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木椿百合子,您就是进滕先生提到了最后一位入住庄园的佐伯克哉先生吧。”百合子笑着回应,“我是负责膳食的女侍,以后请您多多指教。”
“您好。”克哉礼貌地点头示意。
不由得多打量了百合子一番,作为一位女侍,百合子的气质有点过于优雅,良好的家教能铸就高雅的一言一行。而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一座避暑租用庄园负责膳食呢?
百合子看着克哉略带怀疑的表情,只是用袖子遮住嘴角轻笑:“佐伯先生,请问您这是要到哪里去呢?”
“不过是随便走走,”克哉耸耸肩笑着说,“刚才走到这里看见木春小姐的和服,我以为是另外一个孩子。”
“是为您引路的仆人么?”
“仆人?”克哉诧异的反问,“我不过是自己随意走走。”
“咦?”这一次,就连刻意忽略克哉的御堂也转过头差异的望着克哉。
“有什么不对吗?”
“佐伯先生,你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危险?”克哉奇怪的问道。
“是的……”百合子有点犹豫的看着不远处的竹林,仿佛里面有什么诡异的东西一样,“纸阁后面的这片竹林在平安京时代就已经存在了,听说当时有名的阴阳师在这里封印了某只妖魔,为了不让不知情的人进入封印之地破坏封印;按照阵法种植了这片竹林。进去的人很容易被阵法所迷,迷失在竹林里。如今能够到这里工作的仆人们都会经过很长时间的学习竹林里的地形,但是也只允许带着客人到其中几条路上去。”
“呵呵,真是有趣,”克哉不为意的笑笑,好像完全没往心里去。
“的确有这样一些人,不相信身边的事情,凭借主观感受判断对错。”在一旁的御堂皱眉说道。
克哉意外的望向御堂,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刚才是御堂对他说了话。
可是当他看向御堂的时候,御堂已经望向了别的方向。
果然还厌恶着的吗?一瞬间还以为是对自己的关心。
看着御堂至始至终没有疏解开眉头,克哉只能用微笑来掩饰心里的那丝难过,仿佛是下定决心一般克哉说道:“主观感受能让我了解、看清身边的事物。也许御堂桑不能理解吧……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失误过;凭借我的主观感受去理解事物……得到的结果。”
听到这句话,御堂浑身一震,紫色的眸子里映照出惊恐和沉重的悲伤。震惊的表情甚至让克哉也能够感受到。
“你……从来都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吗?”
充满屈辱的语言,加驻在肉体上的虐待,人格的崩溃。这些并不是能够用语言和简单的行动就能弥补的伤害。克哉自认为是个聪明的人,如今却做了最差劲的事。既然,无法去化解的伤害,那么就让伤害变得更大吧。
“御堂桑真会说笑,我当然也有后悔的事情。只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会让我觉得悔不当初。”
克哉耸耸肩,换了个姿势,两只手抱住双臂说:“就像刚才……那么小的孩子能够随意在竹林里乱窜,如果竹林真的是那个诡异的地方的话,那么她的父母还真是不负责任啊。”
“啊,说到这个,佐伯先生,能不能请您告诉我那个女孩子的特徽呢?”
“孩子?”
“是的,”百合子点点头。
“啊……嗯,6、7岁左右的女孩子,穿着红色的和服,抱着一颗花线球,不怎么说话,但是跑的很快啊。”看着百合子有所思的表情,克哉也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
“百合子小姐?”
“啊!那个……佐伯先生说的那个孩子应该是灰岭夫人的女儿,灰岭夫人是我们这里的老雇主,每年夏天都会来这里避暑,那个孩子,也是在这里出生的呢。和我们这些来这里打工的人来说,那孩子还要更熟悉这里呢。只是……那孩子平时都是很少在有客人来的时候离开房间的啊。这一次为什么会和一个陌生人到这里来呢?”
