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残存的记忆-爱让人如此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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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残存的记忆-爱让人如此寂寞-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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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请你相信我,你儿子不会长久呆在那个城市的。我会用尽可能快的速度获得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发达地区工作的能力,在那里找一个美丽的地方,造一所漂亮的房子,让你和我爱的人都能幸福生活。

  妈,我从没有请求过你什么。因为姐姐经常跟我说,你为了养育我们吃了很多苦,她总是说你是这世上最坚强最了不起的人,你是她人生里第一个榜样。所以我从小就知道体贴妈妈,从小就决定长大一定要孝顺您,让您为了我们吃过的苦都得到补偿。可是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我爱章黎,我只爱她。请你给我机会追求她。请你成全我们。”

  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他扣紧我的手跪在母亲床前,坚定的告诉她:“我爱她。请你给我机会追求她。请你成全我们。”

  为什么不能呢?两个可以相爱的人相爱?他给了我这样光明的一幅蓝图。使我相信,我们足可以相爱,有幸福的将来。

  接下来好几天,妈都闷闷不乐,心不在焉。每一次广播通知到平台听导游讲解赏景,我们要推她去,她都拒绝了。

  “你俩去吧。我在这儿看就行。”她有些赌气的把轮椅摇到客厅的落地窗前。透明的玻璃窗外,夹岸青山正缓慢的从眼前通过。湛澈的碧水温柔的拍打着船舷。豪华游轮稳稳地缓慢前行着。

  “那你一个人行吗?”章天蹲到她面前,关切的问。她点点头,努力僵硬着脸,最终却还是忍不住去抚了抚儿子的头发,柔声说:“你去吧。上去听听人家导游咋说。”

  “那我一会儿回来讲给你听。”章天笑着,拉起我的手。她飞快的瞥一眼,默不作声的将视线投向窗外。

  我还是无法释然,内心强烈的受到某种遣责,一路走都低着头。

  章天牵着我在铺着厚地毯的走廊里走出几步,忽然停住,回头俯身吻住我。我吓一跳,刚想挣脱,却被他揽住腰轻轻移动,抵靠在走廊的壁墙上。

  大概正是导游在甲板上讲解的时间吧,走廊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我无力的任他的吻滑过脸颊,掠上鬓发,火辣辣的在耳际留下一句温存霸道的情话:“让我把前几个月压抑的都补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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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句话瓦解了我全部的抗拒,任由他试探、深入、婉转*,我晕眩的被他托在手臂里,甚至顾不得去想他为何会如此熟练这种事。

  直到旁边的门忽然起锁,我一激灵,慌乱的推开章天,可我们的尴尬还是落在率先出来的老先生眼中。他竟然就是第一天跟我们和妈一起站在船尾的那对老夫妇!

  这位胖胖的外国老头儿满眼含笑的望着我们,精心修剪过的唇髭慈爱的微微翘着,我更不好意思了。这时后面的太太也出来,我跟章天看到她,不约而同的叫起来:“怎么是您?!”

  那天晚上在船尾他们站在灯影里都没有看清楚,原来这位老太太竟然就是我在医院接受抢救时,中心血库按照我的血型匹配,给特殊血液捐献者登记的电话逐个打出后,第一个赶到医院献出自己的血救我的人。

  她后来又好几次去看我,是非常有修养而善良的老人。

  “怎么?你们现在才认出我么?我可是第一眼就认出你们来了。”她笑吟吟的说。尽管上了年纪,可她的容貌依然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尤其是微笑的时候,好像连眼睛都在表达一种美好的愉悦,令人欣慰。

  “对不起,我们都太粗心了。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您。”章天有些歉疚的说。老太太却温柔一笑,挽住老先生的胳膊说:“这是我的外子,GARY。”她说着回眸看一眼她的丈夫,微笑着说:“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女孩,非常漂亮,不是吗?”

