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太阳已经升起,干笑了两下,潇肆意才朝着大门处走去,忙了一夜他也该回去睡个好觉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风亦寒才醒来,一张脸苍白如纸,眼窝深深陷了下去,捡起地上发皱的衣服穿好头也没回的离开。
阳光炙热,烤的人全身发疼,空荡荡的刑场上,云雪颜站在远处看着刑场上的一群人,全是云家的,只是在那群人最前面屹然跪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淡白的袍子板正的贴在身上,优雅如神袛,即便是在这样困顿潦倒的环境下,他依然可以保持如此。
云雪颜想要走近一些看清楚跪在面前的那个人,她走了几步那人就缓缓抬起头来,她一惊,心顿时跳进来嗓子眼里,那是……凤夕楼!是凤夕楼!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疾步跑上前想要到他身边去,可是她怎么也跑不到,无论如何都站在原地,她只能看着他对她笑,嘴角勾勒如春暖花开,温润的眸子犹如清泉般。
他说,“颜儿,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守在你身边,绝对不离开。”
她听着心都碎了,可还是不能触及到他,远处刽子手高高举起砍刀,她瞪大双眸看着,瞳孔紧缩,声音却卡在嗓子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她眼睁睁看着一个个人倒下,甚至……看着凤夕楼带着最后一丝笑意倒下,她的背脊被冷汗浸湿,却还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血,鲜红的血成河般的流着,蜿蜒到她的脚边,她的裙角被染红,突然所有的鲜血犹如洪水般朝着她用来,顷刻间将她淹没,她不会水,被淹没在血水里喘不过气。
“颜儿……”温柔似水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她一急,声音从嗓子里破喉而出,“夕楼!”猛然睁开眼,眼神空蒙蒙的望着一切。
段南煜正坐在床榻边,下巴上布满了胡渣,整个人看起来沧桑了不少,一身玄色的袍子打着褶皱,像是穿了很久的。
“南煜?”她惊呼出声,两眼直直的看着段南煜,嗓子因为干涩而变得嘶哑,眉头飞快的皱了一下想要坐起身来。
“颜儿……”一把将云雪颜捞进怀里,段南煜双臂收紧似是想要将怀里的人揉进身体了。
她昏迷了三天,他守了三天,他太怕她一睡不起,幸好,幸好……她醒来了,她还活着就好。
他不想失去她了,永远也不想!
“南煜,我怎么了?”云雪颜问出口,她只记得她去找紫雨的尸体,然后质问风亦寒,再然后……便晕倒了,醒来之后就看到了段南煜。
她昏睡了多久?看段南煜的样子应该不短,那凤夕楼呢?他怎么样?
“南煜,夕楼呢?还有几天时间?!”慌忙问道,她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双手紧紧抓住段南煜等着他的回答。
眼眸暗淡了下去,盯着冰冷灰败的地面,段南煜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他没事……还有三天,颜儿,我们还有三天时间。”
三天!?云雪颜听着心里一沉,她竟然昏睡了三天,她不应该情绪那么激动,明知道自己中毒了,明知道自己不能情绪激动,可她忍不住!
紫雨的死对她来说无意是剧痛的打击,她真的不忍心再看着身边的人离开,不忍心!
“只剩下三天时间了?那我们要怎么办?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办?为什么皇上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判下死罪?”梦呓般的呢喃,云雪颜眼神空洞无神的盯着段南煜。
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段司逸要这么做?
“皇上也是没有办法,这次是夕楼自己承认的,连调查都免了,所以……”段南煜的声音突然打住,他不用说云雪颜也明白。
不管是他还是凤夕楼,朝中自然有人看不惯想一次扳倒,他这次出事带头倒戈的人已经处置了,可凤夕楼,即便没有人明里乐和,也在暗地里添油加醋。
皇上即便是九五之尊也没有用,事实摆在那里他也不能徇私枉法。
云雪颜突然不说话了,放开段南煜将身子移到墙角紧紧缩成一团,双手在腿前不安的攥着,她决定了,如果凤夕楼逃不过那她就陪着她,不能做他的妻子,那就做妾侍,不能做妾侍那就以云雪颜的身份陪着他。
她不能再落下他孤单一人了,她不能再对他那么自私。
“南煜,”她突然想到什么,抬起眼眸看着他,“你六年前有没有……”正欲接着说下去,话却门外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
“喝药了。”风亦寒端着药碗进来,淡漠的眸子扫视了一眼坐在床榻上的人,“我以为要再晚点,想不到醒的还很早。”
将药递了过去,风亦寒别过脸没有直视云雪颜,绑着绷带的双手端着碗有些颤抖,“喝了吧,好的快点,紫雨的尸体我已经处理了。”
接过药碗,云雪颜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他的手怎么了?为什么会绑着绷带?她想问他,可还是没有……
看着风亦寒转身出去,云雪颜一口将药喝下然后飞快起身,“南煜,带我去天牢好不好?”
