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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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农门-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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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娘不在,由赵氏替她收了。

    张老爷子的目光又落在了刘灵儿身上,想了想,又掏了十文钱给了她。

    他想,就当是来了一位给他拜年的小客人吧,大年的不能少了这点子礼。

    刘灵儿笑着道谢接过,心里却十分不屑。这么点钱,买啥也不够!

    元娘收到了红包直接揣进了怀里,二娘则拆开了来看,瞧见是一百文钱,高兴得合不拢嘴。赵氏在旁边瞧得一清二楚,马上就想到了那四娘的一两银子。

    不禁冷笑了一声,向二娘道:“二娘,还打开看干啥?”她瞪了二娘一眼,“你爷还能偏心眼儿咋地?一家一个红包,钱都是一样的,你数它作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挺平静的,语气也挺和缓,说完了还冲屋里人都笑了笑。可是,张老爷子的脸却微微红了起来,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赵氏很有可能看到了给宋氏的那两个红包。

    他掩饰地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

    何氏因为知道这其中的曲折,所以在旁边看出了一些端倪。

    她把脚从桌子底下伸过去,用脚尖儿轻轻地碰了赵氏一下,意思是不让她达个时候,说三道四的。可是,赵氏哪能听她的话啊,俯下身子,一把抓住何氏的脚,嘿嘿笑着,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说道:“你有话不拿到明面上说,偷偷摸摸地踩我干啥?踩得我怪疼的。”

    她在说到“偷偷摸摸”这四个字的时候,格外加重了语气。

    一屋子人在听到她这话时,都往桌子底下瞧。那何氏,顿时闹了个满脸绯红。

    张义忠很不高兴,一点身为长媳的样子都没有。过年回来的时候,他明显感到老爷子对他的依赖。这让他有一种存在感。这家,早晚会由他来说得算,如果何氏能拿出长媳的威严,岂能管不好?可偏偏她总是这样暗里捅,虽说她不是什么坏心,但有什么话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不好吗?非得摆那副小家子气!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恨铁不成钢地暗骂了一句,又狠狠地瞪了何氏一眼。

    何氏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无声的震慑,赶忙一使劲儿,把脚抽了回去。

    家里的人都当笑话一样,哈哈大家了起来。在这笑声中,数刘灵儿的笑声最脆,最响。

    张老爷子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他不傻,他知道赵氏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啥意思。

    看样子,赵氏已经把她看到的事情说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张义忠在一旁发了话。他看出张老爷子心里不痛快了。他单纯地以为。这又是何氏惹的事让老爷子心烦了。

    就道:“来,咱们总比嘻嘻哈哈地了。快点儿吃,吃完了好推牌九。来,咱们兄弟三个,一起敬爹一杯吧。”

    “中、中!”张义光首先响应。他的两只眼睛已经喝红了,说起话来。舌头也有点打卷儿,“咱……咱……是得敬爹一杯,咱……当儿子的不敬,谁……敬?”

    “来,咱们爷几个干杯!”张义勇也跟着把杯举了起来。

    张老爷子苦笑一下,把杯端起来。默默地盯着那杯中的酒,盯了好半天才说:“好,喝吧。谁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不能干也别勉强。唉,爹老了。没用了,连酒也喝不动了……”

    张义忠、张义勇、张义光一看他这情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举着杯子僵在那儿。

    这时,平时极少出声的二郎举起了酒杯,“爷,有句话叫‘老当益壮’,您老身子还硬朗,儿孙也都孝顺您。何必这样自哀自叹!您不知道村子里有多少人羡慕着咱家呢。这都是您老的功劳啊。来。大郎哥,咱们哥俩也跟着父辈们一起敬爷爷。祝您老福寿绵长!”

