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蒙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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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蒙王朝-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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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两人都位于等候祭祀开始的芦台,对面就是位于云京城外的极昼祭坛。在两人脚下,白石铺盖的祭坛上,无数色彩鲜艳的身影忙碌来去。楚倾国很没有礼仪地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拄着扶手,傲气而自信的神采,像是美玉一样耀人眼目。相比起来,规规矩矩坐在椅子里的楚倾城和自己,都显得很无趣啊。羽歌夜心里叹息一声,在袍子下面的手却缓缓转动念青菩提子,这串身具无量功德的念青菩提子,不仅是凝神静气的宗教道具,还是温养法力的上品法器,每日洗涤,羽歌夜觉得自己一身法力都有澄净超拔的征兆,妙处无限。
  上古之时,除了父神祖庙,也就是圣师唐金熙所建立的祭坛,之后还在不同地域建起了三座女神神庙,遗憾的是如今伊斯梅神庙在北莽国内,宝芙瑞神庙在西凤国内。父神祖庙位于母亲河奎河环抱之中,在三女神神庙组成的三角形之外,艾露尼神庙则和另外两座女神神庙三足鼎立,地处西凤、北莽、大隆三国交界附近,是整个边境线的防守重心。
  重新收复两大神庙一直是大隆王朝的雄心,不过就羽歌夜的观察,艾露尼神庙和父神祖庙距离如此遥远,中间还刚好隔着云京,未尝不是羽族皇帝有意为之。可以说,当同样出自唐族的圣尊大祭司和艾露尼祭司都很强势时,就可以辖制中间的皇权力量,当其中某个祭司势弱,就是皇权和另外两大祭司挟制唐族。这种权力交替如同浪潮般周而复始,此起彼伏,从来没有断档,也从来未曾对彼此赶尽杀绝。但是谁都不会相信敌人的诚意,你死我活的厮杀,已经越来越逼近这些用纯洁的白石盖起来的神庙。
  所以羽歌夜也就越发对现在的艾露尼祭司唐星眸感兴趣,如果真的是个霸道绝伦的存在,那么景帝应该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他实力不济,那为何唐修意对他如此信任?
  而这位艾露尼祭司的实力,也是羽歌夜决定是否插手神庙势力的关键。
  “圣尊大祭司到!”宫廷内监一声传召,等待在芦台上的皇室成员全都起身。因为是同时祭祀三位女神,仅次于冬至日的父神大祭,所以由圣尊大祭司主持,三位女神祭司都要参加。
  今天并不是夏至大祭的正典,而是羽云歌的晋封仪式,只有三位女神祭祀齐全,才能开始夏至大祭。但是直到现在,羽歌夜都没见过这位三皇叔。
  皇室成员款款走下芦台,羽云阙和唐修意领衔,之后是按照君位排列的后宫君子,每一位君子身边都站着他们的皇子。只有太子羽良夜和四皇子羽歌夜因为乃是帝后嫡出,并列站在景帝和凤君身后。后面犹若实质的目光,让一向淡定的羽歌夜都犹如芒刺在背,他的笑容越发灿烂纯真,似乎分毫不觉。相比起来,羽良夜淡雅如兰的笑容,才是真从容,泱泱气度,不燥不急。在他们身后的长殿下羽惊夜面色阴沉,虽然不能后视,但是羽歌夜还是感觉后面似乎有人靠近,他想要回头的瞬间,牵着他手的羽良夜以不容抗拒的力度握住了他的手腕。而在他的身后,和羽惊夜相携同行的长皇子母君,龙雀院银焕溪傲然直视前方,眼睛甚至连最前面的凤君唐修意都不在乎,直直看向更远的祭坛。
  竟然踩我的靴子?我的好大哥,你不会这么幼稚吧?羽歌夜愤怒腹诽,礼服所穿长靴十分复杂,下面有一圈略高的鞋底,乃是用柔软的金属定型,羽惊夜这一脚十分用力,竟然把他的鞋边踩掉,让鞋子瞬间失衡。羽歌夜只能勉强拖拉着鞋子,要保持完美仪态立刻变得艰难。然而羽歌夜还真没办法不顾颜面停下来修鞋,且不说羽惊夜完全可以说是无心之失,单就羽歌夜第一次出席如此重大祭典,他若稍有差池就会沦为笑柄。
  被踩坏的鞋子正好是左脚,羽歌夜只好握紧羽良夜的手,每当左脚用力的时候都借着羽良夜的手臂,像是被他搀扶一样稍稍支撑。偏偏白石甬道上还撒着片片花瓣,让他行路更加艰难,稍有不慎,就可能滑倒。
  在祭坛之上,中央站着身着白金色圣尊大祭司法袍“造化天衣”的唐莲若,左侧是浅粉色“慧战宝衣”的艾露尼祭司,右侧则是银色“明光华衣”的伊斯梅祭司。位于祭坛之下,只能看到衣服颜色,却看不清人相。但是在祭坛九十九层台阶下等待的那位乳黄色长衣的男人,却渐渐眉目清晰。
  在看到此人面容的时候,羽歌夜真是惊悚非常。乳黄色的衣服本就极为温暖,穿在他身上更显风采翩翩,风度纯然,不带多余装饰的额头,浅白色的额角有六厘米长,看上去像一顶皇冠,然而这都不是重点,这位三皇叔,宝亲王,羽云歌,和羽歌夜的相貌竟然有三分相似!尤其是他的额边,也用头发编着一束发辫。
  断发第二天,羽良夜就派人送来一套扳指般的发饰,小小的玉筒恰好能够套在那束头发,今天羽歌夜带的就是一截白玉扳指发套,和羽云歌的相似度更是近于五成。
  或许对于平民百姓,肖像小叔,不过是一桩乐事,但是在血统重过天的皇家,景帝羽云阙,真的能对一个和自己弟弟相像的儿子毫无芥蒂,宠爱非常吗?
