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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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生-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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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佩尔毕亲爱的,」家长说话。他上前捧起史库瓦罗的脸,亲吻他的眼角。「我们真的不知道你想坚持些什麼,修士的死不过是条短暂的流星殒落,你何必为了一个不足为道的死亡挨下那些惩处。」
  
  史库瓦罗眨眨眼,一道血流从没有愈合的裂口流延至嘴角。家长的话让他听见修士死前无言的哭喊,他对死亡的诱惑没有抗拒的能力。没错、那就是与生俱来。
  
  「如果你要我解释修士的死,我无话可说。就算他当时呼喊求援我也不会收手!」史库瓦罗狂笑起来,正对著家长;并没有一点轻蔑或者恶意。
  
  家长的手搁在史库瓦罗发疼的肩头上,沈默的打量著面前茁壮却还不够坚强的小小当家,「你的答案我们早就猜出来了。重点是,斯佩尔毕亲爱的,你还不够——不够有权力去收置那些弱者的生命。」他充满耐心的说,「彭哥列家族的第九代就要宣布第十代的人选,斯夸罗家要随时准备好被徵召。」
  
  「——我的主人,我会自己去确认!」他的脸被怒火涨红,恼怒的翻手打掉家长的手顾自走出厅门。他拿起自己的黑外套,让衣服包围伤痛的自己,布料覆盖在他层层紧绷的纱布上。史库瓦罗毅然的走向外面。
  
  外面的庭院此时处在夜晚,凉爽的动人。史库瓦罗微微弯身,吸了一口许久不见的清新空气,他忧伤而悲痛的凝视著环绕他的月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避免让自己的污血弄脏月球,半空的手掌感应到一点痛楚,这令他踟蹰的收回手指。
  
  他伫立在斯夸罗家的大宅院里,失去出口。眼角的痛逐渐模糊他的视线,他几乎掏空他的心肺,尽最大的力量展开双手;现在,至少他有星云漫布的天空。
  
  还要五个小时,阳光才会追上他的天空。
  
  史库瓦罗痴迷的将自己置身在暗夜下,甚至期望没有阳光的日子;因为他知道自己始终不是朵沐浴在阳光下绽放的花。
  
  回到学校后第一件事,史库瓦罗甚至没退下黑外套便走至教堂——有名修女引著他前往内里的房间,广大、通明。所有神职人员神面紧张的望著他,他差点笑场。
  
  修女让他独自走下安静的阶梯,肃穆的神学气氛出乎预期的袭来,就是那条装饰以昏黄灯具的蜿蜒长廊也让他吞下笑意。起先是黑暗,接著高大的铁门倏地打开;油红的棺木像被火炉烧红一样灼烧他的双眼。
  
  史库瓦罗单膝跪下,喃喃细语。唱吟似的祈祷与哀悼微弱的传进空间里,接著在脚步声里打断。
  「你怎麼知道我回来的。」停下嘴边艰涩圣经辞的史库瓦罗问,迪诺就站在他身后、怀里抱著猫,穿著一成不变的绉褶制服和鼠灰色羊毛背心。
  
  迪诺面色凝重,只是让猫从怀里跳下接著轻声轻步溜往前者旁边撒娇的在腿边磨蹭。有一阵子,他唯有用他所看见的冷银色发丝和细瘦的身材辨认出史库瓦罗,「我以为、我以为你回不来了。」颤动而担心的语调,迪诺说。
  
  地面上敞亮的阳光照进弥漫著死寂的堂里。迪诺的声音沙哑,像是沈寂好几年没有使用的时钟在某个午后忽然响起。史库瓦罗抱著猫转身,毫发无伤的眼睛感到迪诺的意念涌向他,让他困扰、让他不安。
  
  「我不在乎你为什麼杀人,也不想知道发生什麼事。但是我不要你被斯夸罗家族奴役成不是你,斯佩尔毕!」迪诺握拳张力十足的说,他无法把眼神从对方伤口移开,依旧糜烂淌血的伤口让纱布透出粉红的潮湿味道。
  
  「他妈的没有人可以奴役我!迪诺!」首度嘶喊的史库瓦罗同样也嗓音哑破,「斯夸罗家族的名字掌握在我手里,我要为谁而生、为谁而死我会自己作主!」
  
  「斯佩尔毕,我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麼。你这麼聪明、比谁都聪明,可是为什麼要把自己的脑袋逼进这种死胡同?我当然知道你会贯彻你身为彭哥列底下名门的尊严,纵使花费下半辈子当作代价也要替主人在所不惜——但我说的是,何苦为了不必要的死亡让你变得这麼狼狈!」
  
  史库瓦罗愣住,僵直的表情被迪诺一览无遗。何苦让不必要的死亡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修道院彩色玻璃的一朵玫瑰堕落在他的胸前,活像是胸口被溢出的鲜血渲染。
  
