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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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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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往的景象,对关进四个多月的他来说,一切都那么新鲜,而且律师说,今儿费
青青也来,想见姐们儿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进入法庭,一眼看见了光彩照人的费青青,看见费青青的泪光。他将戴着手铐
的手抬了抬,他很自然地一笑,算做安慰,转过身坐在了被告席上。
  惯例的讯问身份,然后公诉人宣读起诉书。然后控辩双方进行了交锋,并让兆
龙最后陈述。因为案件简单,异议不大,只是律师请法庭在自首情节、民愤不大方
面给予考虑,法庭休庭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宣判:“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第一百六十条之规定,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严惩严重危害社会治
安的犯罪分子决定》第一款第一条之规定,殷兆龙,犯流氓罪。考虑其投案自首行
为,判处有期徒刑十年,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之日起,十日内,向上一级
人民法院提起上诉。”按手印,接判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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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押下法庭时,费青青挤上前:“兆龙哥,十天以后见。”
  兆龙带着灿烂的微笑,点点头。他明白青青的意思,不让他上诉。刚回到看守
所,律师赶了来,对兆龙说:“我们是费青青朋友的朋友,主要是转达费青青的意
思,怕你不理解,让你不要上诉了,她已经费了很大的劲,才有今天的结果,你要
知道现在的形势。这个判决,出乎我们的意料,费青青帮到家了,能量不小。”
  兆龙感谢二位律师的工作,话别。
  十天后,兆龙在接见室见到了自己的姐们儿,费青青穿着一身黑色套裙,淡淡
的妆,长长的秀发披散肩上,无穷的魅力四射。
  费青青紧紧与兆龙拥抱,许久才说:“兆龙哥,不要怕,咱把工夫下到监狱去,
顶多六年咱就回家了。我特想你,看着你结结实实的,我真高兴。”
  “青青,让你费心了,哥们儿又欠你一份人情。”
  “瞧你说的,分上里外了!”
  “呸,该打,臭嘴。哎,青青,替我看英子去了吗?”
  “去了,哪敢不去呀,咱干嫂子,永远活在你和我的心中。你在里面的事,老
叶跟我讲了,到哪你都拔份儿,而且有理有节,我真替你骄傲。只是还得等六七年,
真够烦人的。你说我怎么过呀?”
  兆龙安慰她:“没进过监狱的人,不是完人,我也借机会,好好反省反省,出
来干个样给我们姐们儿看看,是好汉是狗熊,八年后见。”
  “你多保重,注意点人,里面什么人都有,留下好身体,咱们东山再起。”
  “你也多多注意,别亏了自己,等我回来。”接见时间到,两个人再次拥抱,
兆龙被押了回去。
  北京某监狱。
  入监队。高高的围墙,架着电网,岗楼上的武警刺刀闪着亮光,电动的铁灰大
门徐徐打开,警车开到院前,兆龙下了车,朝垒门方向望了一下,押送的武警从背
后猛推一把,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地上,好容易收住了步。