    二郎说这些话,有水平。在老张家里再没有人能说出来了。

    张老爷子欣慰极了,几句话就把老爷子心头上的火浇灭了一大半,他端起了酒杯,一尽而尽,“好好,你们都有心了。”

    大郎性子憨厚,不善言辞,只跟着笑了笑。才与众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气氛总算缓和了下来,张老爷子抹了把嘴,他从盛鸡的盘子里扒拉出一个圆乎乎的东西,用筷子捅了捅,发现上面还有点几点没拔下来的毛。

    这是鸡屁股。

    张老爷子是最讨厌吃鸡屁股的。这世上有很多人爱吃鸡屁股,但张老爷子不爱吃,每次炖鸡都会把鸡屁股揪下去,喂虎子。

    何氏一直惴惴不安,观察着老爷子的一举一动,忽见他拿着筷子在捅鸡肉,便站了起来,伸长脖子一看,“哎呀,鸡屁股!”她立马扯开嗓门惊叫了一声。

    张老爷子把酒杯往桌子上使劲儿一墩,厉声问道:“这是谁干的?怎么鸡屁股揪下来,嗯?!”

    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谁也不说话。

    张老爷子咄咄逼人地盯着何氏,“你干活一向毛手毛脚,准是你!”

    何氏吓了一个激灵,这鸡不是她炖的,是赵氏。但她不能把实话告诉张老爷子,这大过年的,不管是挨说,都不好。

    于是,她在公爹的逼视下,既没有点头承认,也没有摇头否认,却是陪着笑脸道:“爹,过年了,你老人家千万别生气。这盘菜,咱不吃了,撤下去了就是了。不就是一只鸡嘛,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多犯不上啊!”

    这时,赵氏也站起了身,笑道:“大嫂说得对。”一边说一边伸手把菜盘子撤了下去,“谁也不能是故意的。明儿个,咱们再重新炖一只,不就得了嘛。爹,你说呢?”

    “爷,来吃鸭腿。”大郎也以为这是何氏干的事,忙起来分散老爷子注意力,“这鸭子做得好,一点也不腻不膻。”

    张老爷子看了看大郎,闷闷地说道:“你们以后做饭可得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出来。再有一次……哼!”

    “知道了!”何氏与赵氏齐声应道。

    何氏回到座位,就见那赵氏仍站着,她笑着对张老爷子说道:“爹,你这么样就对了。不该生气的事,就别生气。人家刘灵儿头一回来咱家过年,不知轻重好赖,把扔在碗里的鸡屁股放进了盘子里,她一定是想着人落下的,帮着捡了回去。再说,那鸡屁股……呕!”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就慌忙跑到门口,背对着屋里人,把手指伸进嘴里,在嗓子眼里搅和了下,然后就真的呕吐了起来。

    张老爷子一听鸡屁股不关何氏的事情,也不关赵氏的事情,而是刘灵儿,刚刚舒展开来的眉头又皱起来。

    再加上赵氏跑到门口这么一呕吐,他更加气火攻心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阴沉着脸。冷冷地盯着刘灵儿。

    刘灵儿被他盯着实在受不了了,对赵氏喊道:“我以为你是忘记盛进盘子里的,你看我往盘子里放,你咋不告诉我,爷不能吃这东西呢。”

    赵氏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委屈状。“你这丫头,我是瞧见你往盘子里放东西,但不知道你放的啥。方才要不是老爷子吃到这个,我还不知道呢。唉,你这小小年纪,气性咋这和大。这屋子里的人也没有人说你啥。”

    刘灵儿反被她将了一军,她朝张义光看去,见他早已倒在炕头上睡着了。

    根本就不能指望他了。

    她一跺脚,猛地一转身,就冲出了屋子。

    “娘、娘……”

    院子里传来了刘灵儿喊叫刘寡妇的声音。

    “唉……”张老爷子痛苦地摇摇头。把那只大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然后,又把额头抵靠在桌子上,许久没有抬起头来。

    赵氏一直盯着东厢房的门口。见刘灵儿哭着进去,刚开始还有点哭声,最后一点声音也没有了。也不见那娘们俩个出来。

    倒是能沉得住气。

    赵氏装着去灶间热汤的功夫,把东厢房里的人看得死死的。

    也就在这时,那位刚愎自用的老爷子,才开始意识到他的这个小院儿、这个家、很难再维系下去了。

    他的全部身心,都被一种名为“痛苦”的感情占据了。

    “爹。你别生气了。”张义忠凑到他的身边小声的劝道。

    “爹,别生气。”

