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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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路-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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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瑾仪嫁入黄家多年,一直身无所出,这是温家上下心照不宣的秘密。听说温瑾仪从陪嫁丫鬟里面选了两个丫鬟开了脸,放在自己屋子里,那两个丫鬟没多久就有了身孕,还都生下了儿子。

    据说大太太为了此事,曾特地让林妈妈去过黄家一趟,也曾数次写信,劝温瑾仪将通房的儿子养在自己名下。不过温瑾仪性子倔强,执意要自己诞下黄家的嫡子,这几年,一直僵持不下,大太太也无可奈何。

    温瑾仪为了这事心烦,找大太太出主意,或者倾诉一番,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白芷的意思,好像温瑾仪在和大太太筹谋什么似的。而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利用的?

    如果是联姻的话,温瑾沅和温瑾瑜的年纪不是正好吗?

    念头闪过,温瑾言的一颗心忽而砰砰乱跳的起来。还有一茬,她怎么忘了。

    论婚嫁,温瑾沅和温瑾仪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可她们都是庶女!

    庶女都是妾室所生,她们不像庶子,至少还有获得教育的机会。许多庶女言传身教都来自于她们那没有见过世面的生母,不仅不识字,或许还粗俗不懂礼,也有些怯懦,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许多大户人家都不愿接受庶女为妻。温瑾言虽说生母是姨娘,可养在大太太名下,又上了族谱,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女,未来如果要和大户人家的子弟联姻,还真就只有她才有这个机会。

    难道大太太早料到了有这么一天,才会将她养在自己身边的?

    也许温瑾仪向大太太建议,要将她嫁给认识的什么人?以大太太对长女的疼爱,一旦温瑾仪提出这个要求,这件事还真就有可能成了。

    温瑾言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经历了前一世和林之墨的由爱到恨,她对婚姻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或许是一直以来觉得自己年纪尚轻,头上还有两位姐姐,对婚姻大事没有多少警惕,以为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筹谋。

    可是当这件事就这样突兀的摆在她面前时,令她觉得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惶恐。

    可是,婚姻大事,本就由父母做主。前世她可以冲到苏夫人面前哀求她让自己嫁给林之墨,所凭借的不过是那十多年来苏夫人真心实意的疼爱。可是这次,她没有了这个底气。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木偶,看上去光鲜,可一举一动,都受制于人。

    是生是死,就在大太太一念之间。

    温瑾言手中的帕子几乎绞成了麻花,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吩咐墨荷:“你去帮我把大太太赏的那套十样锦的褙子找出来。”

    这件褙子是当日她陪大太太整理旧衣裳时,大太太送的。在她的记忆里,温瑾言在大太太面前一直唯唯诺诺,从未忤逆过大太太的意思。而这阵子,除了劝说温昭明科考外,也没有令大太太心生嫌隙的地方。

    只希望,大太太能念在她一直乖巧顺从的份上,能给她留一些情面。
第二十章 风雨
    温瑾言看着铜镜中那张稚嫩的脸,良久无言。

    通往正房的那条路,往日不知道走了多少次,这一次却显得格外漫长。

    对未知前程的恐惧,对重生后的迷茫,孑然一人的孤独,种种情绪在心头盘桓,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上一世灭门之恨让她步履沉重,这一世她只想重新开始,想必父母兄长见到她打起精神好好生活,也会感到欣慰。活了一世,有些事终于想通。可如今却觉得寸步难行,只是,哪怕前方风雨兼程,她也唯有一往无前。

    墨荷担忧的看着她,“小姐,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是吗?”温瑾言强自挤出一个笑容来,深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脊梁,一步步走到了正房。

    彼时已近黄昏,夕阳西下,屋子里有一层淡淡的昏黄光芒。

    “母亲!”温瑾言上前行礼,视线落在窗台上那一盆山茶花上,心情有些许的缓和。

    大太太还真的很喜欢山茶花,一年四季窗台上总有几盆山茶花。

    大太太有些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吩咐丫鬟搬来了锦杌,笑道:“我让人送去的那几匹料子可还喜欢?”

