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迁徙(长篇纪实文学)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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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迁徙(长篇纪实文学)完整版-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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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渭南市劳动教养委员会的《劳教决定书》写道:刘怀荣先后两次组织群众召开移民代表大会,预谋抢占某单位耕地等事宜,由于检察院不立案,特决定对其进行劳动 教养。

 后来,渭南一律师说:且不说这种所谓预谋是强加的和莫须有的,即是他们预谋了或者说在私下里议论了,但如果根本没有实施抢占,没有形成违法的事实,那就不 能对他们实施劳动教养。

 移民不认可市里对刘怀荣等人的劳动教养,纷纷到华阴市政府及公安局上访,要求释放灾民代表。公安局答复:“每人交钱3000元,就立马放人。”灾民们东借 西凑,于2005年12月23日将“赎金”交到华阴市公安局法制科,换回一张他们从文具商店买来的“收款收据”,也从监狱换出被判劳教的灾民代表王伟平、 赵西京、赵增亮、田化稳等人。  

 时年81岁的刘怀荣在苦度3个月的牢狱生活后,交付3000元也办成了保外就医;华西镇东阳村张绪祥,被关押在距华阴300里之外的富平县劳教所劳教一 年;北社乡新姚村王小刚,被移交市法院正式判刑一年……


 48、“非法集会”     

  几乎就在华阴市刘怀荣组织移民学习中央文件,“预谋抢地”的当天,一场惊动关中大地,后来被当地政府定性为“非法集会”的事件也在大荔县进行着。

  马连保,曾在本书的前边多次出现,返库后住大荔县豫安乡豫安村,“非法集会”事件的主要策动者之一。据他回忆:黄河滩有一片数千亩地,在军队试验靶区的 东靶线和西靶线之间,其东侧紧挨东靶线。1986年,国家安置移民时规定,以东靶线为准,以东土地由地方政府安置移民,以西归朝邑农场使用。1989年, 黄河滩区出现了新滩地,大荔成立了河道管理站,并对黄河新滩地进行开发。

 1994年,大荔县政府将黄河岸边滩地18750亩土地使用权确定给河道管理站使用,并给其颁发了土地使用权证书,后来,河道管理站的人把土地使用证弄丢 了。1999年10月,县政府注销了该土地使用证。

 2001年8月,朝邑农场与河道管理站对包含在18750亩内的地块发生土地权属争议,县政府于8月17日作出了《关于恢复大荔县河道管理站国有土地使用 证的决定》并颁发了国有土地使用证,重新确认了1994年5月20日给河道管理站划定的土地界线。
   2004年下半年,朝邑农场却将这片有争议地块承包给“地贩子”,造成了同一土地重复发包,致使部分承包户多次抢占河道管理站土地。这件事惹怒了大荔县河 道管理站的人,3月14日早上,该站40余名职工冲进朝邑农场,将其大门玻璃砸碎,办公桌椅、楼梯扶手、门锁也被尽数损毁,把整个办公楼弄得遍地狼藉。朝 邑农场职工张朝建、办公室主任刘长伟、总经理刘根发被打伤。
   2006年7月,一个叫刘公望的作者在《土地博弈》中也记叙到了这件事:朝邑农场将官司打到了大荔法院。审理中,大荔县政府认为:朝邑农场提出的各类文件 均大不过土地法,土地管理法明确指出,土地的管理属各级人民政府;另外,该争议是属于黄河主道,后黄河东移,该土地就属新滩河道地,因此县政府依据陕政发 (1984)141号《陕西省河道堤防工程管理规定》等政策核发给河道管理站的土地证是合理合法的,并且当时朝邑农场没有提出异议。
   大荔县人民法院合议庭关于此案的审结报告记载:被告县政府为第三人河道管理站颁发的荔国用土地证,在1994年初始登记中,批准用地机关是渭地防汛指挥 部。作为渭南地区防汛指挥部不是土地管理机关,无权对第三人河道管理站批准用地,被告县政府在颁发土地证时,对此核实不准,故发证行为明显不当,在程序 上,违反了土地登记规则初始土地登记和变更登记的法定程序,故该颁发土地证具体行政行为应以撤销……
   2004年12月14日,由6人组成的审判委员会第29次研究会议上,6个人一致认为县政府的做法程序上不合法,5人明确表态合议庭的意见是正确的。然 而,同样是这6个人,在2004年12月27日第30次审判委员会上,却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主要负责人表示:“在处理这个案件时,要考虑到滩区的 稳定问题,从程序看该案的诉讼时效存在问题,原告黄河公司在诉讼时,已经超过2年的诉讼时效,按照法律规定,驳回起诉。”

 此后的专项问题会议纪要中,大荔县人民政府明确指出;朝邑农场违法发包土地,引发群体性社会治安问题。2005年3月14日发生冲突后,县政府于次日召开 会议,成立领导小组,政法、公安、信访、水务、国土等单位联手,进驻包地群众所在乡镇,表示要向群众宣传违法承包土地及非法进地耕种的危害,劝阻群众主动 退出承包,对非法抢占土地行为,坚决制止,果断处理,严厉打击。

