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久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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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久美子-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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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招人待见的话,真烦人!”

  因为我是家里的独生子,所以我是家里的小皇帝、小太阳、小宇宙,我就是父母的真理,他俩的耶稣上帝。本来这个因果关系是坚不可摧的,软硬不吃的,不容质疑的,但却在某个时间点被彻底扭转,成为了寿终就寝的过去式;而亲手埋葬我至高无上地位的强权就是此时被母亲捧在手心里的久美子以及她带回来的那两大罐子泡菜。

  我发现自己在家庭里的地位从第一位滚落至难以翻身的第四位,本来应该是我对着一直以来对我顶礼膜拜的父母发号施令,可现在这个特权转移到了久美子的手中;任何事情都以久美子的意志为转移,以久美子的好恶为标准,我连插话的机会都得不到,默默执行是唯一的准则。这是婚前先给久美子几颗糖块甜甜嘴,一旦生米煮成熟饭之后马上翻脸开始婆媳大战前的序曲?还是因为找了个金贵的日本媳妇使父母昏了头脑?还是要在久美子认清我的真实嘴脸之前用骗的用诳的给她布一个天罗地网的局,使她无法挣脱……

  反正事情的结局就是稚嫩的久美子由于缺乏与中国婆婆相处和斗争的经验,此时完全陷入一种被关爱被呵护的甜美的中国梦境之中,拔不出脚迈不动腿,被“老奸巨猾”的母亲整个收入囊中,眼看着她舍我其谁地钻入自己布设的玄机迷局中,而自己在一旁冷笑着得意不已。

  天地间又是一片肃穆凄然,初冬降临了。坚持到最后一刻的绿色生命也都一个接着一个死去消亡,到处是土黄色的单一色调,就连生命力顽强的松柏也失去了往日的青翠昂然,外面罩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那是拜日渐恶劣的远方草原的沙尘暴所赐,像是抹了一层浓妆的夕阳*。

  最近几日上班前都需要重复做一件事,那就是用毛掸子掸去盖在我的银色中华表面的尘土;掸子所到之处无不扬起灰蒙蒙的尘雾,倒可以趁着这几分钟的时间练习练习肺活量以备日后的急用;我看看四周,很多要出门的私家车主都和我跳着一样的舞蹈,只是手中掸子的颜色、质地不同,每人的身形体态各异罢了。

  要说还是女人心细。女司机们都用口罩将嘴鼻扣住,双腕戴着套袖,顺着风向体态轻盈地翩翩起舞,为了尽可能的使自己与车子保持最大的距离,她们都会翘着紧绷的臀,弓着弹性的腰,挺着隆起的胸,上体后仰,用手中的掸子朦朦胧胧地划拉掉车身上的尘土——那是一幅意外的难得的清晨的玲珑曲线图,让所有掸着尘土心中忿忿的老爷们都心旷神怡,恨不得这沙尘暴能在炎炎夏日中刮起……

  买了车子才知道“买车容易养车难”这句话是多么的真实,丁点的水分都不掺。

  最大的一块开销就是油钱。虽然我算幸运的,有单位报销每月的油钱,可是即便如此看着不断攀爬的油价心里也是一阵紧似一阵,不知如果如此持续下去,公司是不是也会告饶,把全额报销砍成七成八成的,哪怕是自己只支付两成,对于一屁股房债的我来说也是相当“苦难”的事情。

  最近为了节省开支,我把每日的吸烟量削减为原来的一半,一支烟在抽之前往往会先闻上和吻上十分钟,待被我彻底“糟蹋”过了之后才舍得点火,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即便这样,还是被母亲无情地叱责:你就不能戒了!没出息的玩意儿。

  原来还能随波逐流,遇到新上映的国产或好莱坞大片都和久美子第一时间去影院观看。但现在,就连这项体现我和久美子浓浓爱意的活动也不得不取消了,地点和方式改成了久美子的单人宿舍和路边买来的光盘或网上下载的在线观看,凄凄惨惨无法用语言表述,唯一的好处是离床铺很近,可以就地取材。

