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 第19部分

　　张晓军朝马卫东身上捶了一拳：辛苦了！

　　马卫东说，甭客气，还是你们辛苦啊，放心睡去吧。

　　张晓军进到窑洞，把小山东从地上扶起来，推到墙上，让他坐好，自己靠着他也　闭上了眼睛。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太阳热辣辣的烘烤着窑洞，窑洞内干燥得都要冒火了。

　　大家睡了多久，马卫东就在外面站了多久，不知为什么，他一点儿也不悃。

　　一个通信兵从那条山间小路拐出来，老远看见马卫东就喊：是一排的吗？

　　马卫东说，也算。

　　通信兵说着说着就走近了。他看看马卫东身后那一窑洞睡得跟死人似的的士兵们，欲言又止。

　　马卫东说，搞什么？　有屁快放！

　　通信兵说，跟谁说啊？

　　一排现在都归一排长领导，但是一排长和老一排的在一起，一排就跟后娘生的似的，两天没见一排长了。

　　班长吧。马卫东说。

　　三班长张晓军已经撤职，二班长被马卫东踢醒——都是新兵连的老哥们。

　　你个混蛋你踢我！二班长象个炮仗似的，站起来就踢马卫东。

　　他这么一折腾，睡得差不多的都醒了，笑呵呵的看着这俩人。

　　张晓军也醒了，睡眼惺忪间，他看见了门口那个通信兵。

　　他认识，那个通信兵是连部的。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说：你个混蛋没什么好事吧？

　　通信兵向他敬了一个礼，大家眼里，张晓军仍然是一排的绝对领导。

　　所有睁着眼睛的都看着通信兵，通信兵有点抱歉的，弱弱的说：请马上到连部接受新任务。

　　高鹤正和指导员商量着，张晓军进来了，敬礼：报告！

　　高鹤说，你们排长呢？

　　张晓军说，还没来？就是一排长啊！

　　高鹤叹口气，想不想立功赎罪？一排长还给你！

　　张晓军说，又不是什么好事。

　　高鹤一瞪眼：你小子还来劲了！这个任务就给你了！官复原职，先任个小队长，带一排三班，，你可以自己再挑几个人，配属一个重机枪班、一个82无后座力炮办，配合兄弟部队炮兵出到中越边境**号界碑处，设立防御阵地和观察所，任务艰巨而光荣，别给我丢人！

　　张晓军立正敬礼，是！

　　他从连部走出来，老一排的士兵都已经默默的等待着他。

　　张晓军看着他的兵，刚刚从死亡战线回来的无名英雄们，都用坚定的眼神望着他，等待他下命令。

　　张晓军的眼睛湿润了，他咬着牙关，冷静了一下，说：跟我上的往前一步走！

　　第一排的战士们不约而同的往前走了一步，第二排的战士们跟着往前走了一步。

　　张晓军哽咽了，但是他脸带笑容：你们这帮丫挺的，都活得不耐烦了，欠揍怎么的？都是受虐狂，都是战争狂，都不正常了？都打傻了？这是送死去，不是相亲！

　　周正说，罗索啥！死就死了！早值了！

　　张晓军说，一群疯子。独生子下线、有孩子的下线，受伤的下线。剩下的跟我来。

　　他说着扭头走，一回头看全排的人一个也没下，全体都跟着他走。

　　他火了：你们他妈的要让我背一辈子骂名是吧？小山东，滚！马卫东，滚！

　　马卫东也火了：你要我下除非毙了我，都打了，就我没打！我必须上！

　　张晓军铁青着脸，刚想开口，小山东说：俺也不走，马卫东不下我就不下！

　　大家都吵吵开了，这个说，排长别让我们下了，反正都死过一次了。这个说，就是别让我们下了，要是下了，干什么都不踏实啊。有个说，要死就死在一起，我们都是一排的！死了都埋一个坑里去！

　　张晓军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的兵：一群傻大兵！一群傻帽！

　　就这样老一排的都被张晓军收纳到了边防小分队里，高鹤看着这个有史以来最大的班级建制，沉默了半晌，说，张晓军，你可得给我保住这个编制了，咱们连的一排给你们留着。

　　张晓军敬礼：是！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八章　重整旗鼓　第二节　野战医院
第三节　野战医院

