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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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为王-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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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顾雪柔







卷一 摸鱼儿



(一)



一轮朝日东升,京城新雪初化,瓦沿上结了薄薄的一层霜,折射着金色的晨辉。市集上人来人往,马车来去,晨钟七七四十九响,唤醒全城,当真是一派升平盛世,锦绣江山之景。



游淼三个月里好不容易起了一次早,准备今日洗心革面,认认真真去上次学,吃过早饭便一脸不耐烦,坐在马车里,晃悠晃悠地去太学,然而途经朱雀桥时,忽的又没了兴致,遂吩咐车夫打住打住,今日不想上学,寻猪朋狗友玩去。



车赶到长隆西巷,游淼翘着二郎腿,见丞相府大门未开二门无人,贸贸然去敲,万一碰上丞相出门可不大好,便让马车拐了个弯儿,朝后门走,寻李延去。



只有极其亲近的朋友才能走李延家的后门,丞相府下人都认得游淼,点头哈腰地请他进来,后院没几个人,游淼进来了便朝东厢走。途经马厩时,忽然一声惨烈的大吼,一个破烂怪物从柴屋里扑了出来,摔在他面前。



游淼正走着,倏然被这么一骇,吓了个够呛,摔在地上,跟着的小厮也骇着了,捋袖子便大吼。



“做什么的你!”



“仔细我们家少爷!吓坏了教你扒一身皮!”



“反了!想杀人不成!”



丞相府上的家丁也被吓着了,纷纷提着鞭子来抽。



游淼定了定神,似乎看见一团破衣服。



开始只以为是朋友家养的一个甚么东西,及至看到一群家丁围着那脏兮兮的家伙用鞭子抽,用木棍打时,才看清是个人,还是个男人,马鞭啪地抽下去,那人登时皮开肉绽,鲜血迸了一地。



那人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般,全身污脏,双手被捆着,被打得在角落里发出嘶吼,不经意间与游淼一瞥,两人视线交接,那男人眸子倒是十分清亮,然而却带着野兽般的嗜血之色。



游淼头一次见这场面,十来个家丁打一个半死的男人,打得木棍都断了,游淼忙道:“别打了别打了,怎么回事?”



小厮跟着喝道:“少爷叫你们先别打了!”



家丁们停了动作,那男人被打得奄奄一息,被十杆木棍架着,朝柴房里又一扔,里面响起身体摔在地上的闷声。



府上东院二管家匆匆过来,给柴房上了把新锁,骂道:“忘八蛋!还好没把游少爷碰着!”



游淼不知这人犯了何事,也不便多问,又朝东厢去了,那时间李延也刚醒,一脸无聊地在府上吃早饭,身边站着一排丫鬟,见游淼来了,筷子让了让示意他吃,游淼便坐下喝了口茶,两人边吃边聊今天要去哪玩,找谁玩。



这李延何许人也?原来乃是游淼在太学里认识的好友,丞相府小少爷。



当朝皇帝好吃懒做,醉心诗词歌赋,花鸟虫鱼,于是上行下效,朝中官员也是一个比一个的懒,丞相不上早朝,上梁不正下梁歪,丞相的公子也不读书,终日在家中养鹰斗狗,呼朋引伴,两年前游淼入太学,两人都是少年心性,结识后便一路混吃混喝,李延花游淼的银钱,游淼靠李延的关系结识了一群京城*,没事便欺行霸市,欺男霸女地随处闲逛。



说游淼,游淼这厮也不简单,家中是沧州一带的大盐商,祖辈以贩私盐发家,累数世之积成一方首富,二十六年前父亲分了家,在江北一带种茶,种出家财万贯,茶田千倾,着实不简单。



然而士农工商,商居下品,游德川动了给独子捐个官的主意。这年头有钱,要买个官是简单,但买回来的官,堵不住好事者的嘴,于是游淼的爹便想着让儿子带着点钱,上京念书备考去,预备下在科举中捐个三甲,这么一来,便是堂堂正正的读书世家了。



游淼上京时只有十三岁,在家里娇生惯养,出门时吃的用的,带了十大车,丫鬟成群,小厮结队,浩浩荡荡地进天子脚下来求学。



父亲游德川将上下事宜全给游淼打点了个妥当,进京后游淼借住于堂叔家中,拿着老父给的三千两银票,在学堂里认识了一群纨绔,头一年便花得干干净净。花完再伸手找家里要,被父亲写信骂了个狗血淋头,再打发他五百两银子,年底再花完,就喝西北风去罢。



“游小子。”丞相府公子李延上下瞥他。



游淼:“怎?”