    “爷,您老别生气了。”

    大家伙也都开始七嘴八舌地跟着劝。

    可是,张老爷子不仅没有抬起头来,而且两肩还开始不停地搐动。他哭了,渐渐地哭出声来了。

    何氏的心里很慌乱,也很恐惧。

    公爹这么一哭,使她产生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她趁着大家都在劝老爷子的时候,悄悄地出了屋。小院子里,静悄悄的;村子里。也静悄悄的。

    唱戏的没有了,鞭炮声也没有了,大人、孩子们的笑声也没了——人们都在屋子吃饭、玩闹、再晚一点,就要守岁了。

    北风或轻或重的刮过,风势不大也不小。却是冷的厉害,吹在脸上生生的疼,就连那屋檐下挂着的一盏又一盏的红灯笼,也冻得不安地摇曳着。

    从远处,从那灯火与星星相接的地方,不时有几声狗叫声传来,使这夜更加深沉,更为沉寂了。

    何氏使劲咳嗽了几声,为自己壮了壮胆,然后急匆匆地进了那贴着“日进斗金”的米仓子。她在狐黄二仙的牌位前,虔诚地上了三柱高香,接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声祈求道:“仙人在上,你们可得保佑我爹、大郎还有我们全家平安无事啊……”

    她这声音,很真诚,也很凄楚,站在小院里都听得到。

    张玉凤把耳房的门紧紧地关上。她不愿意听,也不愿意参与家里的事情。

    与其说她对这个家失望,不如说她对张老爷子失望,对几个哥哥失望。没有人一个能帮她。

    就连那顿晚饭,她也没过去吃,推说自己头痛,在菜盘子里捡了几道爱吃的放进自己的碗里,就着一碗浓浓的鸡汤,热乎乎地吃了一顿饭。

    她听到了老爷子的骂声,也听到了院子里何氏的祈求声……但她不仅没有露面,反而十分厌烦。

    “哎哟,大兄弟你来了。快进屋坐。”何氏抹了把脸上的泪,听到院门的动静,出了米仓子便看到了刘成。

    刘成笑着向她问了声好,由她引进了上房。

    张老爷子在听到何氏的叫声后,也停止了哭泣。抬起了昏花的老眼,看着屋门口。

    张义忠则亲自去迎,见他手里拎着礼品,便接了过来。

    “爹,妹夫来了。”张义忠笑道。

    刘成进屋与人各自见了礼,在张老爷子地示意下,坐在了炕上:“……按理应该初二过来,可那天我要到镇上去给四娘买些药材,回来还得制药膏。所以,今天就冒昧打扰了。还请您老见谅。”

    初二是女儿回门女婿上门的日子。

    张老爷子知道他这点,坐为行医者。很多时候都会身不由已。也不会因此而责怪他,再说,他还是为了四娘的病,他就更没有意见了。

    赵氏与何氏两人沏了壶茶水过来,张老爷子这才想起问他吃了饭没有。

    刘成哪里会吃,但他不想留在这儿吃。这家里让他浑身上下地不舒服。他推说只好了,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这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顿显人之华贵,这一点,张家人早已经发现了。

    张老爷子更是对这个风度绝伦的刘成满意至极。

    他见张玉凤还没出来见客。忽然心思一动,“……唉,玉凤这孩子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说是舒服,连晚饭都没与我们一道吃。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怪让人担心的。”

    刘成扬了扬眉,猜不出那张玉凤生病是真是假,但老爷子既然已经开了口,他不得不问上几句饮食、生活上的问题,何氏与赵氏也答得不全。不是她们不关心她,而是这个姑子自从订婚后,心性变得沉默寡言,谁也不愿意理了。常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知道想啥。

    张老爷子等不及了,就道:“问她们也白问。要不,你去瞧瞧。”

    刘成点了点头,因还是未婚,就由何氏带着,进了张玉凤的房间。

    张玉凤在听到刘成的声音后,一口气便把油灯给吹灭了。穿着衣服倒在炕上,想着自己推说有病不出去,老爷子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却没想到她的如意算盘没打响,何氏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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