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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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嫡妻- 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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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何必跟我解释这么多?怕我报复?”韶灵垂眸一笑,眼底风云瞬变。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你是学医的,岂会看不出我的不妥?”月娘的眼底黯然失色,苦苦一笑,笑意很涩:“反正也活不久了,月娘可不想这世上,再多一个埋怨我的人。就算你不想听,不愿相信,我也要说。让你胞弟受苦,或许我难逃其咎,但我没有太多心思放在一个跟我毫无关系的孩子身上,更不曾料到林家的少爷是个衣冠禽兽,我一年前就同你说过,明月坊从不做强人所难的生意,从不逼良为娼。若是知道林家是个火海,我宁愿留着他。”



或许是月娘脸上的苦笑震住了韶灵,她的眉头紧蹙,虽不曾马上相信月娘的说辞,却又不再跟一开始那么笃定愤怒。



她当然看得出来,月娘的身子不妥,虽然月娘还能站在自己的面前,但她的面色蜡黄灰败,宛若很快就要过花期凋谢的花,一看就是病症到了骨子里。



无法继续多活几年的人,还有必要说些假话糊弄人吗?!还有必要在乎一个陌生人的误会吗?!



韶灵沉默了许久,并不曾抽身离开,而是抬起清冷眉眼,红唇开启。“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一年前你是因为摸清楚了我的底细,才愿意见我一面吧。是因为我跟宋将军的关系?”



“你随我来。”月娘但笑不语,主动走入不远处的内室,唯恐隔墙有耳。



几年前有一个术士算卦说她过不了四十五岁那个关卡,结果被算中了,他还说明月坊的继承人,是一名有缘之人,能不负重托,将她凝注一生心血的明月坊,打理的更好。



她总觉得自己跟韶灵,还有未尽的缘分。韶灵的性情,颇有几分她欣赏的样子。



韶灵缓步跟在她的身后,听月娘娓娓道来,沉溺在她的过往之中,嗓音之中颇有疲惫和淡淡的哀伤。



“月娘我年幼的时候,两国交战,凤华国的铁骑踏破了城门,入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无辜的城民死了一万余人,其中也有我的父母。霸占牧隆城整整一月,恶性滔天,直到皇城派来将军,赶走凤华国的恶将。父母一死,我几经周折,到了京城,学的一身技艺,十三岁就当上京城花魁,后来独自回到牧隆城,开了一家歌舞坊,也不过是想有个归宿。这些年,关于宋将军的传闻,大漠到处都有,他看似无所作为,常常在酒肆喝醉酒,疏于管教手下,实则在西关一待就是六年,若没有他,凤华国不会数次想进攻却被击退。月娘是风月中人,却很敬佩守护大漠的宋将军,而你是他最要好的挚友,我相信,你不会是给月娘招惹麻烦的人,才愿意见你一面,回答你的疑惑。”月娘动作优雅地倒了一杯茶,递给韶灵,韶灵没接过,可见她很是小心谨慎。



韶灵虽然依旧静默不语,原本她当真打算要让明月坊陷入危机,报复月娘的心肠歹毒,为富不仁,就像是处理林术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一样,哪怕要她杀人,她也不会心软。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韶灵寥寥一笑,或许月娘说的是真话,她掌管整个明月坊,根本不会多花心思照顾韶光,阴差阳错,把韶光送入虎口。就算是她无心,韶光身上和心上的伤痕,又岂会是一朝一夕可以痊愈消失的?!



“我平生不曾做过亏心事,也许在世人眼底,我做的不是清白的勾当,但这些姑娘都是心甘情愿来我这儿的……大半都是身世孤苦,我收留她们,让她们凭本事吃饭,总比饿死来的逍遥自在。你维护家人,埋怨我也是应该的,但月娘不想承认没做过的事。”月娘抿了一口茶,胸口的刺痛依旧不曾消失,她的嗓音越来越轻,像是很快就要睡着了一般消沉。



“你不必在意我相不相信,一个人无愧于心,就得自在。”韶灵不温不火地说,朝着月娘微微欠身,丢下这一句话,随即转身离去。



月娘凝视着她远走的身影,她比自己这辈子看过的任何一个女子还要果断利落,极有慧根,放下茶杯的右手,明明不曾承受重物,却暗暗颤抖。



她的病……看来越来越严重了。



要赶紧找到后人,把她的心血寄托给那人,才不至于让这些姑娘受苦,也不至于让自己毕生心血付诸东流。



……



“风兰息,我回来啦。”



