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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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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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于是,把接见通知单撕了,只是发了一封信,告知一切良好,勿念。
  方指导员在车间巡视时看到了殷兆龙的突出表现,十一号机台突然电机冒烟起
火,手足无措的犯人乱成一团,电工没有在现场,上中队部换管灯去了,浓浓的黑
烟夹杂着火苗,殷兆龙大喊一声:“快去人拉闸。”然后自己飞快地跑到车间门口
抄起灭火器,一左一右拿到电机前,火势扑灭了,避免了更大的损失。方指走出了
车间,边走边想:几十个犯人在现场,为什么只有殷兆龙果断地排险,挺身而出呢?
这就是素质,而这果敢和敏捷很难得,可惜,没用在正路上,应该引导培养挽救,
自己当初的判断非常正确。
  车间里正议论纷纷。
  “真够悬的,幸亏救得及时。”
  “真得留神,电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
  “真着小了,应该大点,就不用干活儿了,可以歇些日子。”
  “鸡一嘴、鸭一嘴的,都给我干活去。”气急败坏的纪小明骂着人,后悔自己
怎么没反应过来。要不然在方指面前露一手,让兆龙抢了先,对他有了记恨,再加
上上次他有意拉拢兆龙,兆龙没有顺着他走,他已经开始给兆龙记账了。
  书记也分配在修鞋组,抱了两箱鞋找兆龙蛋逼,书记叫梅海山,是工程队的书
记,带人出去包活儿,建了个小金库,然后截留利润给工人发奖金,打了一个投机
倒把罪,判了十四年。他说:“兆龙,你说我冤不冤,钱又没拿到家里,给底下人
谋点福利,有什么不好,到头来,弄得我妻离子散,上诉,还给驳回了,我就想,
不是先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吗?难道错了,再者,哪个单位没有小金库,凭什么我
当大头?”
  “书记,咱只聊天不对人,实际上你应该转得过弯来,凭什么就你领导的队拿
奖金最多,记住,人都有红眼病,自己没能耐,反而看别人挣钱生气,产生第一恨。
光顾你挣钱了,上面看着人搂钱,不给他上贡,不把领导放在眼里,权力在他手中,
违背了他的意愿,这是第二恨。这两恨加起来就是你的罪。没事什么都没有,有事
不叫事的事也是事,你的罪就成立了,枪打出头鸟,你是没修炼到家呀。”  
“精辟,但是怎么样弥补和解决现在的问题?”

  “你听着,现在是刑事经济都在严打,普遍地加大了处罚力度,一旦形势过后,
你有先决的有利的优势,没有假公济私的地方,完全可以申诉,改判的可能是存在
的。”
  “兆龙,谢谢你的帮助。”书记道谢。
  “帮助谈不上,实际上我正在反省自己,总结和思考自己的出路,我们要受多
年的磨难,之所以造成今天的局面,就是缺乏知识,愚昧无知,没有摆正自己的位
置。不分析社会、解剖社会,一头烟雾,瞎撞瞎顶,搬起石头终归砸自己的脚,应
该知道自己多少钱一斤。”
  “兆龙,受益匪浅,有时间多谈,我喜欢跟人聊,你跟他们不一样,有思想,
将来还会有很大的出息。我是完了,活着能出去就不错了。”
  “可别这么想,咱们要有活着的勇气,要不,全瞎菜。”
  “这地方不是好人呆的地儿,欺软的怕硬的,有气还得受着。”
  “书记,你是个好官,没别的,你不会受任何人的欺负,但不包括干部,我能
保证这一点。”
  兆龙自己认为要想树立威信,不但要跟混蛋去斗,还要团结弱的群体,这样,
团结大多数,自己才能站住脚。
  早班下了,号里的人都闲着没事,在胡侃乱逗。
  小耳朵跑了进来:“梯子,切几局你这个面瓜。”
  梯子也不示弱:“还不知道谁面呢。”
  两个“趴三家”,小耳朵是牌玩得不错,梯子是十有九输,但他好赌,每次采
买,大部分是小耳朵的菜,赌完了烟,赌邮票,赌完邮票赌香皂,每次的采买就跟
替小耳朵买一样,手没拿热乎,就上贡了。
  “上贡,到分了。”不用看小耳朵的神情,准是又赢了。
  “殷兆龙。” 道杂务喊着,兆龙走到门口,站着老头队长,“小子,你们家
来人了,跟我接见去。”  兆龙带着疑惑,自己没有写接见信,怎么可能接见呢?
