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曾经崩塌的那一角柔软有些隐隐的痛，他们的结局终是走到彻底放弃的局面。
桌上的手机响，居然是程奶奶打来的。静书心里一惊，赶快接起来。
“喂，宇华吗？”奶奶苍老的声音让静书一怔。
奶奶叫的是程锐云母亲方宇华的名字。
静书还没来得及反应，程奶奶接着说：“我想问，你周末和小云会回来吃饭吗？”
“奶奶，我是静书啊，您还好吗？”
“啊？静书？哦，对，是静书。我想问，问……”奶奶一时有些接不上话。
“您想问我周末会不会过来吃饭是吗？”静书帮她把话说完。
“哦，对，对！还有小云啊，你们都来吗？”
静书翻了翻台历，“这个周末恐怕不行啊，奶奶，我们公司要去外地开会，下周才能回来。”公司的半年会，选在海滨旅游城市的五星级酒店举办，所有合伙人和公司员工都必须参加。她和程锐云自然也不能例外。
“哦，要开会啊。那下周呢？”奶奶有些试探地问道。
“下周应该可以。奶奶，那我下周来看你，您上次不是说花肥快用完了吗？我给您买点带过来。”
“好，好！”奶奶听说静书能过去，立刻变得很高兴。“静书啊，你想吃什么？奶奶提前给你准备着。”
“嗯，我想吃奶奶做的熏鱼和醉鸡。”静书难得撒娇地说。
“好，奶奶给你做，到时候早点来，啊？”
静书收了线，想了想，站起来往程锐云的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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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疲惫
程锐云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他坐在桌子面前，一手撑着额角，微蹙着眉闭目养神，四周弥漫着浓浓的咖啡香。静书看着他桌上那杯咖啡，转身往回走，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碗甜品。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熬夜的时候就喜欢喝很浓很浓的黑咖啡提神，虽然他确实精力不错，但静书知道他有时候也会胃不舒服。
她抬手敲门，程锐云抬起头，轻声问：“什么事？”
静书把甜品放在他桌上，将咖啡移到一边，说：“你为大家买的宵夜，自己都没吃。”
程锐云勉强弯了弯唇角，说：“我喝咖啡就好。”
“这么晚了，喝黑咖啡很伤胃。”静书顿了顿，又接着说：“谢谢你这么体恤大家。”
“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员工一个个都像你一样病倒了。”
静书将头发别到耳后，没有说话。两人之间又是短暂的沉默。
“对了，有什么事？”程锐云开口道。
“刚刚奶奶打电话给我，问我……还有你这个周末会不会回家去吃饭。”静书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回家两个字。
“这个礼拜？”程锐云看了一眼日程表。“这个礼拜周末是公司半年会。”
“嗯，所以我跟奶奶说这周不行，我下个周末再去看她。”
程锐云点点头。
静书从未见过他这么疲倦的样子，新的项目很庞杂，高层也极为重视，是不是因为这样，才让一向精力充沛的程锐云倍感压力？
“还有事吗？”见她欲言又止，程锐云问道。
“嗯，我希望……你能多陪陪奶奶，平时哪怕打个电话跟她随便聊几句也好。我觉得她好像很孤独，今天打电话的时候，还管我叫程伯母的名字。”
是吗？程锐云低头沉思，最近奶奶是有些反常，经常打电话给他，但接通了又想不出要说什么。回家的时候，也叫错过他的名字，把他当作了父亲。
“我知道了。我会多陪陪她老人家。”其实要是静书能经常跟他一道去看看奶奶，她会更高兴的，可惜，现在他们成了这样的局面。
也许等忙过了这一阵，带奶奶出去旅游散散心也不错。
静书说完了想说的事，也放宽了心，见两人之间突然没有了话题，就往门外走去。
“静书！”程锐云叫住她。
她回头看着他。
“身体……好些了吗？”
“都好了，谢谢！”
“嗯，不要太累。”
静书走出他的办公室，眼眶辣地疼。
他终于放弃，不管是耍弄、愧疚、怜悯或是爱情。
走了十年，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
也好，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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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步调
“热死了，热死了”曲岚下班一进门就抱怨着闷热的天气，她站在空调前吹着冷气，看到静书正在收拾行李箱。
“你要去哪儿啊？”她问道。
“我们律所这周末在外地开半年会。”静书回答说。
“哦～想起来了，听你说过的。是这周末啊？”
静书冲她笑道：“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很失望似的。”
曲岚走过去，站在她身旁说：“我这周末要去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山区希望小学，本来想拉你一起去的呢，看来是不行了。”
静书停下了手边的动作。“你说的是江氏传媒基金会投建的那个小学吗？”
“是啊，原来江氏传媒跟我们报社也是合作关系。所以都是自家人的事，宣传采访是下周，报社让我先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那些孩子。”
静书笑了。“他们最需要的是书籍、文具和老师。”
“嗯，我买了两大箱，不过自己没办法拿，还找了个‘苦力’随行。”曲岚调皮地说。
静书不解。
“就是秦晋嘛，他这大律师也该做些社会公益才对！”
曲岚话音刚落，就响起了敲门声。她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到！我去开门。”
“东西都买好了吗？”曲岚一开门就追问秦晋。
“全部都奉大小姐的吩咐买好了，放在我车上。明天可以直接出发。”他笑着说。
“那就好，快进来。外面热死了！”
秦晋进到屋子里发现静书也在，看来她这段时间工作负担不是很重，下班时间都比较准时。
“静书。”他唤她，“我们周末去探望希望小学的孩子们，你也一起去！你不是还给江氏基金会捐过款吗？”
静书微笑，是啊，她可捐了不少呢，几乎是她的全部身家了。不仅是钱，她还到那个学校去做过志愿者教师。
“我也很想去，可是这周末公司半年会选在外地举行，不能不参加的。以后我再找机会去。”
