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乡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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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乡夜夜-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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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算起来他们认识不过一个多月,可在江玥的感觉里陆沙已经是老友了。正在江玥以为男女之间真的有纯粹的友谊,她和陆沙就是一例的时候,陆沙用行动纠正了她的认知。
  周五晚上九点多的样子,江玥在办公室里写邮件,答复一个新西兰的学者对会议往返旅费报销的询问。陆沙裹着风跑进来,手里抱着一得阁墨汁,毛笔,和大张洒金红纸。
  江玥奇怪,“你干什么呢?”
  陆沙解释,“两个师兄交代的差事,他们要论文答辩了,忘了去打印榜贴,找我来给他们写。以前所里常找我干这事儿,现在少了很多,都知道找打印店打去了。”
  这个办公室是齐成英为他的研究生要来的,专门让他们在这里自习用,大桌台,每人配了一台电脑,条件不是一般的好。也许是周末,整个办公室走得只剩陆沙和江玥两个人。
  江玥帮陆沙调好墨,陆沙铺开纸计算着字的布局。江玥站在一旁,看他用一手颜体的正楷写下答辩人,论文题目,答辩委员会成员,江玥心里直叹服。
  “想不到你毛笔字写得这么好!深藏不露啊,老陆。”
  “还不是从小被我爷爷给逼出来的。练得可苦了,那会儿我多小啊,每天不写完三张大字,就不许睡,一早起来还要写。”
  “像你这样练的童子功才好。我也喜欢写,可是连手腕都用不好。”
  “来,你写给我看看,本大师免费指点你。”
  江玥坐下来,接过陆沙为她舔好的笔,写了一句“江边何人初见月”。
  陆沙想了想说,“不错啦,小妞。你的问题是勾的笔画写得不自然。太厚了。要这样。”
  陆沙演练给她看。江玥看完,执起笔试写。边字要写到横折勾时,陆沙握住江玥的手,带着她横,提笔折过,竖下,驻笔,再出锋。
  她的手和他想象的一样的冰凉,他想起一句话——垂手明如玉。
  房间里开着暖气,江玥的大衣脱在一旁,只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从里面翻出天蓝色的衬衣领子。那会儿陆沙站在她身后,一垂眼就看见她的脖子,白皙纤巧,因为低着头,连带颈项下面的一点肌肤,也从衬衣领弯处露出来,仿若和服的后领,似隐似现,无端勾起人的窥探欲。陆沙慢慢地俯身下去,嘴唇终于贴到了上面,他极小心地亲吮,那里就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紫红色的印记。
  陆沙直起身,放开江玥的手。他轻咳两声,脸颊因为刚才的唐突举动,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而微微泛红。
  “江玥……你知道吗?”他停顿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喜欢你。”
  江玥一直背对着他。他亲她的那一霎,她心头像被金属刮擦了一下,惊诧过后是尖锐的疼痛。她想起那个人,他是特别地喜欢捏她的脖子。
  对陆沙的话,江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还是怎么想就怎么说吧。
  江玥说:“你喜欢我,我很高兴。我也喜欢你的,可是应该不是那种喜欢。”
  答案在陆沙心里转了一圈,他随即释然地笑笑。“没事,我喜欢我的就好。”
  陆沙是河北邯郸人,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到了江玥面前,就不由自主地轻柔起来,他想也许男人遇上他真正喜欢的女人都是会这样的。

  第十章

  15
  朋友的界限到哪里,恋人的起点又在哪里?有一句流行的日文叫,友達以上戀人未滿,江玥不知道她与陆沙算不算这样。
