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户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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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户流年-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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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六,一百多名文官不约而同跪左顺门外,要求皇帝“早立太子,以稳民心”。众官员伏阙大哭,宫廷为之震动。

皇帝很干脆。先是命太监将左顺门外所有官员名字记录清楚,继而命锦衣卫将为首的三品以上大臣系入诏狱。其余的官员予以廷杖,廷杖依例是脱掉裤子打的。大概是素日身子骨不硬朗,也或许是锦衣卫下手过重,有十几名低品级官员丧生。其中包括一位翰林院编修,陆元。

陆元是上一届的探花,江南才子,文采风流。这一事件传出去之后,不少很是为他叹息:寒窗苦读十数年,一旦高中鼎甲,真是风光无限。可怜可叹,竟死锦衣卫杖下。

上一届的探花已命丧黄泉,这一届的探花却依旧萧萧肃肃,清逸脱俗。谢家两兄弟好巧不巧的都生了病,告假家。此时谢四爷正安然坐新居中,手把手教小女儿学写字,“小七,满把手握着笔像什么样子,握笔要这样。”亲自做着示范。

谢流年跟着做了几回,觉得很累,“爹爹,为什么要坐着写?看您好多回写字,都是站着写的。”她耐着性子坐了半晌,浑身上下都不自。

“若作行草,或写大字,方宜站着写。”谢四爷浅浅一笑,“如今初学,自然是学楷书,还是坐着写罢。”还没学会走路呢,就想跑了?

何离端过来两杯清茶,放一旁的大紫檀案几上,“小七乖乖的,定要好生学。爹爹是书法名家,多少想向他求教却不可得。”两个哥哥也是他教的,都是规规矩矩听听说说的。

谢流年手中握着一枝象牙笔杆善琏湖笔,冲何离扮了个可爱的鬼脸。连最溺爱自己的妈妈也是这么说,看来实不能偷懒,认命的练习罢。

谢流年歪歪扭扭的写了十几个字,累出了一头细细的汗珠。“爹爹!”抬头看着谢四爷,一脸央求状。您看看,都练出汗了。

谢四爷淡淡吩咐道:“阿离,替小七擦汗。”何离忙走了过来,拿出锦帕,细心替谢流年擦去汗珠,“小七乖,接着写,定要写完才是。”要写满五十个才成。

妈妈不向着自己,爸爸一脸监工相,旁虎视眈眈的看着。谢流年夸张的叹了口气,双脚平放,肩平,含胸,头部微弯,悬腕,继续练字。

认认真真的又写了十几个。小胳膊都酸了,谢流年放下笔,挥挥小手,可怜巴巴的看着谢四爷跟何离,“累了。”都这幅模样了,还要练?到底是不是亲爹亲妈呀。

何离看了看,有三十个了,似乎也足塞责?不确定的看向谢四爷,谢四爷纹丝不动,缓缓说道:“爹爹陪练字,也很累。”可比自己写字累多了。

“可是,爹爹是大。”谢流年顽皮的眨眨眼睛,墨玉般的大眼睛流光溢彩,满是淘气,“是小。”您是成年了,还是小孩呢。不能要求小孩吃苦耐劳呀。

“是小”,谢四爷跟何离对视一眼,各自觉着好笑。真真是孩子话分外有趣,会拿“小”对“大”。傻小七,“小”是骂的话,知道不?

谢四爷美如冠玉的俊面上慢慢浮上一丝笑意,“那便先不写罢,明日再接着练习。”小七是初学,能一丝不苟的写上三十个字也不错了。写字本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谢流年欢呼一声,机灵的下了地,活蹦乱跳跑到院子里,脆生生叫道:“小青豆小红豆,小豌豆小绿豆,过来陪玩沙包!”四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小女孩应声跑了过来,五个孩子玩起沙包。

听听她给丫头们起的这名字,谢四爷微笑摇头。何离也笑,“写字时是那个样儿,一说起来玩耍,便是这个样儿了。”小孩子家,不是挂住吃,便是挂住玩。

黄昏时分,谢延年、谢棠年一起放学回家了。他们小兄弟二如今同国子监读书,师从川西大儒成蔚老先生。谢延年读书一向用功、出众,谢棠年进了国子监后,上有名师指导,下有一众优秀同窗,学业也一日日精进。

晚饭后,谢延年和谢棠年去了侧间。他俩今日国子监学了“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乐其乐而利其利”,争论起“君子和小”。