  十一年的宠爱,就像景帝放在唐修意肩上的那双手,顷刻间变得如此岌岌可危。


☆、19云歌彻夜

  “皇兄。”羽云歌弯身施礼,景帝带兄弟不薄,都封为亲王,有见君不拜的特权,更别提候任宝芙瑞祭司也不需向皇权跪拜。
  “云歌,多年不见,你越发丰神俊朗了,竟显得比我小上许多。”景帝来到羽云歌面前,语气唏嘘。
  羽云歌双手交握,长袖垂膝,似乎随时御风而起,比起景帝威仪冷峻,羽云歌真当得起芝兰玉树,超拔不群的赞誉:“皇兄谬赞了,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云歌是闲云野鹤的性子,万事过心如水无痕,当然比不得皇兄肩挑天下来得辛劳。”
  “宝芙瑞祭司掌生育成长,亦是万物自然的路子,倒是很适合你。”唐修意带笑开口,偎在羽云阙身边,此时此刻,谁能说这不是一家和乐,叔嫂相敬的场景?
  “云歌本想逍遥一生,奈何皇兄有命,身为羽族血脉,我也不能一事无成。”羽云歌看着面前的洁白阶梯,中央的丹陛上雕刻着神魔飞天,龙王护法,“幼时皇兄对我最为照顾,若非皇兄照拂,我想必也不会有登上这白玉丹陛的一天,皇兄,不如今日再送我一程?”
  景帝羽云阙却轻轻摇头:“当年同去父神祖庙求学,千阶丹陛,是修意和你一起走上去的,万事轮回,因果相结,今天,就还是让修意陪你上去吧。”
  羽云歌轩眉微滞,俄而微笑:“一入神庙,不属凡尘,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红尘因果,就在红尘了解吧。”
  唐修意面露惊讶之色,眼圈微红,用眼睛凝视羽云歌:“这是我欠你的,今天,是该了解了。”
  这番对话声音不大,远看只是帝后和乐,与宝亲王闲叙家常,但是离得最近的羽良夜和羽歌夜已经不知该作何言语。
  羽云歌伸手向上,接过唐修意递来的手,这番举动让四处传来嗡嗡之声,景帝跟在两人身后,走上白玉丹陛。踏上台阶的时候,羽歌夜和羽良夜不约而同四处看去,冷冽目光如刀剑凌厉,瞬间寂寥无声,只闻旗帜猎猎。唐莲若抱臂静候,老神在在,像是早有预料。
  走上最后一层台阶,羽云歌独自前行,景帝和唐修意并排站立,位于第一层台阶,退后三个台阶则是太子羽良夜和四皇子羽歌夜,再隔三个台阶便是龙雀院银焕溪和长皇子羽惊夜。东西二宫皇贵君并无子嗣,位于第四梯队,除了三宫六院之外,偌大后宫,只有生育皇子的君子才能站在丹陛之上,紫禁城千顷繁华,至尊至荣,不过一阶之数。
  神仆帮羽云歌脱下外袍,只穿着一身洁白纱衣的羽云歌显得特别单薄,羽歌夜这才看出,他竟然赤着脚,纱衣之下,似乎也并未多穿什么,隐约能看到他瘦削的身体线条,像是裹在白纱里的献祭羔羊。神仆们服侍他穿上属于宝芙瑞祭司的浅绿色“妙化羽衣”,戴上镶嵌有巨大翡翠的“普育神冠”,凡人化为神的陆上行者,不过换一身衣服的时间,却是不可回头的升华。
  一边站立的伊斯梅祭司银海心向前走来,银色的明光华衣让他的皮肤越发白皙,但却没有让他脸色显得冷酷,恰恰相反,很少看到如此和善,以至于有些憨厚的长相。这个世界的雄性本来就衰老缓慢,他还长着一对可爱的虎牙,看上去越发显得笑容满面。他双手捧着一把翡翠制作的短刀来到了羽云歌的面前,宝芙瑞祭司的法器,短刀“灵犀”,羽云歌接过短刀,转身面对大隆朝的全体皇室,面对朝拜的广大子民,神仆抬着献祭的青鸟来到他的面前,灵犀匕首划过青鸟的脖颈,捧着银碗的神仆接住流出的血液。