秦晋的眼睛里多了一抹黯然。
曲岚若有所觉地走过来安慰他：“这次我们是上山，静书是下海，下次步调一致就可以一起去了嘛。今天我买了卤味回来加菜，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我来帮你。”静书跟曲岚一起走进厨房。
秦晋笑着摇摇头，这两个女孩子一个活泼热情，一个温婉内敛，却能成为这么好的朋友。反观自己也是个内敛的个性，却跟静书碰撞不出更多的火花。
是他努力得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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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期待
吃完晚饭，静书抢着收拾碗筷和洗碗。她出院的那几天，这两个人把什么家务都承包了，她很过意不去。
秦晋见天色不早了，也打算离开。曲岚这时却心血来潮般说要去看看他买的东西合不合孩子们用。
秦晋有些哭笑不得，也就随她跟着自己一起往车子走去。
“下个星期是你生日？”曲岚突然问道。
“嗯，你居然记得？”秦晋故意糗她，在他看来，曲岚是有点小迷糊的，没想到她还能记得他的生日。
可是他真正在意的那个人却根本没有提起过，也许在她的心中，真的不是那么在意他。
想到这里，秦晋暗自叹了口气。
“喂，你怎么老瞧不起我？”曲岚提高了声调，故意转移他的注意，怕他看到自己脸红。
“我怎么敢！”
曲岚扶了扶黑框眼镜，问道：“那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秦晋笑道：“你不是送过了么？手机啊。”
“那个哪算数？”
“你有这个心意我就很高兴了。”他可不想这个为了他的手机而“温饱不济”的小女人再破费了。
他走到车子面前，打开后备箱说：“这里是你交代买的两箱书本和文具，后排座位上的两箱是我自己掏钱买的，也是一点心意。售货员说都是适合小学生用的。你都要拆开看吗？”
曲岚摇头，合上后备箱说：“其实……我是想跟你说，如果明天你不想去也没关系的，我可以安排其他的同事来接我一块儿去。我本来是想着能拉上静书，让你们也多点相处的机会。没想到这么不凑巧。”
她自己的心情很矛盾，但她不希望秦晋不开心。她渐渐开始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但如果是利用他对静书的好感走近他，曲岚会觉得自己很卑鄙，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秦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你在说什么呀，谁说我不想去了？这世界上除了感情和事业，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值得做的，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你不是常常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吗？我现在既出钱又出力，虽然绵薄，但也是出自真心！你别瞎想了，明天我来接你。天热，快上去！”
曲岚心里满满的都是期待，跟秦晋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快乐而短暂，以往他们中间总是靠静书作为纽带，而这次是专属于他们俩的旅程，会不会有些什么不同呢？
还有他的生日，该送什么礼物比较好呀？真是伤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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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远行
树和的员工分为两批飞往举办年会的城市，合伙人们都集中在周五下午的航班，其他员工则是晚上。
程锐云因为周五下午排满了和客户的会议，只能改签晚上的航班，按照公司差旅标准，合伙人都坐的头等舱，但他改签的时候，头等舱舱位已满，他只能和童安娜他们一起坐经济舱，他倒也无所谓。
会展公司包揽了他们这次所有的活动策划和出行安排，连登机牌都是由专人收齐了大家的身份证之后到柜台统一办理的。
上了飞机，静书对照着登机牌上的号码找寻座位，8排A，很靠前的靠窗位。她打开行李架，准备将旅行箱放进去。
行李箱有点大，静书两手举起来都有些吃力。一双大手伸过来，轻轻松松地就帮她把箱子放好了。静书回头，正好对上程锐云黑亮的眼眸。
“谢谢你。”静书微笑。
“嗯。”程锐云淡淡地应道。
静书坐到位置上，扣好安全带，然后就看到程锐云放好行李后坐在了她身边的位置。
“你坐这里？”她有些惊讶。
程锐云将手中的登机牌递到她眼前说：“8排B，我应该没找错。”
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这么有缘分啊！
飞机起飞后没多久，程锐云就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继续工作。在候机大厅的时候，静书就看到他一直开着电脑看报告，到登机前才关机。
他的工作真的很辛苦。
空姐笑容可掬地问他们要喝什么饮料，静书要了鲜奶，程锐云要了咖啡。
“麻烦你，再给我一杯白开水，好吗？”静书对空姐说。
她接过空姐递来的杯子，放在程锐云桌上，把他面前的咖啡拿到了自己的桌上。
“咖啡喝太多真的不太好，在飞机上喝白开水其实是最好的，虽然它没什么味道。”
静书的温柔让程锐云又有一瞬间的沉溺，他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的生命中真的离不开这个小女人。就像这杯白开水，他以前的确会觉得索然无味，现在才知道那是一种最基本的养分，是最简单的滋润。
那才是他一直最想要的。
他拿起杯子，缓缓地喝了一口。
静书不再打扰他工作，闭起眼睛睡觉。程锐云向空姐要了一床薄毯，轻轻地盖在她身上。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了静书微凉的手臂肌肤。
她的病算好了吗？是不是每个月都仍然会那么痛？想到那个曾经汲取过她的温暖却没能成活的宝宝，程锐云仍然心如刀绞。
他想保护她，却成了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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