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支离别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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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支离别的歌-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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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确定自己当时的想法,或者已经根本没办法思考了。我随便拿了几件衣服,护照和钱,直接去了机场,买了最早的一班去上海的机票,6个小时之后,在洛杉矶等待转机的时候,我给林晰打了个电话,跟他说我要回一趟上海,他觉得挺突然的,问我出什么事了,我说,“我爸结婚,叫我回去撒花。”

“变乖了嘛,知道先跟我说一声了。”他开玩笑。
“你找不到我会担心吗?”我严肃的问。
“会。”他严肃的回答。

13个小时之后,飞机落地,我随身只有一个背包,不到100美元现钞,在机场全部换成人民币。然后坐了一小时的车进城。街头华灯初上,我手里抓着一把硬币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上拨周君彦家的号码。铃声响过三遍,有人接起来,“喂?”周君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  

  21)
“是我。”我说。
他没说话。
“我回来了,就在你家楼下。”
“上来吧。”他沉默了一下说。

我从电梯里出来,楼道里亮着冷冷清清的灯光,他已经开了门在等我了。我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是说对不起我刚知道呢,还是混蛋怎么不早告诉我。于是就什么都没说,跟他进了家门。只有客厅里亮着灯,“你妈妈呢?”我问。

“去外地了,找亲戚借钱,开庭之前能还的尽量还了。”他平静的说。

我看着他穿着白色圆领Tee和运动裤的样子,好像还是一年多前分别时的那个男孩子。我不是模范小孩,但也从来没有做过很坏的坏事,没有经历过让旁人避之不及的不幸。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一个人从众人的宠儿变成罪犯的儿子,而那个人又是我生平爱上的第一个人,我心里很疼,我想安慰他,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反而很坦然,接过我的背包,伸手抓抓我的头发,看着我说,“眼睛怎么那么红?”
“飞机上没睡。”我揉揉眼睛。
“你还没过回家?”
我点头,“我爸不知道我回来,下了飞机就过来了。”

他转身把书包放在客厅里一个单人沙发上,我从背后抱住他,脸贴着他的背脊,说:“你本来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我本来以为会没事的。”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转过来把我拥进怀里。
“韩晓耕都知道对吧?”我生硬的问他。
“很多事你都不知道。”
“那现在说吧,都告诉我。” 我抬头看着他,他避开我的眼睛,眼眶红了。

像是一部编年史,他开始说,去年9月30号,他爸突然被检察院双规。因为一些他也闹不清的关系,韩晓耕的爸爸也开始担心自己,请了会计师咨询公司的帐务问题。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跟韩晓耕走得比较近。今年春节之前,周君彦的爸爸被正式逮捕,同时韩晓耕的爸爸也进了公安局,拘留了一个月之后,因为证据不足释放。而我打不通他家电话的那几天,他和他妈不是在公安局就是在见律师。

“知道吗,在拘留所里他们会把你身上所有金属的东西都拿走,连裤子拉链也剪掉……韩晓耕说的,她爸出来的时候就那样提着裤子。”他抱着我,不看我,断断续续的说,声音发颤。“我一年没看见我爸了,开庭之前只有律师能见他,两个钟头要6千块钱……他们还问我,知道你爸爸做的事情吗?我说不知道,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22)

“都会过去的,会好的。”我知道自己说的空空洞洞。
周君彦摇头,继续说:“我们现在什么都没了,这个房子也要卖掉了,”然后自嘲的笑:“我考了个从前看也不会看的学校。”

客厅的钟响起音乐盒的声音,敲过10点钟。

他对我说:“我送你回去吧。”
“回哪儿?我爸要结婚了,我现在就是一孤儿。”
“我倒宁愿自己是孤儿。”他苦笑,沉默了一下,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那个时候说你都知道了,说不要再联系了……“
“我那个时候以为你喜欢上其他人了。”我打断他。他转过头,不说话。

那么说是真的,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他们都离开我了,”我看着他说:“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我也想事情都是那么简单那么好,但是……,”他停了一下,说:“你不知道,……,我欠韩晓耕一份人情。”