  很奇怪,在那个晚上之后,他们再见面也没有觉得尴尬,因为两人都挑明了态度反而相处起来更坦然。陆沙这个人有他不可多得的好处,他从不刺探,总是接纳她。江玥在他面前尽可展露全部的自己。她敢在他面前不高兴就摆臭脸,毫不掩饰。有时她甚至直接对他说,“我不高兴”,陆沙便会想办法逗她开心,或者帮她解析为什么心情不好。对于江玥不愿意说的,他就不追问。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情侣,陆沙的朋友见到江玥就开玩笑。江玥也不恼,她是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但谁会拒绝这样一种和风细雨似的温柔。
  有一天江玥发现自己居然看完了市面上所有的007电影。她才幡然醒悟陆沙这个大魔头已经不知不觉把她给改造了。从前她是多么清高的文艺青年,鄙夷所有好莱坞大片,现在她连美国派都看,而且还笑得蹲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事实上陆沙并没有改变了她,他只不过是唤起了她凡俗趣味的那一面。
  江珺一直教她不要与人比较,而她是确实没想过要与人争的。因为得到江珺的认可才是她行事的标准,她读高深的书,因为他欣赏有学识的人,她亲近高雅艺术,因为他欣赏有品味的人。于是她隐藏起了一部分的自己。可是她毕竟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啊,而这个世界又是多么千奇百态。
  她想或许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有大志的人,可是想到自己将来可能一事无成,无所作为,她又感到惶恐不安,因为江珺不知会有多失望。
  即使与陆沙关系再密切,这最深的焦虑,江玥却始终没有对他说起。凡是涉及到江珺的,她都深埋在心底。
  2002年的元旦,陆沙一早就到了女生宿舍楼前,他坐在花坛边的木长椅上等江玥。几天前他们就约好,新年第一天要去爬康州海拔最高的雾山。
  昨晚还通电话确认过九点陆沙在女生楼的花坛前等她,可直到九点一刻还不见江玥出现。陆沙等了等,最终坐不住,打了电话到她宿舍。
  毛晓晨接了喊江玥,“陆哥哥的电话哟……”
  “毛毛,你帮我把电话递过来,好不好?”
  江玥躺在床上,从紧裹的被子里露出小半边脑袋,探出手支起电话,“喂。”
  “小懒猫,你又言而无信。还不起来?”想到她居然还躺在床上,陆沙又想气又想笑。
  “老陆,我们今天不去了,行不?我头痛。”
  再听见江玥的声音,陆沙就觉得不对劲,鼻音浓重,有气无力。
  “你怎么啦?感冒了?有没有发烧?”
  “不知道。就是觉得冷,头痛得要裂开来。”
  “肯定是发烧了。你快下来,我带你去校医院。”
  “可不可以不去啊?让我躺躺就好。”
  “不可以。你要不下来,我就上去把你扛下来。限你3分钟,马上给我下来。”
  江玥不情愿地挪下床,套上羽绒服,迷迷糊糊地走下楼。才到楼门口,陆沙就已经跑过来了。他用手心搭一下江玥的额头,又用指尖摸了摸她的耳后根,很明显的烫热。
  “发烧了,走吧,坐我车后头,我们去看医生。”陆沙边说,边伸手帮江玥把头发撩到两旁,给她戴上耷在脑后的羽绒服帽子,又把自己的围巾给她缠绕上。
  江玥整个人被捂得严严实实,像颗粽子般被陆沙扶上车。陆沙蹬起车飞速地往南门口的校医院骑去。
  江玥是那么地虚弱,陆沙是那么地心急,他们都没有看到旁边那排光秃秃的水杉树下,有个男人一直注视着他们。
  江珺打电话到江玥的手机,没有人接听,再打到宿舍,一个女孩说江玥刚下楼。江珺从车里下来,往她的宿舍楼走去,想着应该还能碰到她。
  江珺果然是见着了。那个高大的男生亲密地摸她的脑袋,很体贴地给她戴帽子围围巾。而她呢,小小的脸隐在羽绒服肥大的帽子里。她手环着那个男生的腰,柔弱地倚靠在他的背上。江珺看得出来,她信任他。
  他还没来得及叫她一声,就这样看着他们从眼前倏忽而过。
  到了校医院,陆沙帮她挂号,江玥坐在急诊室测量体温,五分钟过去拿出来一看烧到了三十九度。逃不了要打针,江玥坐在注射室里苦着脸,“护士,你扎得轻点,好吧?”
  护士只管自己手下忙活,把江玥的手背拍了又拍找血管,“放轻松,手握拢,这小姑娘,血管怎么这么细。”江玥听着更觉毛骨悚然。
  “别怕,我和你说话分分心,一下就好。”陆沙把江玥的头揽到自己身前,好让她避开视线。“喏,你看了19部的007,觉得哪一集罪犯的手段最高明?”
  “金手指!”江玥刚呼出口,针已经扎了进来。
  “这下不怕了吧?”陆沙拎着吊瓶,给江玥找位子坐下。他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原先准备带去雾山的芦柑,提子饼,矿泉水。
  “先吃一点,垫垫饥。吊完针就会舒服些的。”
  “这要多久啊?”