  迪诺挨近史库瓦罗一步,用手臂环绕著他。他的手臂是这麼充满温度,温柔到史库瓦罗敏感的伤口都无法痛到一丝一毫。猫在过度的近距离下吃痛的跳下两人的怀抱。
  
  「斯佩尔毕,当我的剑士吧——」迪诺说话时听起来很疲惫,让史库瓦罗迟疑的眼神注视著他,
  
  「我真的会成为加百罗涅十代首领,我会让一切和平,到那时候,你也就不用继续弄脏你的剑了。」
  
  玻璃色彩、闷热的烛香和腐败木椅的气味呛了史库瓦罗一口。他眨动眼睛似乎受伤的灵魂都被如此直接了当的铺述撒上盐粒,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在颤抖。肩膀稍微的抖动,他不懂为什麼迪诺的话让自己生气。他抬眼看著他,想揍他、想推开他,可对方的表情让他停手。
  
  迪诺正眼对著他,在沈思、静默的吞噬史库瓦罗,神情悲伤到能够使史库瓦罗相同情绪低落。抑或者这表现便是十几年来,史库瓦罗从未在家长们身体力行下感受过的关乎?
  
  吸入肺脏的氧气刺痛他的肌肉,史库瓦罗几乎忘了反驳的哽咽起来。他思念起自己的莽撞和急躁,他想要出力推开迪诺的手臂,但此刻他却比迪诺温柔的力道还要无力许多。
  
  「在我足以要求你放下手中的剑以前,你就继续照你的意思的琢磨自己的锋芒好不好,斯佩尔毕。」
  
  史库瓦罗闭上眼睛,试图从混乱的脑海中抽出一点思绪。「我没有为任何人放下刀剑的打算,迪诺法拉利,」原本猖狂的笑容凝结在脸上,他说,「等你可以让我丢下剑士的生命时,我们再来商量这件事吧。」
  
  他总算推开他,身体摇摇晃晃的前倾著。面对棺材时像是决定很久一样狠戾的往侧身踢去,鞋跟和木板撞击的声响好大,但厚重的棺材却不为所动。
  
  两人之间变得安静,死者在红杉木里安眠。史库瓦罗眼里的雾气如同义大利冬季的雨一般湿润,迪诺宛如一只大气压往他直砸下来。执著与痛苦降临在他身上,史库瓦罗衔著苦涩的面容要想离开。
  
  迪诺的金发如同阳光,和煦的温暖空气擦过他的脸颊;他看了迪诺最后一眼,似乎在刹那间会因为对方的气质哭泣。
  
  朦胧里,他总算能看见笨猫的轮廓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板上。注视著他,用一双灵动、反射著一点绿光的萝兰色眼珠看著他。史库瓦罗低声唤它过来,轻轻揉它两耳边的绒毛;笨猫扭头让脸
  摩挲在史库瓦罗胸前。
  
  「我先走了,」他说,嗓音嘶哑颤抖。史库瓦罗闭上眼睛让充盈泪水的腺体暂时退缩,「不要在加百罗涅里暂留我的位子,对其他人很不合理也不公平。」
  
  烛台上的蜡烛在刚才的震动里翻倒,火在蜡油的覆盖下熄灭。照亮著堂口的阳光转瞬间成为一点余火,打开著的百叶窗飞进细小的雨丝,飘忽静谧的,直到迪诺一个人结束了目送。
  
  史库瓦罗托著笨猫的身体停伫在外头的走廊望著户外运动场,云层丢下倾盆大雨,他的周遭弥漫著一股雨水的湿气。
  
  猫在他的怀里惴惴恍恐的叫著,似乎在害怕下一秒史库瓦罗会直投奔进雨中,接连融化再回到天上再等到下次水气饱满,空云释放雨滴时,它的史库瓦罗才会回家。
  
  猫眼里映照出史库瓦罗沮丧的脸,对方松开的手臂让它坠至地面,脚掌碰触著泥泞的地板却不比看见史库瓦罗孤零零的模样难过。
  
  史库瓦罗跛著伤未愈合的脚融入了雨中,天空在落雨他也要跟著落泪。他张开嘴要呼喊些什麼但冰冷的雨滴麻痹了他的喉咙,他用手背胡乱抹去脸颊上的水渍,嘶喊至哑。他跪倒在雨地,身体向后仰的望著漆黑的天。
  
  他忽然明白自己也会害怕孤单和寂寞,他病弱的身躯几度要倒下,此刻的史库瓦罗渴切的需要拥抱、一双炙热的手臂抚摸扶持,对待他犹如告诫他,他还活著、还有生死之别。
  
  从长廊边传来的猫叫声没引起史库瓦罗多大注意,因为他这几天所熟悉的闷热又开始由脑延伸展到全身。半眯的眼睛让他难能察觉有道阴影罩住他几乎蜷曲的身体,待他对上来人的眼眸,自对方睫毛上滴下的冰冷雨水已经沾满他的眼眶。
  
