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痛史:崇祯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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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痛史:崇祯王朝-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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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残壁断垣,杂草丛生,袁母塑像七零八落地碎裂在地。但崇祯亲题的横匾〃岳母风范〃四个大字仍依稀可辨。
  一阵清风吹来,枯叶萧萧飘零。
  阮氏跪在破碎的〃岳母风范〃横匾前,用带着血痕的双手,缓缓抚摸着袁母的塑像,热泪滚滚:〃母亲大人,您老人家高风亮节,为使崇焕精忠报国,毅然纵火焚身,可怎么会想到崇焕为大明江山耿耿忠心,出生入死,却落得个千刀万剐的下场!母亲,您说天理何在?公理何在啊?您老人家也一定含冤九泉吧!母亲,崇焕!袁氏名节,凛然浩天!妾身随你们一起去吧!〃
  阮氏言毕,跃身一头撞向石柱!
  杨宛素哭着忽然一声惊叫:〃嫂夫人!〃
  茅元仪连忙上前,抱着阮氏,阮氏已经气绝身亡。他轻轻放下阮氏,泪水汩汩涌淌,仰天长啸:〃满门忠烈!千古奇冤啊!〃
  杨宛素百感交集,心中陡地诵出《窦娥冤》中那悲怆的唱段:〃地啊,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啊,你错勘贤愚枉为天!〃
  谢尚政官邸。
  〃砰,砰,砰!〃一只粗壮的手敲着谢府朱漆大门。
  身佩腰刀的彪悍家丁打开大门,定睛打量着来人:〃大人您……找谁?〃
  来人即祖象升,他万里风尘地赶来京城,马未卸鞍便直奔这里。
  〃这不是谢府吗?〃祖象升轻蔑地扫视一眼,径自走进,〃老爷我找谢尚政!〃
  家丁见祖象升来势汹汹,连忙拦阻:〃谢大人不在府上。〃
  祖象升穿过天井,走进客厅,一屁股坐下:〃不在府上在哪儿?〃
  家丁盯视祖象升,仗势充硬:〃不知道!〃
  〃怕是知道不说吧?〃祖象升瞪视家丁一眼,站起来探身察看东西厢房。
  家丁见来者不善,便趁祖象升不备,拔刀从背后一刀砍去!
  哪知祖象升粗中有细,早有防范。只见他返身一脚,踢飞家丁手中腰刀,随即拔出佩剑,一把揪住家丁,冷笑一声:〃看来奴才和主子一样,就会暗算害人!说!谢尚政到哪儿去了?〃
  家丁两腿筛糠:〃这……〃
  祖象升双目怒视:〃说,饶了你狗命;不说,宰了你!〃
  〃大人饶命!我……我说!〃家丁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谢大人为避凶险,在温大人、温体仁府中。〃
  时近傍晚,茅元仪和杨宛秦方将阮氏与袁崇焕合葬完毕。
  暮雾中的龙潭湖畔,一座更大的新坟矗立湖边。
  墓碑上写着〃督师袁崇焕妻阮氏合墓〃。
  雇请的几个农夫立好墓碑,用锹拍打拍打坟上的土后离去。
  茅元仪和杨宛素目视新坟,泪水流枯,心灰意死。
  杨宛素见天色已晚,正欲同茅元仪一道返家时,谁知茅元仪竟突然转身施了一礼:〃宛素,为夫有一事相求!〃
  杨宛素一怔:〃你我患难夫妻,何言'求'字?〃
  〃请爱妻一定先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什么事啊?〃
  茅元仪将随身携带的袁崇焕文稿拿出来,郑重地托在手上:〃这是崇焕兄的文稿《督师纪略》,现将它托付给你,请爱妻务必妥善保管。〃
  杨宛素肃然接过文稿:〃请夫君放心,宛素一定将它视同生命,有宛素在,就有文稿在!〃
  茅元仪又施一礼:〃那就多谢娘子啦!〃
  杨宛素和茅元仪自结婚以来,二人情深意切,从不分彼此,也没有任何隔阂与客套,今见茅元仪如此多礼,不由得疑惑地望着茅元仪:〃元仪,你今天是怎么啦?〃
  茅元仪没有回答,而是缓步走向湖边:〃宛素,你我夫妻一场,虽然相亲相爱,可我却没能让你得到幸福安宁。相反,这两年多来,你一直随我担惊受怕,受苦受累。〃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妾身清楚,夫君肝胆照人、义气千秋。今后,不管再遇上什么艰难困苦,我都愿陪同你走到底,夫君到哪里,妾身就陪伴到哪里。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不,不能这样。你不能陪我,我也不能陪你。从现在起,你我要各走各的路。〃
  杨宛素惊诧得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我们各自有各自的使命。〃
  〃什么使命?为什么我们不能夫妻合力,共同完成?不管前面有多么艰险,即使刀山火海,为妻也会赴汤蹈火,与夫君共同完成使命!〃
                  
第92节:哀哉忠魂(6)
  〃你的使命就是保管好袁督师的文稿,使它公布于众,让天下明白袁督师的为人,明白袁督师的心迹,使袁督师的冤情得以昭雪!〃
  〃那夫君你呢?〃
  〃我?〃茅元仪神情肃穆,〃自袁督师蒙冤之日,我就立下誓言:陪同袁督师同生共死!如今世道险恶,天命难违,我茅元仪既无力回天,也无能为督师辩冤,唯有陪同一死以明我辽东将士的心迹,以死来昭告世人,袁督师是冤枉的!〃说着,他趁杨宛素不备,跃到河边,高叫一声:〃我们来世有缘,再为夫妻吧!〃
  茅元仪纵身一跃,投入水中!
