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寄浮云- 第38部分

　　　　高寄萍先是一怔，后又拿他的耍赖没辙，只能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摇了摇头离开了屋子。小何突然偷亲她，这个事情，她可以把它当做是小孩子的玩闹，但是，她却是知道的，这并不是什么小孩子的玩闹。

　　　　小何如此的信任她，绝不止是因为把她当做亲人这么简单，但是，她又不得不想，小何喜欢的，是这十二年里的高老大，还是她高寄萍呢？虽然不管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她都无法坦然面对他的感情。

　　　　她疼爱小何，因为他年纪最小，而且一直都像个孩子，但这种疼爱，并不是爱情，仅仅是疼惜罢了。小何可以当亲人、弟弟、儿子、朋友，但唯独不能当□人、丈夫、托付一生的男人。

　　　　在她看来，他只是个孩子，长不大的孩子。

　　　　高寄萍心中作何想法小何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正因为偷了一个吻而像只偷了腥的猫咪一样，蜷缩着睡了过去。高寄萍一路施展轻功飞速地回了快活林，此时天色还是暗着的，离天明还有些时辰，高寄萍正想洗漱一下好休息，却见到叶翔从黑暗中闪身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么晚了还出门？很忙么？”叶翔的语气颇有些不悦，又带了些刻薄，高寄萍听在耳里，心中不禁也升起些不快来。

　　　　“我做什么事，难不成还需向你汇报不成？”她从多年前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或者说是从长大后明白事理开始，就一直以微笑待人，向来不把脾气发在别人的身上，哪怕惹她的就是那个人。因为多年的经历，让她知道忍让能为她省去很多的麻烦和是非，但随之而来的，也有很多的欺压和侮辱。

　　　　她一一忍过，或是为了生存，或是为了某些目的。在这里的那十二年里，她也一直奉行着这样的原则，能忍则忍，不能忍了也还要继续忍，这样的压抑让她在一回去以后就抱着墨墨哭了一场，因为活得太不自由，太过束缚。

　　　　但这次再来，她却没有什么任务缠身，更不需忍让和气，但她多年来的习惯让她大多时候还是那样做了，可是面对叶翔多次的冷眼讽刺和挑衅，尤其是她今天忙了一夜以后，回来还要被他变相盘问，她心底压抑的一些怒火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了。

　　　　叶翔听到她的话顿时有些呆愣，但他很快地别开了头，一言不发地沉默了起来，高寄萍看到他的样子，反而有些气不知该向何处发了，若是叶翔再同她对顶上，她定是会把他怒骂一场的，可是叶翔的沉默却让高寄萍的怒火微微降了些，让她平心静气了下来。

　　　　“小何独闯孙府被孙玉伯抓住了，我猜到孙玉伯可能会故意放小何出来，用来跟踪他找出幕后的黑手，所以我让星魂在孙府外守着，帮小何去掉后面的尾巴，星魂刚把小何带回来，我刚刚是去看看小何，替他把了把脉，怕他有什么闪失。”高寄萍从头到尾解释了个一清二楚，生怕叶翔不知道来龙去脉，叶翔听完她的话，却依然什么也没说地沉默着。

　　　　高寄萍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跟着沉默了下来，她也不知叶翔今天来是所为何事，又猜不透他打的什么主意，只得跟着沉默着，等待着他先开口。

　　　　叶翔安静了好一阵，才低声道，“对不起。”他说得极轻极快，高寄萍一时恍惚，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她疑惑地抬眼看着他，忙地追问道，“什么？”

　　　　她的追问让叶翔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叶翔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寄萍，后者被他盯得有几分不自在，却又不知该如何打破寂静。叶翔盯了她半晌，终于咬牙问道，“小何伤得重么？”

　　　　高寄萍听他开口，心里便松了一口气，又见他这般问话，便笑着答道，“还好，只是些外伤，调养一下就没什么大碍了。”她原本以为叶翔是关心小何才这么问的，可是她这样说完以后，叶翔却只哦了一声，表情十分的冷淡。

　　　　“我还以为他快死了，或是半死不活的，才能请得动你的大驾，原来不过是皮外伤。”他阴阳怪气地说着，高寄萍心中顿时不悦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小何都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就算不关心他的死活，也不需要说出这种话来吧。