  “小子,你们家有人在劳改局吗?”老头队长突然冒了一句。
  “没有。”
  “那就怪了,劳改局打电话给监狱长,说是安排人接见,挺重视的。”
  兆龙走进接见室,只见长长的木桌子将犯人和家属分在两边,中间的距离有两
米多,声音挺杂的,也夹带着哭声。白发的老者,哺乳的婴儿,男的女的,老的少
的、围着自己的亲人倾诉着话语。严肃的狱警,站在每一个犯人的后面,执行接见
纪律。
  老头的装束也同样吓了费青青一大跳,问他:“什么人呀?”
  “怪人。”
  “干什么的。”
  “管我们的。”
  “小子,这边。”老头队长将他带到隔壁的小房间。
  “兆龙哥……”费青青紧紧握着兆龙的手,“怎么样,没受什么罪吧?”
  “挺好的,你好吗?”
  “你先别管我,我告诉你,劳改局的二把,托上了,还挺铁的,过几天,可能
找你,你要配合他们,会有很好的安排。看见没有,官大一级压死人,咱们的关系
是他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毕竟是吃官饭的,知道厉害关系。”
  “青青,老哥我又欠下一笔。”兆龙挺认真。
  “行了,别扯淡了,今儿我郑重声明,本人乃是与英子同岁,只不过看英子的
面子,管你叫大哥,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差不多就得,哪天不高兴了,你得给
我改过来。”
  兆龙心头一紧,又是一个比自己年龄大的女人,这也许是命中注定的。
  “怎么着兆龙,想事呢,我可告诉你,托儿到了,你可别倔,有些要忍,但真
到那份上了,咱也不怕他们。”费青青挺着腰说。
  “青青,你有点瘦了,得注意自己的身体。”
  一句话说得费青青马上眼圈红了:“你还管我呢,把你自己管好了,身体棒棒
的,比什么都强。跟那帮孙子要稀不稀的办大事,千万要收起你的霸气,不过收起
霸气,也不是你兆龙了。唉,真得操碎我的心,你真不让我安生。”
  “青青,你说以后我怎么谢你?”兆龙感叹。
  “玩虚的,再这操行,我可不来了。”青青话虽这么说可手却紧紧握着兆龙的
手。
  “不是,说的实情,你真得要自己注意自己,江湖险恶,什么人都有。我怕你
吃亏上当。如果你很快乐,我自然也会少一些担忧。”
  “兆龙,咱们这是谁看谁呀,谁管谁呀,你现在是最需要帮助的人,哦,对了,
我给你账上存了五百元,丫不让存多了,给你两千块。”她从皮包里取出钱来,
“听他们说有现金活泛,把钱藏好,你知道吗?咱们是单独接见,需要监狱长批才
行,外面接见的严着呢,什么都他妈的分人,分人还分到监狱里来了。你没挨过打
吧?”
  “笑话,咱是打人的,能让别人打咱们。”
  费青青很快意地很自豪地说:“咱们兆龙就是兆龙。哦,我给你买了四条三五,
万宝路劲太大,两条良友是给你走面的。也不知道买什么,买了二十袋奶粉、十五
个鱼肉罐头,水果买了十斤,缺什么,你再买,内衣要常换,讲究卫生,落难咱也
得精神十足。不是妨你,兆龙,你穿着囚服的样子都比他们丫精神,千万要全须全
影的活着,好生活等着咱们往前奔呢。钱花到那份上,用不了几年的事,千万别灰
心。兆龙,你说也怪,哥们儿夜里老梦见你,你说怎么回事,你说想吧是真想,可
人偏偏不在身边,挺寂寞。”
  “可别价,老这样,你这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很快就会老的。”
  “你丫欺负我,我告诉英子,我让她勾你的魂去。”青青开玩笑地说。
  一句话勾起了兆龙的心事,脸色马上变了:“青青,替我去看看她,你告诉她,
将来我做的事全是给她看的,不会让她失望的。”
  费青青点了点头。
  “哎,青青,该找个婆家了吧,也老大不小的,找个老实点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是不是没话说了,拿我开涮,真
他妈的没良心,亏你也是个爷们儿。”
  “怎么了,回头率那么高,你要说句话,天安门广场能站满了。”兆龙嘻哈着。
  “再说,我可真急了,你一个人我还忙活不过来呢,那些臭男人,让他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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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臭嘴,该打。”
  费青青高兴了:“我最近准备上个学,学点东西,这样时间过得快点,你同意
吗,兆龙?”