184 你给我滚
再次来到天牢,云雪颜站在凤夕楼面前淡淡的笑,十指圈在牢房的门柱上轻摁了几下。
“颜儿,你怎么来了?”凤夕楼站起身,儒雅的捻了捻袖口才走了过去,“不是说这里对你身体不好么,怎么不听话了?”
“我想见你,夕楼,我刚刚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我梦见……”她紧紧握住凤夕楼的手,深深喘了几口气才开口,“你,在刑场上,很多血很多……我喊不出你的名字,夕楼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害怕吗?我害怕就此失去你。”
她的声音打颤,一字一字的吐了出来,脑海中翻覆着方才的画面,只觉得嗓子里针扎般的疼,她真的怕那会演变成事实。
“颜儿,是你多想你,我不是好生生的在这里么?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影响到自己,答应我不管最后事情怎么样,你都要开心幸福下去,这样,我也会开心幸福,我要的不多,只是想要给你最好的生活,给你最美好的未来,圆了你的那个心愿。”
“心愿?”她一怔,看着他,她的心愿是什么?她都不知道,他要怎么帮她圆?
“嗯,还记得我带你去放河灯吗?我告诉你只要把愿望写上去就能成真,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但是如果不能,那就由我来,一生一世一双人。”凤夕楼仰仰头,将眼中的悲伤收回去,原来这些事情现在想起来是如此的痛!
曾经的过往就像握在手中的冰,慢慢的融化,消散,然后彻底蒸发消失。
他夜晚带着她去河边放河灯,看着她在纸上写着自己的愿望,听着她亲口说出来,那时候的他没有想到还会有今日,他只想尽量让她好。
可现在呢?他好像依然达不成她这个愿望,他真的好没用!
“一生一世一双人。”放在口中轻轻呢喃,云雪颜泪眼模糊,她都忘了的事情,他还会记得,他……还记得!
“颜儿,如果,我是说如果,今生我和你没有未来了,如果,我没办法帮你达成这个愿望,那你也一定要幸福好不好?答应我好不好?”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温雅的话语萦绕在两人身边。
“我不要这个愿望了!夕楼,我不要你帮我达成这个愿望!我换好不好?我要换!”她突然扬起了声音,悲痛的低吼。
“好,你想换,我就答应,颜儿说吧,你想换成什么愿望?只要是你要的我都会想尽办法帮你。”他淡淡的笑,手指轻柔的擦着她的眼角,将那些迷蒙了眼睛的泪水擦干。
他不想看到她哭,她的每一滴泪看在他眼里,滴在他心上都让他心疼的要死。
也许,这辈子爱上她不过是对他的劫难,他对自己要求太苛刻了,所以需要一个人来帮助他,他的一切都太顺利了,所以需要她来给他点磨难。
“我要你好好的出来,我要你好好的永远都站在我面前,答应我,夕楼!你不是凤丞相吗?所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她紧紧抓着他,生怕他消失了一般。
“呵……”他轻轻一笑,突然背过身去不看云雪颜,他怕看了……心会痛!“这个愿望好像真的有点难,真的……有点难。”
紧紧抓着木栏,云雪颜仰面而泣,他的话让她仿若遭受灭顶的绝望悲痛!忍住眼泪哀哀的看着凤夕楼的背影,她知道,知道他没有办法帮她完成,可她还是想要抱有一丝希望,只要一点点就好。
可这样深切的希望换来的不过还是彻底崩塌的绝望!
