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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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远人-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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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是这样困难的时刻,越要坚强镇定。有时困难更能激发一个人的勇气和智力,陆小凤就是这样的人。
  陆小凤又重新坐上那封闭严密的马车,被人拉着在城里绕圈子,回到客栈。
  司空摘星迎上来,问道:“怎么样?见到花满楼了吗?”
  “见是见到了,可是觉得他很奇怪,很反常,不象是以前的花满楼。”陆小凤仿佛用尽了力气,说话有气无力的。
  “怎么说?”
  “花满楼这个人我很了解,他绝对不会勉强朋友做不愿意的事,更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危要求朋友做那违心之事。”
  “是不是有人易容假扮?”司空摘星猜测道。
  “却是不象,我摸过他的脸,没有易容。”陆小凤沉思道。
  “也许是因为饱受折磨,所以不得不屈服。”司空摘星又猜测。
  陆小凤心里又似被刀刃划过一样。双目喷火,瞪着司空摘星说:“不可能,花满楼就算受多少折磨,也不会屈服对方的淫威,放弃自己的原则。”
  看着陆小凤脸色,司空摘星自知失言,沉默半响道:“那你呢?天底下有没有什么东西会让陆小凤放弃原则?”
  “没有。”陆小凤大吼一声,充满血丝的眼睛似乎燃着火焰。司空摘星从未见过他这样,吓得不敢再吭声。
  “可是,你想出法子没有……”
  “别说了,正在想,让我一个人静静。”陆小凤闭上眼跌坐在椅上。
  司空摘星关上门退出房去,把他一人留在屋里。
  陆小凤取下房梁密处藏着的笛子,抚摩良久,独自在房中无声无息,一动不动地坐着,不知坐了多久,心里正翻卷着狂风暴雨,头都想痛了,感到一阵阵眩晕。
  忽然房门被打开,一个无比熟悉又温和亲切的声音伴着清风飘向他耳边。
  “陆小凤……”
  陆小凤从椅上蹦了起来,心怦怦直跳,简直不敢相信。
  花满楼站在门口,全身都笼罩在皎净的月光中,脸上仍是如沐春风的笑颜,虽是淡然,却显示着发自内心的欢乐,美丽的眼眸虽无焦距,却纯净无邪,幽深如寒潭。
  “陆小凤,我们一起去数河灯。”花满楼伸出手来,柔柔地说。
  声音不高,清转低回,象低吟的洞箫,随着轻风和花香,飘进陆小凤的耳边。嘴角的笑意如同他身上淡淡的花草清香弥散开来,若有若无,却令人无比安心。
  “花满楼……”陆小凤又惊又喜地呼唤着,心醉神摇,这个名字在唇边低回婉转,在黄昏清晨,花前月下念了多少遍,仿佛唇齿间也萦绕着他的香气。每一次呼唤着都带来心灵的平静和难言的甜美。
  握住他温暖的手,陆小凤觉得满心欢喜,两人并肩而行。
  轻风拂面,吹过一阵阵凉气,不知何处飘来一阵阵清香,这是茉莉和晚香玉的气息,馥郁的暗香缓缓流动着,萦绕在身边。……
  桥下千灯闪烁仿佛银河下落凡间,让人疑惑人间天上。陆小凤只愿时间停滞,永远停在这一刻。
  伸手抚过那清秀的脸,他凝视着花满楼的眼睛,觉得雄心壮志和似水柔情融汇成一道欢乐的暖流,在他全身冲击回荡,他用低低的声音,坚定地说:“我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我要让那作恶之人停止作恶,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不怕。”
  “等了结这件事后,我来陪你数河灯,以后我每年都会为你数河灯,永远……”陆小凤郑重地说。
  花满楼沉静地说:“可是陆小凤是凤凰,应该飞翔九天之上,你不会停在一个地方,也不应该受束缚……”
  “为了你,我会,我愿意停下。”陆小凤停了停又说:“我不是凤凰,只是一只居无定所的鸟,遇见你之前,我如一只倦鸟,四处飘泊,找不到栖息的窝巢。遇见你之后,这只鸟才有了飞翔的方向。你知道不知道,和你分别以后我多么后悔,多么思念……”
  “我也很思念你。只是……”花满楼犹豫了一会,似是有话要说。
  “离开你我才发现多么需要你,多么想念你。”陆小凤生怕会失去他似的,只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赶紧说出来。“才发现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任何人无可取代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希望你能明白,我……我……”
  花满楼静静地“凝视”着他,好象能看到似的。什么也没说。
  “我好象对你有了不该有的感情,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把这感情在萌芽中掐断,还是永远埋藏在心里,还是真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让它发展下去?”
