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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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红颜-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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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涛就出生在这个董氏家族。

  雪涛的父亲董老十八岁当家,靠贩运竹木来维持一家生计。他不像是个生意人;偶尔还爱到地里去劳作,但人家一看就知道他不是务农人。

  董老虽然没有正经上过学,却是家学渊源,家里传下的藏书、法帖也让他练得一手好字。雪涛小时,只要父亲在家,便教他早起写字,定要笔画平直,结体方正。雪涛对艺术的喜好,也是那时打下的基础吧。。

  父亲总对雪涛说:“我们家是出过状元公的,你大哥不爱念书,早早的就在外面瞎闯,你可要好好的给我们家争脸哪。”

  董道元,为羊城出的第一名状元,官至参知政事,封庐陵开国子。在羊城千余年历史中,董道元以其科名最高、官职最大、爵位最崇,给家族带来了极高的声望。董老一直为有这位状元郎而自豪。

  然而董道元在位时,因依附秦桧,使得他的人生旅途有着不光彩的经历,这也是雪涛不屑所在。

  雪涛更欣赏大哥的豪情,认为他才真正继承了自己的另一位祖先的风骨。

  当年元军兵下临安。陆坑董禄昆年少,喜好枪棒,顽捩好斗,屡为家闯祸。后族长劝其好男儿当目光远大,时值乱世,更应保家为国。董禄昆乃入临安,得南宋末世武状元。

  后董禄昆汇入了文天祥领导的抗元大军,保卫乡梓。及兵败,身重流矢,亦奋勇当先,尸骨被乱军踏为烂泥,仅留下钢刀一口,帽盔一副,*时遗失了。

  陆坑“乡以勤王故,遭兵祸稍酷”,整个村子亦为元军铁骑践踏杀掠,摧毁殆尽。

  此后董氏的科举功名是江河日下,大为衰落,最终从一个朱紫踵继的仕宦巨家蜕变为乡间的平民宗族。

  所以董老总不提及董禄昆,认为他是败家的根源。

  雪涛的大哥董雪龙,豪爽仗义,颇有当年武状元的风范。雪龙继承了父亲的家业后,又承包了一片山林和一个茶园,生意做到赣江沿岸的三湖、樟树、南昌等地,以及长江下游的南京、扬州、常州都有董氏集团的经销点,成为陆坑响当当的人物。

  董老却总说雪龙念书太少,终是根基太浅。他把光耀门楣的希望都放在雪涛身上,而雪涛却又钟情于绘画,也是个*不济的性格。

  现在董老年纪大了,儿女上的事情上也就灰心了,把精力放在江都书院的维护与修缮上。

  江都书院是董老祖上为董氏一族所立,集读书、讲学、祀祖、敬贤、藏书多种功能于一体。早年间破败不堪,是董老不断的投资修缮,书院才逐渐有了往日的光彩。

  然而看到董家的发迹,陆坑村里做竹木生意的后生也多了,一时间村里的洋楼四起,雪涛却以为陆坑村已是风光不在了。

  雪涛印象最深的就是正月初一,家里堂前的祖宗画像,都是蓝色朝衣红缨帽,胸前绣的白鹤,也不知是什么品级,排排的挂起一大溜。

  如今雪龙为家里盖起了大楼,一家人从祖宅“怀德堂”里搬过来,电视电话一派新潮,又专门买了麻将机给母亲。那麻将机也新奇,不用动手,自己就能洗牌码牌,老人家爱不释手。

  虽然过年祖宗画像不再挂了,但汉唐以来盛时的礼乐,人世的慷慨繁华,还是奉行的。

  陆坑亦有傩舞习俗。但对于村民来说,最为喜好的就是傩面的“玩喜”。

  所谓“装扮神像,扫荡街巷”,即古代社会中“执戈扬盾”,以傩驱鬼遂疫仪式的表现,也即前引谱文所说的“内以靖其妖氛”。

  实际上,在每年正月里,从初二起,各房“傩神”都是要首先出游一次的,走遍全村,由此而宣告一年一度的出傩活动开始。而在元宵夜,出傩达到高潮,也是尾声,因而当夜要清扫傩神龛座,并将庙门中一年积淀的垃圾秽物送去外面烧掉。然后,将出游回来的傩神放归原位。房长在仪式中起司仪作用,迎接辞送,都要行跪拜大礼,最后以“关闭宫寝如常”而结束这一年的出傩活动。

