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哄他开心；结果他居然掉眼泪。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没想到艾崽还会说肉麻情话；阿公听了简直也要掉眼泪。】
“我认真和你说话！”
【都跟你说不要刺激他。】
“我没刺激他啊。这不是顺着他的心意去吗？”
【你平时对人家不冷不热，整天硬生生的，有时候还落井下石，突然这么温柔地哄他，落差巨大，他当然就吓一跳，搞不好想歪了。快去看看，别让他做什么傻事。】
“这……”
这句话提醒我，惊得我忙收起手机不得他允许就推门进去，这时候见他握着个电话，声泪俱下，极其感伤地道：
“安迪，小艾突然对我特别好，十分离奇。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绝症时日无多了。你快替我请杨律师来，我搞不好要立遗嘱。”
听了这话，我满头青筋，气急败坏地喊道：“臭小子，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
“我对你就这么糟糕？非得人骂你你才觉得我是正常的？！”端过煲汤，用勺子在汤里头用力地搅动两下，我将汤送到眼前人嘴边，同时生气地问，他闷闷地喝了，嘟囔道。
“太蹊跷了，所以……”
“蹊跷个头啦！”
他不说话，只是委屈地瞥我，我放下鸡汤，抓抓头无奈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管是什么，你给我乖乖地休息，早点好起来，好吗？”
“我真没事？”
我马上道：“切，你脸皮那么厚，阎王都不要你。”
他嘟囔着抗议道：“哪里厚脸皮了。”
我哼一声，“不仅厚脸皮，还学会撒谎。”
他很不服气：“那都是小艾逼的，而且又不伤害别人……”
“你……不和你说，把这些都喝了。”
一时喂完药和饭，给他换了吊瓶，便让他休息。他忙喊住我，眼里渴望地道：“小艾，我们今天就回去吧。我不想住院，躺久了毛病更多。感冒真的没必要住院，今天就回去好不好？”
“不行，路上都是大雪，怎么回去啊？你不想睡这里的话，我回头问问医生看好吧？你先休息。”
我含糊地敷衍了，随即离开。他见我如此，只好作罢。而离开病房，却见一个人站在门口，却是梁心秋。她见我出门，轻轻地看了下门内道：“唔，他还好吧？”
“啊，嗯。”
说来，梁心秋和我一起，从昨天晚上弄到了现在。虽然说是鬼，本该对人类冷漠，却如此尽心也真的难得。她尽力想救夏川的心感动了我，让我对她有了几丝好感。
“唔，是吗……对了，你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休息。不如去睡一会儿吧。阿川我来照料一下。”
说话前嘴上加个“唔”字，是她的特征，这随意的感叹词很符合她慵懒的个性。然而虽然她眼睛无神，看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心中却对什么都知道，很体贴四周的人。
“我还好，不算太困。”揉揉眉心，我道。
而她呵呵道：“异能达到你的水平，什么时候疲倦都是自己操控的，所以我晓得的。”捉鬼师，体能能够在某些时候自行改造。”
我瞥她一眼。她看来很早就测过我的战斗力。
“其实我有点话想和你谈谈。”
梁心秋听见，眼里也总算露出几丝意外的神情，她慢慢地将双手插进袖子，道：“想和我谈什么？”
我道：“换个地方说，离这里不远不近的地方。”
她点点头：“好。”
***
说来，为了天煞孤星的身份，我很少和人交心，但是和一只鬼说话，显然我没有这种顾忌，为此意外地我对梁心秋的好感又增多，为她能肆无忌惮地和我交流。
“其实我想干脆捉走你。但是夏川对你的态度，还有你对他的帮助，让我改变了下看法。”
“谢谢你了。”
“同时，我对你有点好奇。”
“唔，有什么就问吧。”