游淼动了动筷子就不吃了,李延吃着粥,慢条斯理道:“听说三殿下想召你入宫,当他的伴读?”



游淼根本不知有这回事,但一听就明白了——“三殿下”指的就是当朝天子赵炅的小儿子,李延之父李丞相,六部尚书里有四个全站了太子一派,这三殿下少时得宠,却非嫡出,更非长子,在宫中无权无势的。



但游淼不急着答话,只是笑道:“真有这事?只怕是开玩笑罢。”



李延道:“指不定过几日朝中就来人吩咐了,听说三殿下生*玩爱动,今年上元节时哥几个逛灯市时你记得不?”



游淼迟疑点头,约略记得元宵时灯火满街,人山人海,接踵摩肩的,谁认得出来谁是谁?



李延又说:“据说他在灯市里远远的一眼就看上你了,让太傅宣你进宫去。”



游淼长得眉清目秀,锦衣绣袍,柳眉星目的,脾气又好,家中又有钱,纨绔们都喜欢和他混一处玩,三不五时还把他压着亲嘴,三皇子看上他倒也是寻常。



“哦。”游淼说:“那三皇子是怎生个人物?”



李延不乐意了,冷冷道:“你管他是怎生个人物?我倒是问你,你去也不去?”



游淼翘着二郎腿,嘿嘿一笑,无缘无故就被三皇子看上了,要进宫去当伴读侍郎,换了寻常人家自然是再高兴不过,但游淼还是知分寸的。平日里没少听李延这群*说,三皇子来日顶多也就封个王,真正要即位的还是太子。



站了三皇子的队,就不能再巴上太子了,父亲送他来京城读书,是为了让他来日在朝廷捐个一官半职,这自毁前程的事,当然是不能做的,只得辜负三皇子青睐了。



游淼笑道:“你说了算嘛,这不是都听你的吗。”



李延这才脸色好看了些,说:“你要跟了他,咱哥俩交情可就吹了,你得想清楚,是我待你好呢,还是那素未谋面的三皇子待你好?”



游淼哈哈笑,连声道:“自然是你,哥俩什么交情,还用的着说么?”



吃过早,公子哥们来了两三个,俱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李延买了幅四十两银子的山水画,展开给游淼看,游淼一看那印就是假的,嘴上说:“切,假货。”



李延:“你又知道甚么真货甚么假货了。”



游淼:“我爹房里就挂着这么幅真迹呢,你看看你看看,这印这里……”



公子哥们窃笑,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出言打圆场,说了句:“喜欢就好。”那厢李延又与游淼争吵起来,李延把画一扔,恨恨地看他,游淼却是笑嘻嘻无所谓,翘着二郎腿喝茶。



“今天玩什么去?”良久后,还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平二开了口。此人在家排行老二,*们俱“平二”“平二”地喊,纨绔们也懂捧高踩低,趋炎附势,丞相家的公子自然是要巴结的,盐商的嫡子却隐约高了一头,虽在京城无甚地位,却胜在有钱。



众人不过将游淼当冤大头使,游淼心里却也通透,时常告诉自己,他爹送他进京上学,无非就是考个功名,认识几个*,朝中有人好办事,来日要使银弹也塞得进钱去。



游淼笑吟吟地看众人,说:“扬风楼听曲儿如何?”



众人都是纷纷叫好,李延臭着脸先是要与游淼打架,不片刻却被他嘻嘻哈哈地打趣过去了,少年人本就不记仇,刚过正午便又厮混在一处。



酒饱饭足,及至太阳下山时,游淼回家去,才想起早上见着那事,遂好奇问李延,李延说:“哦,那是个犬戎奴,上回教坊司里见着好玩,买回来的。”



教坊司?犬戎奴?