  开始接收体检,看是否有疾病,传染病,否则监狱不接收。兆龙过关,盖了章,
然后直接来到了一座挺老式的建筑物前。
  开始办理入监手续,档案,判决书,移交。还是冬季,发了一套黑色棉袄棉裤、
一个灰色坎肩、两套布制囚衣。两条白色棉布内裤,让兆龙换装。他有生以来头一
次穿上了囚服。
  将身上所带物品登记,在清单上签字,然后被狱警领上二楼,他分到了六五组,
一个五平米的房间,跟农村的土炕一样。屋里只有两人。
  “兄弟,新来的,多少年?”中等身材,两眼睛一大一小,这哥们儿自己介绍
起来,“我叫郑为书,抢劫,无期。”
  “我叫齐国柱,盗窃,十五年。”大高个的齐国柱也自我介绍。
  “我叫殷兆龙,流氓打架斗殴。”兆龙也不想冷场。
  从介绍中得知,这是入监队,是个老监狱,清朝就有,小日本进北平也是,国
民党时期同样是监狱,这是K 字楼,从天空上一看,呈“K ”形,接国际惯例,一
旦发生战争,不能轰炸。因为是正规监狱,关押的是重刑犯。来这儿的犯人,起步
是十年,十年以下在茶淀劳改农场。
  刚听完一些情况,五组又分来了一位,刚入监的这位腿出奇地短,身子长,手
特别小,手里拿着五六袋面包,每袋还有一个咸鸭蛋。
  “哥们儿,怎么这么多面包?”郑为书问。
  “从死人嘴里抠的。”
  “这话怎么讲呀?”齐国柱问。
  “今儿开公宣大会,我们这一批冒了十二个,就我一个活着的,临死前都说吃
不下去,我全捡过来了。

  “哦,我叫蒋克检,朝阳的,抢出租,无期。今儿没听说,北京市严打抢劫出
租车公审大会,听说还有三个分会场。”
  “从七处过来的,人多吗?”齐国柱问。
  “多,听说过几天还有一批。”蒋克检回答。
  开饭了,各组关上门,将碗放在 道地上,有专人发饭,门打开,俩窝头,水
煮白菜。“我操,强不了哪去。”蒋克检说。
  齐国柱回了一句:“天下乌鸦一般黑。”
  “得了哥儿几个,把这面包分了吧,也别讲究了,肚子第一。”蒋克检分面包,
很豪爽。这一天是1986年1 月14日。
  第二天早晨,全部下楼到放风场跑步,是为了恢复体力,为参加劳动作准备。
跑步结束,洗脸,刷牙,叠被子,等待吃饭,这儿是三顿饭了。早饭是一碗棒子面
粥,咸菜、窝头随便吃。不许浪费,吃多少要多少。
  吃过早饭,杂务发给兆龙和蒋克检一人一本油印的小册子,要求三天背完,队
长要检查。打开一看是《犯人守则》《监规纪律》,两个也知道偷懒不得就背了起
来。
  下午,兆龙和蒋克检被分别叫到值班室,一位姓杜的队长说是责任队长,问了
一下案情,并叮嘱要安心改造,不要有心理负担,并要他们给家里写封信,告知分
到了什么地方,也可以回信,但要检查,不要胡说八道乱写,认真背规范,他要检
查,就让二人回来了。
  晚上是大米饭,萝卜炖肉。郑为书说监狱二四六日改善伙食,正说着,“殷兆
龙在哪屋呢?”“在五组。”进来一个杂务,手里拿着两条烟、四个罐头,兆龙一
看不认识,忙问:“您找我?”这哥们儿赶紧握住他的手,看着残缺的手指:“没
错,是大哥,您不认识我,我可认识您,我是潘二的兄弟,大良子,没想到在这儿
见到您了,有事您说话。兄弟是杂务组组长,缺什么您吱声。八秃,八秃,过来,
这就是兆龙,老炮,别看年轻,我都叫大哥,你丫罩着点,出了事,跟你丫没完。”
  八秃一个劲地点头。
  “大哥我走了,有事打招呼,别客气。”
  大良子走了,八秃拿出烟,给兆龙点着了,入监 道也是不让抽烟,只有定点
放烟茅的时间,一天四次,兆龙示意,其他三个也就跟着抽了起来。八秃也不敢说
什么,换了别人早马×翻车了,但今天对象不同。
  屋里的三人对兆龙有点刮目相看,这蒋克检也是个玩闹,听说过兆龙,也就与
兆龙盘起道来:“东坝的小德张,您知道吧,那是我哥们儿,上次在老莫您的那场
耍,他就在场,回来跟我一提,把毕老五给灭了,真挺牛×的。话说回来了,新炮
破老炮,也对呢,兆龙,你这次是怎么折的?”
  “这事话挺长,为了一个在地底下活着的人做了应该做的事情。”兆龙回答着,
又点起了一棵烟,“怎样,弄了个无期,挺冤的吧?”
  “谁说不是,我们哥儿四个,弄死了司机,车还没出手,就他妈的被抓了,还
行,打了一个第四被告,留了一条命。”蒋克检直摇头。
  齐国柱插着嘴:“你们同桌临上路前,怕了没有?”