“我也知道很难。”她轻叹,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夕楼,我还有一件事,这次你不能说难了,因为你一定可以。”
“什么事?”他没有转身,悲痛的问。
“娶我,我要你娶我,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了,那我也要做你一辈子的妻子,不是丞相夫人,不是妾侍,而是妻子,夫妻!”
说这话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凤夕楼的身子一抖,她心里的酸楚哀痛更甚,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唯一的……
“颜儿!这件事我也无法答应你,这件事也很难。”
“难么?呵!原来你说的话都是在欺骗我?什么帮我达成愿望,可结果呢?我的愿望你一个也完成不了!凤夕楼,你最好不要给我有事,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我会一辈子都不幸福!”云雪颜悲痛的嘶吼。
“不是的,颜儿……”他想要辩解,可话到了嘴巴还是选择咽了回去,他说的多了只会让她更伤心罢了。
“你走吧。”朝前走了几步,凤夕楼背身坐下,不再理会身后的人。
“夕楼,我不会离开你的,这次不会了,总是让你一个人,该还你了。”没等凤夕楼再说什么,云雪颜便大步的跨了出去。
走出牢狱,段南煜仍然站在马车旁,见她出来将一件软绸披风披了上去,“你哭了?是夕楼说什么了吗?”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走吧,南煜。”摇了摇头,否定段南煜的话。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将身子靠在软垫上,云雪颜看向段南煜,“南煜,过去的都忘了吧,我们都累了不是么?”
“什么意思?”他不懂!真的不懂她的话,心里的恐惧顿生。
“我和你,经历了太多,就是因为经历了太多才会感觉到累,从我嫁给你开始我们之间的误会不断,伤害不断,我们都没有给彼此机会,也没有给彼此足够的信任,你欠下我的都还清了,我们两不相欠。”
他惶恐的听着,看着她弯翘的嘴角流露出的笑意,心里像被划裂开,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还是不懂。
“曾经,我救你一命,毁了脸那也是我情愿的,我不得不承认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时就已经陷了进去,但那时候我是那么渺小,事实也证明确实是,你没有注意到我,所以将错就错这么多年,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错过了,并不是在我嫁给你之后。”
“颜儿,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放手,我不是已经放了么,所以,这些都不要说了,曾经是夕楼守护在你身边,从现在起是我。”他败了,败的一塌糊涂!
他以为对她冷言相对,他就可以忘了她!可以不想她,不在意她!那他还是那个冷情的萧王爷,可原来他根本做不到!
从她在他心里驻根的那一刻起,就做不到了!
“不需要,你可以忘了我。”
“我忘不掉!”
“总有一天会的,会的。”她轻声说着,目光移向远方,空寂落寞,等她也离开了,他总有一天会忘记的。
总有一天会忘记的!
她的话让他一震,胸口猛地颤动,他终于懂了她的意思,“颜儿,不要干傻事。”他怕了,真的怕了!她怎么忍心将死亡再次扔给他?!怎么可以!
“我不做傻事,放心吧。”阖上眼眸靠在一边,云雪颜不再说话。她真的不会么?她会!她已经被命运折磨的爬不起来,曾经的她倒毙在命运的道路上,现在的她……还是渡不过去。
一路回到府邸,云雪颜躺回床榻上休息,段南煜回去了王府。
躺在床榻上,云雪颜闭了一会儿眼,突然坐起来朝着风亦寒的房间走去,直接推开门,大步迈了进去,她看到风亦寒正在包扎着自己的手。
那是怎样的一双手?鲜血淋淋露出皑皑白骨,让人看着心都不由揪了起来,何况是他亲自感受着,十指连心。
“为了解我的毒?”云雪颜走过去想要触碰他的手,却被飞快的躲开。
风亦寒神情淡漠的看着她,随意的缠好手上的绷带,没有弄好,很快血便氤了出来,他没有再管自己的手,只是疏离的看着她,“你可不可以不要自作多情?为你解毒犯得着我这么对自己的手么?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只会为我自己着想。”
她一怔,笑容凝固在脸上,“我的确不够了解你,既然你说不是那便不是吧。”上前扳过风亦寒的手,将上面的绷带全部重新绑了一次,他没有闪躲,她也包扎的仔仔细细。
“你来干什么?”风亦寒冷声问道。
“没事。”看着那满手的伤,云雪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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