文化”。

  这半句话是对的。光当对此半句话致敬(深鞠一躬)。

  但接下来:“于是老牌留学生到外面一看,任何国家的语言和文字都是一致的,因此认为中国所以不进步,是文字工具害了我们,尤其四书五经‘子曰、孔子曰’一塌糊涂,非把这个打倒不可,所以提倡了白话文。”

  此言差矣,光当只好得罪了!

  前面说过,白话文并非五四首创。而且据说施耐庵、罗贯中、吴承恩、曹雪芹、冯梦龙、凌濛初等一干人马都不是“老牌留学生”。堪称“老老牌留学生”的严复,1877年就读于英国皇家海军学院,他应该早就知道英国的“语言和文字都是一致的”,可他翻译《天演论》时就没有想到提倡白话,还是用了文言文。其实,并非什么“老牌留学生到外面一看”,才知道“任何国家的语言和文字都是一致的”(说“任何”也太绝对,比如当时的日本、朝鲜就是并不完全一致的例子),也不是“认为中国所以不进步,是文字工具害了我们,”从而“提倡了白话文”。事实上,五四前辈提倡白话文,是因为看清了封建皇帝虽被推翻,但维系皇权的封建意识仍使国人处于麻木状态。中国之所以不进步,是孔孟之道还在“一塌糊涂”地散发着毒气,是因循守旧、复古倒退的陈腐思想害了我们。前辈们除了“认为救这个国家,必须吸收新的知识,尤其要融会古今中外的学术文化”(南语),还认为必须大力宣传普及“民主”、“科学”的先进思想,唤醒人民当家作主,追求本该属于人民自己的幸福。要普及先进思想,宣传广大民众,用文言文作工具显然力不从心。只有提倡了白话文,才能让知识界以外的老百姓也能看得懂,听得明白。这是被《水浒传》等白话文学广泛流传的事实证明了的成功经验。对于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历史,不好随便瞎说的。是不是呀,南老先生怀瑾大师?

  南老认为,提倡了白话文“中国的教育普及了,知识普遍了,对世界知识的吸收力增加了,无可否认,这些对于国家的进步有贡献。”

  这句话也对,光当再鞠一躬(接近九十度)。

  “但是对于中国文化,却从此一刀斩断了。什么原因呢?中国文化库存里堆积的东西太多了,几千年来的文化都借着古文保留着。至于接受白话文学教育的人们看不懂古文,当然就打不开这个仓库,因此从中国文化的立场看,就此一刀拦腰斩断了。”

  南老此言又差矣!

  拦腰斩断?先生的“腰”划定在哪里?五四运动吗?据我所知,远在清末李鸿章力主的洋务运动,就开始倡办新学,传授“声光化电”了。这算不算一个“腰眼”?而五四以后到如今,古汉语都还存在于大学、中学甚至小学的教程中,并且是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非常重要的必修课。哪里“拦腰斩断”了?

  南老说:“我们中国的老祖宗晓得语言和时代是要变的,所以把文字脱开了语言,只是用很短的时间,经过两三年的训练就会写出来,这个文字就单独成为一个体系,表达了思想”。

  果真那么方便吗?

  那位看官说了,用很短的时间就能掌握文言文,这多好呀。你光当干嘛老爱怀疑呢?

  看官有所不知,并非在下老是怀疑,总跟大师过不去,原因还在大师身上。

  正是:

  令色施迷雾,巧言藏祸根。

  要知端的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天机何在
第七回  天机何在

  南老说了:两三年就能掌握文言文。光当怀疑:果真那么方便吗?

  南老接着说道:“我的幼年在私塾中度过,当时读四书五经也非常反感,因为以前老师对学生的质疑,只说‘将来你会懂’,这个‘将来’不知要‘将’到几时。”

  怎么不知道?不就“两三年”么?

  刚刚说罢“两三年”“就会写出来”“表达思想”,转眼就连“几时”“会懂”都不知道了。先生是严重健忘,还是一贯讨厌逻辑学,特别喜欢自相矛盾的传统呢?这能怪光当老爱怀疑,总跟大师先生过不去吗?