“作为起码的礼貌，我不会询问你私人的事情。只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和人类居住，为什么要甘愿地等死？”
坐在长椅上，我问，而梁心秋性格随和，所有问题一一作答。
“唔。我曾经在冥界的哭笑林一带生活过。其实也有很多朋友。但是后来有些厌倦了。这和你们普通人突然有一天想去国外的心情蛮像的。于是就来了。先是图个新鲜，然后是觉得这里的生活很舒适，就留下了。来前我做了封灵。”
封灵。这可是很大的决心。
人和鬼无法相处的原因是鬼自带的至寒阴气，这是鬼为了保证自身温度，凝聚魂魄的必备条件。这种阴气具备侵蚀性，极度排斥阳气，甚至会化解和吸收阳气，阳气就是精气，是人活下去的根本保障，一旦阳气被吸收，活人的生命就会遭到威胁。而封灵是一种针对鬼的处理手段，也就是封印住了这个鬼吸收化解阳气的能力。这种做法反之增加了鬼被阳气侵蚀和化解的危险。为了维持自己不被阳气吞噬，鬼需要利用更多的鬼能来保护自己，变得更脆弱。
同时，能量减弱只是其中一个麻烦。被封灵的鬼犹如想要变成女人而阉割了自己的男人一样，在同类看来是残缺不全的，被歧视是常事，同时还会失去很多本来拥有的能力，心理压力外生存压力往往也很大。
“你看来是真心想和人类同居下去。”
“是啊。鬼界的大家古古怪怪的，我觉得不舒服。人真的很神奇，唔，活着是一个样子，死的时候是一个样子。我还是喜欢活着的世界，因为美好多一点。”
“呵，其实即便是活人，天亮是好人，夜里是禽兽的也有很多。”
“话是那样说。但是，在三界里，人界是心理比较光明的了。”梁心秋抬头看看天，道：“我喜欢呆在和平年代。”
“你不想活，我还以为你厌倦人界了。”
“唔，其实在厌倦外，我愿意去死只是晓得自己逃不过而已……”
话落，她望着天空，道：“除了你，还有其他人想抓我。我有预感自己难逃。”
“谁捉过你？”
“好多个，记不清了。但是多半不是好意图。听阿川说要救人，我马上就觉得，这或许是我最好的归宿。”
“你看来其实还是不太甘心就此消失。”
“唔，呵呵，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当一个无忧无虑的房东。早上喝喝鱼腩粥，下午和太太们做SPA，夜里去鬼界看看演唱会，回来催阿修阿镜写作业，偶尔看看花车。正常人喜欢的事，我还是喜欢的。”
听到这里，我沉默了。这个鬼，和我过去遇见的很多都不同，情况的确很特殊。我突然下不了手。
而我们都不说话后，梁心秋忽然问： “说来，作为天煞孤星，你也不容易吧？”
听了这话，我愣住了。
其实我不意外她知道我的身份。几乎没有鬼界的人看不出来我是什么。只是她问我过得不容易这件事，我不晓得如何回答。
“还好吧。好不好就那样过。”
“唔。我想应该不会很好过。”
她叹道：“唔。我不说假话。天煞孤星没人敢接近，你应该蛮孤单的。”
“呵呵，这些都是小事。”
她停了停，又道：“认真说来，天煞孤星容易因为能量失衡而异变，一旦异变，可能会有另外一种人格，也可能发生性别错位的情况。或者两者同时发生。”
她说完，不自觉地打量了我一下，我道：“没什么好遮掩的，这些事情正在我身上发生。”
她沉吟几秒，道：“你最近差点异变，是什么时候？”
我道：“几个月前吧。”
梁心秋听见，点头道：“不要太悲观。其实如果你愿意异变，也会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其他我无所谓，但是我不喜欢出现另外一个人格，更不喜欢自己的性别特征向相反的方向生长。”
梁心秋听见，木木的眼里有几分同情：“的确，男人异变的时候会阉割自己，这种情况我听说过的。而对女人来说，部分器官会退化甚至消失。万一不能生孩子，还没了胸，并且长喉结胸毛什么的，那是真的杯具了。不过我相信你不会这么惨的。”
“……你还懂得‘杯具’的说法。”
“唔。虽然老了，也要赶下时髦吗。正所谓未雨绸缪，三羊开泰。”
我晓得她对成语的执念，也不计较了，而她突然道：“唔，我想我应该懂得你之前对夏川那样忽然冷忽然热的原因了……一是你过去的情事让你有些放不下，二是你现在在异变的边缘，性格比较急躁，不喜欢受人管制。二是你害怕自己异变后他害怕你而离开你。”
