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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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云深处-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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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周围宫人惊呼的声音,混作一团。

下一瞬,只见被木楚推倒的李喧横扫出一脚,行刺的宫女飞身而出,撞倒一旁的柳木上,重重跌落在地上,颤动一下,没了声息。

李喧扶住跌倒的吴樾,快速在她身上要害之处点击穴位,勉力止住右胸上侧汩汩而出的鲜血,不停唤她,“梓童,梓童,醒醒……”

宫内侍卫如潮水而至,李喧冷冷道:“彻查!”

说完,抱起吴樾,奔驰而出。

木楚望着手中方才扶住吴樾时染上的鲜红,还未从一分钟前一连串的动作中回过神来。不过是偶遇一处喝杯茶,怎么演变成这般模样?

下一刻,她朝着李喧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

泰宁宫内,木楚在外殿等候,往复跺着步,几拨太医院的御医在内殿出出进进。

那个执着而坚定地爱着一个人的姑娘,让人心疼,她自内心祈盼吴樾平安无恙。

半响,李喧自内殿而出,便见宫内总领侍卫李质匆匆踏入殿门,肃穆道:“陛下。”

“查得如何?” 李喧面色冰冷。

“未发现余党,刺客已压入牢中,陛下可亲自去审?”

李喧抬步朝殿外走去,目光瞥过守在一旁的木楚,又回望身后跪拜的雨浓及御医,声音中带着意思暗哑,“好生照顾皇后,不容半点闪失。”说完,眸色深沉,大步而出。

见他一出殿门,木楚立时拉起身后欲往殿内而去的雨浓,急切道:“雨浓,皇后娘娘情况如何?”

“刀口虽深,却万幸不是要害,郑太医,孙太医已开了药内服外敷,有劳宜妃娘娘记挂,您还是请回吧。”雨浓不着痕迹抽出木楚拉着的衣袖,两语三言以实相告,脸上和语气中却带着客气的疏离。

如此便是万幸,木楚长出一口气,收回手,与殿外等候的海蓝一同回了宜安宫。

翌日,木楚在宜安宫小厨房中亲自熬了参汤,带着海蓝去泰宁宫探望,依然被雨浓挡在外殿。听闻皇后已醒转,她心中又安稳一分,放下瓷罐,便与海蓝出了泰宁宫。甫一出殿门,便觉隐隐闻到墙内一阵飘散的蔓草味道。

她无奈笑下,自从沈悦处知晓了蔓草的用途,她便爱上了那清新味道,此番来洛国,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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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产自定水城溪边的干蔓草。今日熬汤时,便放了几片进去。想来,她前脚出了泰宁宫,后脚人家便将她熬的汤献给了土地。

也是,若此番行刺是宁亲王府所为,她脱不了干系;

若为夏晚所为,她便是第一号嫌疑犯与内奸。

这样境地的人熬的汤,谁敢喝,又有谁稀罕喝?

可怜了那只鸡,木楚摇了摇头,也再无兴致皇宫一日游,与海蓝一路径直回了宜安宫。

那一日,宜安宫中难得的安静,暮色四合时,亦不见昭帝前来。

这夜木楚早早横躺到大榻上,仿若做了一夜的梦,梦中,那人骑着七彩骏马朝她一路奔来,却总是离她有一步之遥。她伸出手去,指尖,总是隔着一厘。

在晨曦中醒来时,她的指尖那般轻轻举着,她凝神看了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来。回想这一路走来,她与剪子,好似就如那个梦一般,聚少离多,总是相距着一点点。

起身下床,赤足在木质地面上走了两步,懒懒伸一个长腰,便见海青自影壁后走了过来。

“皇后今日如何?”木楚转身问道。

“听太医院的医女说,已见好了,只是手臂仍不敢抬起,还需将养上好一阵子。”海青一面帮木楚绾着发,一面道。

梳理好发髻,海青又在她身侧轻问,“娘娘,今日还熬汤去看皇后吗?”