百合子越说越小声,最后话语只剩下在嘴里咀嚼的部分了。
“那个……我想去找找看那个孩子……一个孩子在竹林里,总是让人不放心的……所以……”
“去找那个孩子吗?百合子小姐真是个善良的姑娘。”克哉笑着说,如果再温柔的摸摸百合子的头,十足的大哥哥形象。
如果忽略眼神中闪过的一丝算计的光。
“是的,”百合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个……请佐伯先生叫我百合子就好;那个……佐伯先生如果想走走的话,不要在独自进入竹林了;其实您可以沿着湖边欣赏风景,太阳下山的时候在湖边的留罂亭欣赏晚霞是很美的,本来我是陪着御堂先生去看看的,如果可以的话,两位请务必前往。”
克哉转头看向御堂:“哦?那一定是很漂亮的风景,就不知道御堂桑愿不愿意赏脸一同前往呢。”
“……”御堂狠狠地别过脸,“哼。”
“下一次,请让我为两位介绍其他的风景。”百合子匆匆行过礼,带着疑惑地眼神离开了气氛诡异的两个人。
“你没有拒绝呢,御堂桑。”
“你到底想怎么样?”御堂怒吼着,“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
克哉放开了怀抱着的手,将左手□裤袋里:“御堂桑,我想你是搞错了,我不过是来这里渡假的,见到你纯属是个意外。”
“你这家伙……”
“御堂桑,你还要去看夕阳么,太阳可是不会等人的,如果你已经对夕阳不感兴趣了,不妨将地点告诉我吧,我对那里还是很好奇的。”
不难看出御堂在极力掩饰怒气,不过令克哉意外的是御堂并没有掉头离开,而是狠狠瞪了克哉一眼转身继续向目的地前进。
克哉站定一下,跟着御堂迈开了步子。
金色的阳光下,御堂的背影显得很是单薄,就像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单独一个人走在夕阳里,那时候的自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御堂,看着他昏倒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紧张。一切都已经能够了解了,但是……
克哉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地下了头,眼前的泥土上清楚的印着御堂走过的脚印。被不知名的感情驱动着,克哉自然的沿着御堂走过的地方并排着,落下自己的脚印,向着前方延伸的土地上,留下两对脚印,好像他们是这样依靠着对方,并肩想着前面的路移动。
他的路上不会有我的存在,而我的也是……
耳边是蝉的鸣叫,偶尔会有风声划过,这是记忆里第一次两个人这样安静的相处,没有敌意、没有嘲弄,只要这样安静的走着。
3、复苏的感情
风吹乱御堂的头发,在记忆力那是非常柔软的感觉,从和服里露出的脖子很白,只要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能在上面留下痕迹。明明是很具现代气息的御堂意外的适合和服。锻炼得当的身体包裹在和服中,更能衬出他结实没有赘肉的身体。
“御堂桑……”不自觉的克哉轻声开口。
“嗯!”像是不小心触碰了什么按钮,御堂猛地转过身戒备。却没控制好平衡,穿着和服不太方便行动的身体,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危险!”
“啊!”
像是时间倒流一样,御堂狼狈地倒进克哉怀里;同样让克哉吓得心脏紧张了一下。
“呵呵,这一次你还是醒着的啊。”克哉在御堂的耳边轻声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御堂说道,“放开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醒着,就不用我带你回去了,毕竟我还想去看夕阳呢。”克哉不着痕迹的移开。
“你!”不用明说,御堂已经明白过来,克哉说得是什么事情。一时间想起那些受过的侮辱,气的说不出话来。
“呐,快点走吧,御堂桑……快看不到夕阳了啊,”克哉像是没看到御堂的愤怒一样,望向太阳落下的远方。
阳光将山间升起的山岚映照成金色,湖水的波光也跳跃着金色的璀璨光芒。太阳如血一般鲜红,绝望的美丽,即使不舍的它也渐行渐远。直到落入黑暗,迎接名为太阳的死亡的夜晚。
“……”
“很美呢……御堂桑。”
将手又放回裤袋,克哉垂下眼睑,没有泄露出自己的感情,他越过御堂向着已经近在眼前的留罂亭走去。
“为什么……”御堂站在原地,“为什么要照顾我?”