她的这些话，说出了我的心事。我默认一样不开口，而她继续道：
“第一个原因我没办法，一切看你自己如何选择了。阿川和你的前男友，你更喜欢哪个，这是你的私事，无人能插手。第二个你也需要靠你自己调节，但是对第三个，我还是可以帮助你的。其实你没什么好怕。我觉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夏川应该都不会太惊讶，因为你现在已经像个男人婆了。到时候你异变，他最坏只发现你的变化是胸小了而已。再差点发现你长出了一个他自己也有的器官来。他看那个也习惯了，应该不会太吃惊吧。”
“……那不可能吧。”我嘴角一抽地道。
而梁心秋似乎没发现我的尴尬，继续道：“因为天煞孤星是女人的情况比较少，我不太懂的，不过几率万一有呢？但是，如我之前所说的，你不用太担心，我看得出，阿川爱的是你的内在，不是其他，而且他性格那么积极，为人那么乐观。就算哪一天他醒来发现自己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只要知道是钟艾你，他也会打起十二倍精神，把你变回去。再说，也不是每个人最后都会异化，变成人妖。我还是希望你给自己点信心，积极面对生活，也积极面对夏川对你的爱。不要再让他难过。”
“嗯……”
和梁心秋交谈，让我心中好了很多。她内在其实很成熟，面对突变也不会惊慌，这很难得。我对她有些佩服，也为她的劝慰觉得安心。
不过说来，本来是想了解她的情况的，却变成她倾听和安慰我的烦恼……
“谢谢你。”我道。
“不谢不谢。彼此共同努力嘛。说起来，你们什么时候要木之魂呢？在拿走前，我可能要多和阿修阿镜做下思想动员。他们还是小孩子，不好说动的。”
“这个……”话到这里，我忽然语噎，思忖半晌我道：“这件事情先放放。过两天我阿公回来再讨论。”
“唔，不着急吗？”
“现在夏川精神和身体也不好，我突然夺走你的性命他也会很伤心的。”
“唔……多谢他了。多亏阿川，我的性命能多保留几天。”
我听见，微微翘起嘴角，而梁心秋便道：“过两天我们再看看报告，或许有改善。有脑血块的病人，大多数病情还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况且他这么年轻，恢复能力还是可观的。”
“好。”
“还有，给你个建议。”
“什么？”
梁心秋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我想这代表她在笑。
“不如趁早和阿川结婚，生个宝宝。这样就算以后你有异变，也完全无所谓了。当时害怕异变，不也是害怕失去女性的功能么？如果提早完成了，将来有什么畏惧呢？”
我听了一愣，并不回答，半晌才垂着头，叹口气道：“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因为早已经来不及了。”
“唔，来不及？”
“从我厌恶长发开始剪短发那天开始，就来不及了。”
梁心秋先是吃惊，随后托着下巴摇头叹气：
“唔。事情是有点麻烦。看来我帮不了你了。唯一能为你做的是保证将来你不会性向错位，抛弃阿川爱上我。”
“……”
虽然这话没有什么安慰性可言，不过她的热心已经足够。在她积极救治夏川后，在交谈中了解她的个人理想后，在听到她对我的劝慰后，我开始考虑夺走她性命以外的其他拯救李钦泉的方法。
正文 双屁股猪的原形
放弃拿走梁心秋的木之魂意味着必须寻找到另一条出路。然而我将这事和阿公讨论后；阿公的回答是让他想想。到底要想多久却没了下文。看来对他而言；这是一件难事。我有些进退两难。但是阿公表示；他会尽快想到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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