　　“3月5日，新华社奉我政府之命发布声明指出：“由于越南侵略者不断对我国进行武装挑衅，中国边防部队自　2月17日起，被迫自卫还击，现在达到预期目的。中国政府宣布，自1979年3月5日起，中国边防部队全部撤回中国境内。

　　中国政府重申，我们不要越南的一寸土地，也决不允许别人侵犯我国领土。我们要的只是和平和安定的边界。我们希望中国政府这一正义立场，将受到越南政府和世界各国政府的尊重。我们正告越南当局，在中国边防部队撤出以后，中国方面保留继续自卫还击的权利。

　　然而，中国的正义和诚意并没有换来越方的醒悟和反省。越南已自缚于战车之上，一意孤行，不能自拔。

　　3月5日，与中国方面发布撤军令的同时，越南发布全国总动员令：要求男性18—45岁，女性18—35岁，符合条件的全部公民，都要参加民兵游击队、民兵自卫队。”（引自百度）

　　张晓军远远看着马卫东，忖思着怎么开口。

　　马卫东正和小山东说笑，他归队后最大的转变就是对待小山东的态度上，过去动不动就踢小山东，现在总是逗小山东，经历了生死的兄弟，也不再装了。

　　张晓军走过去，喊：马卫东！

　　马卫东一愣，赶紧跑过来立正：到！什么事啊，队长。

　　张晓军说，马卫东，带领第一小组到野战军医院支援特务连！

　　马卫东呆呆的：医院？很快又反应过来，笑着：队长，换别人不行吗？我才从那里出来！

　　张晓军说，就是因为你才出来，对那里熟悉才让你去的。

　　马卫东觉得不对劲：医院怎么了？

　　张晓军说，昨天夜里野战医院遭越军特工偷袭。。。。。。。。

　　马卫东说，你开什么玩笑，队长，他们偷袭野战医院干什么？

　　张晓军严肃的看着马卫东，沉默着。

　　小山东也跑了过来，问：有任务？

　　很快他发现马卫东的眼神越来越悲凉，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眼神。

　　怎么了？小山东问张晓军。

　　张晓军拍拍马卫东的肩膀：马上出发。

　　马卫东呆了两秒钟，向阵地上吼：第一小组全体集合！

　　马卫东几乎象梦游一样行走在医院里，如果说这里还算是医院的话。或者应该这样形容，马卫东走在梦魇里，因为这个医院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全体士兵失语，泪下。

　　医院被血洗。

　　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血迹。特务连的士兵正在检验每具尸体，搬运尸体的民兵呆呆的搬运每具尸体。

　　一部分伤员的尸体还躺在病床上，鲜血洒满了地板和墙面，雪白的床单已经变成了紫黑色。都是在睡梦中被割断了喉咙。

　　马卫东踉踉跄跄摸到石勇的病房，石勇的病房内还比较干净，几乎没有血迹，除了地板上的血脚印。

　　马卫东扑到石勇床边，才发现所有的管子，那些维系石勇生命的管子都插在石勇的嘴里，石勇的眼睛被挖掉了。。。。。。。。。。。。。

　　马卫东想哭，但是好像有一把千斤铁锤压在他的喉咙上，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想喊，排长！但是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周围的声音也消失了。

