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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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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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看着茗茗已经站在了队长的身后,已经伸开了身体,手臂也开始向队长的肩膀搭去,就在那一瞬间,砰!一声枪响,茗茗雪白的衬衣上出现了一朵血红的红花,她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去,趴在了队长身上。

  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令所有在场的人都呆住了,发生了什么,这一群在战场上见惯了死亡的战士都不敢相信,如此美好的人就这样去了。

  有个声音在喊:狙击手!大家卧倒!

  战士们仿佛才如梦乍醒,扑到在地。

  这时,大家看见队长还在那里蹲着,身上趴着已经没有生命的茗茗。

  周正喊,队长!队长!

  张晓军回过头,他直愣愣看着身后的茗茗,茫然的站了起来,就在这时,又一颗子弹射来,张晓军肩部中弹,他仿佛才醒悟了过来。

  他一把把周正手里的冲锋枪夺了过来,冲着子弹发射的方向疯狂的射击。

  大家都看着他,含着泪,看着他一口气打光了所有的子弹,看着他最后把枪扔掉,跪在茗茗遗体面前,号啕大哭。。。。。。

  直到20年后,张晓军才敢面对这段故事,才敢回顾这段往事,才敢直面自己的伤痛。在他去世之前的一个月,他开了一个博客,他想好好回顾一下自己的军旅生涯,好好舔舔自己心中的老疤新伤,可惜博客开了不到一个月,他就永远的离去了,他的博客里留下了无数令人费解的情思和疑惑。他博客的第一篇文章就提到了他许久之前的初恋,令他刻骨铭心的初恋——茗。

  “战场上的浪漫 铁血柔情 我的选择 是不是没良心呢? 

  。。。。。。。。。。。。。。。。。。。。。。。。。。

  茗;我的第一个女朋友。从小;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是我的干爹干妈;把我领养的。他们;都是高级军官。于是;我就在军队大院成长。16岁的时候;认识的茗。呵呵。16岁;当时是没有早恋这个概念的;我就知道: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曾经海誓山盟;非她不娶的。但是;命运是我可以决定的吗?是你可以决定的吗?是她可以决定的吗?也许大家不信;但当时我也不信啊!她怎么能到前面呢?谁批准的?我到现在也不知道的;我要是知道了。他就祈祷我今天死吧;否则明天他就会死的。来看我了;她来看我了;再怎么奇怪我也高兴啊;战友们也高兴的很啊;战场上的女孩;对于男兵;尤其是侦察兵都是天使啊;于是大家玩;玩的很开心。谁知道她当时怎么想的;想让我背她;弟兄们就起哄啊。我就说好;于是我蹲下。。。就是的为什么我不再蹲晚一些呢?那一瞬间;枪响;是的是枪响了。然后;就是她软软的倒在我背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脑子蒙了。一个战友喊:";狙击手!是狙击手;全部卧倒!";我蒙了;还站在那。又是一枪。我的肩部中弹了;操!茗怎么了?我的茗呢?我回头;茗的胸部是一滩血;我的脑子蒙了。。。。。操!我疯了;当时就抢过兄弟的40火;发疯了向那个方向射去。当然狙击手死了;但是我的茗呢?我的茗呢?也死了啊?为什么?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是我死呢?为什么不是我呢?我为什么要答应背她呢?我不答应就是我死啊。我宁愿自己死啊!。。。。。。。”

  (摘自南疆的血博客)

  茗茗的到来犹如昙花一现,她美丽的身影似乎还在眼前,但是已经消失了。当担架队来到第**号界碑阵地上时,他们也落泪了。他们抬过被炸得七零八散的烈士的遗体,他们没有哭,只有一腔悲哀,他们抬过失去眼睛的英雄,他们没有哭,只是担心英雄今后的生活,他们抬过多少在战争中负伤累累的男子汉的躯体,他们从来没有哭,因为他们知道战争就是这样残酷,他们知道祖国的尊严就要这样的捍卫,但是现在,他们面对一具美丽的女孩的遗体,都落泪了。

