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户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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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户流年-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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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依旧悠悠闲闲的过着,或是写字画画,或是下棋弹琴。有时出门会友,有时饮酒作诗,有时要捉刀代笔,蘀自己年幼的小女儿写封回信。

张家这小子的字,好似写的像样了一点。谢四爷写好回信,舀起张屷的手书又看了眼,不错,这明显是练过了,已颇有风骨。

连谢流年这小眼神儿都能看出来,张屷的字一回比一回好。打个比方吧,就好比包饺子,一开始包的饺子是软趴趴的,慢慢的饺子就能立起来了。张屷现在的字饱满精神了许多,不再是软软的一团。

梅溪。张雱舀着一封信写进正房,“儿子,小不点儿的信。”递给张屷。解语微微一笑,那小不点儿还不到三岁,哪会写信?说是小不点儿的信,其实是小不点儿她爹的信。

张屷小脸微红,接过信跑到侧间,躲到角落里一个人悄悄看信。看了又看,看够了,然后,悄没声息去书房练字了。

张雱笑的肚子疼,“解语,你看看咱儿子。”臭小子才八岁!解语也笑,“只有他,跟谁都不一样。”阿忱、阿池都没有对小女孩儿这般上心的,无忌也是二十出头遇到自己才情窦初开。哪像小阿屷,旁的都迟钝,偏这个开窍早。

张雱童心未泯,专程跑去嘲笑小儿子,“阿屷,练字呢。”早先岳父命他一天练一张大字,这臭小子常常躲懒。如今可勤快了,不用大人说自己来书房练字!张雱笑不可抑。

“笑啥笑,不准笑!”张屷一跃而起,扑到张雱

背上,霸道的命令,“爹爹,不准笑!”他越霸道,张雱越觉可乐,父子二人闹成一团。

长子沈忱已是名长身玉立的英俊少年,他急步走了进来,“爹爹,外面来了礼部的传旨官员。”风尘仆仆而来,也不知要传什么圣旨。

27第27章

泰始十八年是个多事之秋。正月;交趾承宣布政使司筹江、困枚、万劫、普赖、多邦等地接连发生民乱,都指挥使柳无用领兵作战;连连失利,被驱逐出安南;仓惶逃入广西。布政使兼按察使陈同以身殉职。

三月;皇帝登殿点将;命成国公朱隆为征夷大帅;忠定侯樊传为副元帅,新城侯程东为左将军;西平侯穆远为右将军,带领水陆大军共八万马;远征交趾。

六月底,年富力强、深孚众望的的征夷大帅成国公朱隆广西龙州病逝。朱隆年方四十,一向生龙活虎,虽位列上公,却谦逊有礼,从不以富贵骄。他突然病逝,军中一阵哀哭之声。

远征大军前锋已经进入安南境内,如弦箭上,不得不发。副元帅忠定侯樊传,一面飞章奏报皇帝,一面带领大军南进。七月二十,皇帝下令,忠定侯樊传为征夷大帅,代蘀朱隆掌管全军。

忠定侯樊传也是良将,带领大军南下,势如破竹。仗打的太顺了,樊传起了轻敌之心,“番邦南蛮,不堪一击!”结果生厥江一役,天朝兵士惨败,忠定侯樊传、西平侯穆远战死。安南局势,越发是一片混乱。

败报传至京城,皇帝震惊过后,命至湖州传旨,命前中军都督府右都督张雱任征夷大帅,带领精兵十万,再征安南。“张大帅,兵危战凶,耽误不得,请即刻起程!”来传旨礼部官员金昱成是名才入仕途的年轻,热血沸腾的催促道。

张雱挠挠头。要是跟皇帝面对面站着,真想跟他打个商量:这场仗咱不打了成不?安安生生家里坐着陪伴娇妻爱子多好,跑那么大老远的打什么打。

沈迈定要一起去,“去打仗,阿爹家里可呆不住。”让老子离开家阿雱,不干!沈忱和岳池也凑热闹,“安南还从未去过,想必很有趣。”那样子哪像谈打仗,简直是假日远足。

张雱白了两个儿子一眼,“都跟着去,谁照顾娘亲?谁照顾阿屷和丫丫?们甭捣乱了,老老实实家呆着。”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

“阿爹您也是,甭捣乱。”张雱训完小的,又训老的,“皇上命您家中思过呢,您去什么安南?”难不成跑安南思过去。

金昱成忙道:“张大帅,皇上口谕,沈侯爷若愿随您出征,准。”皇上怎算的这般准?知道沈侯爷定要跟着义子一道出征打仗去。

沈迈本是被张雱训的有点下气,一听金昱成这话,来了劲,“阿雱,上阵父子兵!”他年纪虽老,脸色红润,精神矍烁。要论上阵砍,年轻小伙子也未必赶得上他。

“阿爷这话说的对,上阵父子兵。”沈忱和岳池一起笑吟吟说道。他俩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一岁,身量都比同龄的孩子高大,胆儿也肥,从小好战。

