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拚却醉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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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拚却醉红颜-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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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都是一样无味平淡,那不是我钟爱的季节。”但她还是引用了《春天从现在开始》的结尾,“一个人的春天,是怎样开始?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的生命没有四季。一个人的春天,是从心灵和感情开始。”
    而《南风窗》的卷首语是则这样说的:春天,孕育着无数新事物的生长,
    期间又会有许多难测的变化,使我们幻想,躁动,春天带给我们花朵的丰富,
    以及难以避免的花粉过敏的痛苦。
    关于那个春天的记忆只能是这样支离破碎的,纵使当时在心里一遍遍说“记住这些,记住!”就像中国情人对法国少女说的“记住这间屋子。”最后,能记住的只是“记住”本身。时光像一条呜咽的小河,渐渐模糊了你的样子。诗人艾伦坡从乌鸦的悲怆的叫声中听出了他想要的答案“永远不再!永远不再!”
    麦微打开电视,CCTV-1正在直播人大会的闭幕式。欢乐祥和,圆满成功。代表们如潮水般涌出庄严的人民大会堂,每张脸上都洋溢着幸福而踌躇满志的笑容,麦微急切地搜索着,希望能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中景,近景,全景,特写,远景,推上去,定格,从左摇到右,拉出来,又从右摇到左……一组组镜头掠过,知道他在,但不知道他在哪里,他被淹没在一式一样的深色西装里,但是……谁能有他的无懈可击呢。接下来是那个令人尊敬的人召开记者招待会。麦微开始凝神细听,可以让麦微期待的人和事不知不觉已经越来越少了。
    记者招待会结束,手机依旧沉默。就是这个沉默的手机,曾经带给麦微的喜悦如天上地下飘香、四合八荒震动。
    麦微上大学的第一天就认识了楚天舒。楚天舒是当年学校最年轻的系主任,麦微的系。入学教育会上,麦微在还没有弄清楚台上那个男人是什么人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他了。当然,麦微后来当然知道了,那时她爱的并不是楚天舒,只是一定要找个人来爱罢了,在大学里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是这件事情本身深深吸引了她。只是,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麦微找来楚天舒的所有课表,从开课的第二周起,就出现在楚天舒的一切课堂上,麦微自己班的,其他专业的,其他年级的,甚至楚天舒的研究生班上小课,麦微也背了书包,大大方方的坐到最后一排。由于担任系里的领导工作,楚天舒的课安排的很少,一周也不过三五节,加上N大本来就有欢迎旁听的好传统,每一个讲得好的教授都会有不少学生蹭课,所以麦微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学生们的注意,至多以为这个小姑娘有心毕业以后考楚天舒的研究生,提前接触一下导师。唯一让他们留意的是麦微的美丽,然而让他们奇怪的是,麦微这样的女孩子,在大学里居然没有交一个男朋友,也曾经听说过有男孩子在她的宿舍楼下彻夜弹吉他唱歌的事情,但后来也都不了了之了。像当时流行的一首歌唱的那样:没有人知道她爱谁,就像是秋天里没有冷的感觉。
    但是麦微瞒不了楚天舒。楚天舒自留校带第一个本科班至当上系主任这十年间,几乎每年都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发现麦微的反常时,楚天舒并不担心,他知道,这种青春期的迷恋并不是真正的恋爱,只要自己不作任何反映,不给任何的鼓励,很快这个女生就会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渐渐忘记这件事情,找到同龄的男朋友。即使她像有的女孩一样勇敢的表达了,楚天舒也是有把握控制局面的,他知道,人只要自己把握得住自己,就没有把握不了的局面。楚天舒当然相信自己,他知道,自己志不在此,何况他和甄倩的感情很好,还有楚歌,娇妻爱女,夫复何求。所以,多年以来,楚天舒从来没有在这方面出过任何的纰漏。
