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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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霸-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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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登指责花银子可以捐功名的危害,越说越愤慨,最后破口大骂起来。说朝廷就是给符强这种掏钱买功名,整日里钻研私利,肚子里没有一点货物的家伙搞得乌烟瘴气。就比如那个小毛孩的伏波将军,虽然武功神勇,大破朵颜,可是满腹稻草,连上达下达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而且他和那些混帐朝官们一样,最会逢迎拍马,皇帝一门心思想要到台湾挖金矿,他居然抢先自告奋勇,领了皇帝的荒唐旨意。太仓本来就快要空库,可就为了这个,皇帝还强行要赵世卿从太仓给他支两三万的赏功银子,几乎把赵老头逼得撞墙自尽。如今这个世道简直已经是世风日下,连这种孩童都变得匪质贼心了等等。
  符强没想到自己瞎掰还掰出了问题,一下子愕然愣住,嚅嚅捏捏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湜拎着篮子进来,满脸困惑地问他爹,为什么对符强发这么大的火?
  吴登气乎乎地指着符强对吴湜说,这人只不过是一个捐纳的例贡,这种例贡是天底下最没有料水的生员了。可就他这样的人,还妄想参加恩科会考,也不知道是买通了那家大员,十一成是准备在会考中作弊呢!
  接着他又问符强,在朝里认识哪几个大官?
  符强结结巴巴地说熊延弼。吴登又大骂了几句,说熊延弼是当今言官中的另类,天下清誉,傲骨朝野,会和他这样的人结交?他以为他是伏波将军啊!让他赶紧交代到底是跟谁有关系,要不然就从这里滚出去。
  符强被吴登对那个伏波将军一会褒一会贬的态度弄得几乎神经衰弱,被他催了几句后,脱口说自己还认识户部尚书赵世卿。
  吴登听了赵世卿三个字,立即收小了声音。喋喋不休地唠叨赵世卿怎么怎么胆小,属下的那些部员书办们连垛积、库容和仓储出入都不会算,还窝得跟老鼠似的,不敢把他们革职赶走。又是他怎么怎么小气,自己辛辛苦苦帮他干了那么多活,连工费银子都不敢给自己多报一些。
  吴湜在边上扯了吴登半天的衣袖,才引起他的注意。他往吴湜满是埋怨神情的脸上看了一眼后,立即说符强既然是他的学生,那么他就有教育和督导的义务,骂符强两句那都是为了他好。要不然像这种不学无术的家伙,不要说只是认识区区一个赵世卿,就是有万历皇帝罩着,也不要想在两榜里混个出身。
  接着吴登又没好气地向符强说,自己束修的俸敬涨了。现在是只于日间承训者,每日上银二两。寄宿日夜承训者,每日上银四两。
  吴湜很不满地对他爹说,符强可是她的恩人,怎么能把他当来求学的普通学生看?吴登诧异地看了她两眼,又看了符强一眼,好像领悟了什么。讪讪地改口说家里日用并不宽裕,他只是想让符强一个月交二两伙食银子,刚才是说话太快,一时表错意了。
  吴湜说符强是自己恩人,就算寄宿在这里,也不该收人家的钱,何况是每月二两银子?