  平静的湖水激起巨大的浪花!
  杨宛秦闻声跑向湖边,大声呼喊着:〃元仪!元仪!〃
  回答她的只有消失的浪花和层层涟漪。
  杨宛素哭喊着,悲痛欲绝!可她看到手中的文稿时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她紧紧抱着文稿,面对湖水发誓:〃为妻绝不辜负你的遗愿!〃
  温体仁的府邸,上写着〃温府〃二字的大红灯笼高悬门檐。
  四名粗壮家丁守护在温府大门口。
  祖象升走到门前,并不搭言,而是直接闯入大门。
  家丁见是位并不相识的将军,连忙上前拦阻:〃大人……〃
  祖象升理都未理,仍向里走去。
  四名家丁见状,一字横排挡住去路!
  祖象升闪过拦阻,按住剑柄:〃谁敢挡路,小心他的脑袋!〃
  僵持中,一家丁慌忙跑至客厅禀报:〃老爷!有人大胆闯入府门,奴才们拦都拦不住!〃
  温体仁听后,面带愠色:〃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是我!〃祖象升人随声入,大步跨进客厅。
  温体仁见是祖象升,立即转怒为笑:〃哎呀!原来是祖将军!老夫有失远迎,罪过!罪过!〃转脸斥责家丁,〃有眼不识泰山!祖将军大驾光临,怎么不早禀报呢?混账东西!滚下去!〃
  〃是!〃家丁目视祖象升一眼,灰溜溜地退下。
  温体仁笑容可掬:〃祖将军亲临寒舍,难得难得!请坐!〃
  一个丫鬟立即端茶送上。
  祖象升拒邀入座,拱手抱拳:〃末将造次贵府,只想见一见谢尚政,有几件事……要问问他!〃
  〃实在不巧,〃温体仁恭谦一笑,〃谢将军已携眷属去南京就任兵部侍郎了!〃
  〃好一个卖主求荣的狗奴才!〃祖象升猛地将脚一跺,咬牙切齿地骂道。他鄙视地看着温体仁:〃那就问问你:为什么要让袁督师蒙遭不白之冤?为什么用弟兄们的盖天之功不能免督师一死?说!〃
  〃请将军息怒!〃温体仁依旧笑容满面,〃这都是皇上的旨意。皇上说祖无先例,生为人臣,只得唯皇命是从,你我能改变皇上的主意吗?辩冤无济于事啊!〃他亲切地拍拍祖象升的肩头,〃祖将军豪爽侠义,令老夫由衷敬佩!恕老夫直言:论才能,将军当不在袁崇焕之下;论前途,将军任蓟辽总督、拜职兵部尚书绰绰有余。人死不能复生啊,将军何必为一个死去的袁崇焕误了自己前程?〃
  〃呸!〃祖象升朝温体仁狠狠啐了一口,〃我祖象升堂堂正正大丈夫,岂能屈膝低眉事权贵,为你这奸佞小人所收买!〃
  温体仁没有和他计较,只是掏出手帕轻轻地擦了擦后,阴冷地侧视着祖象升。
  祖象升回到居所湖广会馆时,只见一纸辞呈放在桌子上。祖象升认出这是自己写给兵部的,怎么又回来啦?