  另一边站着的粉衣青年走上前来,羽歌夜从没见过这么白皙的人,几近晶莹的皮肤,如同初春的最后一场迟雪,粉衣覆在他的身上如同浅淡樱花,浓淡相宜。比起庄重的造化天衣,富丽的明光华衣,慧战宝衣显得更加单薄,像是一片片花瓣从他的脖颈垂落,金质的圆领贴着他洁白的皮肤,露出他精致的锁骨。而当抬头看着他的容貌,除了他的那双眼睛,你很难再注意到其他。乌黑的瞳仁中像是亮起两点星星,如同无尽黑夜中一点极远的月色,让你忍不住被吸引,魂魄动摇。
  真是一双妖瞳,羽歌夜猛然身体颤抖,收回视线。而本来从未理会他人的唐星眸,却像是看了他一眼。只是那双眼就像蒙娜丽莎的微笑,无论谁看都觉得在凝望自己,所以羽歌夜也不敢确定。唐星眸细长的手指沾着鲜血,相差巨大的颜色愈发触目惊心,他用青鸟鲜红的血围绕着羽云歌的额角和额头画上纹饰,本来很是飘逸的羽云歌,反而因为这鲜红的血色显得有些妖异。
  羽云歌正式成为宝芙瑞祭司,成为羽族皇室在神庙的代言人,成为天下信徒心中羽月女神宝芙瑞的人间代言人。他甩下法器“灵犀”上的鲜血,这把神奇的名刀只有被灌入法力才会锋锐无双,只有白角实力才能运用自如,是神庙四大祭司所独有的法器中杀伤力最大的一件。掌管生育和成长的宝芙瑞女神祭司,却用一把象征杀戮的短刀作为法器,颇有一种死生平衡,阴阳轮转的玄妙,这也是为何人们认为宝芙瑞女神同时兼任死神的原因。
  羽云歌站在台阶之上,面对权贵云集的信众,轻缓的歌声响起:“
  烟波浩渺千古不息奎河水
  雄伟壮观万年屹立泰山巍
  春来绿草青苔花吐蕊
  夏至桑风榆影蝉生蜕
  掌生育翻手万物已轮回
  执教化垂眸众生皆朝跪
  碧月悬天光若羽衣垂
  暮生朝落群星做天轨
  凡人躯授天命赞颂神光辉
  齐歌唱降圣光朝拜宝芙瑞
  所有前来观礼的民众一齐跪下,高声唱诵宝芙瑞神名,就连景帝和凤君也不例外。羽歌夜抬起头,看着像是生来就不该沾染俗世尘埃的羽云歌,高高举起手中的灵犀匕首,以一个出尘的位置,落入这争斗不息的滚滚红尘。
  晋封仪式结束,困居王府多年的宝亲王羽云歌完成了从人到神使的转变,不论他是否真的像表面那么淡然,至少此时看上去是一片天家和乐,羽云歌和羽云阙相携向着专为皇室设立的芦台走去。就在这段路上,羽歌夜猛然身子摇晃,伸手提起自己袍尾,低头看着左脚。
  “歌儿,怎么了?”唐修意皱眉走来。“像是不小心崴到脚了。”羽歌夜咬着嘴唇。“快传太医!”唐修意皱眉,向芦台方向转头,又有些焦虑地说,“今天是三月辉昼,到芦台内处理伤势怕是不好。”
  听到消息的羽云歌回过头来,景帝也很是担忧:“歌夜可伤的重吗?”
  “回禀父皇,儿臣伤的不重,只是略略有些痛,应该不碍的。”羽歌夜连忙逞强笑道,就算他真伤的不重,皇子受伤又岂是小事?更何况羽歌夜已经满头冷汗,显然绝不是不重的问题。
  羽云歌走过来看了一眼:“怕是崴得重了,不如到极昼祭坛内看看吧。”
  极昼祭坛也是用能够隔绝三月光辉的白石建造,说是祭坛,其实包括完整的神庙和配殿,如无特别允许,是只有父神教神职人员才能进入的地方。
  “不如由我带他看看吧。”这声音响起的时候,让羽歌夜毛骨悚然,听过科幻电影中,人工智能经常用的那种电子音吗,这个声音就十分类似,像是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十分沙哑,他抬头一看,正是天生妖眸的唐星眸,此刻近处看这双眼睛,除了那惊人的亮度,反而没什么特别感觉。
  “那便劳烦星眸了。”景帝当即应允。父神教教规中,帝王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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