  符强赶紧掏出那块二十多两的半块银锭递给吴湜,说自己准备寄宿在这里,自己实在没有白吃白住的习惯。他知道自己新拜的这位老师虽然脾气不怎么好,性格也有些古怪,但是在天文历法和数学的水平上,在这个时代里,不管是从东方还是西方来说,都绝对是顶尖的水平。虽然符强现在还拿不定主意敢不敢告诉吴登自己的身份,但是他知道等到正式外放台湾的时候,吴登一定可以派上大用场。而且看上去他们现在的经济状况确实不太好,自己不支持一下就太说不过去了。
  吴湜吓了一跳,说就算住到会考,也才两个月时间。家里只是添一个人吃饭,一两银子都太多了。吴登在边上一把抢了过去,说小孩子带着这么多银子到处晃荡实在危险,就先让他这个老师收着保管好了。
  吴登的夫人齐氏回来后,符强和这位师母见了礼。齐氏听说符强还没有生员的服装,立即就给他量了身材,裁剪了料子,准备给他做两套衣服。
  吴登问符强,现在住在那里,要不要他帮忙一起去搬东西?符强想想自己还有一匹马带着,那边行李又有鳞甲,那个宗正又知道自己身份,如果吴登一起过去,马上就穿帮了。赶紧胡诌说赵世卿安排他暂时借住在宗学,自己现在就回去跟人家说一声,把东西搬来这里同住。东西不多,自己一个人就行。
  符强路上买了两只大藤箱,拎了一些酒菜。回到宗学孝敬给宗正后,说自己想搬出去住,让他通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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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 师傅牢骚(中)
听符强说要搬出去住,宗正脸上有些犹豫。说搬出去住不要紧,最好是留下个地址和几分银子,到时候如果督学还是什么的有提阅检视,他好雇人去通知消息。
  符强说银子没有问题,而且自己还准备把马匹留在这里,最好是能再帮忙找个小厮喂养。
  宗学立即说不用找什么小厮,这个喂马的事就由他兼了,只要把草料钱给他就行。然后他翻着眼睛嘴里念叨着数了一会,说估计连草料带工费、杂费,两个月三两银子就够。
  符强知道他虚算了很多,可是既然有求于人,也不好再讨价还价,只好数了三两银子连着地址一起给他。交代他如果派人去叫自己,只要说找方公子就行,其他的不要多说。
  宗正摆出会意地神情让他放心,说自己以前派出去找人的小厮从来都是守口如瓶,根本不会多嘴说是人家家里的夫人还是小妾派去找的。
  鳞甲、武器和银子、衣物等装了沉沉的两箱。符强拎着箱子走进吴家院门时,吴登伸手过来帮衬,没想到刚好拎到装着鳞甲和武器的哪一箱,手上猛地一坠,差点连人都闪到地上。他圆瞪两眼狠狠地看着符强,斥责他心思不肯放在读书上,平白要拿了这么多的银子去送人,简直就是糟蹋祖宗财产。
  酒席上吴登又问符强,父母是辽东商贾还是土豪,怎么跟赵世卿认识的?符强编撰说原先家里有些田地宅子。父母刚刚亡故不久,亡故前变卖了家产给自己捐了功名,让自己到京里来找赵世卿帮忙求学。他们怎么认识的不知道,只交代说,如果找到好的老师,最好也不要告诉人家和赵世卿有关系,免得惹来麻烦。
  吴登会意地点点头,说自己不会闲得没事干到赵世卿面前瞎问。然后他往吴湜看了看,恩恩了两声,自言自语地说既然父母丁忧,那么还要三年,还早还早。突然他又啊了一声,交代符强千万不要对人说起自己正在父母丁忧期间,要不巡查御史们打都要把他打出考场。
  符强来到这个世界,才喝第二次酒,借着敬师的借口,频频举杯,自己趁机好多灌几口。
  没想到吴登几杯下肚之后,话多了起来。大骂朝廷那些昏官贪赃枉法,误国误民,皇帝又自暴自弃,放任自流。说现在朝廷之上言官把道,誉非饰奸,指鹿为马。民间又有各派党徒,颠倒黑白,惑乱人心。现在这个大明已经是上下颓废,内外交忧,离朝纲倾覆,四方崩溃的日子不远了。
  齐氏和吴湜都抱歉地向符强笑了笑,让他不要在意,说吴登喝了点酒就会牢骚,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吴登从万历骂起,把阁相、六部卿、都察院等各部院大吏都一个个都骂了过去。说叶向高想独霸着首辅的位置,怕李庭机上朝掌事和他争权,故意怂恿东林书院在民间制造舆论,压制得李庭机不得不闭门不出,现在几乎成了一个废相。
  那个李庭机整日里想着板回先手,也暗地里支持其它各党反对东林。这些家伙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本来就看着东林不顺,现在就更变本加厉了。
  至于那些东林党,吴登说他们也是无比龌龊。东林的学子大多来自江南,江南因为小说风气鼎盛,所以他们对白话文使用的更为得手。他们为了让自己的势力能够在朝官中占居更大的份额,竟然提议本次恩科用白话文应试,简直就是不把天下其他学子放在眼里。
  那个叶向高因为借用了东林势力,欠了人家人情,又不得不替东林在朝廷上讨些好处,所以就应了东林的要求,在庭议上力主这次恩科使用白话文应试策论,另外还附议李三才入阁参政。
  不过东林党算盘也只打上了一半,他们想把李三才推进内阁,那个叶向高表面上当然要表示支持,暗地里那里会肯?朝廷里现在虽然是叶向高和李庭机同为阁相,可是李庭机闭门不出,等于叶向高就是独相首辅。这大权在握,谁还愿意有别人来分权啊?
