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锁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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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锁剑录-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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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欲重举义旗。

  小二早已打开店门,挥动着手中的布巾,吆喝着酒楼的名酒名菜:“绍兴花雕、加饭、女儿红……肥鸡、醋鱼、清蒸鱼……,保诸位满意唻……”

  付冠和杜依梅笑着走出大门,阻住了小二的吆喝。高天云一收慷慨侠烈之气,上前作稽道:“两位前辈恩重如山,在下代兄弟们奉上敬意。”隐石禅师诧异道:“你们认识?”高天云肃然起敬地道:“何止认识,以往两位前辈的积聚,全都一次次的派人送到山寨。”“阿弥陀佛”,隐石禅师双手合什,道:“积利而利天下,乃贤者所为,贤夫妇不愧为人中豪杰。贫僧以往以为是一介俗贾,岂知是隐于市井的游龙彩凤。”

  付冠道:“禅师过奖了。”杜依梅拍着手,招呼众人先到店中歇息,吩咐小二治酒相待。

  待众人坐定,高天云道:“在下在途中听说有一队清兵来到安文,随后赶来,大概已被两位前辈料理了。”付冠笑道:“饱杀了一顿,杀得痛快,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他又问道:“外面的消息如何?”

  高天云面色凝重,道:“时势不妙。绍、宁、台几府都落入清军手中,浙中浙南几府也势若危卵。好在金衢两府城池坚固,清军一时难以向江西福建两地推进……”

  傍晚时分,待高天云带领人马自往山中后,隐石禅师才回到寺中。殷玉羽已伺候陶思诗睡下。陶思诗在昏睡之中不时发出尖叫和一阵阵惊挛。他第一次和少女独处一室,心中已惶惚不安,恐遭人非议。现已知石星岩距此地不远,恨不得立马前往,了却这段仇恨。他眼看着陶思诗神智昏迷的模样,反复再三,又不忍离去。他正感到坐立不安之际,一见隐石禅师进来,登时愁消眉展,道:“大师可回来了,清兵没找你的麻烦?”

  “来了一帮江湖上的好汉,已自去山中寻找聚义之地。”隐石禅师道:“如果是清兵,恐怕贫僧也回不来了。”

  是哪里来的好汉,殷玉羽也懒得过问。他忧心忡忡地道:“真不知陶姑娘的病该怎么办才好?我想……最好是找个和她相悉相知的人和她作伴,慢慢的开导,消解她心中的苦痛,也许她的心病会好得快些。”

  窗外的天已黑了下来,天空犹如一块农家蜡染的蓝花布,寺后的田间又响起了蛙鼓。隐石禅师点起一根蜡烛,道:“有是有……”殷玉羽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他是谁?”隐石禅师道:“就是肖玉安,他和陶姑娘有百年之约,是陶姑娘爱慕之人,可惜他正在病中,无法前来照料。”

  殷玉羽闻言大喜道:“在下有急事要去石星岩,快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可以请人将他抬来,让他们联床养病,又可以互吐衷情,不愁陶姑娘的心病不除。”

  隐石禅师要殷玉羽坐下,叹息道:“你也莫急。现不知肖玉安是怎么想的,他就是中了陶姑娘父亲的毒。那日塔上的一场拼斗,若不是肖玉安用九虎剑削断了陶老儿的精铁钓杆,恐怕早就没命了。”

  “那陶老儿心胸也太窄了些,自仗着技艺超人,说话行事便有些蛮横霸道,否则……”殷玉羽一想到陶寒江已死,不该再说死人的坏话,立即缄口不语。

  “哎,”隐石禅师问道:“解药你服了么?”

  殷玉羽摇头道:“事一急,倒把它忘了。”他对程冷秋死前赠药心存感激。程冷秋虽是董河澜的妻子,但她毕竟是陶思诗的生母。她死前并将陶思诗托付给他,正因如此,在急于报仇和照顾病人二者之间犹豫不决。

  床上的陶思诗又发出梦呓:“肖大哥,肖大哥,快快,我爹我娘……快去拦住他们……”大概她在梦中梦见了肖玉安。

  殷玉羽道:“大师,为陶姑娘着想,你还是快些把肖玉安接来为好。我也可以寻个清幽之地,自行疗毒。”

  隐石禅师双手连摇,道:“不行,不行,肖玉安未痊愈前不能去接。”他看了殷玉羽一会,嘻嘻笑道:“真像真像,站在一起,真假难分,不如你先冒充肖玉安,代劳几天,待她脑子清楚过来后再送到肖玉安处……”