  南老认为“接受白话文学教育的人们看不懂古文,当然就打不开这个仓库”。

  为什么呀?是否骑过驴子就再不能骑马,学会了驾驶汽车就学不会驾驶自行车了?到底是让六、七岁的孩子挨着板子流着泪,去背那“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比较快捷方便,还是象南老大师那样用流畅的白话教“论语”更好些呢?若是以文言训注文言比较好,大师为何不那样做?若是用白话说明文言更清楚,用白话讲解古文更容易,那么,白话不正是打开文化“仓库”的金钥匙吗?先生何必乱发什么“拦腰斩断”的呓语呢?

  作为国学大师,南老自然要求严格。“因此,文学革命,我没有资格讲,你们也没有资格讲。为什么呢?如果古文、四六体、作诗、填词,都能露一手,然后发现这种文学有毛病,这才有资格谈革命。现在你们连‘命’都还没有,还‘革’个什么呢?你们还有文学革命的资格吗?”“我这番话一讲,他们听傻了。这个会后来也就搞不成了。”

  是啊,国学博大精深,岂能随便挑毛病?你说我菜炒得不好,可是你会吗你?敢露一手炒几盘叫我尝尝?

  光当好象也“听傻了”:不会烹调就不配谈盐咸,不会写小说就休要搞评论,那咱就只能吃带毛猪了,文艺批评家也只好饿饭,或者改行学杀猪了,要不就学……光当又说不清了。唉!

  据光当所知,华夏几千年来的文化并不是只借着文言文一种形式保留着。除了文言文、白话文的文体,字体还有真、草、隶、篆,以及钟鼎文、甲骨文等等。另外还有记载释迦牟尼真经的梵文,藏传佛教的藏文,以及古代契丹文和蒙文、满文等少数民族的语文,甚至还应该包括东巴文和女书等等。此外,还有绘画、刺绣、音律、丝竹、工尺谱、手法谱、菜谱、棋谱、拳谱、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等等等。这些都是传统文化,而且不少都属于未必要用文言文才能打开,用了文言文也未必能打开的文化瑰宝。光当可否冒昧问一声:南老是否全都打开了?是否全都深入了解了?如果大师也做不到“都能露一手”,南老是否只能三缄其口,噤若寒蝉,啥话也不敢说了?是否除了程门立雪,再拜高师,南老就啥事也不能做了?

  并非在下放肆,光当绝不苛求南老先生。正如南老所言:“中国文化库存里堆积的东西太多了”。老实讲,能打开多少算多少吧,实在打不开的就算了。光别出心裁地教教《论语》等部分国学,南老不照样号称国学大师么?混的不错了!不见得为了博学的虚荣,就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定叫那盛誉埋住头吧?佛家不是讲究“四大皆空”么?背负偌大个名誉包袱沉不沉哪?再过个一二百年,先生圆寂升天或轮回投胎的时候不嫌累赘吗?

  另据光当妄测,即使南老不去倡导什么好古之风,世上通晓文言古文者,也远远超过孔子时代。试想,就依南老自己考证,孔子时代整个中国才数百万人,而识文断字者又百不挑一,去掉不识字的,还剩几何?无论按绝对数还是按比例值,都敢同如今教育普及的发展或比一二乎?

  当然,作为国学大师,南老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恨不得“令天下英雄尽入毂中”,令凡夫俗子皆成弟子。南老敬业,无可厚非,但观凡尘之上,也是“你挑者担,我牵着马”,除了研究国学,总得有人干点别的吧?一个南大师便搅得人鬼难分,雌雄莫辩了,倘若三百六十行都跟着裹乱子,芸芸众生还有饭吃吗?总不能一竿子都赶往天堂,抢登那莲花宝座,“就此一刀拦腰斩断”人间烟火吧?

