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 第7部分

　　那次尽得鱼水之欢以后，金康仿佛获得了新生，他发现人生除了赚钱，原来还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

　　占有一个女人，就是占有她的身体！这种纯粹男人的逻辑令他自认为拥有了夏雪，他视她为情人，一个犹如天赐般的完美情人。她是如此的美丽温柔，她是如此的善解人意，她不会向他提出非分的要求，她不会破坏他和黄瑛原来的关系。原来世界真的如此美好！他欣喜得像个得到心仪已久的礼物的孩子，他欣喜得像个喜欢把快乐无比放大的孩子，整个人如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他盼着下一次的约会，犹如小孩子永远盼着天天都是自己的生日，都有一份惊喜的礼物可拿。

　　可是，夏雪的表现却让他困惑。

　　再次见到夏雪是半个月后，他算准了黄瑛今天要陪客户，于是买了条项链打算见面时送给夏雪。买项链的时候，心里被幸福环抱着，所以脸上一直是幸福的笑。售货员不厌其烦地陪着他千挑万选，跟他打趣：“送女朋友的吧？”他就幸福地笑，默认。

　　他的第一个女朋友也是个售货员，卖名牌皮包的。人很漂亮，说话的声音婉转如银铃，让人听了很舒服。开始认识的时候很简单，他买完皮包，却忘了拿原来的旧包。旧包里装着他的身份证，银行卡等等重要的东西。女孩子追了他好远，白皙的小脸透着粉色，人美心灵美，这是金康对她的评价。

　　后来金康常常去那里买东西，女孩子也常常特地为他留下一些赠品，对于他来说，小小的东西不算什么，可是有个人记挂着你，为你留着喜欢的东西，这种感觉就很令人回味了。金康渐渐喜欢上了这个细心的甜美女孩。对于这份浪漫的爱情，她欣喜地接受了。

　　女孩来自外地，正是读书的年龄，家里不太富裕，父母早些年下岗，在家门口摆了个小吃摊，起早摸黑刚顾住全家饥饱。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她没有继续上学，选择了离开家乡出来打工。还算幸运吧，许是外形好，她很快找到了这份售货员的工作。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女孩子像只小鸟，总爱偎依着他，粘着他。他就会把持不住，把她压在身子下面，狂热的吻她。他喜欢一点点剥去她的衣服，看旖旎的风景，他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喜欢听她痛楚又欢快的呻吟。在这方面，女孩子总是表现的很羞涩，躺在他的身子下面，闭起眼睛，享受着他男性的一次次冲击。金康喜欢她这样，在如此柔弱的女性面前，他尽情施展着雄性的魅力。

　　他用身体和真诚的心深爱着她。

　　不久，金康把热恋中的女友带回了家，遭到全家人的一致反对。

　　不合适！只是这么三个字就否定了他伟大的爱情。

　　他不相信家里人的判断，难道家庭背景悬殊就不可以在一起？难道贫富相差，女孩就会看上他的钱而不是人？他固执的要和她结婚，家里人很快拿出了证据。

　　强悍的母亲亲自出马，找到女孩摊牌：“我们家里不可能接受你，如果金康硬是把你娶回家，我们会收回他做生意的本钱，你将来一毛钱也拿不到。我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心思和目的，做人要实际点。这是十万块，够你回家乡做点小生意，女孩子不要靠别人。否则吃亏的一定是你。”女孩子委屈的哭：“阿姨，我们是真心相爱，我不是那种爱钱如命的人。”

　　“那好，如果你真的爱他，你不会忍心看着金康为你抛弃亲人，和你一起去摆路边摊吧？”“你不能否认金康的优秀，就算你嫁了进来，你自己说，你能用什么资本来拴住他的心？生意上你帮不了他，凭你的三分资色？男人都是图新鲜的，时间一久，你总归比不上外面的那些漂亮女人？对吗？”

　　“爱情？那都是小说里瞎编的，最多好上个一年半载，水里捞月雾里看花的东西不要也罢。”

　　“我是过来人，与其这么痛苦地想得到一样东西，还不如实际点，拿了这钱，回老家做个小生意，安安分分的嫁人，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多好。”

