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户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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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户流年-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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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却不同,眼睛又毒,又心狠手辣的,但凡稍有疏忽便会被他圈出来,勒令重做。

“别呀,父亲大人。”流年颠儿颠儿的跑过去,一脸谄媚,“您公务繁忙,小七的功课,还是不劳烦您了。父亲大人,功课不减了,不减了。”咱们一切照旧,好不好。谢四爷捉住她的小手,慢吞吞说道:“小五实在,不会偷懒。小六用心,功课不用人催。只有你的功课,是一定要劳烦我的。”逮的就是你。

哄堂大笑声中,流年哭丧着小脸,模样可怜。锦年一则被谢四爷夸奖了,一则看见流年倒霉,心中快意,“活该,偷鸡不成蚀把米!”却见棠年徐徐走了过去,拉过流年柔声哄着,锦年心中一阵阵痛楚。这容貌出众的庶出哥哥,要娶含山郡主!六哥您才气纵横,又何必娶什么郡主呢,郡主有什么好。辽王府书房,辽王一人独坐,苦苦思索日间相遇时,阿嶷笑盈盈所说的话,“小不点儿真胡闹,竟拿父亲的话当了真,坐下来侃侃而谈……”

“皇帝陛下,谁最您像,便是谁了!像您一样存心公正,像您一样勤政,像您一样爱民,像您一样心系百姓……”辽王怦然心动。父亲厚赏了小不点儿,如此看来,小不点儿的孩子话,其实很有些意思。

“阿嶷,孤承你这份情。”辽王思索半日,缓缓站起身,“父亲想要一个像他的皇储么?小九可不肖父。”父亲要爱护的是百姓,小九要爱护的权贵。父亲屡屡克制自己,小九却认为天下全是他的,天下人全该供他驱策。第二天,知道皇帝要送十皇子到当阳道安家拜师,辽王感慨道:“安老当年在陕西清量田两,重新做成鱼鳞图册,陕西境内足足多收了两成税银!百姓却毫无负担。似安老这样胸中大有丘壑之人,小十能拜作老师,是福份。”十皇子嘟囔道:“大哥,这个我不懂。我只知道他孙女很凶。”能养出来这么凶悍的孙女,安老肯定是不简单了。他是做过阁老的人,怎么着肚里也要有几分墨水吧。父亲要我跟他学,那便跟他学好了。皇帝含笑看看幼子,命宫人服侍他去了当阳道。回过头看辽王,皇帝的目光似乎比往日柔和,“今日的奏折,交给阿德了。”皇帝温和说道。总有一天要放权的,自己这身子骨,实在操劳不起了。

这之后,辽王常替皇帝批阅奏折。少不了有言臣上书劝谏,措词激烈,好像辽王不就藩,左右朝政,天朝会就此亡国。皇帝近来脾气很好,并没廷杖、折辱,而是叫过他们耐心询问,“如先帝时,朝政由司礼监秉笔太监、掌印太监把持,你们便满意了?”直问的诸言官连连叩头,汗流浃背。本朝历代皇帝,颇有几位性情懒散不理朝政的。皇帝居于深宫之中,奏折根本不看,帝国的统治却不会动摇。为什么呢?外廷有内阁,内廷有司礼监。

每一重要国事,先由内阁阁老拟定处理意见,以蓝笔书写,这叫“票拟”。票拟之后请皇帝批示,皇帝批示用红笔,叫“批红”。若是皇帝懒于政事,则“批红”的权力会落到太监手里。如今辽王代为“批红”你们不满意,那怎么着,换太监来?皇帝冷冷看着眼前的言官,心中很是厌恶。这些言官无聊时非常之无聊,想当年,自己即位之初,偶尔饮宴、听戏,便会被他们“劝谏”。饮宴、听戏谁家没有,真是拿皇帝不当人。

皇帝越是温和,言官们越是心中忐忑。当今圣上可不是纯善之人,杖毙过多少臣子!锦衣卫士兵盔甲鲜明,侍立在皇帝身边,很令言官们心惊。要知道,锦衣卫众多职责之中,其中有一样就是执掌廷杖。

到底怕死的人多,言官们禁声了。没几日,刑部侍郎谢导迁户部尚书,兼掌都察院,入值武英殿。言官们很想上表,“仪宾伯父理应避嫌……”“职责过重,升迁过快恐人心不服……”。可是想想盔甲鲜明的锦衣卫,还是算了吧。谢导为人方正,官声极佳,资历也尽够,皇帝想让他入内阁,那便入内阁好了。