  雪涛还记得幼时,在出傩和收傩之日,不仅有仪式,还要由该年轮值的“神首”去请道士。道士持有一枚薄木板刻的印章,上面刻满了小船和小人。道士将这种印章盖在纸上,分给众人。另外,有大的“舟画”挂在各个庙中。到元宵这一天,又由道士主持一个取舟仪式。道士先念咒语,然后手拿卜吉凶的“神珓”一副,离地约二寸,顺手滑下去,一般必得三个“顺珓”,这才可取下舟画去焚烧。焚舟画又称“送顺”,标志着出傩结束,送神明上天,故各房操持事务的管首们都必须央场。焚毕,停锣息鼓。返回庙中,跪拜。然后吃一餐“神粥”,散去,全部仪式宣告结束。

  本来恐怖狰狞的傩面,被陆坑人用来志喜,也为求得保护。在整个羊城,说到陆坑的傩就称之“玩喜”,真是点题之语。 。 想看书来

第四十八回 怀德堂
雪涛在初六就接到书力的电话,原来他接到馆里的任务,要来陆坑考察当地傩舞的保存情况。

  雪涛就笑道:“你是过年也没得空闲!”

  书力道:“你以为呢!反正我初八到陆坑,到时找你。”

  雪涛道:“那好,到时我来车站接你。”

  书力道:“初一我碰到欧阳,他正帮青年团排一出新戏,眼巴巴的盼着你回来设计舞台呢。”

  雪涛道:“是呀,这个年哪里得清闲呀……”

  雪涛知道书力来自然有文化站的人接待,可书力是个讲究惯了的人,估计他在招待所是住不惯的; 雪涛就在“怀德堂”准备了一套干净的厢房。

  自从雪涛一家搬入新楼,“怀德堂”就一直是雪涛本家的几房亲戚侄子在这里照看。因为雪涛怕书力孤单,也特意要搬过来陪他。

  “怀德堂”是一栋砖木结构的明式宅第。位于贤伯巷西段的北侧,坐北朝南,面巷而建。入门的门楣上砖刻“尚义门”三字,门旁砖“门对九天红日,路通万里青云”一联。入此门向右转再入正门,即为前堂天井照壁间。前堂两侧各设置正房,使前堂与天井照壁间的平面形成品字形。天井紧靠前墙,前墙建成四柱三间式结构的照壁,其正中上方嵌有砖刻“正大光明”匾,与悬于前堂宝壁上的“怀德堂”匾相对。这两块匾,均为旁村唐洪先状元于明万历元年所题,其书端正劲秀,尤有柳体风骨。照壁的中柱上刻有一联“百计但存阴骘好,万般惟有善根长”。照壁的檐宇下、砖匾四周和横坊上的人物、动物等堆塑形态各异,千姿百态。照壁的中、下部为一组浅浮雕图案的的砖雕壁画群,分左、中、右三幅,画面上以云日、山水、鸟兽、花卉、树木等形体设计绘制,构成了多幅各能体现一定思想内容的画图。

  “怀德堂”的装修以前堂为主,除有精工装修的照壁外,其梁、枋、门窗等处均以木雕装饰。柱、梁、枋用料硕大,地铺青砖,天井以红砂石板为框,既古朴大方,又华丽典雅。

  初八那天,雪龙派了辆车跟着雪涛早早就到了车站。

  书力才到站,雪涛就指挥着司机把书力的行李、摄影机一股脑都塞进了车,他们到家时才只有下午一点钟模样。

  雪涛的母亲一定是在临街的窗口瞭望着,车刚停,她就看见了。

  董太太是听说雪涛也要住回怀德堂,才特意赶过来看看屋子整理的情况。

  雪涛他们这里一走进门,他母亲便从屋里迎出来:“可算是接到了,这屋子昨晚就收拾干净了!”

  早有几个雪涛的侄子把他们手里的行李接过去。雪涛便领着书力一同进了屋。

  董太太笑着也跟着进了屋,问长问短,又说,雪涛年纪小,一人在羊城上学,出外靠的都是朋友,平时还要张先生多多照顾。

  董太太称书力为张先生。

  书力人既精神,一张嘴又会说,老太太见了自然是喜欢的。

  雪涛却嫌母亲在场,大家都不自在,就催着司机把她先送回去了。

  书力指着“怀德堂”匾道:“这是唐洪先状元的亲笔墨宝呀!”

  雪涛笑道:“我们家和唐家是世交,我大嫂就是唐家的女儿。”

  书力有意无意地向雪涛问道:“那你和唐彬也是亲戚呀?”