    温瑾言正愁不知道怎么启口,闻言立刻惶恐道:“天华锦,雨丝锦,月华锦,都是蜀锦中的极品,一匹之价不可估量。莫说我年岁轻压不住,这等名贵之物,岂有长辈尚未享用,小辈先领受的道理。”说着,头垂得低低的,诚恳推辞:“我实在受之有愧,又因是母亲所赐,不敢推辞,惶恐不已,坐立难安。”

    她言辞恳切,姿态谦卑,大太太眼里掠过了一丝满意。这几匹蜀锦,也只有在她还是长兴侯府的小姐的时候见过类似的,温瑾言生于苏州,长在苏州,没有见过也是寻常。送礼物,难免希望对方能了解这份用心,否则,岂非有明珠暗投之感?

    可没想到温瑾言不但识货,还准确的说出了这几样蜀锦的名字,大太太诧异之余,心里更是服服帖帖,说不出的舒服,满意的笑道:“蜀锦虽然名贵,可若无人识得,也是可惜。况且我们家又不是那寒门祚户,得了样好东西就要藏着掖着,我既给了你,你好好收着就是了,到时候做几件漂亮衣裳穿上身,我看着,也就高兴了。“

    送出去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收回,这也是温瑾言没有让丫鬟带着那几匹蜀锦过来的理由。

    听得大太太如此说,温瑾言知道自己必须得收下了。忙感激的道谢:“多谢母亲厚爱,只是我想借花献佛一回。这天华锦锦中有花,花中有锦,寓意却好。况且华美精丽,我记得大姐素来喜欢这样的花色,不知这一匹送给大姐可好?”

    大太太的神色更显柔和,却也没有过多坚持:“你这傻孩子……”转头和林妈妈打趣:“东西还没捂热乎,就想着送人了,手面也忒大了些!”

    温瑾言满脸通红,低着头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林妈妈笑着瞥了她一眼,答道:“这也是四小姐敬重大姑奶奶,一番心意,您该高兴才是!”

    大太太呵呵的笑,看她的眼神很是慈爱,问她中午吃了些什么,最近天热可还习惯之类的问题,温瑾言一一恭谨作答,又有林妈妈在一旁凑趣,融洽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晚间。

    等到温瑾瑜来请安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大太太笑盈盈的牵着温瑾言的手,两个人并肩坐在罗汉床上,温瑾言歪着头,从她的角度看来,就仿佛温瑾言倚在大太太肩上一般。

    温瑾瑜眼里顿时有了一簇小火苗,她狠狠瞪了温瑾言一眼,才上前几步,笑道:“母亲和四妹妹说什么呢?若不是天热,我也来凑个热闹!”说罢,掩袖而笑,俏皮的眨眼,拉着温瑾言的袖子,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说着悄悄话:“你看母亲多疼你,可怜我来了,只能坐冷板凳!”

    温瑾言微微的笑,好像很喜欢她的活泼似的。

    不一会,温瑾沅也来了,进门便是三分笑:“这天越来越热了,我昨儿个趁着夜色画了月色茶花,也不知母亲可还看得上眼?”一面说,一面从身后的大丫鬟绣朱手里捧过匣子。

    林妈妈接过匣子,在大太太面前打开。

    温瑾言和大太太并肩坐着,一眼便看见,里面躺了两柄扇子。扇骨看样子是湘妃竹,做工很精细。

    大太太随手拈起一柄扇子,缓缓打开。

    皎洁的月光下,山茶花静静的开放着,静谧而高洁,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

    “真美!”这样想着,温瑾言不由自主的叹道:“这花栩栩如生,似母亲窗台上那一株,却也不全像,总觉得有未尽之意在其中,二姐当真是手巧!”

    温瑾沅点点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大太太,“母亲可喜欢?”也许是温瑾言的错觉,觉得温瑾沅的语气似乎有些生硬,好像逼着大太太说个子丑寅卯似的。

    “画是好画。”大太太微笑颔首,“只是我许久不曾把玩,有些生疏。”说罢,望着温瑾言和温瑾瑜二人,“你们姐妹二人一人一把,分了吧。”竟将扇子重新放回匣子中,再也没有多看一眼。

    温瑾言大为吃惊。

    大太太也许心里不待见她们这些庶女,可明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挑不出半点错处。今日看起来,似乎没有给温瑾沅留多少情面。可谁又能说些什么……