　　　　她心中气极，便扬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话！”

　　　　“你想听什么话？”叶翔却比她还要生气一般，更加硬气地回了她一句，高寄萍怒火中烧，举手几乎就想给他一巴掌，叶翔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

　　　　高寄萍用力咬了咬牙，还是把手收了回去，微微垂下了头，眼角不经意地看到叶翔的左手无意识地捏着他右手的衣袖，心下顿时隐隐有些明白了过来。叶翔的右手曾经受过致命的伤，而之前的高老大也许是不会医术，又或者是医术不精，为了掩饰这一点，她很可能没有为叶翔治疗过，而是为他找了大夫或者其他的可能。

　　　　高寄萍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否则一向沉稳冷静的叶翔，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发这么大的火，她之前同他相处了那么些天，叶翔虽然冷言冷语对她不甚信任，但是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对着干过。

　　　　唯一的可能就是，小何的受伤让他想到了自己，而她去看了小何，高老大却没有去看叶翔！高寄萍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道歉，怎么道歉？她根本不知道当初到底是怎样一个过程，猛然道歉估计也说不清个所以然来。跟叶翔讲清楚这些年来的经过，高寄萍打过这个注意，可以一抬头看到叶翔冷漠疏远的眼神，又只能把这个念头压回了心底。


缓和的契机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叶翔见高寄萍再没有说话，便冷声说了这一句，高寄萍抬起头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叶翔再没有看她一眼，只转身从窗户飞身离开了她的屋子，高寄萍看着仅剩自己的小屋，只能苦笑着微微叹息了一声。

　　　　叶翔的离开让高寄萍心情抑郁了好一阵，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想了好久，然后迷迷糊糊地靠在桌边睡了过去，早上一大早，高寄萍就被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惊醒，她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夜是想着事情睡着了。她慢慢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和坐麻了的腿，好一阵以后才恢复了行动力。

　　　　她围着屋子走了几圈，颇有些感慨于年纪大了，身体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就这样睡了一夜，连腰都疼了。高寄萍一边苦笑着想着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多了七八岁，但转念一想，其实加上之前在这个世界的十二年，她还赚了四五年，顿时也就豁然开朗了。

　　　　她略略笑了笑，便把这个想法抛之于脑后，然而身体却是确实不行了，加上之前的那个灵魂也许是操劳过度，这个身体慢慢也有些老态显露了。毕竟不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高寄萍叹息一声，揉着自己的腰出了屋子，她身体不舒服，便没了做饭的力气，径直去吩咐下人做了早点端来。

　　　　她提着装好早点的盒子去了叶翔的屋子，叶翔也已经早早的起了，正在那里费力地叠着被子，高寄萍瞧见了，免不了去帮个手的，却扯得腰上阵阵疼了起来，不由得捂着腰倒吸了口冷气。叶翔瞧见她的动作，踟蹰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的腰怎么了？昨天见你不是还没事么？”

　　　　高寄萍朝他尴尬地笑了笑，努力想要装作昨晚的一切都没发生一般地挥了挥手，淡淡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人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叶翔顿时怔在那里，他怔忪了好久，才微垂下头，低声反驳道，“你胡说什么，你哪有老啊，你还年轻呢。”这是自高寄萍回到这个世界以来，他用过的最温和的语气，尽管他的话是在反驳她说的，但那语气在高寄萍听来，却顿时一阵心暖。

　　　　“没办法啊，很多东西我们都无法阻止，就像流逝的时间和丢失的信任。”高寄萍意味深长地说着，一时直起身得急了，扯得腰猛地痛了起来，叶翔也来不及想她话中有话的深意，便忙地伸手扶着她坐了下来。

　　　　“你自己都不舒服了，干什么还非要给我送饭来。”叶翔的语气因为高寄萍意外的伤痛而终于有所缓和，再不复一直以来的生硬和冷漠了，高寄萍心中一喜，脸上也不禁带了些笑容。

　　　　“我若是不来看着，你不又得酗酒去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再这么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以后再大些就有罪受了。”她一时欣喜，便忍不住说了些以前会说的话，这话刚一说完不止叶翔一怔，连高寄萍自己也愣了半晌。她没想到自己会在叶翔面前越来越经常失常了，不管是昨夜的发火，抑或是今日不经意说出口的话，都是她以前不会犯的错误。

