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搀住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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搀住落日-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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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尔也有寥寥几位性烈的女子,近年来被世俗的偏见与恶习激出了抗争的心气,作出了她们宁可伤及父母的极端行动:只身闯南国,到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去,像热血男儿样地学游泳;随友奔沿海,到改革开放的熏风热浪里去,像有志之士样地打天下……作为生长于羊角洲的男子,我象崇拜戴厚英、张洁、谌容一样地崇拜她们,我像祝愿莫慧兰、谢军、邓亚萍一样地祝愿她们。我祈望这寥若晨星的几位羊角洲女子,渐渐地、渐渐地,有朝一日燎原成满天星斗。我祈望着……

  江的那一边,野菊的清香随江风阵阵袭来,我仿佛置身于亲朋毕至、唢呐“咿呀”、人声鼎沸的嫁女场景之中,这不,又有一位羊角洲俏丽妮子被人们簇拥着离别父母;踏上新的征程;去另一家庭当“新媳妇儿”。   。。

那扯在稻场半空的白幕布
电影公司的宣传车打扮得像个花姑娘,一路嚷嚷嗡嗡,已四五日。每到一部重点影片,先是发文件,继之上街宣传,最后送票上门,收据一开,一手交钱,一手交票。大功告成。

  面对一沓沓未曾使用的花花绿绿的电影票,我常常不禁黯然神伤,为我们的电影行当而沮丧,也为我们的文化消费而悲怆,更为我们的精神现状而哀叹。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此时此刻,那扯在稻场半空的白幕布,如圣洁的素练,像美丽的白鸽,若空灵的雪花,似悠闲的白云,总是那么可人地飘过时光的长河翩然而至,悉心地抚慰我酸楚的心灵。

  那时,我们羊角洲上文化生活土壤实在贫瘠,莫说电影院、书店,连洲民们隔个十天半月都能赶的“集”,这洲子上都没有。洲民们若欲奢侈要照个相、买本书什么的,还得渡江,要么过南河到松滋老城,要么过北河到小镇董市。若要到县城去开个眼界,那离董市还有十几里哩。洲娃子们若不是因患大病重病被逼无奈过河去诊治,平时休想越过洲界,因为过洲界就得过河,过河就得缴船钱。这一趟来回两毛,那可不是个小数目,普通洲民家庭平时绝无一块钱的积蓄,要吃盐用鸡蛋换,要买火柴打灯油,都得靠“鸡屁股银行”。洲娃子们只有在一年中的正月初一早晨;双膝跪地、顶礼膜拜后;方可从爷爷婆婆那儿得到一、两毛“压岁钱”;而这一、两毛钱往往还在怀中未揣热乎;又被爹妈哄去“保管”。孩提时,我曾有过一次破天荒的积蓄,那是当民办教师的姑父给的犒赏:

  一个周三下午,我在姑父的激励下,钻树林、窜麦行、扒茅丛,风风火火地一连寻觅、捋、铲,揣回了三大包猪食草,因而从姑父手中接过了九牛一毛分白晃晃的硬币。那弥足珍贵的分分钱呀,该要派多大的用场哟,大人怎舍得让娃们为了可去可不去的小镇“甩在河里”呢。

  那时,洲民们最盼望也是能够享受得上的文化生活,就是看电影。可偌大一个公社(全洲子)仅一部电影机,在全社五六十个村庄轮流放映。运气好呢,两个月轮到一次,碰到机子出毛病,或天老爷从中作梗,常常要三四个月甚至半年才轮得到一回。因此,在我们洲娃子心里,一旦轮到自己大队放电影,那就跟过年一样地带劲儿。碰上此等好事,善解学生心意的学校便早早地放了学(教工们也便早作准备),好让我们一窝蜂似地涌向“稻场”(羊角洲无种稻史,称“稻场”有名无实,恐为江南江北的舶来品)。作为一个生产队政治文化信息集中地,稻场上早已有大人们在奔忙,他们汗涔涔的脸上堆满了笑意,最引人注目的,是挂银幕。五六位硬扎男劳力,选稻场一角的制高点,朝坚实平整的场地一阵猛挖,现出相距两人长的一对深洞,抬来两根杉木檩子,栽牢,夯实。一对笔直的杉木像巨人的一双如椽大手直指蓝天,好不威风。两位洲汉子猴子似地跃上杉条上端,底下有汉子们爱惜地打开黑边白幅的银幕,将银幕四角的绳子抛上去,上头有汉子仔细地系妥,“哧溜溜”滑下来,退出几米远,严肃认真审视银幕,若见有纤毫偏斜,便又猴似地跃上杉条去校正,直至银幕四角规正,幕面展平为止。白幕布就这样在稻场的半空扯起来了!