我紧紧地抱住他,一只手的手指插进他脑后的短发,在他耳边不停的说:“我不管,我要和你在一起。”反反复复。

“我们会在一起的,有一天……”他说,眼泪终于流下来,嘴唇贴上来,深深的吻我,那味道不再是当年夏日里无忧无虑的阳光味儿,夹杂些我尚不能理解的复杂的苦味。 

“我不要有一天,我不要等,我就要现在……”刹那间我好像又变成了个5岁的小孩,涕泪滂沱的为了得到那个做梦也想要的玩具耍赖。我把他的白色汗衫往上拉,脱掉,他嗫嚅着问我:“你干什么?”我不回答,把他的手合在自己的胸口上。

他的手伸进去,捧着我的心跳,然后低下头,吻在我的脖子上,用沙哑的声音问我:“那是什么味道?”
“一种香水,”我回答,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Arpege de Lanvin。“

那天夜里,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两个十几岁的少年笨手笨脚,但是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人们总是说女人会永远记得第一次的感觉,因为是那样一种醍醐灌顶式的疼痛,浸透整个身心,好像活生生的在记忆里剜出一个洞,再镶进另一个人的一部分。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他房间里的单人床上醒来。9月的上海还是夏季,没拉窗帘,6点钟明亮的日光就弥漫进来,驱散所有幻想,现实登场了。

周君彦默不作声的把枕在我脖子下的那只胳膊抽出来,背对着我坐起来,说:“昨晚那样……不要紧吗?”

“不要紧。”我回答,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委屈。TMD我怎么知道要不要紧,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也不相信我这个任性的没营养身体还能怀孕。

我们一起吃了早饭,谁也没说话。7点钟的时候,电话响了。他到另一间房间去接,虚掩上了门,隐约可以听见他唔唔啊啊的敷衍的声音。我颤抖着把自己的东西收进背包,没有告别,走出去,转身,轻轻的把门合上。  

  23)
又一个清晨,我回到波士顿,试图把过去三天里发生的事情统统留在身后,却不知道一切还远未结束。

打开手机就听到Mason的留言,说她人在纽约,形势一片大好,会走路且穿的下0号衣服的都能找到工作,叫我快去。在一种奇怪的自毁念头的驱使下,我觉得这个时候跟Mason鬼混会比回去上课好受。我回宿舍洗了澡换了衣服,然后给她打去电话,说我随后就到。她在电话那头疯笑,说昨晚刚好有人崴到脚,我去一定可以顶那人的缺。于是我立马开车过去,中午之前到纽约,当天下午就开始在一个有些名气的设计师那里做fitting model试衣麻豆。这可以说是我第一次在真正的High fashion圈子里混,但结果,用Mason的话来说就是,our first exposure in high fashion circle turned out to be a total disaster; 然后是吼吼吼一通狂笑。

“灾难”发生在我到纽约的第三天,那个服装系列的打版工作基本完成,工作室的负责人让我们留下联系方式,说会考虑留用几个人。Mason很兴奋,我说我就算了,明天还是回去上课吧,缺勤太多会不及格。Mason做依依不舍状,然后对我说,那今晚带你去玩吧,I can get an extra access for you。 她说的是一个当天晚上的一个派对,很多时尚圈的人和名流都会参加,也就是说那样的场面,像她这样的末流模特是不会被邀请的,那么所谓extra access又从何而来呢?后来知道只不过是她勾搭了一个保安大哥。

我说我除了Tee和牛仔裤什么都没带。
她眨眨眼睛,说,这里这么多衣服,借一晚上没人会管哒。

于是那天我们离开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在工厂间旁边的小房间里,一人拿了一套小礼服。我后来才意识到,自己生平第一次做了回小偷。

晚上九点多我们两个被Mason的保安大哥从酒店后面的小门放进去,从黑乎乎潮嗒嗒的小巷开始,经过简陋的员工通道,休息室,洗衣房,最后他推开一扇两面开的沉重的胡桃木大门,对我们说,就是这儿了。Mason咯咯笑着给他一个吻,拉着我的手走进去。

灯光微暗,空气里飘散着香水和酒精的味道,隐约可以听到低音吉他性感的节奏声,有人在演唱:

I have a feeling; it's a feeling;
I'm concealing; I don't know why
It's just a mental; sentimental alibi

But I adore you
so strong for you
Why go on stalling
I am falling
Our love is calling
Why be shy?