谢家出了位阁臣!灯市口大街谢府一时人来人往,门庭若市。谢老太爷、谢老太太心花怒放,却没有大摆宴席,“才入阁,收敛些好。”谢大爷、大太太满口赞成,“爹娘虑的极是,原该如此。”又不是那新近暴发的人家,何必大喜若狂。

四太太满脸笑容道了恭喜。其实她心中颇为四房不值,觉着是四房娶了位郡主儿媳,大房才能入阁。可是这话实在说不得,难不成皇帝陛下在徇私?谁敢这么说。

沐氏、崔氏都容光焕发。虽然自家相公暂时没中进士,可公公入了阁,前途正好。松年、鹤年有这么位老子,将来还用愁么。

流年笑嘻嘻向瑞年道喜,“五姐姐,你身价倍增,是阁老的女儿了。”瑞年眼珠转了转,认真的点头,“小七说的对,我也觉着自己身价倍增。”虽然是庶女,也是阁老的庶女呢。流年继续打趣,“往后说亲,可以抓起一把拣拣。”瑞年小姑娘已是及笄之龄,大太太正紧着给她说亲。瑞年仔细想想,又是认真的点头,“小七,你今儿说的话,都很对。”你居然没有胡扯,难得。六月,谢家请寿春长公主做媒人,到南宁侯府放了小定。“南宁侯怎么还在京城?”锦年悄悄问四太太,“他不是应该回辽东么。”

“皇帝陛下命南宁侯留在京城,办理含山郡主的婚事。”四太太提起这门显贵亲家,很是头疼,“南宁侯长子、次子均在辽东。如今辽东无战事,有他们镇守足够了。”沈忱、岳池年纪虽轻,都是身经百战。锦年“哦”了一声,心中很不是滋味。自己也算得上娇生惯养的名门嫡女了,却跟含山郡主这样的宠爱没法比。她不止在南宁侯府能呼风唤雨,到了皇宫之中,也无人敢小觑。

九月秋风渐起之时,谢家择了吉日,隆重到南宁侯府下聘礼。谢老太爷、老太太都出了不少私房,除花茶、果物、团圆饼、羊酒、南北干货、皮毛衣料这些例有之物外,更有金银、玉器、珍珠、宝石、珍贵摆件、古董玩器、名人字画等,抬出去很是体面好看。棠年这份聘礼,比松年、鹤年、延年都要阔气。“你们不许存了龌龊。”谢老太太专程叫过大太太、四太太交代,“棠儿这亲事,是圣上亲口提的,原和寻常亲事不同。”

大太太通透,心里不管怎么想的,面上一派详和,“这是应该的。咱们谢家多了位郡主儿媳,能和圣上做亲家,这是多大的体面。”四太太心里发苦,嘴中也发苦,陪笑说道:“郡主的嫁妆那般丰富厚,咱们聘礼可不能少了。必须要如此方可。”庶子的亲事风光到这个份儿上,让自己这做嫡母的情何以堪。可又没法子,含山郡主的身份在那儿放着,轻忽不得。婚期定在十一月初一。到那今日子,谢家新居己铺设好,新娘子的嫁妆也己齐备,南宁侯夫妇也出了孝一—南宁侯夫妇为太夫人服孝,一年为期。

进入十月,婚事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皇帝自入冬以来,身子越发不好,太医院的褚医正,竟已有半个多月不曾回过家,一直在宫中服侍。

107第第107章

十月中旬;二太太带着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和女儿华年夫妇,风尘仆仆到了京城。到了阜城门;早有谢老太爷派去的老管事等着,带着十几个小厮、仆从;齐刷刷行礼问好。二太太含笑看着他们恭恭敬敬磕了头;心中非常之得意。

老太爷还是疼儿孙的!这十几个小厮、仆役全是衣饰鲜明;头是头脚是脚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伶俐劲儿;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出自讲究人家。差了这些人过来服侍拜见;何等风光。

其年、养年在后面的马车上。二人一起快步走了过来;弯腰去扶跪在地上的老管事,“老人家请起。”这是服侍祖父的老人了;哪能以仆从相待。

华年和夫婿米芮坐在中间的马车上,情形看的一清二楚。米芮少年得志,为人高傲,见状皱着眉头说道:“两位舅兄也是的,太过礼贤下士。”对着个管事,却客气什么。管事虽有些地位,究竟不过是下人。

华年转头看着他,柔声解释,“相公,谢家一向厚待下人。若是服侍过长辈的下人,还颇有几分体面。”自己在谢家时,见了老太太房中的嬷嬷、姐姐,从来都是满脸陪笑。

米芮不屑的“哼”了一声,“若在我家,他们怎敢如此?娘子切记,上下尊卑,是再错不得的。”凭他怎么服侍过长辈,下人还是下人,敬不得。

华年低低答应了一声。自从嫁了这位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的表哥,舅舅舅母变成了公婆,总是吩咐自己“敬事夫婿,不可有违”。母亲也常常微笑告诉自己,“华儿,女人一辈子所依靠的,是夫婿。”要顺着,要敬着,要服侍好。