    温瑾瑜想来也听出了大太太的疏离,也只道了谢,便不再二话。

    在这明亮的灯光中,温瑾沅眼中有嘲讽,有懊恼,有怨恨……

    温瑾言只瞥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到了夜间,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雨。晚来风急,温瑾言回去的路上淋了一身雨,墨荷唯恐她着凉,特地去厨房熬了浓浓的姜汤,亲眼看着她喝下去才罢休。岂料到了后半夜,竟真的开始发热。

    折腾了一晚上,第二日天亮时分,温瑾言有气无力的半卧在炕上发呆。

    墨荷见着势头不好,亲自去禀告大太太。风大雨大,来看她的是白芷,轻声安慰道:“林妈妈已经拿了对牌去请大夫了,您且忍一忍。”
第二十一章 喧嚣
    温瑾言头晕脑胀,浑身都不舒服,仿佛呼出的气都在灼烧。

    可这种时候,除了等大夫来瞧,还能做什么?

    她烧得满脸通红,墨荷见着心急不已,用井水浸了帕子替她敷在额头上,“小姐,我老家有个偏方,喝点滚滚的红糖水,兴许会好一点。”她的声音很低,白芷耳朵尖,闻言立刻附和道:“我小时候也是高热不退,我祖母就熬了红糖水给我喝,没多久就不药而愈,四小姐,您要不要尝一尝?”

    是药三分毒,若是红糖水就能退热,那再好不过。温瑾言点点头,哑声道:“那就去熬一些来。”她的声音嘶哑,双靥泛着一股病态的嫣红,嘴唇也稍微有些干裂。

    青柳忙一路小跑去了厨房。

    厨房的汪婆子亲自熬了一锅浓浓的红糖汁,冒着风雨送过来,因裤脚与布鞋上沾了泥,只送到了门口,便立在屋檐下避雨。几个小丫鬟素来与她相熟,见状围过来说笑,一时十分热闹。

    温瑾言喝了满满一碗红糖水,身上热乎乎的,的确好受了一些。听见外头的说笑声,笑问:“这是怎么了?”

    病人都好静养,墨荷眉头微蹙,快步出去扫了一眼,回来禀道:“是厨房的汪婆子在门口躲雨,几个小丫鬟聚在一起说话呢。”

    汪婆子并不是能说会道的人,几个小丫鬟多半是借着她的名头在嬉闹罢了。

    温瑾言想了想,“今早上熬的姜汤可还有?”

    “有的!”见气氛有些冷清,青柳忙道:“一直在炉子上温着,您可是要喝一点?”

    “给汪婆子送一碗去。”温瑾言略有些疲惫的靠在秋香色大迎枕上,“难为她不顾风雨为我送来红糖水。”青柳的鞋裤虽说打湿了一些,却没有沾上泥点,多半是汪婆子端着碗盅。疾风暴雨,不是谁都能有这份心的。

    青柳应了一声,自己去盛了一碗姜汤,端到了外间,笑道:“我们小姐听说你淋了雨,命我将这碗姜汤送与你。”说着,又将一个小荷包递给她:“这里有五百文钱,也是小姐赏的,你扯匹布,重新做条裤子。”

    汪婆子几时都不曾受过这种恩惠,涨得满脸通红,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原就是我分内之事,怎能让小姐破费。”

    青柳却很坚持,将荷包往她手里塞,“这也是小姐的一番心意,你在饮食上多用些心,就是报答小姐了。”汪婆子见她执意如此,只得手下,手里捏着荷包,捧着姜汤饮了一大口,长长的舒了口气,“可真是暖和!”

    青柳掩袖而笑。几个小丫鬟就在一旁起哄:“妈妈得了赏钱,可得请我们吃酒才是!”

    “小姐正病着,你们都消停点。”青柳瞪了一眼,“在这里嚷嚷像什么话?”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个小丫鬟的惊呼:“有人来了!”

    隔着雨帘,望见不远处有几道人影。定睛一看,却是几个小丫鬟簇拥着大太太过来了。

    青柳吃了一惊,忙撇下汪婆子,冒着雨迎了上去。几个小丫鬟眼神也锐,纷纷凑上去行礼。只有汪婆子,端着白瓷碗,进退不得,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她本就身材高大,又杵在门口,大太太一眼瞧见,见她手里捧着碗,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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