Let's fall in love
why shouldn't we fall in love?
Our hearts are made of it
let’s take a chance
Why be afraid of it ……

我们走过一面镶满落地镜的影壁,瞄一眼镜子里自己的侧影。Mason穿了件黑色裙子,V领一直开到腰际,毫不羞愧的露出美丽的胸部。我穿的是件长到膝盖上的酒红色裹胸式礼服,长腿,同色的鞋,鞋跟足有3寸。脸上化了妆,看起来那样陌生。

Mason很快勾搭上一个穿着精致的男人,饶有兴致的听他吹牛,去哪里哪里看了多大的房子,认识个朋友去年赚了多少多少钱,好多的数字,好多hundred and thousands。我连续喝下三四杯叫不上名字的酒,注意到角落里的一个栗色头发的男人,深紫色衬衣黑色西裤,慢慢的饮着浅浅一杯疑似scotch的棕黄色液体。随即选定,说不上有什么特别。一个威打托着酒水盘子走过,我连盘子一起拿过来,托在手上,走过去。Mason看见了,对我做口型:“Which one?” 我朝那边甩甩头,她看了一眼,跑过来说:“Girl; you have a good eye for men; he’s the best。”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没底了,不过我那时真有点不怕死的劲头,我径直走过去,那人也注意到我,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我走近他,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虹膜的颜色是一种非常深的蓝色。我有点喜欢那颜色,轻轻慢慢的对他说:“Manhattan,Margarita,or me?” 
男人笑了一下,“what’s your name?” 他贴近我耳边问我。
“Does it really matter?” 我反问。
“Where are you from?” 他又问。
“A place I’m trying to forget。” 我回答。我把托盘放在旁边桌子上,伸出手抚过他的脸颊,和他下巴上一个可爱的凹陷处。微醉状态下,觉得自己像一个真正的情场老手。

十分钟之后,男人就说:“让我带你去看曼哈顿的夜景,我的房间在35楼。”两个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还是任由他把我带走。我们穿过人流,在一个僻静的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小厅等候电梯,清脆的“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他拉着我的胳膊走进去,在电梯门合上之前就开始吻我。

这个时候,有人挡住了电梯门,我回头,竟然是林晰。  

  24)
“Sorry; she’s under age。” 林晰对那个男人说,伸手把我拉出电梯。
那男人愣了一下,然后满不在乎的笑笑,对我说了声:“Don’t play with the things you don’t understand。” 走掉了。

“你干什么?” 我一下甩掉林晰的手,挑衅的看着他问。他很难得的穿了件看上去价格不菲的铁灰色衬衫,应该也是来参加派对的,不同的是他是受邀的,我是混进来的。

他不跟我废话,又来拉我的手。我没想到他这么秀气一个人,个子并不比我高多少,力气却很大。但是我大喊,他只好放开我。我气呼呼的走回宴会厅,知道他就跟在我身后,看着我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把所有接近我的男人挡走,直到我脚下打晃,估计无力反抗的时候,把我驾出去,扔上车。

觉得车座椅是细腻的皮套的,不是那辆熟悉的旧雪佛莱,我突然害怕了,勉强撑起身子,大叫:“你在哪儿啊?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不管啊!” 恍惚间有人从前排驾驶座上探过身子来抱住我,用熟悉的温和的声音说:“我没走,我就在这儿。”我平静下来,迷迷糊糊的似乎睡了片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下来,我清醒了一点,觉得胃里难受的要命,也不是胀也不是痛,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是很想吐。林晰刚打开车门准备抱我出去,就被我吐了一身。他拍着我的后背,让我吐,等吐完了,把我从车里抱出来,一直抱到房间里。他把我放在床上,我拉住他,一下把他带倒在床上。

“你喜欢我吗?”我看着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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