  “可是,陆小凤……”
  “你不用担心我这个凤凰会飞,以后我会带着你一起飞。相信我……”
  “陆小凤,你还是忘了我吧。”花满楼淡淡地说。
  “什么?”陆小凤呆呆地看着他。
  “你既然明知这是不该有的感情,就应该控制它,不能任由它发展下去。要知道,我们没有缘分。”花满楼仍然淡淡地说。
  “如果没有缘分,为什么我们如此心意相通,好象长了一付心肝一付肠?”陆小凤悲伤地摇摇头说。“如果有缘分,为什么我们之间却总象是隔了一座山一堵墙?”
  “陆小凤,你别那么天真,人生在世不可能完全由着自己的喜好生活。”花满楼黯然说道。“况且,我一直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一直非常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请你不要破坏这种感情。这世上除了情感,还有太多值得你要做的事。”
  陆小凤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若世上无情无义,天下人就不必苟活下去。”
  花满楼摇头,悲凄地说:“红颜迟早变白发,佳人难免成枯骨。你这是何苦?”
  陆小凤不再说什么,只用双手轻轻地托住他的面颊,隐着水雾的眼睛无限留恋地扫视着日思夜想的面容。
  突然花满楼身形一晃,嘴角流出血来,强忍痛苦地说:“陆小凤,我来之前已经中了奇毒,无药可解。以后我们再也不能相见,只望你以后能继续驰骋江湖,维护正义,做你应该做的事,好好的生活,不要再念着我。就当一切没发生过,就当你的生命中没有出现过花满楼此人。”

  寺院钟声

  陆小凤心碎欲裂,抱住花满楼哭道:“花满楼,花满楼……你可知道身边没有你,我如何孤军奋战,去维护什么正义,你可知道时光不能倒流,你我既然已经相遇相知,让我怎能当你没有出现过在我的生命里……”
  “只怕这次我帮不了你了……”花满楼唇边努力绽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
  陆小凤泪眼模糊地盯住了这位志同道合的知己,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花满楼抬起手,摸向他脸上的四条眉毛,一条两条……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花满楼,你不要离开我啊。”陆小凤撕心裂肺地叫着。肝肠寸断,心如刀绞,紧紧抱着花满楼逐渐冰冷的身子,放声痛哭,这痛哭撕掉了他历来玩世不恭的外衣,把他自己也不完全明白的真情猛然喷发出来。
  为什么人总是失去的时候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为什么要在无可挽回时才去拭图抓住那本该珍惜的东西。
  忽然,陆小凤全身猛地一挣,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坐在那里,心脏狂跳不止,满脸泪水,遍体冷汗,头发衣衫都湿透了。周围还是那么宁静,心里却狂燥不安,难以平静。梦里的情景历历在目,醒来仍然使他肝肠寸断……
  陆小凤茫然地奔出门去,不知所措地望望四周,一时竟忘记身在何处,只觉得心烦意乱,胸中气血翻腾。这两天的忧急,愧疚,委屈,象一根根针刺在他心里,让他如受地狱烈火的炙烤,像离水的鱼一样,拼命挣扎喘气,自觉被折磨得就要发狂了。
  “咣……”静夜中传来一声巨响,陆小凤仿佛打了个寒战,原来是寺院的钟声。钟声悠长清越,余音飞向远方,徐缓、庄严、悠长,听着听着,他迷乱的神思渐渐安定,胸中翻涌的气血渐渐平伏,心想:暮鼓晨钟,果然发人深省。
  顺着钟声,陆小凤来到山下一座寺院中,只见庙宇简朴庄严,匾额上写“大悲寺”三个字。
  进入寺院,只见两路松篁清幽,一林桧柏傲丽。殿宇庄严,简朴,肃穆……
  走进大殿,仰望殿上佛像,宁静庄严,高坐莲台之上,静静注视芸芸众生,那样智慧,那样通达。仿佛受到巨大感召,陆小凤不由自主地跪倒在佛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心中默念,求佛祖指点。
  就是最有能耐的人,面对不可知的,又无法左右的命运,有时也难免求助于神灵。
  陆小凤垂首合眼,虔诚地祈祷。
  “施主,我来教你礼佛。”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小凤睁开眼,昏暗中,只见一个慈眉善目,形相清癯的老和尚站在旁边,为他演示礼佛的礼仪:立,望我佛,合十默拜;跪,叩,双手向天。翻回,起,再叩,起,三叩;起,合十默拜。
  陆小凤跟着做了一遍,老和尚满意地点点头,道:“施主,你现在心里静下来了吗?”