游淼正要问那是什么,李延却大摇大摆地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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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摸鱼儿



数天后李延做寿,晚上去李延家里喝酒时,府门前挤得水泄不通,游淼依旧是大摇大摆,从丞相府后院过,看到几个家丁在用棍棒锤一个麻袋,麻袋里渗出血来,染红了院子里的雪地,麻袋里发出痛苦的怒吼。



那时天冷了,游淼揣着袖子停下脚步看,小厮只想回去喝口烧酒,不住催少爷进去,外面冷了。



游淼好奇道:“你们做什么?”



一名家丁笑着说:“少爷吩咐的,今天要把这厮打死。”



麻袋里静了下去。



游淼又问:“做什么打死他?”



家丁说:“他开罪了少爷。”



李丞相权倾朝野,搞死个人也是常事,没人能拿这俩父子怎么的,况且还是个奴隶。游淼只是有点好奇,李延不像小肚鸡肠的人,犬戎奴是拿钱买回来的,玩腻了可以送人或者转卖,打死又是何苦?



游淼进了厅堂,李延做寿摆酒,来了一屋子人,闹哄哄的,还摆了个戏台子,不少人都认得游淼,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游淼把贺礼放下就问:“把外面那人打死做什么?”



李延正喝酒,爱理不理地说:“本公子乐意。”



游淼不知怎的,对那麻袋还有点上心,只随口说:“做个寿还打死人,多不吉利啊。”



李延说:“我让他们悠着点打呢,明天再弄死,扔城外埋了就行。”



游淼教训他:“你说你,偏整这么麻烦事,看不顺眼,不会放他走么?”



李延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了,怒道:“我乐意!”



“好好好。”游淼投降,本也没打算说什么,李延又瞪他,说:“他朝你喊什么了?”



游淼说:“没喊什么啊?”



平二又凑过来,说:“游淼你要么?下次哥们带你去教坊司买个。”



李延道:“他?他不被卖教坊司里去就不错了。”



游淼说:“这人究竟是做甚么的?”



李延伸出手指勾了勾,凑到他耳边说了句:“那厮是个陪床的,男人。”



游淼刹那红了脸,也不知是酒酣还是厅里热,脸直红到耳根子,一席公子哥儿全在笑他脸嫩,游淼不怀好意地打量李延,说:“你居然还好这口。”



李延:“好这口怎了?小爷今儿是寿星,你要来陪床不?”



席间哈哈大笑,有人本就窝着龌龊心思,平素嫉恨游淼的,仇富的,嫌他与李延混得好,吃味的,遂出言挑拨。



“还不知谁陪谁的床呢!”



一语出,众人又是哄笑,李延涨红了脸,游淼笑呵呵地甚是得意,酒过三巡,游淼边听戏,看到上头一武生一小生依依呀呀地唱着转圈,又想起了方才李延说的,遂搭着李延肩膀看戏,好奇在他耳边问道:“女人我知道,男的怎么陪床?”



李延不耐烦了。



“有完没完,你还真想陪床?”李延说。



游淼说:“你借我玩玩呗,我也尝尝鲜。”



李延:“犬戎奴被我打破相了,下次带你去买个精神点儿的。”



游淼:“为什么叫犬戎奴?”



李延:“犬戎人,北边抓回来的。”



游淼又问:“为什么破相了?”



李延:“被我打的。”



游淼:“为什么打他?”



李延瞪他,游淼只是笑,每次他最会来这招,笑起来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谁也没法跟他当真。



李延:“他不说话,我让他说话,他不说,小爷把鞋子塞他嘴里,让撅屁股趴地上吃泥,他居然敢还手,小爷拿花瓶砸了几下,把他关起来了。”



游淼会意,知道李延肯定挨打了,只怕那犬戎奴还起手来还打得不轻,戏唱了半天,游淼只好奇李延和那犬戎奴怎么玩的,男人也能玩那个?遂起了讨要的心思,想把那家伙讨回去,好问问李延和他怎么个*行事。



戏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足足半个时辰后,游淼才说:“哎,李延,你把那犬戎奴借哥们玩玩罢。”



李延:“死都死了,过几天带你去买个新的。”



游淼:“不定没死呢?你不刚说了,明儿早上才打死拖出去埋。”



李延:“没死也不成。”



游淼:“买新的做什么?浪费,我就随便玩玩,玩过了还你,你爱打打爱埋埋去。”



李延:“不给。”



游淼:“借几天嘛。”



李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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