木楚摆摆手,梳洗后懒洋洋出了殿门,在宜安宫庭院中晒太阳。而今这嫌疑犯的帽子还顶着,还是安生一些好。

她躺靠在软椅之上,在深秋阳光下眯着眼,忽听宫门外传来跪拜通报之声,如此排场,自然是昭帝无疑。木楚自椅中站起,立时迎了出去。

昭帝李喧今日头戴紫金冠,腰间束着长穗宫涤,眉目俊朗一如往昔,仔细看去,眼眶却有些深陷,显然这两日,并未好眠。他径直走到这几日两人一同用膳的白玉桌旁坐下,扶额道,“小黑,去给朕做碗木槿花拌面吧。”

真是奇了,居然有人上门向她这个嫌疑犯讨吃的。她差人去寻夏末晒干的木槿花,挽挽袖口,朝宜安宫的小厨房而去。

业精于勤荒于嬉,算来,她一年有余未曾做这面食了呢,还当真应该拿着皇帝练练手。

烧水热油切面落花,三刻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木槿花拌面在厚重大碗中呈到昭帝眼前。

李喧并未立时动箸,反长长嗅一口渺渺白气,方才慢慢吃了起来。他吃得很慢,细嚼慢咽,无声优雅,一如剪子的做派。木楚受不得这份静默,将装着酱菜的小碟向李喧眼前推了推,开口问道:“陛下,皇后娘娘现下情况如何?可查清了那刺客的身份?”

李喧咽下口中绵长面条,“一切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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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静养。那刺客……”略一顿,他又夹起一朵木槿花入口,细品后方道,“是原来米国潜在宫中的细作。”

木楚一颗悬着的心安然归位,却又见李喧放下银箸,用帕子轻拭唇角道:“小黑,你当时为何推朕一把?”

木楚挠头,其实那全然不是因为她身手敏捷,不过是条件反射而已。

就像狗狗看到骨头棒就扑到一样,你也不必太感动。

她凝目看向李喧, “陛下,那日事出突然,千钧一发之机,个人行事,全屏本能。我的第一反应是躲闪,而皇后,”她在李喧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亮光,缓缓又道,“她的第一反应,却是用她生命,保护你的。”

“陛下,您是个幸运而幸福的人。”她真挚地做了个结案陈词。

被一个人用生命义无反顾地守候,是多幸运而幸福的一件事,可遇而不可求。

李喧嘴角擒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并未言语,略抬头望向万里碧空,自椅间站起,踏出几步,又侧身对木楚道:“倒是有一事忘了与小黑说,今日宁亲王府太妃郑氏将入宫探视皇后,她身份尊贵又多年未入深宫,后宫中嫔妃一律在泰宁宫外恭候。”

太妃郑氏,不正是剪子生母?

木楚蹙眉想着,那郑太妃现下怎么敢大大方方入宫?如若剪子未曾出现是太妃的布局,太妃一入宫,昭帝寻个由头不就可以瓮中捉人?

似看穿了木楚皱起眉头演化的字眼,李喧轻笑一声,“郑太妃是名门之后,行事最是方寸,不错一步,便是太妃有错,帝后亦无权力治她的罪,有权力惩治她的只有太皇太后、老太妃、太上皇和皇太后,很可惜,现在的后宫之中,没有一个这样的人物。而且,朕亦不会以扣押太妃为荣。”

昭帝的心情似乎在看到木楚如沟壑的眉头时好起来,声调中带上一丝明朗,对木楚道:“作为后宫四妃之一,小黑你须前往。”说完,脚步轻快地带着侍卫出了宜安宫。

我滴个天,儿子没等到,先把老母亲等来了。

木楚抚抚额回内殿挑衣服,她对郑太妃早有耳闻,都说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这个婆婆,可不好打理。哦,准确的说,人家压根不想给她当什么婆婆。

未时,一众人在泰宁宫与郑太妃一同探视皇后,稍后又移驾御花园。这一朝的后宫中因着各种原因,未有长者,洛国尊长者,太妃虽无政治实权,却亦身份尊贵,最重要的,那是掌握着洛国近三分之一势力的宁亲王府的太妃。

郑太妃可如传闻一般,长发如云挽起,一丝不乱,朝服工整锦绣,雍容大度,整个人容姿秀丽,便是眼尾有浅浅尾纹,亦难掩傲然贵气。木楚立于众人之中,只陪着笑,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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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一言。

一众女眷游览了一番,太妃三言两语将众人打发走,最后,身后陪游的只剩下木楚一名宫妃。

嘿,好嘛,您还真把皇宫当自己家花园,跑这个搞鸿门宴来了。木楚亦步亦趋跟在郑太妃身后,对她后脑勺腹诽。猛然间,前面游历花园的太妃在一片桃树林下止住脚步。木楚生生刹下脚步,才未撞到太妃身后。

这桃林春日中想必是一片绚烂吧,只是入了深秋,叶子却比别的树更早枯落。此刻,已不复春日绚丽之姿,唯余残枝落叶。

郑太妃直直看了那桃林片刻,才转过身来,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木楚一番。木楚面试的时候也没少被人红果果地打量,倒还坦然,只是,这郑太妃的目光,可比人力资源部的人还冷上几分。

“你实在一般。”与待其余宫妃时客气的寒暄不同,郑太妃语气冷然,毫无铺设,开门就抛过来一块砖,不引一片玉。

“这世间人大多都一般。”木楚含笑应对。

咱确实就是一一般人,穿上妃子的朝服,也装不成三般人。

郑太妃鼻间轻声一哼,“既如此,你又如何配站在他身边?”