  “刚开始呢,照你这样的速度,没四个小时是走不了的。别心急,小妞。我在这儿陪你。”
  江玥环顾四周,扯了扯陆沙的袖子,“你过来些,我有话说。”
  “小样儿。神神秘秘的。”陆沙把脑袋凑过去。
  “你能不能帮我去买一包那个……”
  陆沙一头雾水。“哪个呀?”
  “卫生巾。”江玥没好气的说。这些男生平日比谁都精,关键时刻偏偏犯傻。
  “哦,好。”陆沙若有所思,“有什么具体要求?”
  “娇爽,日用,超薄,教超里应该都有,没有的话就随便买吧。”
  “Qui; Mademoiselle。”陆沙快步走出去。
  江玥笑,学了两句法语就爱瞎显摆,她喝一口他打开的矿泉水。
  看到江珺进来的时候,她正就着矿泉水吃提子饼。
  江珺在她对面的塑料椅上坐下来,衣冠楚楚,动作潇洒。
  江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心里想他怎么永远都那么好看。
  “傻眼了?”江珺说,其实他也在看她。原来她病了。头发披散在衣襟和座椅靠背上,黑发黑衣显得她脸色更加苍白,眼圈青紫,连嘴唇也不见了往日的蔷薇色。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看到送你的那个男生正好从医院里出来。”
  “你早来了?”她不敢问——你是来找我的?
  “没有,才一会儿。”两个人都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江玥忍不住,“今天你没和她一起?”
  “她在机场了,我一会儿就过去。早就定了元旦去牙买加度假。”
  “真会选啊!这时候加勒比海岸肯定很暖,阳光灿烂。”江玥视线越过他投向铁窗棱外的枯树。“是叫纸婚吧?”
  “嗯?你说什么?”
  江玥像在复述一件事实般平稳地说,“paper wedding,结婚一周年不是叫这个吗?”
  “噢,好像是的。新年第一天,你怎么就病了呢?”
  “太冷了。而且我也很久没有感冒了,是该烧一次的。”
  “傻孩子。怎么不回自己房子住?可以开暖气,晚上睡觉也不会冻着。”
  “住学校里热闹些,再说马上要考试了。”
  两人又一阵沉默。
  “刚才那人是你男朋友?”江珺还是问了。
  “他对我很好。”江玥答非所问,承认了便是对他撒谎,否认了又显示自己的软弱。
  “那就好。我看他也不错,会照顾人,模样也好。”他站起来,“你好好照顾自己,多穿点,别嫌难看,身体最要紧。”
  他趋身向前,手指腹抹上她的嘴唇,“还像个小孩一样,沾了一嘴的饼干屑。”
  她盯着他的眼睛,直看到他放下手。然后他说,“我走了。”
  “好,代我向婶婶问好。”
  江玥把剩下半块的提子饼一气塞进嘴里,腮帮鼓囊囊地嚼着。不不,她不会哭。她昨夜已经为他哭过,还生了病,不能再哭了。
  昨夜,当她站在阳台上,对面的楼一片漆黑,身后的房间一片漆黑,连天空也不见星月。唯独她手上亮着一点红光,风猎猎地将她的头发吹得翻飞。他在哪里?
  这一刻他在哪里,她不知道,但去年此时,他是和他的新娘一起。那是他们的新婚夜。
  听到消息的时候,她觉得是恶作剧,怎么可能?一个最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居然要结婚。那却是真的。她打电话给他,他说,是,我要结婚了。她问他,和谁?他说,就是你见过的俞阿姨。
  是了是了,他这人做事都是筹谋过的。
  “你不打算告诉我?不打算请我参加婚礼?”这半年他明显得疏远她,现在连结婚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
  “我不正在告诉你吗?祁宁这边不办婚礼,只在曲城她家那边宴下客。”
  “好好,很好。”她赌气掐断电话。他说结婚,平静地像说明天会下雨一般。蚍蜉撼树,她有什么能力去改变他的决定。
  寒假,江玥回到祁宁。江珺已经搬到了新房,一套院子里种满玫瑰的别墅。他们给她留了许多房间,书房,卧室,琴房,但这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俞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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