　　刚刚还能听到的哭声呢？搬运尸体的声音呢？这是哪里？怎么没有声音了？

　　小山东在他身后号啕大哭，但是马卫东一点儿也听不见，他摇摇小山东，小山东看着他只是哭。

　　后边的兵也在哭泣。

　　可是他什么都听不见。

　　小护士呢？他的大脑闪过一道闪电！那张温柔而坚强的脸！他站起来向护士值班室冲去。

　　护士值班室门上血迹斑斑，推开进去，护士长的尸体坐在桌子上，血迹从桌子上一直流到地板上。

　　小田！马卫东又往里面搜索，里面除了狼藉的器材，被褥，一无所获。

　　所有的伤病员都被杀死，所有的男医生也都被杀死，一部分女医生和护士都被俘虏。

　　马卫东疯了。

　　他疯狂的搜索了没间房间，检验了每具尸体，都没有发现小田。

　　他真的疯了。

　　当检查了最后一具尸体之后，他呆坐在院子里，目光呆滞。

　　小山东一直跟着马卫东搜索，他不知道马卫东要找谁，但是他意识到那是个对于马卫东非常重要的人，就像石勇一样。

　　他不停的用袖子擦着一直流着的泪水，一边帮着马卫东检查每具尸体，最后连他的军装上都沾满了血迹。

　　检查完最后一具尸体，他看着马卫东慢慢的坐在了院子里，行动缓慢的象个老人。

　　马卫东！

　　小山东喊，马卫东一动不动。小山东跑过去，仔细的观看马卫东，才发现，马卫东的眼神已经直了！

　　小山东使劲的摇晃马卫东，大声的呼喊他的名字，马卫东好像什么也听不见，好像失去了知觉。

　　小山东最后给了马卫东一巴掌！啪的一声，响亮而清脆，其他人都停止了动作看过来。

　　这一巴掌好像一道门，打开了马卫东的神智，曾几何时，那个可爱的小田护士，也曾这样唤醒了他的理智。

　　马卫###然站起来，端起冲锋枪朝天空怒射，啊——我杀死你们这些狗娘养的白眼狼！同时泪水飞奔——他终于哭出了声音。

　　小山东和其他几个士兵也朝天射击，一起发誓：此仇不抱，誓不为人！

　　直到战后多年，小山东才了解了野战医院惨案的全部真相：两个越军女特工装扮成孕妇混进医院，于当夜杀死值班哨兵，放进特工部队，血洗医院。几个带走的女医生护士都被凌辱残杀致死，越军残害俘虏手段令人发指。。。。。。。。。。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八章　重整旗鼓　第四节　又打架了
野战医院被越特血洗的消息激怒了每个一排的士兵，尤其他们崇敬的一排长竟然被用非常不人道的手段暗害，战士们都恨的牙痒痒，都找张晓军：队长！咱们杀他娘的吧！干吗在这里干耗！带我们杀去！

　　张晓军瞪着眼：抽风！我们有我们的任务！

　　战士们都愤愤不平：队长！咱这是执行的什么任务！成天呆在战壕里，跟缩头乌龟似的，真他妈的窝心！这可不像咱一排！

　　张晓军说，你们知道什么？就知道当炮灰！我们现在就像盘着的龙、卧着的虎，不是不打，而是蓄势待发。

　　没有几个文化高的，大多数都听不懂张晓军的意思：那还是要打？

　　张晓军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这小分队配属高射机枪、无后坐压力炮，还有炮兵老大哥给我们撑腰，　仗早晚要打，只是还不到时候。

　　大家开始明白了：靠！还是不能打！

　　张晓军其实心里比谁都想打，这是件关于军人自尊的事情。举足轻重。自己排的老排长被黑了，而自己只能窝在阵地工事里，无所事事，真他丫的窝火。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又不是当初在谅山，可以随意的打游击，这是镇守阵地，每一寸都得看着，当心着，他只能靠着军人最后的理智说服着他的兵，说服着他自己。

　　都回到自己阵地上去！他吼：我们这里现在就是祖国前沿第一线！敌人随时来犯！想打仗就把阵地看好！有你的仗打！

　　战士们都悻悻的散了。

　　张晓军自言自语，都他妈惯坏了。

　　这使马卫东变得阴郁、暴躁，象牢笼中的困兽。他在战壕里不时地搞出不协调的事情来，令大家对他都敬而远之，只怕他看谁不顺就是一通国骂。

　　只有小山东不怕他骂，一直默默的忍受着。

　　张晓军观察着这一切，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知道马卫东为什么那么焦虑，但是他无能为力。如果他们不是防御阵地，如果他们知道越特在哪里，如果他有足够的权力带领大家战斗，他会毫不犹豫的带着大家冲到敌人阵地里，把他们杀个精光，替野战医院的伤员、医生护士报仇，好好处一口鸟气，可是，事实上，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坚守阵地，时刻观察边界那边的敌情，而丝毫不能反击。

　　郁闷。张晓军自己都郁闷，更何况马卫东。所以他对马卫东的焦虑行为没有干预，他想，他总会逐渐的调节自己到正常状态吧。

　　其实连马卫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他真的有点不正常了。他不能看见别的战友笑，他会问：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他也不能看见红色，红领章红帽徽再次被统统摘掉——反正摘掉安全。他看见红色眼睛就发直，手就去摸枪的扳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