　　总是会有某句话打到了女孩心里最软的地方，女孩呜呜地哭了一会儿，然后收下钱走了，她远离了这个生长过初恋的地方。从此，金康再也没有见过她。

　　事情如此轻松的解决，家里人放了心。家里人全都相信，用钱能解决的问题绝对不是问题。十万块挽救了儿子的终身幸福，实在是一笔不错的生意。

　　金康并不相信女孩子真的是为了钱喜欢他，他更不相信女孩收了钱就会离开他，她绝不是那种为了钱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可是，当家里人把女孩子写的十万块的收条给他看，他的心就裂开了。

　　一桩好的婚姻，就是要门当户对。他恨这一句话。可是，他奉行了这一句话。

　　买好项链，金康等在夏雪的单位楼下。当夏雪柔美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一想到自己曾经亲吻过它，和它亲密的交织在一起，他的身体就有了反应。他兴奋地按了一下喇叭，夏雪看见了他的车，皱一下眉头，慢慢走了过来。

　　表面上看起来，夏雪还是那个风采依旧的夏雪，没有人发现她的心里正被无数的小虫撕咬着，没有人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和煎熬。这是一种做错事后的悔恨，一种对自己的不耻，对爱人的歉疚，或者还有别的说不出的东西，各种各样的感觉紧紧勒着她，令人窒息。对于那一段短暂的出轨经历，夏雪企图刻意地抹去。可是，她发现恶迹犹如掉在宣纸上的一滴墨，越是拼命地擦，越是流的到处都是。于是，她又换了一种方法：把那段历史深深地埋进心底最隐密的地方，贴上封条，绝不再触动。

　　可是，终究还是有一些东西失去了。她哀伤地想。

　　似乎没有睡好，夏雪有点黑眼圈，人也显得不那么精神。她刚一坐上车，金康急于展示自己为她精心挑选的项链，却被夏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我们，到此结束。”他不解：“为什么？”“我不想一错再错。请你不要再来找我。到此为止。”说完，她不等金康回答，匆匆下了车，给他一个坚决的背影。金康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完全弄懂了夏雪的意思，他不禁迷惑大于伤心。

　　为什么？女人是个谜。她们可以这样可以那样，却不允许别人这样。

　　女人永远都是这样吗？

　　金康再也没有去找过夏雪，如果说这是一场短暂的爱情游戏，那么他尊重游戏规则，而且以他的个性，他绝不会死缠烂打。

　　无论如何，这只是一场无花无果的爱情出轨经历。

　　这只不过是众多生活经历过程中，那其中的一抹玫瑰色。总有一天它会退色，等到它褪了色，他也许会渐渐忘掉。

　　就在金康困惑于这场无花无果的爱情中，他的老婆，黄瑛怀孕了。

　　是什么让痛恨做母亲的黄瑛来了个惊天逆转？

　　一切都源自一则新闻报道。一个患有原发性高血压的女人拼死怀孕，居然如愿以偿。这对于许多有医学常识的人来说，都知道这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妈妈。原因就是她爱她的老公，她要为他孕育一个属于二人共同所有的小生命。这一则新闻醒目地登上了报纸，还配了大幅的照片，那是一个满脸笑容的幸福女人。黄瑛无意中看到了这则新闻，心里感到不可思议，难道孩子对于人生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在黄瑛看起来，那个不要命的女人傻得可爱，而那个早产的婴儿就像只可怜的小猫，惹人怜爱。

　　几天后，她去医院看一位待产的朋友，居然这么巧，她再次看到了那位产妇。她忍不住上前与她攀谈。

　　“为什么不要命了？孩子真的这么重要？是啊，好多人都这么问我。当初我们恋爱时，我就告诉他，我可能无法生育，可是他说没关系，他爱的是我。后来我嫁给了他，他对我的好真是没的说。再后来，我就想，一个男人毫无条件的爱着你，我为什么不能为心爱的人做一件事呢？其实他说不喜欢孩子是假的，是怕我难过，安慰我的话。我们上街的时候，我发现他看孩子的眼神是馋的，可是为了不让我难受，他从来不提要孩子的事情。我们结婚已经八年了，现在我终于鼓足勇气为他生了孩子，就算我死了我也无怨无悔。”

　　女人满脸的幸福：“当你真正爱一个人时，你什么都愿意为他做，不是么？”