  “反正还行,吃饭的时候还跟我说了几句话,让我将来看看他们老太太去。公
宣时,我老看见他低着头,真他妈的软蛋,第七个就是走不动道了,让法警给架出
去的。操,反正也是个死,临了也没拿出个老爷们儿样来,真给咱丢份。”蒋克检
晃晃脑袋,“现在的小崽,生着呢,管法警要烟,也是小警察,火气壮,踢了一脚,
小崽开口就骂孙子,在外面老子弄死你。武警死勒套在脖子上的法绳,他还死命挣
蹦,刚给他松开,丫又骂上了,只得给小警察调开了。该骂,欠这个,你说快死的
人了,要棵烟是瞧得起你,真够孙子的。”
  兆龙给他一棵烟:“这年头人都不把自己放正了,人就不能有权,一旦给了点
小权力,你看吧,他能爱谁谁,能扒上墙头上去。像咱们也当不上官,草民一个,
瞎折腾半天,也混不出个名目。这倒好,将来一出去,大刑上来的,更是三孙子的
料,但是咱哥们儿得自己看得起自己,也得自己混出个样来,现在不是都一切向‘
钱’看吗?就得狠狠地搂钱,有了钱就是爷,有钱走遍天下,咱又不傻不缺胳膊不
缺腿,我就不信,差得了哪去。目前,咱还得面对现实,把心态放正了,想想怎么
玩转了眼前的事。圈里的人都是人精,傻的还进不来呢,看守所我是看明白了,以
人治人,圈里也是换汤不换药,咱就得一炮打响,站住脚。这人呀,就这么贱,登
梯子爬高给鼻子上脸,你不理他,他觉得你好欺负,所以,要治就治他个服服帖帖
的,让他永不得翻身。”
  “准是殷兆龙在发表高论。”一位四十岁上下的警官走了进来,“我是七中队
的指导员,姓方。殷兆龙敢去我的中队吗?”方指导员是来挑人的,碰上大良子,
大良子他也很喜欢,但入监队不放,说大良子在入监队可以顶三队长用,只好作罢。
大良子一介绍兆龙,方指导员动了心,过来看看,正好听见兆龙的大论,他很有耐
心,听完之后才走了进来。
  “这百八十斤扛得住,没什么新鲜的。”兆龙也不含糊地回答。
  “一言为定。”方指导员走了出去。
  蒋克检担心地说:“兆龙可别扛劲,一队之长,捏着你小命呢,弄好了享清福,
弄不好下菜碟,甭想舒服了,这不是一天两天、半年一年。”
  兆龙挺有把握地说:“翻不出艳阳天去,再说,他用得上我,我肯定。”
  “能不能把咱哥们儿捎上?早点下圈,比在入监队学习强。”
  “我试试吧。”兆龙答应了。
  第二天,大良子亲自上来,对兆龙说:“方指导看上你啦,记住仨字:”稳,
准,狠。‘有什么事,让人捎个条过来。多保重。“
  接兆龙下中队的人,着实让他犯了愣:蹬三轮车的小子可够壮的,寒冷的天,
穿一个无袖的衬衫,头上竟然冒着热气,粗声粗气:“哥们儿,上车。”
  而让他最为犯傻的是一个头发白、胡子白、警服洗得更是白的老头,左肩右斜
地挎着一支在电影里见过的枪盒,露着枪把,不是假的,绝对是真家伙,红色的绸
飘带是那么醒目,随着寒风飘扬着,兆龙的眼真直了。
  一股特殊的磁音带着洪亮传了过来:“小子,开路。”
  三轮车飞快地行驶,绕了四个弯,来到了一个圆锥形建筑物前,圆形的大厅,
均匀整齐地分五个方向排列着五个安有铁栅栏的街道,刚走进去,值班杂务(犯人)
叫兆龙放下行李,填表登记。
  老头儿马上发泄不满:“回号填去。”
  杂务:“大爷,这是中队规定的。”
  “放屁,我就是中队。”
  “得,得得,大爷,我错了,您的人分几组?”
  “一组。”
  “是。”
  “小子,今天咱们队是值班,明天你再上班整理整理,洗洗衣服。”吩咐完,
他扭头就走。
  兆龙开始填表,填完表,开始打量这屋。这是一个窄长的房间,铁床分为上下
两层,都靠着两边的墙,因为都上夜班,哥儿几个还都睡得很熟。兆龙就没有搬行
李,怕惊醒他们,就点燃了烟,抽了起来。一小队二组的屋里走出一个缺着一小截
耳朵的人,来到兆龙身边:“哥们儿,新来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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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龙点了点头。
  “给棵烟行吗?”
  兆龙递了过去。
  “我这儿有托,都是哥们儿,有事说话。”
  “小耳朵,你丫又套磁,蒙烟抽呢吧?哥们儿,你别上他当,又吹牛×有托吧,
有新来的丫就蹭烟,记吃不记打,哥们儿我叫哈庆生,这帮孙子送我一外号叫哈德
门。因为什么事呀?”
  “打架。”兆龙蹦出了两个字。
  “行,可别花事,这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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