铺子门边,传来这一道轻快嗓音,听得出来人的轻松和欢喜,白袍之下的瘦削身影微乎其微地一震,他每一日都想着她,却又只能放纵自己在回忆中找寻她,但身后的声音如此熟悉,如此真实,他很想回头,却更怕这是一场虚无。



他做梦都想,她会用这般的语气唤着他,他们成为一对吵吵闹闹却感情很好的情人,就算她恶意取笑调侃,他都会觉得心中甜蜜,宛若被灌下一大碗蜂蜜。



“怎么这么快活?”风兰息扯唇一笑,这回她没挤眉弄眼地叫他“白掌柜”,他很是欢喜,眼底也充满了更多的柔和。



“方才回来的时候,去看了一眼以前宋大哥住的府邸,虽然没有京城将军府一般大一般气派,门口还看到几个过去相熟的人,可惜他们都没能认出我来。”韶灵朝着风兰息的身畔一坐,看他当真在没有客人的铺子里,铺好了画轴,开始作画。她说的语气随意,没有任何介怀。



“我还不知道你怎么跟乘风相识的,恰巧我要作画,你同我说说。”风兰息一脸温和,但笑容并不敷衍。



韶灵望向窗外的天色,几年前,那个晚上,也是黑漆漆的。



她从那儿逃出来,仓惶不已,刚到大漠,身边没有多余银两,甚至身上的衣裳都当掉了用作盘缠,饿的饥肠辘辘,一咬牙便动了邪念头。牵着马停在一家酒肆门口,她环视一周,过了饭点,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很是冷清,她听闻大漠人粗鄙豪放,大多不太精明,兴许她当真能找到一个蠢笨猎物,任她宰割。



靠窗的桌上,趴着一人,面前摆放酒杯酒壶,看来已经醉倒,可惜一桌未动酒菜。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昂头挺胸,走入其中,正大光明地坐上他的酒桌,厚着脸皮将他的酒菜席卷一空。



“小二哥,这儿再上一盘酱牛肉,一碗鸡丝面。”重重一拍桌案,她正襟危坐,板着脸,一副主子派头,仿佛腰际挂着沉甸甸的荷包。



她一口气要将这三四日的食量都补回来,小二瞥视了一眼她身上不值几钱皱巴巴的粗布白衣,又看她雷打不动坐在这桌上,不禁皱了皱眉头,却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上了她点的菜。



待她一脸餍足,饱腹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小二几乎是飞奔过来,堆着笑讨账。



“这位爷,一共是二两银子。”



“记在我朋友的账上,没见他醉了吗,我是来带他回去的,还怕他不给你银两不成?!婆婆妈妈,小肚鸡肠,你这辈子没见过银两么?!”她眉头一拧,一脸不快,绕着桌子走到醉倒的男人身后,肆无忌惮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一副十分熟络的骄傲姿态。



“当然,记在宋……公子的名下,是小的不识抬举。”小二哥的脸色难看,当真被她颐指气使的模样震慑住,不过在念及这个男人的名讳的时候,却不禁打了个咯噔。



宋公子?



看来当真是个有钱公子哥。



她眉头一挑,利落大方地将男人的左臂搭上自己削瘦肩膀,故作轻松地扶他起身,却没想过一个男人的分量居然这么沉,她还未带着他走上一步,已然脚步松动,被这座大山压垮,小二哥紧忙跟了上来,厚道地搭了把手,两人一道扶着酒醉的男人直到门前拐弯角。



“别送了,我们自己会走!回去照顾生意吧,不该问的问了,不该做的做了,没个眼力见——不然你来送他回去,我乐个清闲!”