  小区里的停车位越来越紧张,因为不断地有新上牌的新车开进来,后玻璃上无一例外的贴着“新手,请多关照。”或者“熊出没,注意。”的警示牌。好心是好心,但是还是阻止不了小区里和路上的新手与熊的日渐泛滥。每次在电视中看到某个杞人忧天的经济学家在满嘴喷沫地宣讲当下的经济形势是如何的艰难如何的充满泡沫之时,我都恨不得越过荧屏把那小子扽到这边真实的大千世界中来,让他睁开他那双隐藏在黑框眼镜后的小眼看看我家小区里停满的一排排的各式各样的私家车,看看那厚重的车体,饱满的轮毂,以及像前列腺一般肥大的排气筒,哪里有一点如他鼓吹的泡沫二字;就算是有,也是从他嘴里喷出来的,真应该给他的天灵盖上开第三只慧眼,让他好好看一看这个神奇的世界。

  别说,母亲奋斗了大半辈子,退休后领到的公积金还真是一笔巨款,不可小看。一开始想用这笔钱还些借款,这年头毕竟最要命的就是借钱;但大姨和大姨父则表示不用这么着急,缓一缓再还给他们也行,反正对于大姨父来说不着急用钱,多它不多,少它不少。母亲也是不退让,坚持要还,至少要还一部分以示诚意,否则全家心里不安,也给大姨父吃颗定心丸。

  最终,经过短暂的博弈,大姨父收下了三万块的“订金”,其余的坚决不要,说是等我们家钱厚了真正宽裕了再说。大姨则劝母亲何不着手准备装修事宜,等转过年来一开春立刻上马干,正好趁着退休了没事了帮着儿子儿媳把新房收拾出来,达到明天结婚今晚就能搬去“试睡”的临战状态。这句话可说到母亲那“骚动不安”的心坎里去了。她早有此意,只是在苦苦寻找爆发的临界点。

  “还是你大姨说的对。这装修可不是件小事,不从现在就开始准备,把一切都打听明白寻摸好了,到来年开春能动工时就要抓瞎了。”趁我死乞白赖地把久美子拖回家吃饭的当口,母亲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议案。

  三天前久美子刚被我强行绑了回来吃母亲包的薄片大馅的酸菜饺子,现在她的胃还直涌酸水,一听“酸菜”二字就要做孕后反应状,吓得我左挡右挡遮掩纷纷,千万不能因为一个破酸菜饺子而让父母误以为我做下了不苟之事,先是一惊接着一喜。久美子一路上核实了多次,待确定今晚不是酸菜饺子时方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她到中国后饮食上最大的天敌就是酸菜饺子。酸菜炖粉条能吃,酸菜饺子却连提都提不得,奇哉怪哉。

  “你怎么又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这才刚刚十二月份,春节还不见头呢,什么乱七八糟的装修准备工作,有什么可准备的。”

  “你怎么什么也不懂。这房子的装修是说来就来说干就干的事吗?久美子,你说阿姨说的对不对?”

  久美子只能先笑了笑,实在的苦涩的笑;然后看着我,那意思是在向我讨办法。糊涂!我的意见不是很清楚了嘛,你瞅我又好让这个女人误认为咱俩在串通什么秘密了!这桌子上又没有酸菜饺子,久美子,答复她,明确地答复她,把她心头不切实际的念头彻底粉碎。

  “阿姨,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什——么!久美子啊久美子,你是在报那一酸菜饺子之仇,还是在向我显摆你最近的汉语水平的提高。什么时候你学会了这句最标准的中国式回答用句: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是哪个不开眼的老师教你的!只要一个外国人能流利地说出这句“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来,就基本上可以颁发给他(她)“红卡”,最少是半个中国人,进化的不错。

  “你看吧,我就知道久美子不像你成天的什么也不考虑,脑瓜子里也不知道在寻思些什么。”

  妈妈啊妈妈,亲爱的妈妈。久美子说你“说的有道理”其实就是“基本上没道理”和“您自己看着办”这两层意思的复合体。你怎能连这层意思都听不出来呢,真是白退休了。

四十三下 茅庐初出磕绊事 疲于奔命无果终
比起韩剧中皮肤白皙鼻梁高挺身形健硕一头乱发单眼皮子的男星来,母亲此刻的全身心都被甲醛超标地板所占领,戴着老花镜不熟练地操控着手中的鼠标在网络上查询相关的文章与知识(贴士),行业内部人员都没有她这番精神头,估计将来新房装修完后报考个把国家资格认证都是不在话下的事情。