  这个女孩太美了,太年轻了,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幸福的微笑。

  民兵担架队第一次面对这么美的失去生命的身体。他们迟迟的没有动手,他们只是在一旁看着,叹息着,泪流着。

  阵地上的战士们站成两排,一齐向天空鸣枪示哀,在茗茗身旁跪着的是他们的队长张晓军。

  他已经没有泪了。

  他最后一次为茗茗整理了一下头发,最后一次抚摸了她的脸庞,最后一次亲吻了她的嘴唇。

  当抬着茗茗的担架最终被送下山时, 所有的战士向她致以郑重的军礼。

  也许阿列最理解张晓军的心情,他看着茗茗的担架越走越远,而张晓军伫立的背影却越来越沉重。

  他想起了家乡的邻家女孩阿香,他们俩和张晓军茗茗的爱情多么相似,都是青梅竹马,都是相爱笃实,不由泪流满面。

  那天他打猎出门,阿香刚刚起床,还没有梳头,隔着窗户看见了他,就唱着歌问他:哥哥打猎何时归?归来要为妹妹带鲜花。阿列笑着,想起他们最著名的情歌《刺伤妹脚痛哥心》,唱了前一段对给她,唱完就要走。阿香在他身后笑骂:傻哥哥!妹妹戴花给你看啦!阿列幸福的笑着,向她挥手告别,谁知竟是诀别。。。。。。当他上到半山腰时,就听见村寨的方向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他飞跑下山,大脑一片空白,他不顾一切的跑到家门口,先看见了扑倒在炸毁的竹楼下的阿香,她的长发还没有梳起,一头乱发着盖着她的容颜。。。。。。。。。。。。。。。阿列的心都碎了。

  他知道张晓军此刻的心情,就和自己当时一样。

  此时,他情不自禁再次唱起那首已经两年不敢唱的老情歌,《刺伤妹脚痛哥心》,送给张晓军,送给茗茗,也送给自己和阿香——

  送妹走过百花园,

  为妹采朵红牡丹;

  嘱妹一声少戴花,

  花多容易刺人眼。

  送妹送到竹林山,

  千荆万棘刺脚心;

  痛到皮肤哥能忍,

  刺伤妹脚痛哥心。

  送妹来到大江边,

  低头望江水涟涟;

  情妹要学长流水,

  莫做断桥小山涧。

  。。。。。。。。。。。。。。

  一曲唱罢,群山无色,万籁俱寂。

第十章  冷枪时期 第三节 阿列1
阿列有一把从敌人那里缴获来的狙击步枪。开始他不知道步枪的型号,他甚至不知道怎么使用枪身上附带的那个类似望远镜的东西。但是他很快明白,这把枪将永远属于他自己了。当他把枪放在手里,向远方瞄准的时候,通过瞄准镜,他发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他是仅属于他自己的世界,没有别人,只有他和他的枪,以及他们面对的目标。

  如果他轻扣扳机,远在千米之外的目标也会轻易的倒下。

  他爱上了这把枪,就像当初爱上阿香。

  每天他都抱着他那把奇形怪状的枪睡去,保持着卧射的姿势。每次他从睡梦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擦枪,他洁癖似的擦着枪的每个零件。然后就是打磨子弹。

  最初子弹对于他是个大问题,因为这种枪需要配套的子弹。因此每次打完仗,在战场上搜罗他心爱的枪的食物成了他的习惯。

  张晓军的到来解决了阿列的疑惑。他告诉阿列,你的枪叫做SVD狙击步枪,是苏联德拉贡诺夫发明的,最大杀伤射程3800米,瞄准器配有夜视仪的,可以狙击深夜300米之外的的目标。你发了,张晓军最后说,这是苏军的装配,越军的高级狙击手才配有此枪。

  阿列不露声色的笑了。

  当天晚上,他就使用了他的狙击步枪的夜视功能,悄没声地干掉了一个企图偷袭他们的越军。这么说来,前一段时期他用得太奢侈了,他把SVD狙击步枪当作其他枪械一样使用,抱着它冲锋,射杀敌人,虽然敌人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可是这就等于开着宝马赶羊一样,真太浪费了。

  逐渐的,他开始和这把枪融为一体,他能够随时的随地的出枪,猎杀任何他想猎杀的目标。

  来到第**号界碑阵地上,阵地对面的情形,除了张晓军成天带着望远镜瞄,剩下的就是阿列了。

  如果他愿意象周正那样,把看见的都跟大家分享的话,他可能会告诉你某方位那棵树上的鸟巢里有几只小鸟出壳了,还可能会告诉你最近越军最近的生活水平继续下降,因为他们掩埋的生活垃圾被野猪拱开了。但是他一般不说话,他手中的枪就是他的代言人,当他想说话的时候,他的枪会先替他说。