　　　　不知是因为没有了压力，没有了束缚所以便也自我放松了，还是因为对象是他，所以越渐显露出真实的自己了。高寄萍不愿去深究，带着些逃避的意味略过了这个念头，叶翔目光深邃地盯着她看了好一阵，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转身拿出了盒子里的早点。

　　　　两人坐在一起吃完了早点，高寄萍就想去帮叶翔熬药，却被叶翔制止住了，他自己熬完了药，又让高寄萍看着自己喝了下去。高寄萍见他今日这么自觉，倒有几分不习惯，她起身就要离开，叶翔却突然叫住她，又突然去柜子里翻找了许久，然后拿出了一个药瓶，递到了高寄萍的面前。

　　　　“让人帮你抹抹吧，还有，注意身体。”叶翔微偏着头说完这句，便再也不去看她，高寄萍怔了一下，才伸手拿过药，她看着手中的药瓶呆了一下，然后微微勾起了笑容。

　　　　“谢谢。”她目光真挚地道着谢，谢谢他就算如今不信任她的时候，也如此关心着她，谢谢他给予的哪怕微不足道的帮助。叶翔没有答话，他只用眼角看了她一眼，便再也不敢看第二眼了，直到高寄萍转身离开了，叶翔才转回了视线，将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背影上，目送着她离开了自己的屋子。

　　　　高寄萍回到屋子，随意去找了个婢女，让她帮自己抹了药，然后便躺着休息起来，她毕竟不是铁打的身体，再加上连日来身心疲惫，所以没过一会儿，便睡着了。

　　　　准确的说，她其实是被饿醒的，等她睁开眼一看，天色居然已经暗了下来，高寄萍心中微怔，她原是准备小睡一会儿，下午去看看快活林的事务，没什么事的话，晚上就去小何那里一趟，看看他有没有吃药，身体恢复的如何，生活上还有没有什么欠缺。

　　　　谁知她也不是累极了还是因为同叶翔的关系有所缓和而感到放松，她这一觉居然睡了大半天，如果不是早上吃得不多而被饿醒了，她都不知她会不会继续睡下去，一觉睡到大天亮了。她微微无奈地笑了笑，暗骂自己居然还跟个孩子似的会一觉睡过头，一时又没了法子，腰疼还没缓解多少，隐隐的还是有些不舒服，自然是不适合再用轻功走远路了。

　　　　高寄萍想了想，便去了叶翔的住处，叶翔不在屋子里，待高寄萍进去以后，才见他从屋外飞身进来了，高寄萍看着眼前精神状况极佳的叶翔，心中顿时有些满意，比起她刚来时的叶翔，现在的他显然好了太多了。

　　　　由于高寄萍的强制性戒酒命令，再加上药物做辅助，叶翔的生活作息也恢复了正常，他的身体似乎在慢慢地恢复到巅峰时候的状态，只不过，这一切都不包括他的右手。他的右手虽然在高寄萍的针灸治疗下略有起色，但是效果却不算极好，毕竟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现在虽然在治疗，却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叶翔虽然没说什么，但高寄萍还是隐隐发现他有些失望，高寄萍无奈的同时，只能继续努力翻医书想要找到些法子来治疗了，但是那些医书早在十二年前就被她几乎翻遍了，再怎么翻也生不出新的花样来，大概除了华佗再世可能有法子以外，她这个半路出家更多的是自学成才的徒弟，大概是没可能把叶翔医好了。

　　　　叶翔见她突然又来了，顿时有些惊讶，高寄萍这几日来，虽然会监督他戒酒和生活作息，但却很少在晚上出现。高寄萍看到他出现，便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低声开口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她虽说得温和，叶翔却变了脸色，他以为时间终于到了，到了她提出条件的时候了，他心底打定了主意，不管她吩咐什么他都会拒绝，但是嘴上却没有明说，他心里想知道高寄萍这些日子以来葫芦里卖的都是什么药，便微点了点头，应声道，“你说。”

　　　　高寄萍见他的样子，也不知他心里是那样的想法，听他那样说了，就开口道，“我想请你替我去看看小何，他毕竟受了些伤，也许还有些不便，我这腰也禁不起折腾了，你轻功不错，你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