  殷玉羽感到哭笑不得,好个糊涂的老和尚,这种事怎可桃代李僵?他想着陶思诗的不幸遭遇,又联想到自己从小无父无母,两人两般经历却是同一个命运,想到这里,不禁黯然伤神。说真的他与她虽初次相遇,倒真有几分红颜知己之感。她与肖玉安已有婚姻之约,他就不应有非分之想。如果心生绮念,日后传了出去,在江湖上如何立足?眼下她孤身一人,身边没一个相知相伴的在旁,心智失常之症治不愈该怎么办……他叹了口气道:“大师怎么不为在下想想,这种事怎可代劳,众口烁金,又像污水泼身,恐洗刷不清……”

  隐石禅师已听出有应允之意,哈哈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清浊之分全在于心中一念之间,公子是人中龙凤,又是老衲的救命恩人,难道还会陷公子于不义?老衲心中自有分晓。事已如此,只有请公子勉为其难了。”他将镇心摄神的药丸化开,给陶思诗服了下去。

  第二日午后,陶思诗悠悠转醒。她一眼瞧见了殷玉羽,挣扎着要坐了起来。殷玉羽伸手扶她坐起,岂料她一把抱住了殷玉羽哭道:“肖大哥,肖大哥,你怎么来了……”

  殷玉羽顿时面红耳赤,挣也不是不挣也不是,直挺挺地站着,忽地想起隐石禅师的话,瞧着陶思诗略为憔悴的瑞丽面容,牙关一咬,安慰道:“快躺回去。肖大哥我在旁边保护着你……”话一出口又后悔了,在心里直扇自己的耳光,心中骂道:“叫你冒充你倒真冒充了?别人看见了会怎么说?你还要不要脸呐……”

  “我没有病!”陶思诗大声嚷道:“谁说我病了?肖大哥,我爹我娘吐了好多好多的血,他们都走了,撇下我不管了,他们不要我了……”她又呜呜地痛哭起来,“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站在窗外的隐石禅师听了一会推门进来道:“听她的话语一半清楚一半糊涂,病情大致不是很重,属急火攻心,一时神智迷糊。”

  殷玉羽赧羞难挡,道:“大师,她这样……,你还不快过来开导开导。”

  陶思诗一见隐石睁圆了杏眼喝道:“我自和肖大哥说说心里话,碍你甚么事了?噢,你是李淑书!肖大哥,你还不快把她赶走,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她……”

  殷玉羽挣不脱陶思诗的双手,只好红着脸附在她耳边道:“你快放手,我先把她赶走,再帮你去寻找爹娘。”

  “那好,”陶思诗晕生双颊,心神似乎清醒了些许,道:“我和你一起去,找到了一起回家。我俩终生厮守,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隐石禅师见陶思诗夹缠不清,伸手点了她的昏睡穴,扶着她躺好。

  殷玉羽已羞得满头大汗,重重地坐回凳子上,道:“呸!都是你这个老和尚出的馊主意,她倒真把我当成肖玉安了,搂搂抱抱的让别人看见,以为我俩真有暧昧情事!这差事我干不了,她反正头脑不清,要冒充你自己来冒充。”

  “那不成,那不成。”隐石的双手摇得像泼浪鼓,设词推诿道:“老衲是佛门中人,怎可接近女色。”

  “呸!”殷玉羽又啐了他一口,道:“你有何不成?佛门不是讲有、无、色、空吗?有便是无,无便是有,色便是空,空便是色。有接触等于无接触,接近女色等于接近空。你不先入地狱,谁入地狱?”

  隐石听了殷玉羽一番话,先是一愣,然后笑道:“诡辩诡辩。”

  殷玉羽道:“你是佛门中人,应由你来普渡陶姑娘,我可没本事来普渡,告辞了。”说完,他转身便走。

  隐石禅师拦住道:“公子且慢,你难道忍心眼睁睁地看着陶姑娘疯颠下去?更何况她母亲死前殷殷相托,你也该对得起她死去的母亲呀……”

  一句话堵住了殷玉羽的退路,道:“大师,我至今也不明白,正因为董河澜的轻信才被我擒住,她应该恨我才对,为何死前反把陶姑娘相托于我?”