  情绪高涨的史库瓦罗小声的对来人说道,「喂、谢谢你」
  
  思路涣散的他无助的倒向侧边,对方的手狠狠挹住他的手臂没让他跌进泥泞里;那五指紧锢的触感依旧和上次见面一般扎人的疼。他对史库瓦罗不欢的说,「为什麼道谢。」
  
  「因为——只要看见你,我就感觉自己得到拯救。」被猛力拉起的身体震荡著视线,史库瓦罗没能看清楚这次对方的轮廓。雨声和响雷震耳欲聋,他以为自己又聋又瞎丧失五感,一直到被推进遮盖的室内才意识到他正站在他面前注视著他。穿著同样校内的制服。
  
  黝黑里闪烁的一点红,纵然在默寂里依旧让史库瓦罗感觉到崇高和理应的臣服。他挣扎的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可怜的喘息,脑神经里每一条纤维都告诉他自己正在虚弱,随时会不住倒下。
  
  再一次他自认疯狂的伸出双手,说,「记住我的名字,我是斯夸罗家族的斯佩尔毕,」他猷见对方散出虹光的眼眸和微细的睫毛依然同他一般润泽著雨丝。
  
  他对他倾倒仰慕,每多看他一眼,心里鼓噪的意味更洋溢几分。史库瓦罗放开自己的手,笑容收敛许多,但下个接连的动作却是昏厥在地上,浸透雨水的绷带侵蚀他始要痊愈的伤。
  
  记住我,我是斯夸罗家族的斯贝尔比——
  
  正当好奇的想要蹲下探口史库瓦罗鼻息时,另一个人挨上前,却是嘻皮笑脸的说话,但愿没有人探知他心中的真话。
  
  「XANXUS,他真的很奇怪对不对?」上前的迪诺垂眼扫视浑身湿透的史库瓦罗边如此对黑短发的少年说话,眼里带著悬念的即便是一点血渍也都收入观察,「他命定要服侍你。而你却不把他的忠贞当作一回事。」
  
  被唤做XANXUS的少年冷哼,甩下手臂上的水珠却下俯□扛起浑身发烫的史库瓦罗,「我可不晓得彭哥列会收废物。」
  
  「他不是废物,斯贝尔比他很强,比任何人都要强——他是最美的、最扔残的凶器。」随后迪诺拉住语调又说,「……但是他也比谁都脆弱,所以我不要他杀人!XANXUS!」
  
  闻言XANXUS无声的咧嘴笑起来,他当然嗅的出史库瓦罗身上流动的血味,美丽的斯夸罗家族基因在他身上构置著如同钢笔勾画出的美丽脸孔让他无法从他身上挪开目光,一再引发他对面前凡人的某种需要压抑的冲动。
  
  「他会杀人,他当然会。你不能否认他身在斯夸罗家族的原动力。不杀人你就等於要残废他的精神,法拉利你不能了解吧,因为除此之外他会成为一无是处的傻瓜。」
  
  迪诺抱起与他毛色相仿的猫,揽进怀里当作是史库瓦罗依偎著他一般,他吻它、亲吻它高雅水灵的眼睛。他看见XANXUS带著史库瓦罗走远,距离一步步渐远。
  
  基督,请救救他让鲨鱼回归远洋别游向血海。阴雨下的黑手党人哀愁的向信仰求救,但却一边朝向地狱,狠狠地往深处坠下。




☆、(叁

  
  史库瓦罗让窗外的雨声吵醒,他恍惚的睁开眼眨巴的望著四周;一开始以为寒意潮湿还舔舐他的身体,但其实雨水早已经远远离开他,甚至他根本感觉到的是如火的热度——自缱绻著他手腕的手指传来。
  正好八点钟,一秒不差。他躺在陌生气味的床铺里,手臂上打著点滴,一滴两滴从透明塑胶袋口溜入他体内的液体闪闪发光。史库瓦罗缓慢的偏过头,发现那个少年。
  「看来是死不了啊,垃圾。」他说话。嗓音粗劣却沈稳,冲著史库瓦罗而来的微笑却似乎像个孩子。纯粹的像是热可可的余温让人想捧在掌心里保护他的温暖。
  淅沥作响的嘈杂水声断绝史库瓦罗的听觉,他傻愣的看著对方冷峻脸上欢快的笑容,霎时认为自己要是发问这里是哪里肯定是个愚蠢的问题。
  「要怎样、我才有资格叫唤你的名字。」
  「你是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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