  那个高大敦实的外国老人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呵呵笑说:“是啊,她让我想起你年轻的时候。”

  “噢,你是说我在借机赞美我自己吗?”老太太嗔怪,夫妇俩彼此调侃着向我们点头致意,相挽着离去。我羡慕的看着他们,在想如果我们老了,也能像这样手挽着手,到美丽的地方浏览,相互成为彼此生活与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依偎着走完一生,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事。

  “原来你老了就会变成那个样子?”章天偏头瞧着我笑。

  我有些怅憾:“要真能成为像那样的一个老太太,就是老了也心甘。”

  “你是说你也想找个像那个GARY一样的外国老头做男友吗,我可不许哦。”他故意歪曲我的意思,我恨恨的跺他一脚,却不敢用力。

  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甲板上正在讲解的就是那座望夫崖。

  “传说在遥远的中国古代有一位女子,她的丈夫出门营生后就再也没有归来。她站在山崖边日夜盼望,终于化成石人,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年轻美丽的导游小姐正在向她的游客们讲解望夫崖的故事,她一面用中文讲解,一面翻译成英文,不知道那些金发碧眼的老外能不能体会那位一生守望的中国女人的痛苦,总之他们一直在朝着景点按响快门。

  我和章天伏在船舷上,仰头看那块渐去渐远的山石。其实是很不起眼的一块石头,伫立在神女峰的峰顶上,埋没在整个峡谷的奇丽景色中。

  我想起第一次看到这个望夫的爱情故事,是在唐朝一位诗人王建的《望夫石》诗里,他用那时的语言描写了一个凄丽的女子:

  “望夫处,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山头日日风复雨,行人归来石应语。”

  山头日日风复雨,行人归来石应语……那情形,该是多么的凄凉绝望?即使化身为石,即使忍受风雨,可一见到他归来,连那石头的身躯也欣喜到开口。然而我想,在那尊石像开口之前,却应是“相顾无言,欲语泪先流”了罢。

  我给章天讲王建的诗,他却笑笑,问我:“如果是你,会不会等?”

  我想也没想:“不会。至少不会整天等在那里。不然还不得饿死了?”我知道这答案一点也不浪漫,但浪漫填不饱“咕咕”叫的肚子。

  “你还真凉薄。”章天果然很是不满,男人就是这样,总以为自己是理当被仰慕供奉的太阳,有任何生命离开它都不能生存的尊贵地位。

  章天远远望着那块已去得很远的山顶的石头,有些怅然的说:“如果是我,我就会等。至少我会一直空着属于你的位置等。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他侧回身,看着我,唇角渐渐翘起,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因为我知道,不管你去的再远,你始终还会回到我身边。因为我才是你最后的归宿。”

  
  结束那趟旅行回到省城,一切生活又依前照旧。我们给妈请了新的保姆,也是个与她年龄相仿的阿姨。妈却远没有对魏阿姨那么健谈了。她从游三峡回来,就变得十分沉默,只在章天竭力逗她开心的时候才会露出罕能一见的笑容。

  章天大四的课程非常轻松,但公司里的事务却越来越繁忙,忙到他几乎无法脱身。我很多次想再搬出去住都因为他几乎没有时间在家里,也不想妈觉得太孤单,还是留了下来。

  但即使如此,我能呆在家里的时间也非常稀少。除了上班,休假日都时常被未来的老板娘拖去一起逛那闹哄哄的建材市场。她正在筹备元旦的婚礼,又新购了房,正是最需要帮忙的时候。可因为段家二老至今不答应她与徐少魁的婚事,而徐少魁新迁过来,生意都忙不及更哪里顾得后院里的事。因此婚礼一应琐碎事务和新房的装修全部压在段蓉一个人的肩上。然而我却从未听到过段蓉为此抱怨过一句。她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坚强,肯忍耐。而对于未来,她亦始终都有极乐观的态度,令人羡慕。

  接近圣诞节的时候,段蓉的婚房终于装修完成,最后的全部布艺和装饰布置停当的那天傍晚,我和她站在喜气洋洋的客厅中央,段蓉拉着我的手,用从未有过的郑重语调对我说:“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始终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你最后怎么选择,记住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一定会挺你。”

  我鼻子发酸,只是用力点头。我从没有向她说过和章天的事,也许在我心底,不论与他有没有血缘关系,我都没有决定要与他在一起。我像个时刻准备跳起来逃跑的小贼,从没有如他那般坚定的意志。

  段蓉在元旦结婚,第二年三月就有喜了。她异常烦恼,三番四次想打掉那孩子。因为她要努力考注册会计师,结婚时还说五年之内都绝对不要孩子的。

  “都怪那个死鬼徐少魁!要他用套他死都不用!”