  雪涛道:“他是我大嫂最小的弟弟。”

  在羊城的小圈子里,大家都是朋友,只是雪涛从没提过和唐彬的亲戚关系。现在突然说起,这使书力颇感意外。 

  “说是亲戚,不过唐彬和我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雪涛说道。他觉得自己的话语中有着不必要的冷漠。 

  因为两家是世交,所以小的时候,母亲经常领着他们互相走动,一块儿嬉戏。

  小时候快乐的回忆容易感到模糊,而刺心的事情却常常会无缘无故地就浮上心头。

  唐彬比雪涛大三岁,在家很受父母的宠爱,但他所受的教育也同样严格。唐彬最是机警灵活的一个孩子,在学校的各方面也很出色。 

  “你也多少向唐彬学学……”董太太总是当着唐彬的面教训他,把唐彬当宝贝,赶着他儿呀肉的叫着,想要认他做干儿子。

  雪涛不知道这是一种社交上的策略,当时董老正借重唐家的财力扩大竹木生意,小孩子家懂得什么,看见母亲这样看重唐彬,他心里不免有些妒忌。同时,这也使雪涛渐渐疏远了唐彬。

  雪涛和书力正商量着下午先玩哪几个地方,董太太又打电话过来,原来唐彬来看望他姐姐,听说雪涛和书力都在,就想大家聚聚,司机一会就开车过来。

  雪涛笑笑,心里暗想: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呀。 。。

第四十九回 牌局
“怀德堂”离雪涛的新家也就十几分钟路程。

  书力跟着雪涛下了车,进门就是个大花园,淡淡的飘着一股*的香味。老远就看见一排玻璃门,玻璃门后就是客室,一盏水晶灯点得通亮,灯光下红男绿女的,坐着一群人,也不及细看,雪涛便引着他走进客室。

  董老和雪龙正在客室闲聊,旁边一圈坐的都是董氏集团的老人。他们早年追随董老打下董氏集团的基业,如今都是集团在各地的封疆大吏了,依旧每年要回陆坑和董老聚聚。

  雪龙一看见雪涛便道:“咦,你们就到了!唐彬也来了。在楼上打牌,刚才还问起你们呢!”

  书力见在座的都是董家公司的人,只是远远地朝董老和雪龙打了声招呼,就随着雪涛上了二楼的牌室。

  因董太太眼神不好,麻将桌上白天也开着日光灯,强烈的光与影把人脸都映得惨白。

  董太太刚进了一张牌,喜得眉飞色舞的,瞧见雪涛和书力进来,便说:“今天手风好,打完这手咱们就开饭。”

  唐彬坐在对家,接嘴道:“你刚才是没看见,干妈抓了副小七对,真真的难得呢!咦,书力几时到陆坑来的,我都不知道!”

  书力也和他寒暄一下。

  牌桌上还有雪涛的嫂子唐婉,唐婉的表妹陆晓琴。

  陆晓琴是唐婉母亲家的孩子,与唐婉自幼就要好,这次也特意跟着唐彬过来看望姐姐。

  陆晓琴的头发用一白发卡缠着,额头稍有些扁平,眉毛却似男孩的剑眉,不知道怎么倒给那秀丽的脸颊更添了几分秀气。脸上淡妆,两片薄唇却是娇红欲滴。

  唐婉则是一派的洋装扮,她一直跟着雪龙在公司总部,一年难得回几趟家。也许是受了省城流行风的影响,在脖子上围了条白狐狸皮,觉得即保暖又大方。指甲精心地涂了淡紫的玫瑰油,里头闪着金粉,抓牌时眼前便似花瓣飞舞,红光一片。

  董太太就说:“小婉的指甲保养得好,我瞧着都可人。”

  陆晓琴道:“可不是,我看了都替她揪着心,你说要是被这麻将牌磕掉了一块,也不白花了心思去描它?”

  唐婉笑道:“也就你操心这个,不知还有个熟能生巧。”

  说着话,她把手里抓的牌在指间来回的拨弄,那牙黄的牌在她玫瑰色的指尖上竟旋风般的转个不停。

  董太太笑道:“这牌你到是打不打出来,看着眼晕。”

  唐婉光顾着卖弄,还没看清楚,那牌却从指尖翻落下来,是个发财。

  “碰了。”晓琴看得清楚,一把把牌抓在手里。

  “不算,不算,都是你们害我的。”

  董太太手快,翻开牌来看,大叫起来:“哎呀,可碰走了我的一张好牌。”

  “你瞧,妈也同意的,把那发财还我吧。”

  唐彬却嚷道:“没有悔的,坏了规矩。”

  唐婉笑道:“你瞧瞧,我怎么有这么个弟弟?”

  “我都输了一下午了,好容易进张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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