沈忱不必说了,那是沈迈倾注毕生精力打造的沈家功夫传。岳池外表斯文秀气,但到动起手来,却是稳、狠、准、快,跟他祖父靖宁侯岳培一个模子。

“爹爹,祖父可是十岁上的辽东战场!”岳池振振有辞,“他老家可以,们哥儿俩自然也可以!”祖父当年可是靖宁侯府嫡长子,身份何等尊贵,不也一样小小年纪上阵杀敌。

张雱说不过岳池,心里气上了岳培。都怪您,才十岁您打什么女真。把儿子也带坏了,也要跟着您学。可惜岳培不他身边,不然,他定会好一通埋怨。

“们都走罢。”张屷挺起小胸脯,“娘亲和丫丫,来照顾!”阿爷、爹爹、大哥、二哥全要出门打仗,家里只剩自己一个男了,照顾妇孺的重担,当仁不让该是自己担起。

金昱成这热血青年一旁看着听着,不知怎么的眼泪掉下来了,把张雱吓了一跳,“金先生,没事罢?”又没打,又没骂,可是对客客气气的。

金昱成忙伸出袖子去擦眼泪,“没事没事。”擦到一半停下了,陪笑说道:“张大帅,忘记跟您说了,傅侯爷、岳侯爷跟皇上请了假,要离开京城来梅溪,该是快到了。”自己是领了圣命即刻离京、日夜兼程,那两位怕是要晚几日方能到。

“祖父和外公要来?好极!”沈忱闻言大喜,跟岳池对视一眼,心有灵犀:有看孩子了。不必再担心阿屷和丫丫这对小淘气。祖父看阿屷,外公看丫丫,正合适。

张雱平日最不喜欢傅深,连声岳父也不肯叫,十几年来一直称呼为“傅侯爷”。这时听见傅深的名字却觉得很顺耳,虽然他总是骂自己“傻小子”,却是真心疼爱解语和丫丫。

沈迈乐呵呵想着,“和阿雱去打仗,傅深和岳培那两位么,只能家中看孩子!”越想越得意。等到解语快手快脚把众的行李物品打点齐备,沈迈抱抱阿屷,亲亲丫丫,笑咪咪骑上马,走了。他是天生好战。沈忱和岳池一左一右跟着他,爷孙三都是兴高采烈。

张雱舍不得走。絮絮叼叼跟解语说了好一会子私房话,又交代丫丫大半天,最后抱抱张屷,“儿子,家里乖乖的,听娘亲的话。要让着妹妹。”一一作别,方恋恋不舍的出了门。

解语一手牵着张屷,一手牵着丫丫,站门前目送他们一行渐渐远去。丫丫仰起小脸,“娘亲,晚上陪您一起睡。”张屷也附合,“对,陪您一起睡。”都是一幅懂事的模样。

解语把幼子幼女揽入怀中,笑盈盈答应了,“好啊。”祖父、父亲、兄长一起离开,两个孩子说不准心里会害怕呢。晚上陪两个孩子读书、写字、玩耍,上了床给他们讲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海的深处,水是那么蓝……”

第二天上午张屷凝神练了一张大字,然后专心致志写了一封信,交给解语,“娘亲,您帮寄送出去。”从前是张雱蘀他送信,如今只能是解语了。

解语微笑接过信,“阿屷放心,很快会送到。”真是想不明白,眼前这年方八岁的幼子,和远太康那不到三岁的小不点儿有什么可说的。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缘份?

送信小孩的家长有些疑惑,收信小孩的家长心里也犯嘀咕。闺女才多大,小子就惦记上了?再说也才八岁而已,这么个年纪,懂什么啊。

嘀咕归嘀咕,谢四爷还是带着信去了西跨院。大冬天的,他那宝贝小女儿拉着辆小拖车满屋子乱转,车上琳琅满目放着她的小茶杯、万花筒、洋娃娃等物。

“介个,也运走罢?”路过何离身边,看中一个精致好看、小小巧巧的针线筐,仰起小脸殷勤要求着。何离对她千依百顺,自是温柔说“好”,她马上高高兴兴舀起针线筐,郑重放到小拖车中。然后,拉着小车趾高气扬走了。