  我瞧着她笑,一边洗带来的酸葡萄。段蓉害喜的反应非常剧烈,几乎见了什么东西都想吐,却又像汽车依赖汽油一样依赖酸物。

  “不过今年生了也好啊,反正你还年轻,就算是三十岁再考上注册会计师也不晚啊。”我劝她。可她更加烦恼:

  “哪儿有那么轻易的好事?一个孩子生下来少说也有三四年脱不开身,到时候我老都老了!”

  “你考的是注会,又不是参加选美?老一点不会有人不要你的。再说人家卡米拉当年还不一样把王子殿下迷得颠三倒四的?”我边打趣她边把洗好的葡萄递过去,段蓉先赏了我一对白眼,才拈起一颗,边吃边挤眼说:

  “你说的那卡米拉小姐,最后还不是早早被甩?说到底,男人都是家花没有野花香,吃着碗里看锅里的德性。”

  “那么你家徐老爷呢?”我笑她。

  段蓉顿时秀眉倒竖杏眼圆睁,张口就吐出两个字:“他敢?!”。 最好的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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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心里觉得欣慰。能如此嚣张的说着“他敢”的,都是已将他的心牢牢攥在手心里的人。当你再也握不住他的心时,哪怕是美貌如戴妃,也一样无法挽留他离去的脚步。

  最后段蓉决定把孩子生下来,竟是因为她的妈妈。老人一听女儿怀孕,不忍她一人受苦,便暂时放下恩怨,过来悉心照顾。说到底,父母与儿女没有隔夜的仇隙,女儿既已嫁鸡随鸡,父母又能如何?也只有爱屋及乌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因为段妈的进驻,我不再方便到她家去。空闲的时间一下子多了起来。而章天因为临近毕业,也被导师放了长假准备毕业设计和答辩,也由此有了很多在家的时间。可是妈却在这个时候提出,想回镇上去。

  “我还是住不惯这里,一天到头也没个认识的说说话,你们以后也会越来越忙,还是让我回去住吧。”

  仿佛是怕章天不同意,妈很艰难的又加上一句:“我先回去住,等你哪天有出息了,在远远的地方盖一个好房子,再接我过去。”

  章天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明白了妈不愿在这里被人闲话的心意,考虑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镇上的新居安在一个临街的小院儿里。那里原来也是个单位,后来倒闭了,但住户基本都还在,一溜儿的红砖平房,一出门左边是超市,右边是农贸市场,生活非常方便。更重要的是,那院儿里住着几个与妈都相熟的老姐妹,虽说妈脾气不好,性格耿直,可人缘却并不差。回去住下的头几天,家里一直不断客人,章天回来向我形容,也是十分欣慰的模样,想必妈一个人住在那里,也不会再寂寞了。

  妈一走,我更不便再住在这间房里,很快在离公司近的地方租下了住处。搬家那天傍晚,我留恋的站在花园葡萄架那浓厚的绿荫下。从搬来后一直烦心事不断,那个改造水泥甬道、在两边重新种下芳香的兰草的愿望至今没有实现。

  “看什么呢?”章天推开阳台门出来。他大概刚刚到家,身上还穿着没换下来的球衣,浑身大汗淋漓,乌黑的头发也都被汗浸得透湿,斜斜的扫过额前。因为从事的是长期缺少运动的工作,章天只要有空就会去锻练,早上是长跑,下午就是打球。

  “你回来了?”我迎上去,一边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一边先于他走回屋里。章天也跟进来,倚着厨房门看我做饭。过了半晌,忽然走来从后面拥住我。我一诧,挣扎闪躲,一面嚷他:“一身的汗,快去洗啦!”他却笑嘻嘻的,不肯松手,还使坏的把汗都蹭在我颈上,对着耳际吹风说:

  “我这么卖力的培养体力,还不是为了你么?”

  我先一楞,继尔明白他意思抓起手边的葱蒜就砸,章天大笑着跑掉。我一人站在厨房里,好一阵出神。

  长假在游轮上时他也曾好几次想要亲热,可都在最后关头被我推开。对于这种事,我始终还是怀有深刻的罪恶感。即使与他确定没有血缘关系,可有些事,仿佛习惯,早已深植,没有那么容易被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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