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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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碧-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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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二郎的苦心。”

    虞闻颔首,沉默不语。
第30章 双翠羽(六)
    尚药局是头一回出了这种事。

    不管草药究竟是在入库的时候就出了问题,还是入库后保存不当出的问题,尚药局都在制药时出现了监察不利的地方。

    好在用问题草药所制成的香丸并没有闯出大祸,太医署在诊疗后也说只是出现了过敏,但服用那些香丸的妃嫔大多是皇帝的宠妃,因此,皇帝龙颜大怒,尚药局一时之间想要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实在有些困难。

    虞闻站在听雨院东面的台阶上,院子里的花香浓郁非常,本该是个适合饭后赏花的时候,可是一想到十二郎,他顿时就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如果没有意外,太子即位是早晚的事,只是太子嚣张跋扈,并不得人心,如果真由他即位,朝中只怕会因此遭遇一场大清洗。

    虞闻闭了闭眼。他不能想象,如果真到了这一天,朝堂之上会变成怎样的人间地狱。

    正想着,抬眼就看见阿瑶从院子外头,手里捧着一个锦盒,见了他站在台阶上,忙躬身行礼。

    “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回郎君,是二娘身边的阿琉送来的锦盒,说是小娘子亲手做的一款醒头香,特地送来给郎君。”

    虞闻不知道这六年里,桑榆跟着柳娘子游历大邯的时候都学到了什么,只听袁氏提及,说她如今不光是在规矩、仪容上不能令秦氏挑出一点刺来,更是学了不少本事,听说还带出了些许的名声。

    接过阿瑶呈上的锦盒,虞闻直接打开锁扣。锦盒里放着几个飘香四溢的纸包,底下还压着一张白卷,卷上是秀丽的几行小字,写着纸包中有哪些药物。

    “白芷、零陵香、滑石、甘松、荆芥、防风、川芎、木樨……”

    虞闻若有所思。阿瑶在旁边赶紧道:“阿琉说小娘子吩咐了,这醒头香用时只需要打开一小包,擦在头发上,稍稍停一会儿,再拿篦子梳起。”

    “这醒头香可是用来去风,清头目的?”

    “阿琉说小娘子是这么讲的。”

    这里头的每一味药其实都不难寻,像滑石,具有利尿通淋,清热解暑,祛湿敛疮的功效,荆芥解表散风,防风祛风解表。

    想起柳娘子嫁的那位单大夫在奉元城中颇有名声,虞闻觉得桑榆能认得这些药,许是因为这一层的关系。

    “小娘子可还说了其他?”

    “听阿琉话里的意思,小娘子别的倒也没多说,只是给了东西后,同二娘小小地埋怨了两句,有些不高兴院子里的草药被人给破坏的事。”

    虞闻低笑:“她既是学了制药,必然心疼那些辛辛苦苦种下的草药。阿瑶,你去问问可还缺什么种子,我去看看哪儿能找着,给她带回来。”

    阿瑶得了话,转身就往外头去了。

    这天色暗沉沉的,偏院里已经点起了烛灯。守门的婆子瞧见是听雨院的侍娘阿瑶,不慌不忙说要进门跟娘子禀告一声。等到婆子从屋子里出来回话,这才引着她进了门。

    阿瑶刚进桑榆的房门,就闻到从内室飘散出一股子清新的气味,想是小娘子舍不得那些草药,在连夜赶制各种方子。

    阿芍在屋里伺候,见阿瑶来了,忙笑盈盈地迎了上去:“阿瑶姐姐怎的来了?”

    阿瑶点点头,又向着桑榆福了福身:“小娘子安好。”起身道,“郎君适才得了二娘送过去的醒头香,听说是小娘子亲手所制,想说不知小娘子这里还缺什么草药种子,郎君好去看看哪儿能找到,回头跟小娘子送来。”

    阿芍想说什么,又住了嘴,回头看着桑榆。

    桑榆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指了指桌案上的瓶瓶罐罐和花花草草:“的确是缺了不少种子,可我是再不敢随意在院子里种了,指不定哪日我人不在院子里,等回来的时候,整座院子都被人一把火烧掉了,那该如何是好。”