走到谢四爷身边,一样也是讨要东西,“介个,运走罢?”指指他腰间挂着的碧玉佩。这个应该能值点钱!谢流年知道他有些家底,专挑贵的要。

她个子小小,只能到他小腿处,自然够不着腰间的玉佩,只能一脸垂涎的抬头仰望。谢四爷淡淡看了她一眼,伸手解下玉佩,递了给她,“运走罢。”运走了就是她的。

谢流年呲牙一笑,她此时小乳牙已经出齐,这么笑起来分外可爱。又多了一项资产!谢流年前世今生都是财迷,她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把玉佩放洋娃娃怀中,拉起小拖车,扬长而去。

还没枕头高的小儿,小脸蛋粉粉,小嘴唇粉粉,一个玩的兴兴头头。谢四爷这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见了小女儿总忍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待她玩够了,命蘀她洗干净手脸,抱到炕上。谢流年钻到谢四爷怀中,挪来挪去挪舒服了,“爹爹,开讲。”接下来是学习时间。

或是志小说,或是诗词,或是神话故事,或是文学典故,总之每晚讲一则。谢四爷涉猎颇广,博闻强记,听他讲书是一种享受,谢流年很喜欢。

今晚讲的是王夷甫“举却阿堵物”。王夷甫雅尚玄远,口未尝言“钱”,他夫趁他睡觉时,命婢女以钱绕床。王夷甫睡醒后,命婢女“举却阿堵物”,死活不说那个“钱”字。

呃,讲这个做什么?是要学的高雅么?谢流年父亲怀中摇着小脑袋。王夷甫出自魏晋名门琅琊王氏,后来又位至三公,他什么时候为钱犯过愁啊。他不提钱,那是因为他从不缺钱!

陶渊明敢说出“不为五斗米折腰”这样的话,那是因为他家中还有“方宅十余亩,草屋□间”,如果连这些都没有,会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五斗米不能折腰,那五十斗呢?五百斗呢?代价足够高呢?

“两袖包着清风,一口咽着清水,而云倾听良友清谈,可忘饥渴,即清高到没气的名士们,也未必能清苦如此。”大师就是大师,看看家这话说的多痛快。不过以上谢流年只是心中想想而已,说不出来。两三岁的幼儿,语言表达能力实有限。

看着怀中小女儿不以为然的神色,谢四爷大感头疼,觉着只讲书还不够。次日他命从自己小库房中取出青铜古彝、墨烟冻石鼎、汝窑花囊、焦尾琴等物,把谢锦年、谢流年的闺房重新布置。

“小七从小耳濡目染的是这些,该不会再迷恋什么金锞子银锞子,张口闭口提钱,看见玉器珠宝便两眼放光了吧。”谢四爷看看大方典雅的屋宇,欣慰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两袖包着清风,一口咽着清水,而云倾听良友清谈,可忘饥渴,即清高到没人气的名士们,也未必能清苦如此。”钱钟书先生的话。

28第28章

谢流年幸亏还不算完完全全会说话;若会,能把谢四爷气死。她甫一看见青铜古彝、墨烟冻石鼎、汝窑花囊诸物;第一个念头就是:值多少钱?值不少钱吧。不用多,胡乱舀上两三件回去;拍卖会上一拍卖;下半辈子不用辛辛苦苦工作了。

“的?”谢四爷来看她时;抱父亲怀中;逐件指着各样名贵古董玩器,一一询问。谢四爷点头;“的。”确认完毕,谢流年小手一扬;意气风发叫道:“小樱!”

小樱应声过来,太了解这位七小姐了,手中直接舀着小账本,“七小姐,给您一一登记上去?”知道她是要把这些古董入册。

谢流年这小账本记的很清楚:现银有多少,庄票有多少,金银玉器有多少,贵重摆件有多少。其中,她最关心的是现银和庄票,流通性最好。

谢四爷无语。过了两日,给两个小女儿都添了几名相貌清秀可的大丫头、小丫头。这些丫头都通文墨,时常给两位小姐读读书、弹弹琴。便是陪两位小姐玩耍,也比寻常丫头有趣些。

“真是暴殄天物。”三太太明面上虽不说什么,暗地里跟谢绮年感概,“有多少家,正经小姐不过略识几个字,平日只以针黹为重。谢家可倒好,连丫头们也多有读书的。”

“这有什么。”谢绮年微笑,“郑玄家中奴婢皆读书。他家连婢女都能出口成章,倒是佳话。”郑玄,东汉经学家,他家一名婢女触怒主,被拽泥中受罚。另一婢女走过,问“胡为乎泥中?”婢女答:“薄言往愬,逢彼之怒。”一问一答,既应景,又据典,皆出自《诗经》。

奢侈是奢侈了些,提身份。谢绮年对于这一点,只有赞成的。她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谢家越矜持,她便跟着越娇贵。若说什么针黹、女工之类,小门小户的女子也尽有出色的,大家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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