她突然转过脸,无声无息淡了脸色,话音未落,几乎就要一手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番劈头盖脸的数落,吓得小二当真不敢再跟着了,他只能连连点头,恭恭敬敬地退开。



“两位公子慢走。”



一看周遭无人经过,她脚步虚浮,两人宛若醉汉一般,像是被风吹断的柳枝,一会儿吹到东,一会儿吹到西。



“不管了!”她咬牙,暗自咒骂,她撒手一放,眼睁睁看着酒醉男人跟脚边的石头一般滚到角落,看他那副窘态,连日来的疲惫不安宛若退潮般烟消云散,指着那个黑影哈哈大笑,直不起腰来。



黑影蹲在墙角一动不动,微微鼾声传来,似乎当真醉得一塌糊涂,就连把他丢下他也不过发出很低很浅的一道闷哼声,很快就睡死了。



“这位大爷,对不住您了,委屈您在这儿将就过一晚吧。”藏匿许多年的乖戾无赖,在面对这个无辜的陌生人,却宛若火山般突然之间就爆发,她朝着那角落拱了拱手,随即牵马转身就走。



“我在大漠三年了,还没见过你这样的无赖。”



她正欲翻身上马,却只听得墙角一个闷闷的声音,背脊一僵,她不敢置信地转身,漆黑的夜里,墙角窝着一个人,浑身酒气,不是他还能是谁?!



她看不清那人的面目长相,唯独对着一双清亮沉静的眼,他的声音平稳温和,哪里像是喝醉了酒的人?!



“喝了我的酒,吃了我的菜,外加一盘酱牛肉,一碗鸡丝面,帐都记在我的名下,不说了要把我送回去?”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双清亮的眼满是笑意,只是她根本分不清是善意还是恶意,他记得如此清晰,分明方才是清醒的。对她的劣行忍了这么久才开口,到底是何居心?!



“忍不住了,这位爷?”她嘿嘿低笑出声,笑容却不达眼底,隐忍而活九年了,她知晓如何装疯卖傻,假痴不癫,此人任由自己胡作非为,可见耐心可嘉,颇有城府。不过若他不容她,早该醒来训斥一顿,遇着脾气臭的,说不定还是一阵好打。



“把我送回去。”他重复一遍,依旧说的很低,哪怕看不到他说话的神情,但他指使人的气魄,却比她方才拍桌子训小二强了百倍有余。



“我是很想送您回去,可我只有一匹马。”她依旧嬉皮笑脸,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她初来乍到,却满心警惕,虽然大漠远离中原,但她不愿惹祸上身。大漠充斥三教九流,她来之前,就是晓得。



“一匹马可以驮两个人。”这一回,声音里有了不可察觉的笑,仿佛嘲讽她在他门前班门弄斧,推脱的伎俩可笑之极。



“你不醒着吗?”不悦染上眉梢,他既然醒了,何必缠上她?这一匹马,是她从那个地方带来的,也是她最宝贝的东西,她还要走遍大漠,不想失去行走的工具。



“到了我府里,付你银两。”



她双眼发光,一句“给我多少”已然到了嘴边,不过还是生生咽下,她装作潇洒从容,手掌一挥。既然到了大漠,她总是防着人,不如边走边找安身法子。



“好,就算交你一个朋友,我送你回去,你给我指路。”她说的好听,冠冕堂皇,实则外强中干,心虚不已。



他微点头,朝着走来的身影伸出手去,炯亮的双眼,依旧盯着她。“我给你指路。”



她耸肩,不以为然地笑,一把握住他的手掌,这下才心中一惊,这掌下粗糙不堪,全是厚手茧子,她当下就明白,此人常年练武,是个练家子。



她已在虎穴之中。



他清醒不醉,更有武功,而她柔弱无力,不用一招,就会死在这人手下。



她咬紧牙关,却猝然扬眉一笑,五指不曾抽离开来,相反,用力将他搀扶起身,带上了马。



“这位爷,您可别吐我一身,我没多余衣裳。”身后那双手,毫不客气勾住她的纤细腰际,她身子僵硬,头一回跟人合骑一匹马。



还是个,男人。



她以玩笑化解尴尬和紧张,只知他的酒气和炽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脑后,明明秋夜很凉,她的耳廓却热的像是被火烧一样。



不知此人是否会实现诺言,给她一些银两傍身,这样的话,她还可以买一套新衣裳,她望着远方,思绪万千,到了危急关头,她更愿意想些开心的事。



这也是习惯。



一路上都是独自日夜赶路,身后有一个人的感觉……很新鲜,她扬着唇,索性垮下肩膀,潇洒扬起马鞭。



身下的黑色骏马,更是蠢动疾驰,



“你叫什么名字?”身后的男人许久之后,才开口问了这一句。“从哪儿来?”



长睫一颤,她用尽了力气勒紧缰绳,粗布白衣之下的纤弱身躯绷得刚硬,挺拔如松,手背之上的青筋毕露。



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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