“什么?”克哉转过身,没想到克哉会忽然提到这件事情。
“为什么那时候要照顾我?如果没弄错,你一直照顾我……有一年之久吧。”御堂皱起眉头,紫色的瞳孔里流露出的悲伤,像能够感染周围的空气一般。一瞬间让克哉有走上去拥抱他的冲动。
“没什么,你失去意识了吧,”克哉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虽然对你已经失去了兴趣,我还不至于无情的丢下这样的你。”
“如果我一直都不会醒来呢?”
被御堂的问题震惊,自己永远没有去想过的答案。
如果御堂不再醒来,永远是那个不会回应他,没有意识的御堂——自己会怎么样,自己会怎么做……
也许这样也好,没有恐惧的御堂,不会憎恨的御堂。
属于我的御堂。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该多好……我会一直照顾下去,直到最后……
“我会一直照顾下去,”克哉回过头看着御堂,“在我厌倦这个游戏之前。”
回头,是因为要看到御堂眼中的愤怒;微笑,是要嘲笑御堂明明知道答案却依然有所期待;轻松的靠近御堂,是要见证御堂心中憎恨的形成。
“幸好你清醒过来了呢……也许那时候我就快要放弃角色扮演的游戏了呢……御堂桑。”
“混蛋!”
挥过来的拳头,擦过空气摩擦出声,克哉连忙握住,受击的感觉传至大脑,就像将御堂的心情传来一样。
克哉不仅让嘴角的笑意更甚几分。
恨我吧,总比忘记的好。
曾经妄想让你呆在我的身边,只是现在才知道,我已经在地狱的深渊中了,这样的我已经没有资格让你留下了,那么……就恨我吧。
即使是卑鄙的方法,也要留住你的视线,让你只能看着我,就算这样被你毁灭了,也没关系。
“御堂桑……你的眼神看起来挺像个杀人犯。就这么想杀了我么。”
“……”御堂泄愤地抽回手,狠狠地瞪着克哉,要说什么,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其实,这样凶狠的恨着一个人的你,真是充满诱惑。”克哉抽回手,掌心有一处伤痕,伤口的周围因为御堂刚才的重击变得红肿,裂开的伤口原本没有这么大,只不过是一道指甲挂破的皮肉伤,受到打击后被撕裂开,开始溢出鲜血。
“是,我是想杀了你。”
“那么,就试试看啊。”
“我想过,”御堂握紧拳头,“但是我做不到。”
“什么?”
“我说,我做不到。”大声的嘶喊出身,御堂低下了头,没有让克哉看到他眼睛里流露出的复杂感情。
“我醒来的时候,真的很想就这样杀了你,或者杀了这个被侮辱的身体……死了该多好。”
“不行!”听到御堂有了死亡的念头,克哉无法控制地低吼。
混乱中的御堂却像没有听到一样,陷入自己的世界中:“……是啊,不行的。如果我死了……杀人了,我就输了;输给了一直玩弄我的你……所以我要活下去,复检也好,工作也好,我都不断的努力,有一天一定要摆脱你的阴影,不再受你的影像……”
“可是……我做不到啊。”不自觉的,御堂的声音变的颤抖。
“在医院看到你,不顾自己的努力前功尽弃,立刻就办了转院。卖掉了公寓,注销了手机号,衣服、家具……只要是会让我联想到你的东西,我都扔掉了。”御堂抬起头,望着克哉的眼睛,流露出让人窒息的感觉,“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忘记你。你已经根深蒂固的刻在我的心里。”
“所以,我开始恨你,想找到你,向你报复……但是,你已经离开了MGN,自己有了公司,做得很好……你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
御堂拉扯着自己的衣角说:“哼,那时候,我突然觉得很绝望……我才发现……我一点都不曾恨过你,我憎恨的、恐惧的是自己,是会因为你失控的自己。工作也好,在家里也好,总是会想起你的事情;更甚者……梦中的时候,我总是看到曾经你给我的照顾。”
御堂向前走了一步,揪住克哉的衣袖说:“曾经对我温柔的人,却告诉这不过是一个游戏,我只是在游戏结束前提前叫了OVER?”
紫眸变得绝望,这一次是连希望都消失的死寂,就像在那些肆虐的夜里,御堂也是这样沉入安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