  阿列还有一个习惯,就是收集弹壳,自从上了观察哨,狙杀越军成了他的主要任务,张晓军特准他随意巡山,一旦发现敌特,杀无赦。

  阿列很少在自己坑洞里睡觉,除了出任务,他总是潜伏在山林某处,战士们偶尔会听见他的枪发出的特别的响声,就知道他又得手了,于是,在当天晚上,或者次日清晨,大家就会发现他坑洞里那个搪瓷饭盒里有多了一枚闪着冷光的弹壳。

  从那次夜袭越军加农炮阵地回来,阿列变得更加沉默。他有时候出现在阵地往往是为了取子弹。张晓军为了他特意向上级打报告,申请把收缴到的×54mm R机枪弹都运到他们阵地上来,专供阿列的SVD。

  阿列每次只拿十颗子弹,每一颗都不会浪费。

  他打磨子弹,让子弹在枪膛里更舒服,他研究子弹,他的子弹都附上了他的灵魂。

  上次他回来取子弹的时候,被眼前阵地上的欢乐场景吸引了,是啊,很久没见到兄弟们这么开心的笑容了,那个纯真的女孩长得真象阿香啊!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小山东,走到女孩的身边,那女孩笑起来就像一个天使。那一刻,他怀疑自己在天堂。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使阿列回到了冷酷的现实,当茗茗一下子软下去趴在队长身上时,他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喊,有狙击手!趴下!并举起了枪,趴在了共事上。当子弹再次射到张晓军得肩部时,阿列扣动了扳机,他已经清清楚楚看见了那个藏在树上的狙击手。当张晓军操着一把冲锋枪往那个位置扫射时,那个越军的狙击手已经从树上掉下来了。

  他知道那个狙击手是谁,他已经寻找了他很久。

  他隐约感觉,这个恶毒的狙击手枪杀茗茗是故意给他看的,这是一种自杀似的示威。

  送走了茗茗,阿列的心一片悲凉,他知道,从此他永远不会再有那天的快乐了,张晓军也是,小山东也是,周正也是,所有在场的士兵们都是。

  他拿着枪和子弹,又潜入了茂密的丛林。

  在亚热带丛林里潜伏,在密集的草丛中,或者在枝叶茂盛的灌木丛间,在长满苔藓的石头间,在树上,在水里,等待,等待阳光转移,等待敌人的枪械反射出微弱的反光,如果敌人不慎露出一点点马脚,那就是他的死期。

  越军从战争之前就在中越边境安排了狙击手,都是从对美战争下来的老狙击手,但是这次他们对准了我国边境的民兵和无辜的边民。

  2月17日之后越军狙击手的冷枪更是从隐蔽处射杀了无数在正面战场冲锋的我军战士。如果你还记得我军攻打417 阵地时的情形,就会清楚地记得,有多少冲锋中的战士颓然倒下,象一各个被突然砍倒的树木,躺在了异国的水稻田里。

  那个时候,阿列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他会在祖国的土地上,猎杀那些试图侵犯他的国土的越军士兵,就象猎杀那些骚扰他家乡的狼一样。

  开始,他的战果斐然,几乎每天都能射杀几个在对面丛林中往这边蠕动的越军,但是后来越军们好像学聪明了。那种三三两两的越军特工很少出现了,甚至有时候整天也看不见一个人影。

  那种平静的日子是大家梦寐以求的,但是阿列反而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甚至也不能有。

  他伏在落叶里,对自己说,我是一片树叶。一片腐烂的树叶。

  前面的山坡就是上次敌人被他射杀人数最多的地方。那天,他们试图开辟一条道路,向我阵地迂回渗透,向他们开枪射击就是给阵地和巡逻的战友们报信。阿列毫不犹豫的猎杀了每个越军,等张晓军他们带领士兵们前来时,只看见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尸体。

  你在炫耀你的战果啊!周正骂他。

  阿列抖落了一身的杂草,把伪装从狙击枪上收拾干净,朝丛林深处走去。

  哑巴!周正说。

  小山东说,他真厉害,俺要是能有他的一半就好了。

  张晓军看着阿列的背影,什么也没说,挥挥手,列队回阵地了。

  那是他一个人的世界,一个其他人无法介入的世界。

  今天,他又来到了这里,他没有什么企望,只是一个猎人的习惯。如果在某处猎物特别的多,猎人总是习惯的巡回一下,看看那个地方有没有新的猎物。但是在战场上这是一个危险的习惯,阿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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