木楚理理袖口,“苍空只一个太阳,明月与碎星相伴,这世上光芒万丈的东西,从来勿须两个。”

擦,好悬就脱口而出——牛粪与鲜花共舞。

见太妃眼中一紧,事已至此,木楚干脆道:“太妃,若您真的关心他,又何须逼他,何不让他自己选择。”

郑氏不屑,“如此说来,你倒从未用…若登高位再不相见…逼迫于他?”

木楚垂眸,这话,她确实说过,只是,那个选择题与如今郑氏强压下的选择多少是不太一样的。如今想来,他岂只是在西瓜雨芝麻间抉择,亦是在两个至亲女子间纠结。她们两人的夙愿完全背道而驰,难以调和。

抬起头,她眼神晶亮,迎着郑太妃冷冽目光,幽幽说:“不然,咱们谁也别催逼,让他自己,做他最愿做的事。”

小国出刁民。

郑太妃蹙下柳叶弯眉,在桃林下一方长椅上坐下,对木楚道:“宜妃,若真懂这些世间道义之礼,便本本分分在你的宜安宫中尽好宜妃的本分。”

真狠,这会儿不你啊你的称呼,反倒唤她“宜妃”了,不就是变着法儿说她已嫁为人妇,跟她儿子没戏唱嘛。

女人间没有硝烟刀剑的对峙忽地激得木楚热血乍起,不给这资深美人点儿颜色瞧瞧,她还真当她是黑白的啊。

木楚脸上笑得灿烂,捏着嗓子柔声细语,“太妃若能在宁亲王府尽好太妃的本分,楚楚自当效仿。”

“你!”郑太妃自长椅间倏然站起,指向木楚,语调升高,“这里可不是夏晚,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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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肆,谁给你这般胆子,让你如此胡闹!”

“我。”桃林那端的小径中,一个熟悉声音,幽幽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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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莫愁无知己 。。。

时光流转,话说一日之前,晨曦之间,长核山脚下,一位少年背着行囊,沿着山间小路匆匆而行,在岔路口处,他不时停下脚步,自怀中取出鹿皮地图,仔细揣摩,左右张望几番,方才朝一条岔路而出。

如此行了一日,暮色渐浓,那少年方才入了深山之中,在一片高大松林围绕的一处大宅前停了下来。他隐身于古松后,探头瞥视着大宅门前的灯火。

稀奇,此时宅子大门洞开,门口却无人守卫,这可不是这宅子主人的风格。

少年圆目微眯,挠下头。高墙之后,阵阵拳脚兵器相交的声音合着松林风声阵阵传来。

他略一沉思,隐身入黑暗深处,向宅子东侧松木下的一片巨石寻去。拨开碎石,他在一处地方移开厚厚松针,机关之后,现出一个洞口,少年弯腰俯身,消失于漆黑通道之中。

青砖高墙之内,两男一女正处于一众青衣守卫的合围中,那女子面色苍白,双唇紧抿,右手五指牢握,置于胸前。正中处一个黑衣男子臂间染血,单手持剑,双目圆睁与两个青衣人对峙。合围圈中另一身着墨蓝色布衣的男子却是面色悠闲,目光平淡,双手空空,无一兵器。

两方片刻静默后,同时而动。只是,黑衣男子的招式还未过上两招,便觉得周围渐渐静寂下去,包围三人的青衣守卫一个个倒到地上。他侧头看去,只见布衣男子身形迅捷,几乎看不清招式,便利落解决掉了最后一个守卫。

他自知自己的功夫不是最好的,可在洛国也算得上上乘,合围他们三人的青衣守卫,亦是洛都一等一的高手。而今看了此人招式,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眼前这人,功夫已臻于出神入化,可怪异的是,他却从未见过洛国高手之中有此号人物。那人出手的招式,亦不知出自何门何派。

不论此人来自何方,目的为何,现下,却是实实在在帮了他们两人的。之前,他已预先在饮水中下了毒,却从未想到,郑太妃安排的守卫仍有一批轮值守在暗处,多亏此人从天而降……

思及此,黑衣男子向前一步,拱手谢道:“在下赵甲,多谢义士相助,不知义士……”

那布衣男子微微挥手,示意赵甲起身。男子经过一番激斗而声音丝毫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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