  陆小凤庄重恭敬道:“是,在下已经觉得心气完全归于平和宁静,灵台空明。”
  老和尚霭然说道:“人若无喜怒哀乐,了无牵挂,自然能平心静气。”
  “请问大师,如何才能心如止水,了无牵挂?”陆小凤诚心求教。
  “逆之则怒,顺之则欢。一切随缘,从容随分。”
  “心如何能静?”陆小凤再次求教。
  “心欲静须忍字当先。”
  “何谓忍?”陆小凤又问道。
  “所谓忍,必视世间万难为无物,以退为进,游刃有余。”
  “在下本不信鬼神,只是遇到两难之事,束手无策之际,难免寄望神佛。”陆小凤难过地低下头。
  “凡事皆有定数,不必萦怀。看来施主是至情至性的人。”
  “不,我觉得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面对好友受难,却不能相救,自感罪孽深重。而且,我似乎对他有了不该有的感情,更是罪无可恕……”陆小凤黯然说道。
  老和尚霭霭而谈:“所谓罪孽,业障而已,红尘中谁人无罪,否则我佛何以舍身入地狱,以渡众生。”
  老和尚从容蔼然的表情,稳如泰山的姿势,充满智慧的辞锋,化尽陆小凤心中的狂乱烦燥乱,让他觉得无比清爽。
  诚心诚意地施礼道:“请问大师法号?”
  “老衲法号衍悔。”
  “在下凡世沉浮,久困尘牢,耳目不明,愚钝蒙昧,请大师指点。”陆小凤再次诚意伏身礼拜。
  “老衲有一偈语,送给施主。”老和尚缓缓吟道。“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牢关锁,何时尘净光生,照遍山河万朵。”(这个偈语不知道是哪个经里面的,好像流传千年了。)
  陆小凤没有说话,默默体味着。有一种忘形的明慧感油然生起……
  从大悲寺出来,陆小凤心中已经做了决定。
  一抬头,天色将明,意外地看到蓝海一般广袤深沉的天空上,半个月亮闪着淡金色的光芒。东方现出一种充满希望的鱼肚白,望着半弯残月,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明天又要开始新的挑战,他的脚步更坚定,背脊更挺直向前方走去……
  回到客栈,司空摘星等了他一夜,看他情绪已经平复,也没再说什么。扶他到床上休息。
  陆小凤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一个想法渐渐成形。忽然一个激凌,飞身而起,叫道:“少龙,少龙,司空呢?”
  “他出去了,什么事?”
  “他偷了笛子,笛子不见了……”陆小凤来不及多说,急忙飞身往平南王府奔去。
  来到平南王府门口附近,看见司空摘星正走来走去地犹豫不决。
  “司空,你要做什么?”陆小凤急急得赶过来。
  司空摘星试图安慰陆小凤,说:“我知道,你不想使一世英名付诸东流,又担心花满楼,所以你不必为难,我替你去把东西给他,好吗?”
  这话堵得陆小凤嗓子眼儿生疼,伤感,失望,难过象潮水一般淹没了他的思想。
  “司空……”每次陆小凤这么叫时,神情都很严肃。“难道你也这么不理解我,只要能救花满楼,我可以豁出自己的性命,又何惜那所谓名声。只是陆小凤所求的,就是让那犯奸作恶者停止作恶,得到惩罚,付出应有的代价,维护天理公平,生命尊严。
  要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人惨死而不为他们讨个公道,我做不到。让我默许那些作恶的人继续为恶,却避在一旁不吭声,我也做不到,让我明知道有人图谋不轨却不去揭发,我更做不到。如果放弃追查,听之任之,这和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有什么区别?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可是,可是……”司空摘星讷讷地说着,虽是不甘心,却无可奈何。
  “把笛子给我,你就算把东西给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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