  但是三分钟热血就是三分钟热血,维持不了太长的同一温度。母亲先是在报纸上挑选了三家常年登广告的家装公司,大中小三个档次各选一家。本市排名前三位的那家大公司在接到母亲的电话之后,由一个前台的接线员大致地询问了几句,便要求隔日抽个时间先去看看房子,由设计师现场勘查完后再回到办公室里坐下来商量,纸上谈兵缺乏真实性和务实性,这样也可省去许多繁琐的重复的无用功。母亲在征求了我的意见后同意了对方的要求。

  “你一个人去行吗,要是遇见了坏人可就后悔莫及了。”

  “没事儿!我一个都退了休的中老女人哪有什么坏人惦记;再说,你以为那坏人都像你似的不动脑子,惦记也得惦记大街上那些有钱的富婆啊,从我身上能弄去什么,这一屁股的债都还没还清呢。”

  “祝你顺利。”我不等她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我想只有让她亲身经历一下这装修的艰难,这个印堂发亮额头发烫的中老女人才会乖乖地主动撤出来,再也不会去揽这费心费力且讨不着好的活儿了。她这就是刚一退休回家闲来无事被从天而降的幸福砸得失去了头脑,上了一辈子的班、挤了一辈子的公交车突然没了生活的主基调就傻眼了不会玩了,也该让她碰碰壁,知道这个社会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乱搞乱来的。

  她还居然有心调侃人家富婆,实在是没搞清状况。妈妈啊妈妈,亲爱的妈妈,你以为这富婆就是那么好做的吗,人家背后付出了多大的艰辛忍受了多少常人无法体会的困苦才一步一步熬到今日这个位子上,可不是一句简单的“富婆”就可一概而过的。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咱们不能只看到人家光鲜锃亮地出没于人前人后,却忽视了人家身上背负的巨大压力。

  人家容易吗,人家不容易啊,同志们。她们每天都要将自己打扮成社会上统一标准的富婆形象,花钱如流水一般,享福如遭罪一样;不管心底还存留不存留一丝的纯洁萌芽,都要统统被扣上“婆”的大帽子,这一“婆”了就只能破罐子破摔,没白天没黑夜地穿梭于各大精品店,买了名表买时装,连个人兴趣都被无形中剥夺了;拎着三万八一只的LV新款名包走在街上却发现连穿着马甲骑着自行车挨家挨户送报纸的农村姐妹身上斜挎的都是画满了字母的世界名牌;若不是平时一周八天都去高档养生会所进行按摩保健,光着身子被抹得满身黄油,这阵子早就得110、114、119循环着呼叫了……

  “简直气死我了!”母亲恨不得立马摔了筷子方解白天之恨。我一回家就发现她的情绪不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被耍弄被轻视的味道。

  “我在房子里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啊!那个三十郎当岁的设计师才来,好家伙,他一进门差点儿没把我熏死,这满身的酒味儿啊;他的眼睛都看不直东西了,走路还晃;我真怕他没憋住吐咱家房子一地!”

  母亲很少发这么大的火气,看她气得粉扑扑的脸颊我知道她是真的有些动肝火了——就这个承受能力还争着抛头露面,大包大揽的真以为自己能鼓捣出什么道道了!人家设计师就算不吐,我都替他吐。

  “唉呀,这都算什么事啊,就把你气成那样。”由于晚上父亲有酒局又不在家,所以变成了我和她的单独较量,我得听她叨叨白天遇到的种种不悦,心甘情愿地当她的“撒气筒”。这个也难怪,母亲一辈子都待在办公室里,工作也很单调格式化,基本不怎么出社会与人打交道,所以某些在我眼中早已见怪不怪的现象在她这个温室中的花朵看来无法接受和理喻。

  “你说得轻巧!你说我一个快六十岁的人了,等他这么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一等就是半个小时,连个致歉的电话都没有!好,等也就等了,进了门说句不好意思什么的就完了;谁曾想居然等来这么一位晕晕糊糊的大爷,连眼都快睁不开了,还好意思跑来装模作样地挨屋乱转装什么设计师,他那样的能设计个……”

  “屁!!”母亲终究没好意思把话说完,我帮她兴高采烈地如同打了吗啡似的补充上这个最解气的字眼。这个字有时候真是好东西,必须咬准强有力的四声,由丹田合全身之力发出才能达到愉悦的境地。

  “看了后他怎么说的?”

  “后来就去他们公司了。他不是我打电话的那个总公司里的人,是离房子不远的分部的设计师,去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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