  南老还云:“研究中国固有文化并不是开倒车,而是要以最新的观念去理解它。”

  这话也有对的地方,光当也要酌情鞠上一躬(角度与上次略同)。

  南老接着告诫:“并且,我们要了解中国上下这两千多年的文化、思想、历史,不管它是什么政体,大致都以司法为中心,司法与行政是分不开的。谈到司法就讲到法律,现在我们只讲两###系,所谓海洋法系与大陆法系。司法方面的立法,也根据这两个法系的精神而来。我们却忘记了中国自秦代以来,汉、唐、宋、元、明、清,有我们‘中国系统’的一个法律系统。这个中国法律系统的哲学背景,就是以四书五经作基础,例如过去中国许多判例的根据,就是根据四书五经中的道德观念而来。所以这部四书五经,在过去无宪法观念时代,严格说来就是一种宪法思想,也就是政治哲学思想的中心,法律思想的中心。”

  好光当,南老真博学也!这一段话虽然长些,光当还真不敢随便省略。南老力倡国学之要旨,大概均藏于此。

  我们知道,大陆法系,又称民法法系,法典法系,罗马法系;海洋法系又称普通法法系,英美法系,英国法系。大陆法系属成文法,海洋法系属判例法,这是两者的主要区别。但无庸置疑,这两###系都是以宪法为基础的现代法律体系,是和专制制度格格不入的法律体系,而中国古代却只有奴隶制度(南老只从秦谈起,故意忘记先秦奴隶制度的法律系统)和封建制度的“王法”体系。清朝末年的百日维新欲创“君主立宪”制度,但惨遭失败。中华民国的法律还是属于大陆法系的成文法典。不是“我们却忘记了”“我们‘中国系统’的一个法律系统”,而是这样一个包涵宪法意义的,独立于两###系之外的“中国”“法律系统”,从没有在历史上出现过。所谓“这部四书五经,在过去无宪法观念时代,严格说来就是一种宪法思想”,纯粹一派胡言。既无“宪法观念”,何来“宪法思想”?无论泛泛而谈,还是“严格说来”,儒家的四书五经都只能是地地道道的王法观念,王法思想,与君主立宪制度、共和制度的宪法精神毫无瓜葛,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不管它是什么政体,大致都以司法为中心,司法与行政是分不开的。”南老一语道破天机,稍不留神,就把狐狸尾巴给抛出来了。

  以司法为中心,司法与行政分不开,这正是封建专制政体的主要特征。现代民主共和制度的政体,则普遍表现为立法权、司法权与行政权的分立。所谓“不管”“什么政体,”司法与行政都是“分不开的”,真是瞪着眼睛说瞎话。

  大凡沽名钓誉者,哗众取宠者,都比较喜欢说大话,说空话,当然也会甚至更会说瞎话。或许,为了标新立异,为了面皮荣耀,南老大师也多少受了一些影响,顺便说了一些瞎话。然而,这句瞎话可并不简单,分明蕴藏着类似阴谋的技术含量。您瞧:“不管它是什么政体”,一下子便把古今中外的“政体”都稀里糊涂地统一起来了。这一下,宪法的前提没有了,宪法的概念也给弄含糊了,接着就能放心大胆地“严格说来”,把“四书五经”变成“一种宪法思想”了,再接着下去,“孔孟两个老板开的股份有限公司”不就该堂而皇之地复辟,建设新时代的孔孟王朝了?

  大师自幼习武,会不会“空手套白狼”、“旱地拔葱”之类的招式,光当没见过,而南老凭空就能把“四书五经”拔到“宪法”的高度,咱可真是领教了。这哪里是什么国学大师呀,简直就是法度无边的蒙世教头,野心无量的混世魔王啊!

  什么“研究中国固有文化并不是开倒车”,无非是打着研究国学的幌子,把倒车开得诡秘些而已,什么“要以最新的观念去理解它”,不过是顶着新媳妇的盖头,嫁过来一个改头换面的老妖精罢了。

  张中行老先生批评南怀瑾“对《论语》原文的有些解释”是“不管语文规律,自己高兴怎么讲就怎么讲”,“胆量”“前无古人”。这可没有屈说他。南老不顾考据规则,抛开“固有文化”之固有原意的无稽之谈比比皆是。按说,南老不会不懂古文原意,是不是故意用自己随心所欲的“最新的观念”曲解原意,以便得心应手地骗人呢?光当不敢妄下结论,却又的确疑虑难消。南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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