　　回家的路上，女人幸福洋溢的脸不断闯入黄瑛的视线，她啜泣着把车停在路边，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记忆里，好多年不曾流过如此淋漓的泪水，这淋漓的泪水冲走了她所有的心结。

　　回到家，黄瑛把避孕药通通扔进了垃圾桶。

　　夏雪是第一时间知道黄瑛怀孕的消息的，她专程去看望了她，很真诚的祝福她。

　　这天快下班时，黄瑛打来电话，说自己想去吃糊涂面条，让夏雪陪自己去。夏雪有些奇怪，问她：“你不是最讨厌吃面条了吗？”黄瑛说：“是啊，现在一怀孕，胃口完全变了，以前爱吃的现在想想就恶心，以前不爱吃的，突然就好馋的，不怕你笑，我现在嘴巴馋起来，谁也挡不住。那天半夜忽然想吃西瓜，大冬天的哪里有卖的，可是我就是馋的直流口水。幸好金康开着车，跑到一家五星级的大酒店的后厨才买到。好笑吧？”夏雪就真的笑了起来。

　　事实上，当她听到金康的名字时，心底尘封的那点东西就荡起了少许灰尘，不过只是一瞬间，转眼间又尘埃落定。

　　一起吃糊涂面的时候，黄瑛像个贪婪地恶鬼，大口大口的往嘴巴里塞着面条。这种吃相令夏雪目瞪口呆。她忍不住问：“你已经吃了两碗了，还不够饱吗？”黄瑛一边嚼着面条一边含糊的说：“我刚才是吃了自己那份，还有孩子的没吃呢。”夏雪推开自己的饭碗，擦擦嘴，装作不经意地问：“听人家说，女人怀孩子的时候像个公主，全家人都宠着。不过，也有人说，男人这个时侯最容易出轨，小心啊。”

　　黄瑛的表情很淡然：“是啊，我也不止一次听说过。可是总不能把他随身带着，天天盯着吧。”

　　“担心总归是有的，可是看得太紧了，反而让他厌烦。男人就像风筝，不能让他飞得太高，否则收不回来，可是也不能抓在手心里。”

　　“做人啊，就像这糊涂面，有的时候不要太较真，否则受伤的一定是自己。”

　　“还要追求爱情吗？我们已经过了靠爱情活着的年纪。”

　　怀孕后的黄瑛是睿智，大彻大悟，还是无可奈何？夏雪不得而知。忽然间，她觉得心里重重的，莫名其妙的哀伤起来。

第九章
九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去年要冷，风刮的象小刀子似的，隔着衣服刺进肉里，生冷生冷的。大家都说要下雪了要下雪了，可老天偏偏不随了大家的心愿，每天干冷干冷的，就是不肯下雪。

　　一向怕冷的夏雪每天一回来就躲在屋里，享受着暖气，一边抱怨暖气不够热，一边说真想找个树洞钻进去冬眠。整个人蔫蔫的，提不起精神，胃口也差了许多，齐志说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陪你去医院看看。她不肯，说自己又不发烧，最怕去医院，不去！任凭齐志无比温柔的劝说，她就是不肯去。齐志拗不过她，只好作罢。

　　这天，夏雪坐在暖暖的办公室里，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月经了，她急忙调出自己的回忆：有一次做夫妻功课时，发现安全套没有了，当时双方都在兴头上，于是只管快活，根本没考虑后果。算起来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不会这么准就中招吧？她再也坐不住了，和同事打声招呼去了医院。

　　出了门，她惊喜的发现，天空开始下雪了，小小的雪花飞舞在空中，似乎不情愿来到人间，飞舞半晌才落了下来。

　　到了永远熙熙攘攘的医院，挂号，问诊，抽血，化验，等待。终于，结果出来了，医生告诉她，你怀孕了。

　　夏雪握着单薄的化验单，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哭了一会儿，又笑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走出医院。此时的雪已经下得很大，纷纷扬扬，眼前的世界已经银装素裹，像极了童话里的世界。她忽然不想打车了，只想就这么走回去，走在这洁白的天地间。

　　她裹紧了厚厚的羽绒服，慢慢地走着，一步一步，踩在软软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漫天的雪花铺下来，很快盖住了她身后的脚印。

　　
　　作者：水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