    她隐隐知道自己不招姐夫待见的原因。

    只怕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先跑去托人找当年订亲的人家,而虞家姐夫那时候本是不愿娶父母双亡,又意外跛足的阿姊,所以,她这个始作俑者,就这么被暗暗的埋怨上了。

    至于那跑到秦氏面前嚼舌根的人,虽不知道究竟是谁,可左右想想,也逃不掉琅轩院里的那几个。

    阿瑶道:“郎君说了,小娘子既然学了制药,必然是十分心疼这些草药的,但凡有什么的缺的,小娘子尽管说便是了。”

    “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桑榆起身,摊开一张宣纸,又命阿芍在旁磨墨,提笔在纸上刷刷写了起来。

    阿瑶微微探头看了看,只见上头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随即又见她另外摊开一张纸,写下几个方子,方才搁下笔。

    “这一张是我想请六哥帮忙留意的种子和草药。”她说着,将两张纸递到了阿瑶的面前,“至于这一张,上头写了三个方子,七香嫩容散,熏衣笑兰香和桃花娇面香粉方,需用哪些草药,如何用,我都写在上头了。”

    阿瑶知道,这三个方子是桑榆好心送给自己的,当即福身谢恩,小心地接过两张纸叠好放进袖中,又恭敬地退下。

    “娘子!”阿芍送人到院门外,回屋扬眉就道,“娘子就这么平白送了三个方子给人,也不怕日后她拿着方子到处赚钱么?”

    桑榆继续手上的工作,头也不抬:“她爱赚钱就赚,那三个方子也治不了多少银子。再者,哪有人将自己看家的东西随随便便送人的。”

    桑榆笑道:“你当这方子是我自己写的不成?那也是人家老先生教的。更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不过是三个美容熏衣的方子罢了。”顿了顿,又道,“我看她跟着六哥也好多年了,仍做少女打扮,想来是还没开脸。这个年纪,若是再不开脸收作通房,只能越熬越老。”

    “娘子不知道,这里头可有不少内容。”阿芍嘿嘿笑了两下,“阿瑶她的确日夜盼着能被六郎纳了,可六郎这些年却是从来没正眼瞧过她。虽是打小就服侍他的人,可阿瑶头上还有阿娘,是大夫人的身边的人。”她说着压低声音,凑到桑榆耳边,“娘子别看平日里大房三房看着一团和气,实际上大夫人背地里一直压着三房,阿郎虽然劝阻过几次,可大夫人送来不听。”

    桑榆微微皱眉。

    “当年大房举家迁到奉元城的时候,我家里的老人说,大夫人可是闹了很久,最后实在是怕传出不好的话来,这才对外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实际上恨不得替阿郎分家。”

    “娘子如今也是瞧见了的,三夫人一贯住在自己的小佛堂里,也不太往前头走。一方面是因为六郎长大了,另一方面则是想避开大夫人。所以啊,从大夫人身边出来的阿瑶,就算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六郎也是始终防着她的,别说妾了,就是想开脸当通房,也是她自己的痴心妄想。”

    桑榆脸色微变:“那六哥和十二郎……”

    “听说十二郎是打小就在大夫人身边长大的,可论感情,却是跟六郎最要好。嗯,大房几位庶出的郎君其实都同六郎要好。大约是因为大夫人虽然对外聚了好名声,但几个庶子养在膝下,却全都是拼了命地想将他们养成纨绔吧。而六郎和二夫人,偏偏是对他们最耳提命面的人。”

    听到这话,桑榆心中微滞。

    果然,虽然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九年,但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古人的思维模式……

    明明可以好好的在一起生活,偏偏明争暗斗,一刻不停。在她的印象里,秦氏不过是个脾气有些古怪的中年妇人,没想到还藏了这么一手,好在大房几个庶出的郎君没被她教得真成了纨绔子弟。

    一个家无恒产的手艺人,机缘巧合下学了玉石雕刻手艺,又娶了贤妻,至此繁衍生息,传家立业。

    虞家家业起来的不容易,可有句古话说的好,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但凡秦氏再自私一点点,就可能借由她自己的手,养出几个注定败家的纨绔,到那时,她一心盼着一双儿子能继承的家业,只怕也会被人挥霍的半点不剩。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她又该如何向虞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娘子,二娘在虞家过得很不痛快呢,我瞧着琅轩院里的那几个狐狸精,一个个打扮得妖妖娆娆的,看起来就不是好相与的模样,许是草药的事,就是她们几个为了让二郎高兴,故意在大夫人跟前嚼的舌根!”