  〃真是有违祖大人初衷!〃范景文跨步走入祖象升的房间,脸上带着焦虑和歉意,〃卑职在兵部看到祖大人辞呈,心中甚为不安,扣下未报,特来会馆,请祖大人暂忍心中怒,收回辞呈。〃
  〃这是被逼无奈啊!〃祖象升一向敬重范景文,此次虽然也知道范景文扣下,送回,是一番好意,可他目视着桌上的辞呈,依然满脸怨愤,〃崇焕蒙冤,你我都千求万请,朝廷置之不理,一概驳回,如此残害忠良,能叫弟兄们不寒心吗?这个朝廷还值得拼死报效吗?〃
  范景文同情地点点头:〃卑职只是想:后金日益强盛,此次侵扰,亡我大明之心必定更加嚣张。辽东已失去袁督师,再无将军镇守,关外防务堪忧,复辽大业将毫无希望!〃说着将桌上辞呈推了过去,〃祖大人暂且收回辞呈吧!〃
  祖象升摇头苦笑:〃皇帝老子都不堪忧,你我忧国忧民又有何用?〃
  皇上的御书房,虽说夜色已深,可温体仁依旧独自奏对。
  〃老臣实在堪忧!〃温体仁躬身递着疏文,〃陛下,袁崇焕虽已伏法,但余党尚存,为免留后患,还须清除同谋!〃
  〃朕也正为此思虑。〃崇祯接过疏文翻阅,不由惊讶,〃第一同谋是祖象升?他是勤王救驾的有功之人啊!〃
  〃陛下!此人目无君上,拒上作乱!他初为抗拒朝命,领兵东走,致使夷贼再困京师;随后又追而不返,见危不救,且出怨言,其反骨昭然若揭!〃
  崇祯闻言未语。
  温体仁见崇祯沉默不语,便又上前跨进一步,再行调唆:〃而今,祖象升又擅自奔丧京师,为袁崇焕鸣冤叫屈,上蹿下跳,进谢尚政私宅,闯老臣官邸,恶语咒骂,提剑威胁〃,说着竟淌下了眼泪,〃老臣恐遭不测倒也罢了,尤其令人不能容忍的是……他对皇上竟也颇多不恭之词!实袁崇焕第一同谋死党!〃
  〃好了!〃崇祯冷冷地打断他,〃你说怎么办吧?〃
  〃为根除后患计,理应凌迟……〃
  〃什么?还要凌迟?〃崇祯惊诧得睁大了眼睛,瞪视着温体仁。
  袁崇焕这一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忠臣良将,已化作一缕冤魂埋在了龙潭湖畔,崇祯皇帝难道还真的会将另一守边大将祖象升也凌迟处斩吗?
                  
第93节:相位谁属(1)
  ·奸佞误国温体仁·
  ■ 相位谁属
  不知是崇祯皇帝对诛杀袁崇焕有所悔悟;还是顾及株连太多会物极必反,不愿相逼太甚;抑或是念及祖象升的赫赫战功,反正崇祯皇帝没有听从温体仁的调唆,没有再将祖象升凌迟处斩,而是法外开恩,只是把祖象升削职罢官、贬为庶民。
  范景文对此虽极为愤慨,可祖象升本人却似甚为宽慰,正好借此告别仕途、脱离这黑暗龌龊的朝廷,皇上的圣谕一经下达,他便立即开始打点行装,准备离京返乡。
  祖象升所居的湖广会馆内,桌上依旧放着那张辞呈。祖象升冷笑了一下,上前一把抓起来,将它撕了个粉碎!这辞呈是范景文私自扣压的,他本是出自一番好意,可如今却弄得他十分尴尬。
  〃真是对不起!我怎么也没想到朝政竟是如此颓败!〃范景文望着撕扯辞呈的祖象升,非常愧疚,〃我扣下象升兄的辞呈,本想为国留下栋梁之才,可谁知他们竟然又干起了清除余党的勾当!〃
  〃不,范大人!〃祖象升见范景文懊悔不已,反过来安慰范景文,〃没有凌迟处斩,只将我祖某罢职为民,这已是皇上的恩德啦!〃
  范景文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对此也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古人云:养凤求鸣,养鹰求击。可如今……鸣而钳其舌,击而断其翅!〃
  〃自打崇焕兄横遭冤狱,我就看透朝政:奸人得志,好人遭劫!〃祖象升言罢哈哈一笑,〃罢职为民,正合我意!就此告别仕途,颐享天年了!〃说着目视范景文一眼,〃我看景文兄也早作准备吧,温体仁这老贼已经跃跃欲试,觊觎首辅相位了!〃
  〃这无耻之徒!〃范景文气愤地骂道,〃决不能让他得逞,我非把这老贼参奏下来不可!〃
  熙春院这一向轻歌曼舞、灯红酒绿、充满靡音软语的所在,这天也威严肃穆、气氛凝重起来。 
  杨宛素一身男装打扮,她本来就颇具巾帼英雄风范,如今穿起男装,更加增添了几分豪侠之气。
  妥娘率领众姐妹来为杨宛素送行,她紧紧握着杨宛素的双手,依依不舍:〃妹妹,不是姐姐不留你。实在是因为昨晚温体仁他们来熙春院说什么清除余党,追查袁崇焕在狱中的手稿。姐姐是为你担心啊!〃
  〃阿姐,妹妹明白!〃
  〃可你这一去千里,我们姐妹何日再能相见呢?〃妥娘说着不禁流下泪来。
  〃阿姐!……〃
  妥娘擦去眼泪,递过一个小包袱:〃这是一点碎银,充作盘缠吧!〃
  其他的姐妹,这时也纷纷拥上来,有的送她银钱,有的送上金钗首饰。这些往日里醉生梦死的众姐妹,今日齐聚在杨宛素房中,一个个神情却极为悲伤、沉重。
  杨宛素接过众姐妹的馈赠,这位平日伶牙俐齿的女杰,激动得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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