“去捣乱。”谢流年前生是喜欢看辩论赛的,这一世旧习不改,听到侧间的辩论,兴致勃勃跑了去。搬个小凳子,端端正正坐下来,旁听。

何离往侧间望望,觉着好笑,“玉郎,小七聚精会神的样子,说她懂什么。”谢四爷微微一笑,她怎么不懂了,她不懂君子,还不懂小么。

第二天,谢流年的功课增加到四十个字。“今日练四十个便好了,明日要练五十个,循序渐进。”谢四爷很善解意的吩咐道。

谢流年吓了一跳,忙问“那后日呢?”若是每日增加十个,那可坑死了。谢四爷嘴角翘了翘,“五十个。”今年一年,都是五十个。到了明年么,要加到一百的。

堪堪写完四十个字,谢延年、谢棠年也放学回家了。他们带回了一位小客,张帷U嵘砗蟾着个雪白粉嫩的小童儿,小童儿手中提着个精巧竹篮,竹篮中装着红通通的番柿。

“送给的?”谢流年见了番柿,两眼放光,笑咪咪问道。张崃澄⑽⒁缓欤点点头,“是,小不点儿,送给的。”小不点儿和丫丫都是小女孩子,口味真是一样呢,都喜欢吃番柿。

谢棠年拉着妹妹的小手,很是歉意,“对不住,舍妹年纪小,有些娇憨。”小七,当着客的面问家是不是送给的,家出于礼貌,只能说“是”了。

谢延年也笑道:“是呢,小七跟锦儿一样,年幼无知。”他心目中,谢锦年、谢流年就是一对只会无理取闹、只会折腾父母和哥哥的小屁孩儿。

张岜虮蛴欣竦谋硎痉炊裕“哪里。令妹很可爱,很懂事。”小不点儿年幼归年幼,哪里无知了?眼光奇好,喜欢睡大圆床。教她打纸牌,她学的那么快,哥哥们都打不过她。

“……不只番柿红了,桃树、杏树也是果实累累……亲手摘果子很有趣……”听张嵴饷匆凰担谢延年、谢棠年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动心。

谢四爷淡淡看了张嵋谎郏这小子又长高不少,眉目更加俊美,举止比之前沉稳不少。过了十岁,身边没有丫头服侍,跟着的都是小厮、童儿。南宁侯夫妇伉俪情深,管教儿女也别具一格。只是,自己正生着病,告了假家歇息,哪里能够出门做客。

张休沐的时候亲自过来,“晚鸿,家养着两队亲兵,个个武功高强,令郎令爱到家玩耍,大可放心。”大包大揽过后,把谢延年、谢棠年、谢流年接走了。

谢流年跟着张骑马,“小不点儿,好不好玩?”张怀中抱着个小女孩儿,马儿跑得飞快,谢流年好像腾云驾雾一般。“好玩,好玩!”小鸡啄米似连连点头,兴奋的小脸通红。

到了南宁侯府,热热闹闹的,祖父们全都。南宁侯府多势众,沈忱、岳池带着弟弟妹妹们上树摘果子,祖父们或是树下翘首看着,或是干脆也上了树帮忙。

谢延年、谢棠年不会爬树,张命给他们搭了梯子上去。谢流年则是被张抱着,轻轻一跃,就上了树梢。或是随手摘个果子,或是树间纵来纵去,其乐无穷。

能不能换个爹呀。玩到高兴时,谢流年忽然起了这个念头。话说,跟这些时日天天逼自己练字的谢四爷相比,会抱着自己骑马、抱着自己上树的张伯伯,真是好玩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是不能选择父母的!

44、第44章

44、第44章

张平日公务繁忙,难得拥有这般轻松惬意的时光;带着谢流年玩了个过瘾;“小不点儿啊,再过两年连也长大了;伯伯该带谁玩呢?”阿大阿二如今跟大似的;小阿嵋丫知慕少艾,丫丫也是大姑娘了。

摘完果子;解语命草地上铺了绿毡,摆上美味可口的食物。众席地而坐;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说说笑笑。谢延年、谢棠年都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自然也是玩的兴兴头头。

张嵬前摆着一个水晶碟子,盛着才从溪水中洗过、新鲜带水珠的樱桃。张崮醚┌椎牟际纸聿潦酶删凰珠,“小不点儿,吃樱桃罢。”递给谢流年。他管擦,谢流年管吃,他擦的很仔细,谢流年吃的很专心。

张和解语并肩坐着;时不时的相视一笑。这个小阿幔三兄弟中他最小最娇惯,平时都是哥哥们让着他,如今照顾起小女孩来,居然也蛮像样子。张看着一脸认真的小儿子,蓦然有了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觉。

祖父们都是笑咪咪的。傅深想开口笑话张幔被沈迈拉住了,“不许!家阿崃称け!笨山不住打趣。乖孙子又不是胡打海摔惯的,宝贝着呢。

倒是谢棠年无意中转过头瞅了一眼;过意不去了,“这如何使得。”挪了过来,对张峥推道了谢,“劳烦了。”有自己这亲哥哥,小七哪能让旁照看?谢棠年接过布手巾,细心擦好樱桃,喂到谢流年嘴里。