    “坏我草药能让姐夫高兴什么?”

    “整个虞家都知道,大夫人和二郎不喜欢娘子你,你觉得膈应了,她们自然心里就高兴了!”

    桑榆噎住。敢情全虞家的人都知道自己是那个不受人待见的……

    阿芍像是没瞧见自家娘子有些不大好看的脸色,忽然欢腾地笑道:“娘子!娘子!院子里要是不能种草药,要不,我们去外头买块地,雇几个人专门帮忙看着?”

    桑榆翻了翻白眼,揶揄道:“你是想草药成了之后做出成品来赚钱吧。阿芍,带着你去外头逛了六年,你怎的就掉钱眼里了呢。”嘴上虽如此说着,可桑榆心底不得不认同阿芍说的这个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第31章 双翠羽(七)
    大邯这一任的老皇帝说实在的,自登基起,口碑一直不错,励精图治,政治清明,登基以来数十年亲贤臣远小人,时时刻刻记得要做一位明君。

    只是,再贤明的君主,也有年迈的时候,也会有疏忽和错漏。

    尚药局的事,让老皇帝发觉,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底下的臣子们也开始大意起来。

    奉元城是大邯的王都,南来北往的货品源源不断地汇聚到皇城根下,从而造就了奉元城的热闹和繁华。而奉元城内各个和买卖有关联的衙门,也都因此成了容易富得流油的肥差衙门。很多祖上蒙荫的世家子弟,皆借着背景弄到了这些衙门的官职。

    老皇帝知道,该是时候好好查一查底下的那些官员了。

    尚药局的两位奉御还关着。因牵涉到两个世家,大理寺众人硬着头皮秉公查案。

    与此同时,太医署的众位也是焦头烂额,不知所措。

    虽只是简单的过敏,可服药后,妃嫔们的身上却留下了不少痕迹,实在是令人抑郁。

    “二娘在家么?”

    大邯在每次朝会结束以后,都会有光禄寺在宫殿飞檐下、廊庑下安排官员们进行廊下食。

    用膳的时候突然听到孙青阳凑过来询问桑榆,虞闻下意识地就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怎么?”

    孙青阳可怜巴巴的道:“绍仁,你是知道的,宫里那几位现在身上可还留着痕迹呢,太医署的脑袋都摇摇欲坠了,这不是想着单大夫妙手回春,想请他进宫一趟么。”

    配餐的水果是桃子,虞闻直接拿起一颗去塞孙青阳的嘴:“按着宰相府和柳娘子的关系,要是想请单大夫,不是更方便吗?”

    孙青阳咳嗽两声:“这不是柳娘子有孕在身,单大夫成天守着她,不肯进宫嘛。”

    “柳娘子是单大夫的夫人,如果柳娘子都劝不动他,二娘一个外人如何劝得动。”虞闻的目光落到吃过午膳后聚在一起说话的几名同僚身上。

    不等孙青阳答话,虞闻又出声道:“二娘最近有自己的事要忙,你要是想找她帮这个忙,我代你传话就是,至于单大夫愿不愿意进宫,那是他的事。”

    “行啊,没关系!”孙青阳调皮的冲虞闻挤眼睛。他不是没去过单大夫那,可人家医馆闭门,跑到崇贤坊那求见柳娘子,又被告知娘子怀孕暂不见客,单大夫则要陪着夫人,不愿外出。

    虞闻瞪他一眼。

    散衙后,虞闻回到府中。果不其然,又听说琅轩院那出事了。

    “这回又是因为什么事?”

    他无奈地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这六年里,琅轩院几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就没个安分的时候。

    打听完消息回来的阿祁绷着脸道:“听说是二娘从外头的道观那,请了一道符水回来,说是和老道士的药方兑着喝下去,二郎的病就能好了。”

    虞闻微怔:“喝了?”

    “喝了。结果二郎上吐下泻的,折腾到刚才才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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