    楚天舒越是平静,麦微的眼光越炽热,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完全没有悬念的战争,古龙说,恋爱如高手过招,谁先动心,谁就死,诚不我欺。麦微把全部的课余时间都放在图书馆,所有楚天舒提到过的书,包括研究生班的书单,甚至只是偶尔引用过或赞赏过的话,麦微也要查到出处,细细研读。直到有一天,刚刚上大三的麦微交给他一篇三万字的论文,论述的正是他所研究的课题中最具争论的问题,文章不但言之成理,持之有据,更兼观点独特,文字更是剑走偏锋,清新而不幼稚,犀利而不失厚重。程度远远超过他所带的任何一个研究生。楚天舒的第一反映就是抄袭,他没有问麦微,而是找来三年来所能找到的麦微的所有作业、论文,看完之后,他看到了一个优秀的学生一步一步成长,一点一滴的思考的过程。楚天舒把这篇论文推荐到相关学术杂志上发表,那是麦微发表的第一篇作品,麦微觉得,这篇论文就像楚天舒和自己的孩子一样,思想的精华和根源来自楚天舒,而文章的酝酿和艰难的成篇的过程来自自己。麦微坚持要把楚天舒的名字署在自己之前,楚天舒当然猜不到她的小心思,但还是拒绝了,就像拒绝一个孩子双手捧到面前的糖块。
    
正文 最美丽的时候
    有一段日子,麦微每天早上跑完步就坐在九教对面的旧长椅上念英语。从这里,可以看到楚天舒夹着包提前十分钟来上班。楚天舒的课越来越少了,没有课的日子里,麦微只能用这种方式见他一面。那时,校园里流行席慕容的诗,那些带着七里香味道的诗歌,至今,麦微偶尔读到了还是会红了红了眼圈。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候
    为这
    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了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变成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边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麦微上课并不爱发言,楚天舒也很少点她。只是渐渐的,楚天舒每次走进教室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寻找那双无处不在的黑眼睛,小动物一样的毫不设防的热烈的目光,后来渐渐有了无助和忧伤,每当四目交汇时,楚天舒会微微点一点头,轻微地几乎看不出来,那双眼睛就会焕发出异样的光彩。楚天舒并不知道,每一次这样目光的注视,麦微都会在日记里做一个记号。大学四年,麦微清楚地记得,她和楚天舒说过一百九十九句话,每次的场景,穿什么衣服,事隔多年,依然历历在目。后来在《鹿鼎记》里,麦微看到了暗恋陈园园的美刀王胡逸之对韦小宝这样说:这二十三年我跟她说过三十九句话,她倒跟我说了五十五句话。顿时潸然泪下,不能自已。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麦微不知道这场相思将如何了局。
    麦微大四那年,N大校长调任A省副省长,将当时已是校办主任的楚天舒同时带走。麦微得到消息时,韩校长和楚天舒已经办好一切手续,整装待发。
    真是奇怪,有些日子,没有电闪雷鸣。没有祥云满天。没有任何祥或不祥的征兆,却可能是人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一天。
    麦微给楚天舒打了第一个电话。
    麦微说:“我想见你。”
    楚天舒道:“麦微吗?我在办公室,你过来吧。”
    麦微道:“不。”
    楚天舒沉默良久,道:“在哪里呢…”
    麦微打断楚天舒的话:“我来安排。”
    麦微到学校储蓄所取出存折里所有生活费,打车来到城市里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国际宾馆。那是麦微第一次走进宾馆开房间。她装作熟络的样子在单据上签字登记,然后用总台的电话打给楚天舒:“国际宾馆1016。”麦微心里充满了巨大的罪恶和恐惧,不敢抬头看服务员的表情,拿起房卡就走。服务员叫住她:“小姐!”麦微的脸腾的一下热了起来,她慢慢回头:“什么事?”服务员微笑的指给她:“电梯间在那边。”
    二十分钟后楚天舒走进房间,麦微站起来,走过去,抱住他。瞬时间天崩地陷。