米芮本是略有不快,却见妻子如此柔顺,心绪复又愉悦起来,“娘子,若是到了谢家,老太爷、老太太强留咱们住下,不可轻易答允。”自己这样的风流快婿,谢家老太爷、老太太定会青目,定会苦苦挽留。要说谢家如今是阁老府了,配得上自己的年轻举人,住下也没什么。可是住在外家,总是不太好。

华年还没来的及说话,只听老管事朗声吩咐领头的车夫,“去东棉花胡同。”老管事吩咐完车夫,回头对其年、养年笑道:“东棉花胡同的宅子新崭崭的,老太爷亲去看过,齐齐整整的。”

其年、养年客气的道谢,“有劳您。”这是祖父使来的老仆,既是他这么说,想是祖父的意思,自应听从。自己一家人远道而来,疲惫非常,到东棉花胡同稍事歇息再拜见祖父祖母,也是正理。

米芮拉下了脸。什么?不是先到灯市口大街阁老府么,去什么东棉花胡同。东棉花胡同只是个三进宅院,何其狭小,哪能容得上这许多人。

二太太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开了口,“多年不在老太爷、老太太膝下承欢,我这做儿媳的,心中着实有愧。必要先拜见了两位老人家方可。”老太爷是说了,让自己一家人来京后住到东棉花胡同。虽不知内情如何,想来定是老太太作梗。哪有这般容易?自己一家人到京后自是要先到灯市口大街拜见,到时老太爷见了孙子孙女,能不心软么?老太太见到自家风尘仆仆的,好意思赶出去么?自然而然会在灯市口大街歇下。

开始么,许是只休整数日,慢慢的不就一天一天住下来了,谁又能开口撵人。谢家,那可是一应吃穿用度出自公中,食用精美,月例丰厚,生活优渥。大房四房姓谢,二房难道不姓谢?要把庶房扫地出门,休想。

二太太心思细密,这些都是她早已盘算好的。她知道谢老太太不喜,也知道谢老太爷为难,可住在谢家的好处,实在放不下。不说日常嚼用了,单说其年、养年、芮儿三名举子住在阁老府,能结交多少有用之人,能学到多少处世之道?若是住到东棉花胡同,地方小,想给他们三人各收拾出间清雅的书房来,都作难。

二太太如意算盘打的好,奈何这回谢老太太铁了心,不许二房住进灯市口大街,日日在自己眼前晃悠。老太爷虽是疼儿孙,却也要顾着老妻的心意。更何况家都已经分了,三房已经住到北兵马司胡同,二房若是住进来,可算怎么一回事呢?岂不是又乱成一团?所以老太爷也定了主意。

老管事姓刘,跟了老太爷一辈子,办事自然妥贴。二太太再怎么尊贵,再怎么雍容,他根本看不到眼里,只笑着说道:“二太太孝顺,老太爷老太太自是心里有数。老太爷老太太体恤孙子孙女们,必要他们先行歇息休整。顺者为孝,二太太请随我去东棉花胡同罢。”舌头是软的,话怎么说都成。你会说话,难不成旁人都不会说?你想去拜见老太爷、老太太,等你们一家子在东棉花胡同安置好了,却再说。

二太太如何甘心受挫,冷笑一声,“瞧这情形,刘管事是要当我们二房的家了?”你再怎么体面,也是个奴才!我一定要去灯市口大街,你敢拦着我不成?二太太素日里也算得上从容不迫,这会子却有些心浮气粗。她本是虑着儿子、内侄兼女婿的举业,要上京投奔谢大爷、谢四爷的,若是不能一处住着,如何使得。

刘管事已是快六十的年纪,涵养自是不差,二太太横眉冷对,他依旧点头哈腰、满脸陪笑。“二太太您说笑话了,我一个奴才秧子,如何敢当爷奶奶的家?不过是领着老太爷的吩咐罢了。”

刘管事回完二太太的话,转过头看着其年、养年,叹道:“两位孙少爷自幼读书,必定知书达理……”其年没等他说完,已恳切的拱手,“劳烦您老人家,带我等到东棉花胡同。”养年也跟着拱手笑道:“有劳,有劳。”有点眼色吧,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继续?真到了灯市口大街,也看不着好脸色。

刘管事恭谨的行礼,“孙少爷吩咐的是。”扬扬手,车夫会意,挥起鞭子,呼喝着马匹,去了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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