  “同意,现在你有两个任务:一是青春常在,二是继续美丽动人。”
  “这还差不多。”费青青看看进来的老头队长,“我得走了,下次来需要什么,
写信告诉我。”
  回中队的路上,兆龙想,一定要摆正位置,报答是报答,千万不能感情用事。
否则对不起地下的英子。
  “朋友?”老头队长问。
  “是。”
  “挺为你牺牲的,人不错。”老头队长的话,挺有人情味,难以想象这话出于
他的口,同时也令兆龙陷入了沉思。
  看着兆龙的单独接见和这么高级的食品和烟,让生活在底层的人们震惊,而兆
龙却很爽直,开了五六个罐头,每个人给了一个水果,还散了一圈烟,算是走面儿
了,又让都都给哈德门和宝全送去一条烟,水果、罐头,都都说多了。
  晚上,兆龙打开了两个罐头,纪小明拿来了一个大茶缸子,“兄弟,喝。”
  兆龙有点奇怪喝了一口,竟然是酒。
  都都笑着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而且,只要有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见怪不怪,这都很正常。来,喝,多喝点。”
  纪小明有目的地说:“兆龙,不是哥哥说你,日子长着呢,刚是万里长征头一
步,你呀还浅,在干部眼里,你就是犯人,而且是不可救药的人。说实在的,真正
会玩脑子的人,就得有自己的势力,消除异己,在好处前面,要削尖了脑袋,利用
各种方法,不惜一切代价争取减刑。不是说假积极,而是解放自己的出路,在这里
那都是导火索,团结就是力量。谁不想吃好的喝好的,你整天晃来晃去,不干活,
还管着他,你吃肉,他白菜游泳,时间长了,积累的怨恨保不齐就会尥蹶子,叫板
叫横,而咱们应付不了的话就会老太太吃柿子——嘬瘪子,再想翻身可不容易,只
要心齐,谁也不是傻子,动手前得掂量掂量分量。”
  “你的话我明白,也心里清楚,但总得看看,浑水不能瞎趟。真要是聚齐,也
得找肝胆相照的朋友,小人不可交。”兆龙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兄弟,人各有志是不能强求的,你来的时间短,会看到让你改变看法的事情
的。”第二次的拉拢基本上失败了,纪小明觉得该给他穿点小鞋,可兆龙的霸气和
要命的铁托儿,令他不敢直接面对,只能采取迂回的办法,让别人来替自己当枪使。
  此时的兆龙也知道与这小人的争斗不可避免了,他兆龙的风格,不出手则罢,
出手就要一拍到底,不能让如此奸诈的人横行在本就失去自由、失去亲人的苦哥们
儿的头上。
  修鞋手必须随着机手走,当班压多少鞋,就得修多少鞋的毛边,顶多剩下一箱
子,这是规定。人都是自私的,谁也有仨亲的俩厚的,都或多或少照顾自己的哥们
儿或同案,但不与任何打连联儿的纪梦德却遭了秧。这是一个典型的老学究,与国
内国外都很知名的一名学生领袖政治犯是同案。戴着一副厚得跟啤酒瓶底一样的高
度近视眼镜,做学问的,人本就老实,一脚踢不出屁来。又是政治犯,可偏偏就让
他用小刀修鞋,分的活还是刀数多、数量大的机台跟班,完成任务根本就是瞎扯,
瞧他那认真样,真得给个劳模当当。什么时候干完了,什么时候休息睡觉,在兆龙
的印象中纪梦德没有一天不加班的。这一天下完夜班,兆龙憋了尿,从床上起来去
厕所,一眼看见纪梦德,困乏的他,很艰难地用小刀一划一划地修着。兆龙看在眼
里,心里不是滋味,回来后,穿上衣服,帮他干了起来。老纪直说:“兆龙,你休
息吧,我慢慢干已经习惯了。”兆龙不语,只是低头修鞋,老纪厚厚的眼镜片后,
湿润了。陆续起床的人,看见兆龙在干活,纷纷过来帮忙,纪小明也有点过意不去,
拿着把刀也比划着:“兆龙,你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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