玩了会子,回去**洗漱,去到大花厅用中午饭。饭后,丫丫殷勤拉着谢流年,“小不点儿,跟走罢。”该午睡了。谢棠年是个尽心尽责的好哥哥,执意要跟着去,“舍妹年幼,胆小。”睡醒了不见爹娘哥哥,会害怕的。

最后,谢家兄妹三一起去了洗心阁。谢流年爬上大圆床舒展着小肚皮甜甜蜜蜜睡午觉,剩下四坐厅中打牌。“可好玩了,真的。”丫丫很热心的推荐纸牌,“很好学,小不点儿学两遍便学会了。”小妹妹都能学会,哥哥还用说么。

谢延年、谢棠年果然学的也很快,至少比吴萱等学的快。“比吴萱强多了。”丫丫舒了一口气。“比小不点儿差远了。”张岚蛋掂洁臁

等到谢流年一觉睡醒,正是谢延年、谢棠年输的一蹋糊涂之时。谢流年端个小凳子坐谢棠年身边,“哥哥,出这张!”当起小军师。

摘果子、野餐、打牌,快乐的时光容易过,不知不觉已是申时。“伯伯送们回去。”张过来了。他答应过谢四爷,最晚申时末一定送三个孩子回谢府。

又是坐张怀中,风驰电掣一般骑了马回去。“伯伯,学骑马!”临分别,谢流年积极要求着。学骑马,应该比学写字好玩有趣罢?

张哈哈大笑,“小不点儿,再过两年罢。”怎么着也等到六七岁再开始学。唉,也不知谢晚鸿许不许。小不点儿是谢家女儿,若她爹不许,只怕学不成。

回到谢府,当天谢流年便要补齐今日的功课,写够五十个字。每写十个,谢流年便要停下来歇息,便要殷勤跟谢四爷商量,“爹爹,再过两年,让学骑马好不好?”

谢四爷拿过女儿的功课细细察看。谢流年一旁喋喋不休,“骑马多好啊,神气!”“身子骨结实!”“还有,往后肯定不会像大伯那样!”老坐着写字会得的病,骑马不会。

何离旁捂着嘴笑。玉郎和大爷都是告的病假,大爷是真的病了呢,听说痛苦万状。有个游方郎中说要给大爷动刀子,这本是凶险至极的,大爷为恶疾所苦,竟差一点答应。

谢四爷放下女儿的字贴,闲闲说道:“三年。三年之后许不许学骑马,视这三年的情形而定。”听话呢,就让学。若是不听话,哼,乖乖的接着读书写字罢。

南宁侯府。“阿岚。好好的读书写字罢。”傅深看着外孙子,一脸同情,“小不点儿的爹爹、哥哥都斯文,没学问怎么能成。”

张嶙过头不看他。外公最喜欢捉弄小孩子了,不厚道。沈迈护短,跟傅深不愿意,“读什么书,写什么字,家阿岵庞貌坏健0岚。长大以后做个侯爷好不好?”侯爷比正一品大臣品级还高呢。

张崞鼓鼓的,“才不要!”谁说小儿子没出息了,才不是!长大了,要比大哥二哥更神气!大哥二哥都不要这爵位,也不要!

岳培和安瓒只微笑,并不说话。寻常的公侯伯府,儿子们是费尽心思要谋划那个爵位,南宁侯府与众不同,三个儿子个个不希罕。“给小阿岚铡!鄙虺篮驮莱囟疾灰这个爵位,“俩往后自己挣功名。”他们两一个姓沈,一个姓岳,都不跟着张姓,都觉得自己做这南宁侯府世子很别扭。

小阿嵋膊灰。“往后考状元。”如果做了侯爷,只能入武职,不能做文官的。小张嵋豢始是逼着张考状元,后来改了,“自己考!”不跟您费这个劲了,自己用功去。

傅深凑近张幔“乖孙子,往后若是金榜得中,名闻天下,会有艳福的。没看戏文里唱的,中了状元能娶好几个媳妇呢。”都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好女子。

张岚琢怂一眼,“不要!儿子会不快乐!”您可倒好,庶子嫡女庶女加起来二十多个,您知道舅舅多作难么?不是这个弟弟有事,便是那个弟弟有事,他这个六安侯世子,当的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儿子会不快乐”?祖父们看看,看看,又是好笑,又有些纳闷。这是从何说起?阿嵝⌒∧昙偷模怎么会想到“儿子”的?

还是张和解语这做父母的懂得孩子,解语不好说什么,张可不跟傅深客气,“您家最小的那位令郎,前几日又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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