  隐石禅师道:“你没有杀董河澜,他是死于白丽艳之手,故她不恨你。更何况陶姑娘对你的一举一动她都瞧在眼里。你心地纯良,是唯一可信可托之人。”他看到殷玉羽神情萎顿,中毒后功力未复,确需疗毒复元。他这才道:“你先去静室将解药服下,休憩几个时辰,这里由老衲来看护。”

  殷玉羽道了声“多谢”,出门后直奔后院的一间静室。这里远离前殿颂经念佛的场所,十分幽静。他取出药瓶,瓶上有几个极细小的字:驱毒聚功丹。他放入口中用唾液咽了下去,在床上盘膝而坐,和老僧入定一般,开始吐纳疗毒。 

  被陶思诗的一番纠缠,他的心一时无法平静下来。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心中才静如止水。不一会,丹田之中升起一股暖流,他将其导聚其中。气流不断地从廉泉沿任脉下行到丹田,越积越多,如气囊中充满了气,又如池塘中蓄满了水。他意念一导,丹田之气转入督脉,从尾椎上行至百会,又从百会到晴明,迎香过鹊桥、廉泉顺任脉下归丹田。任督两脉流通谓小周天。

  气流在体内充盈鼓荡,然后循十二经脉冲激游走,四肢百骸无不遍及,此谓大周天。不到一个时辰,他已将残毒逼出体外。他心中不存一丝杂念,上面的梁椽砖瓦都不复存在,顶上一片光明。他似觉百会处开出一扇天窗,四周的山巅和寺院中的松柏都冒出一股清凌之气,一吸之间全都俯泻一般进入了天窗,一呼之时又都顺任脉纳入丹田之中,此谓采天地之精气而为我用。一呼一吸之间,任督及十二经脉元气精纯充沛,反复循环而生生不息……他舒了口气,收功睁开了眼,已是四更时分。窗外的隐石禅师道:“公子可大好了?” 

  殷玉羽道:“多谢大师关怀,在下多亏灵药相助,已大好了。”

  他走出门外,吸了口气,身子一提,已立在一棵古柏上。隔江的整个集镇隐约中一片黑魆魆的瓦房,闾巷里传出几声犬吠之声。他轻纵落地,对隐石禅师道:“在下功力已复,大师先去歇息片刻,陶姑娘由我来照顾。”

  光阴似箭,转眼过了五日。是日清晨,殷玉羽凌晨练功回来,一见陶思诗已怔怔地坐在床上,可见连日所服的药丸已起作用。几个小沙弥毕恭毕敬地立在周围。陶思诗见他进来问道:“肖大哥,我这是在哪里呀?”

  她痴痴地看了殷玉羽良久道:“咦,你,你不是肖大哥,你是殷公子。”

  殷玉羽惊喜道:“谢天谢地,姑娘终于清醒了。”

  陶思诗呆坐不动,思绪如驽马追逐一个遥远的年代,终于想起了发生的往事,她道:“我记得我爹娘都死了,他们死得很惨……”说着又默默地流出了泪水。

  殷玉羽怕她一激动又重新发作,见几个小沙弥在旁,一时又想不出贴切的安慰话。他只是道:“姑娘,先保重身体要紧。后事付大侠都妥善料理了。”

  陶思诗哽咽道:“对,还有一个开酒家的付大侠。噢,我想起来了,那天他杀了好多清妖,那个董河澜是白姑娘杀死的……以后的事我就记不起来了。”

  “姑娘先不要多想,”殷玉羽道:“眼下你身体虚弱,等到大好了,我陪你找肖大哥去。”他想陶思诗在狂迷中仍念念不忘肖玉安,把她交给他,使她的心中也有个依靠。不提还好,一提到肖玉安,陶思诗顿时气哽声咽,哭道:“我不去,我死也不会去找他,他已变心了。他喜欢上了他的师妹李淑书,都是为了他,我爹才会寻到安文,才会死在此地,这个负心的贼子,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以后该怎么过呀……”

  殷玉羽打发走几个小沙弥后,道:“以后的事休想得过多,现天已大亮,凉爽宜人,我陪你到外面走走。”他扶着陶思诗走出寺外。陶思诗有些弱不禁风,但有殷玉羽相陪劝慰,精神好了许多。两人到了溪边,坐在一块岩石上。溪平波缓,隔岸田畴铺绿;远处,峰峦起伏,静壑含烟。正观赏间,溪那边的小镇上又响起哭喊之声,不少人在田野间奔跑逃窜。殷玉羽暗自奇怪,不知发生了甚么事?忽听见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殷玉羽转身一看,见司徒青云和白丽艳惊惶失措地沿溪边跑来,一队清兵在后面紧追不舍。殷玉羽惊奇异常,大清早怎么会突然出现清兵?这两个情孽怎么又厮混在一起?逃命的路很多,而两人偏偏要向寺院而来,岂不等于把清兵引到寺中。

  白丽艳头发蓬乱,司徒青云衣冠不正。那日,白丽艳杀死了董河澜后,正愁无处可去。待众人散去后,司徒青云又悄然出现,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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