  那扯在稻场半空的白幕布哟!电影在我们村放映时,我们把它从头到尾看个够;电影在邻村放映时,它就像一面旗帜,吸引着,召唤着我们去追随它。不是白幕布本身有什么神奇之处,而是它挂在哪里,哪里就有快乐,哪里就有自豪,哪里就有喜气,哪里就有魅力。轮到哪个村挂上它,哪个村的村民就将被恩准提前收工,学生将被恩准提前放学,大人们早早在烧火做饭,学生娃早早地去接亲戚朋友。西边的日头尚挂在树梢,外村的姑舅姨络绎不绝应邀徐来,外嫁的女儿半客半东地携夫同来,那情景,唯有过大年才可媲美。这当口,有抽空斜倚自家门框一观盛景的,无论是娃娃还是大人,脸上无不挂着自豪和满足,夜幕伴随着欢乐和温馨的脚步悄悄降临,囫囵囵吃上几口晚饭(往往是有好菜的晚饭,由亲戚光临而特意增做的),便急迫迫地扛上条板凳奔将出去,恰在此时,遇上邻村的相识,则不加思索地送上板凳,若不够,还真诚的相邀:“到家里去搬凳!”心底里荡漾着做东道主的蜜样的幸福。如此这般地来来回回,做东道的往往误了电影,没有板凳,可骨子里倒蓄满了豪迈。我孩提时代第一次看电影,因为这个缘故就仅仅看了个末尾,似乎是某个恶霸地主的院子隐秘处,被人民政府挖出了“金元宝”。为了弥补损失,翌日我起了个大早,特意跑到稻场上去感受昨日的辉煌,只见遍地南瓜籽壳儿,针头线脑儿,叶子烟偶尔也有个香烟的屁股儿,我心满意足地笑了。

  轮到周围村放映,主与客便来了个大换位。可是,因为要按时放学,及时完成作业,加上大人们不能提前收工,晚饭便拖得颇迟。大人们管得严,晚饭莫想溜过,这就占去了看电影头子(正片子之前有《新闻简报》,尽管如此,俟我们赶到,正片片头已放过)的黄金时段。即便如此,我们一伙洲娃子斗志不减分毫,一个个以急行军的速度,像离弦的箭,犁开夜幕,飞驰而去。星星月亮为我们照明,电影发电机的轰隆声为我们引路,那扯在远村稻场半空的幕布呼唤着我们,那响彻羊角洲的电影喇叭声吸引着我们。我们热烈地向往着,我们热切地追随着。我们多么兴奋,多么惬意,多么豪迈!惬意地奔跑间,一二十里路被抛在了身后,那扯在稻场半空的白幕就在眼前,就在眼前!它上面人影晃动,黑白跳闪,不一会儿,白幕布在电影灯的照射下浮现出它本身的俏容,电影终场了。可我们不虚此行!我们又见到了白幕布,我们又受到了欢乐的熏染,我们又看了场电影……

  如今,羊角洲人有钱了,家家户户都买了电视,坐在自家屋子里就可看到“电影”了,公社(如今的乡镇政府)电影队成了昨日黄花,除了哪个冒尖户有婚丧嫁娶需电影壮声威,平时极难一展当年风姿。即使是看某户的“专场电影”,有凳坐、有茶喝、有烟抽;洲娃子乃至洲民们恐也难再有当年的兴致和激情,自然也就难有当年的喜气。我挣扎进县城机关工作也有二十几个年头了,这儿有多座电影院,数不清的录像厅,可旧情旧景从未再现。莫不是“物以稀为贵,情因富而薄”?! 

人魔较量(一)
1.“广东发瘟疫?”吹皱一池春水

  公元2003年2月11日,是中国农历年

  的正月十一。漫天飞雪的宜昌A市城区,

  机关人员年后正式上班。

  一上班,我就先后接到四五个熟人的电话,说广东发了“瘟疫”?

  我一惊。作为卫生局分管疾控工作的副局长,既未听说过,也未见内部通报之类的报道,第一反应就是:该不会是谣言?