  所以有叶向高在后边动用自己的势力去各党中搞平衡,这李三才入阁的庭议,是绝对不可能被通过的。
  “当然。叶向高也打错了算盘。”吴登摇头晃脑地说:“他忘了那些东林学子入仕之后带来的影响,虽然这些人能够在朝堂上帮助他,但是也能裹着他深陷东林阵营。嘿嘿,日后他要是想脱身东林和其它派的党争,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

第三十节 师傅牢骚(下)
吴登骂到赵世卿时,嘲讽他水平太次,连朝堂上算金银的比例都算不清楚,还厚着脸皮当了这么久的户部尚书。说这老头那天跟他说起朝堂上台湾挖金的争论时,按一两黄金比八两五钱银子的比价,算出四十万两银子等于四万七千零五十八两八钱黄金的价钱。哪简直就是狗屁算筹水平,四十万两银子那是等于四万七千零五十八两八钱二分三厘五毫二丝的黄金!
  吴湜突然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往他爹看了一眼,说:“是四万七千零五十八两八钱二分三厘五毫二丝九忽四微。”
  符强立即就傻了眼,这小妞心算也太厉害了吧?别人才说两句话的功夫,她就把数字都算到小数点后面七位数去了!
  吴登张着嘴愣了一会,马上问符强看见没有?连他的女儿都比赵世卿厉害几十倍,就更不用说他自己了。接着也不等符强表示赞成,继续说赵世卿胆小、固执、死板。明明人家虚报的帐目上来,虽然帐面上无懈可击,可是一看就知道里边那些报帐和核账的人有鬼。自己跟他出主意说应该驳回重核时,他却说要是把这些帐目驳回,那些人贪不到钱,就会去截留真正用在正当处的银子,那时候户部的工作就更无法施行了。
  骂到这里时,吴登拍了一下桌子,说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那些言官们去勘劾?朝廷养这些言官们是吃屁用的?
  话题说到言官身上,吴登又大骂言官,说他们一个个都是卑鄙奸诈,手里收着地方大吏的银子,嘴里替他们说好话,还要装着廉洁混住在公廨里。整日里勾心斗角,把个朝廷闹成了市井泼皮吵架的地方,浑然不把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又说言官们只有一个熊延弼除外,不过这个熊延弼马上就要死了,估计还会连累他带来京城的那个伏波将军,到时候两个人死在一块,还要留下千古骂名。
  本来符强被吴登那些立场混乱的言论灌得头昏脑涨,听到这一句时,吓得差点把酒杯掉下,赶紧问为什么熊延弼和那个伏波将军就要死了?是不是另有什么秘密?
  吴登指手画脚,说熊延弼出任南直隶巡抚,根本就是一个阴谋。八成是他得罪了什么大僚,人家要置他于死地,才哄动言官和大员们会推他升官。这江南是那么好去的么?别人去可以升官发财,他去就一定是死路一条。
  因为熊延弼是推官出身,任御史这些年却没有对农商海禁发表过什么意见,说明他原先没有学过经济民生一类。但是这种人推官出身的人本身就慎密多察,如果到了江南,身处其地,每日耳闻目睹,那么他立即就会明白,农商、织造之间如果发展得不均衡,将会使民生陷于困境。海禁如过不严,则会使整个朝廷的天下物质过分外流,最终陷于崩溃。以他在朝廷上逢触必发的表现看,一定会大动干戈,整治江南商贾。
  符强本来想插嘴向吴登问上一句,为什么他会跟那个汤务一样,认为海禁如果不严,则会使整个朝廷物质外流,最终陷于崩溃。可是看到吴登瞪红着双眼,滔滔不绝地自顾自己的言论后,知道他现在正处于兴奋状态,只好决定等他演讲结束再说。
  吴登继续发表高论,说那些商贾又那里是好整治的?豪商巨贾们个个都与地方乃至朝堂上的官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想尽方法,抵制和蒙骗熊延弼。那个伏波将军和熊延弼听说交情匪浅,这次来京都还是借住在熊延弼家里。熊延弼如果要动江南商贾,一定会在他出任台湾总兵后,要他严打海商走私,让江南商贾无处牟利。
  商贾们一旦利途被截,肯定会故意煽动民众闹事,说都是因为熊延弼勒令商贾不许通商,台湾总兵借打击走私扣押正当商船,所以才使商人无处行商,百姓失去生计。百姓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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