    回忆真是艰难啊,那些让人无法置信的稚嫩的手法,那样旺盛的渴望燃烧的生命,清醒中的沉沦,无法抵抗也不愿抵抗的下坠下坠,充满了整个世界的无边无际的伸手就可以抓到的一把一把的棉花糖一模一样的幸福,为什么会被生下来,为什么眼睛里饱含泪水?为什么耶稣说没有看见就相信的人有福了?为什么流星从五万光年那么远的地方飞过来偏偏落在这里?为什么在经过流浪歌手的时候忽然有眼泪流下来?深蓝色的,浅蓝色的,淡淡的粉色的,滚落的单粒珍珠,旋转旋转旋转旋转旋转旋转旋转旋转旋转旋转旋转旋转旋转旋转旋转……天晕地转。文字真的是一样让人绝望的东西,写下来的那一刹那,那些熠熠生辉的亮晶晶的片片转瞬即失去颜色,聚成了一堆翻不出任何新鲜货色的旧货摊,能够遗忘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楚天舒离开的第二十一天正是中秋节。晚上麦微宿舍的几个女孩子张罗着出去聚会,席间,不知谁先要了酒,行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酒令,先是数七,然后是人在江湖飘,然后是杀贼,最后都有点儿多了,一众中文系的女孩子开始说带月字的诗词,轮到麦微,麦微脱口说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众女正起哄间,一人尖叫:“手机!谁的手机在响?”大家纷纷翻包,麦微伏在桌上,心里狂呼,楚天舒,楚天舒。那天分手时,麦微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输到了楚天舒的手机里,几乎从第二天开始,麦微就在等着电话响起,楚天舒不会知道,这个电话是为了他一个人买的,世上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号码,只要电话一响,就是楚天舒。这个念头让麦微想一想就觉得甜蜜。可是从电话开通的那一天起,电池一格一格地消磨着,从来没有一个电话打进来过。但是电话还是坚持地开着机,一次又一次的换着电池,永不关机。
    
正文 第一次
    身边的女孩子狂推麦微:“你的,你的电话!”麦微抓过书包,电话铃一声一声地正响得急,麦微心头狂跳,手却一阵阵发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手机,一抬手就碰翻了一杯啤酒。旁边的女孩看不过去,拿过她的书包,一伸手就把手机掏了出来,却早已经停了。麦微翻着未接来电,平时用的少,怎么也找不到,麦微噙着眼泪,一屏一屏地翻着界面,忽然屏幕大亮,铃声再次响起。众女一起欢呼。麦微奔出饭店,在第一时间接通了电话,楚天舒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麦微一瞬间有种想膜拜的感觉,膜拜那个叫做拜尔的人,那个发明了电话的不知道是哪国的外国人,能让她如此清晰地听到千里之外爱人的声音。
    楚天舒笑道:“微微?”麦微的眼泪借着酒劲刷地流了下来,一遍一遍地问:“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楚天舒一遍一遍地回答着,温和的声音中渐渐多了些感动:“是我,微微,中秋节快乐!”
    麦微想不起来那晚楚天舒都和她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用尽了整整两块电池,然后又都不肯去睡,麦微跑到街上找到公用电话亭又接着打,那晚楚天舒跟麦微说了许多,他的童年,少年,青年时代,他的初恋,他的家庭,他的女儿楚歌,他的工作,他的理想,他对未来的规划,甚至还有他和韩校长的关系,现在的工作环境等等等等,楚天舒说到的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是麦微闻所未闻的,但是她发现,只要楚天舒说出来,她立刻就会奇迹般地懂了,是真的心领神会地懂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但凡是跟楚天舒有关,就只有一个字,好。是真的好,狂喜是好,平静亦是好,点头是好,掉泪亦是好,他的女儿是好,他的妻亦是好,好是好,不好亦是好。
    良久,楚天舒诧异道:“微微,知道我们讲了多久吗?六个半小时了。”
    麦微道:“知道。今晚每一秒怎么过去的我都会记得。”莫名地就有了些心酸。忽又心生狂放,轻道:“我过去看你吧。”
    楚天舒道:“你来,我去接你。”
    麦微放下电话就直奔火车站。火车隆隆而至,麦微心里忽然掠过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两句诗:亲爱的火车,美丽的火车,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呢?整整二十个小时,舍不得坐卧铺,一直在硬座车厢,倦极了就伏在茶几上睡一会儿,想着还有十九……十五……十一……九……五……三……二……一个小时就能见到楚天舒,只觉得平安喜悦,翻江倒海,只觉得现世的一切都已兑现,别无所求,只想向那些安排了她与楚天舒今生相遇的神佛低低俯首,深深感恩。车窗外的天色亮起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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