  说是过年后,“下海”打工者出发前,纷纷在药店,医院里整箱整箱地购板兰根冲剂和食用醋、红霉素片,导致这几样药几近脱销。

  挨晚,已过下班时间,才接到国家卫生部、省卫生厅传真,原来粤地局部地区正流行非典型肺炎。难怪。

  立即加班加点转发文件,以消除恐慌。请防疫站疾控专家,连夜制作出专家访谈节目,好在明天的电视台黄金时段播出,以澄清事实,指导市民正确预防,防范,别盲目抢购那三种药。

  一周以后,召开全市卫生系统院长会,根据网上下载的资料,专门讲了一遍非典的防治之后。心里才算踏实了一点。

  一晃就到了农历三月十五,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早7:50,郑局长、局办主任胡耿之和我被张市长急召入他的办公室。平时特喜开玩笑的他,今板着面孔,不妙?不过,他亲手为我们三人用纸杯泡了新绿茶,才坐上棕色老板桌后的皮转椅。

  纸杯里的水呈无色透明,冒着丝丝热气,很快变成淡绿,且漾出清香味。我贪婪地吸着,静赏芽茶瓣缓缓绽开,慢慢下沉至杯底。我们坐在舒适的皮沙发上赏新茶,真是难得的享受。

  “形势已经严峻起来了,我的局长们!”我极不情愿却毫不迟钝地抬起头,直视神色凝重的张市长。

  “新一届中央政府已两次就‘非典’防治召开专题常务会,总书记专门就此到广东视察并召见董建华。全国防治会后,省政府下来就召开了各市州一把手会。昨天下午,我与吕市长一块儿在宜昌市开了半天紧急会。要求我们各县市区明天务必把精神传达贯彻到各乡镇(街办)。这会儿我们用半个小时来研究明天全市防‘非’工作会的开法。”

  张市长又召来市委办副主任,市府办副主任和秘书科长。他们分别领受了为市长写讲话,为市委副书记写主持辞,准备会场会标主席台座位牌等紧急会务准备任务。

  下午,在完成了分配给我的任务之后,与预防专家田教授和卫校校长议定,再办一期电视专访和发布一期平安与预防信息。

  第2天,仍是晴天,但有点热,欲穿单褂。气温升上来是好事,听说SARS病毒怕高温。

  A市非典防治工作会议顺利召开,完成预定议程,10:30结束。

  到防疫站落实昼夜值班事,开通疫情咨询电话,以夷陵通握于疾控副站长和疫控科主任手中,确保每日24小时畅通。

  中午快一点,回家巴了两碗饭,随郑局长、局医政股长、疾控股长一起赶赴宜昌,参加市卫生局召开的防“非”会。会上最大的收获,是听了宜昌市防“非”专家组于教授《关于“非典”诊疗的几个问题》的多媒体课。于教授没一点高知架子,满口A市话格外亲切,使我的接受率格外高。

  散会后,宜昌市局的两位A市籍领导执意挽留共进晚餐,婉言谢绝。随车到宜昌市疾控中心,采购消毒剂过氧乙酸,84消毒液及口罩,隔离衣帽手套。市疾控中心上下都动员起来了,人家加班加点到8点多为我们办货。

  9:30返A市,吃了快餐,便回局召开市防“非”专家组成员会,排查福寺镇卫生院上报的一例可疑病例。这名女病号虽从疫区刚回,发烧、咳嗽,但其血象、肺部X线征象和用抗生素后有效等不支持非典嫌疑。乖乖,排了一回险。

  晴热天很快过去,第三天即变阴,干风中,梧桐絮漫空飞舞,有点讨厌。

  A市卫生系统市、镇两级院长、城区各民办诊所负责人、驻A市的中、省、宜昌市企事业单位职工医院、部队医院院长齐聚七楼大会议厅。参会者的头在台下排满大会厅,像满盘的黑珠裹子颤颤抖抖。A市的抗击“非典”战,靠的就是这盘“珠裹子”啊。

  郑局长主持会。他身架大,口气大,声音大,特能镇住会场。

  给了个好氛围,我中气颇足地传达宣讲了宜昌市、A市防“非”会精神,通报说明了A市目前的防治工作情况。

  郑局长作重要讲话,布置了下步必须抓紧落实的六个方面的防治任务。

  晚上,女儿自北大打来电话:为防“非典”,已被“囚”寝室中。因北大一名教师的老母从内蒙赴京治病,儿子到医院看望后,即被隔离。该老人已去世。

  有人称下周为SARS恐怖高峰期。

  狼真的来了?

  
  2.那边硝烟未散,这里疫魔伸拳动腿

  自4月20日起,中央电视台4频道开设《关注“非典”特别报道》,邀专家坐于4台接受观众咨询。伊拉克战事让位于“非典”防治。

  此战开局不凡。卫生部长张文康、北京市长孟学农因领导组织防非不力,被免职,以平民愤以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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