     马连保等人的“非法集会”就发生在大荔县政府出动警察和宣传车宣传“新滩地属于国有,任何人不得占用”之时。一天,马连保问到村里搞宣传的朝度派出所指导 员周某:“你们又是出动人员,又是出动警车,我们开会帮你宣传如何?”不知马连保用意的周指导员一口答应:“可以嘛。”
   哲人说,能够承受生活重压而不至于受伤的人,往往不是依靠倔强,而是有赖于机智。马连保机智地利用了指导员的马虎——早在这之前,他们就从一渠道了解到, 陕西省和渭南市政府有文件规定:黄河滩的一万多亩新滩地应移交移民使用。可这些土地却一直被政府和朝邑农场承包给“地贩子”。马连保、侯焕成等移民代表早 就想依照省市的文件精神,通过维权,让移民合法耕种这片新滩地。

 马连保深知这次维权的风险。他忘不了2002年2月28日的那次失败的夺地行动——那天,马连保和移民代表于天文、王志存、朱金定、周留义等38人在周留 义经营的旅社开会,研究要夺回按文件规定103部队农场应移交给移民的7000亩土地。3月2日,马连保等人又在雨林乡富民村召集1000多移民开会,会 上正研究怎么收回103部队农场拖欠移民的7000亩土地,大荔县公安局赶到会场抓走了移民代表马连保、于天文、王志存、朱金定、周留义等14人。当时, 于天文正身患重病,在看守所关押15天而耽误了治病,使其病情恶化,释放后不久便病故身亡;王志存在看守所因惊吓过度而患上了糖尿病,至今留下后遗症。这 14人中的8人被公安局各罚款200元后释放,另6人被拘留15天。

  马连保明白,自己是有“前科”的人,再组织移民夺地,必将受到制裁。

     “当时,我们可不敢硬来,只有智取。趁周指导员答应我开会宣传之机,我马上在平民乡通知移民开会。2005年10月23日中午时分,5000多移民集中到 了移民乡街上,把整个街道都塞得满满当当。”对成功钻了这个空子和自己在移民中的号召力,马连保十分得意,“我组织的会,侯焕成宣读的文件。”

 “我先宣读了中央1985年的29号关于移民返库的文件,还读了省市关于土地承包的44号和51号文件。” 至今,侯焕成还记得当初自己宣读文件时的情景, “五千多人鸦雀无声,大家都听得非常专心,我读文件时虽然只是用的一个电喇叭,但几千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当时,县长去了,公安也去了,还有防暴队的,他们 暗中照相录音录像。后来,把我抓去后,他们放录音给我听,我读文件时那声音简直是清晰极了……”

    公安那清晰的录音还录下了马连保极带煽动性的讲话——这个五十年代的共青团员,凭着当年宣传、发动村民“迁一家,保万家,支援国家建设去宁夏”时练就的口 才,大讲特讲土地对农民的重要性,大讲库区土地与移民的关系。他说:“古往今来,土地都是我们农民的命根子,它是我们世世代代生存的根源,也是我们世世代 代耕作和发展的基础。农民没有土地,就像鱼儿离开了水,就像人离开了空气。我们的党当年就是靠中国农民的支持打下江山的,那时,党提出打土豪,分田地的口 号,用‘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理想,吸引了中国农民对党的武装革命的支持。党领导农民革命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老百姓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 地。”

      讲到这里,马连保把话题转到了库区土地,“解放初,党给了我们土地,我们也支持国家的建设,国家要修建三门峡电站,党一声号召,我们28万库区农民二话不 说就迁到了宁夏,迁到了生存条件极其艰巨的渭北高原。但我们一走,那些国营农场和部队农场却来占了我们的土地。后来,党中央、国务院让他们划拨30万亩土 地安置我们实在无法生存的移民,可是,库区的领导只用15万亩土地安置了我们7万多人,部队农场、大荔河道管理站把该给我们的土地霸占着不给。根据中央文 件和土地法的规定,我们有权收回这些土地。第一个理由是,五十年代,我们的迁移并非自愿,是响应国家的号召。重要的是,我们当时迁移时,国家并未征用我们 的土地,更未给我们一分钱的补偿。所以,库区的土地,我们移民仍然有耕种权。第二,中央明文规定是给我们30万亩土地,现在,我们移民只得到了其中的一 半。剩下的一半,我们有权收回!”

      后来——马连保2007年12月12日的这段话写进了陕西省大荔县、华阴市、潼关县76个行政村约7万回迁农民的《告全国人民书》;在全国引起较大反响, 库区好多移民都说,老马作了一次重要的讲话。

     马连保说,我没想到当天的会议和我在会上讲的那些话会产生那么大的影响。当时,他在讲完那段“重要讲话”后,他把收地的范围引向了更具体的田块,“黄河滩 那一万多亩土地,省里、市里都出文件说是安置我们移民的,但现在河道管理站却把它承包给他人赚钱。他们一年至少要赚四五百万,这几百万侵害的都是我们移民 的利益。大家算一算,这四五百万若交给我们返库移民,可以解决多少个家庭的问题,多少个孩子能能够上学读书,多少生了病的移民能得到医治,多少人的生活可 以得到保障……”

     马连保的话引来一阵掌声和欢呼声,“坚决收回我们的土地!”“打倒霸占土地的贪官!”“强烈要求县政府和河道管理站还我土地……”

     马连保挥挥手,等台下渐渐平息后,他继续讲道:“1987年,移民回库时,根据规定,朝邑农场在提壶村有2800亩土地应移交而未移交我们移民。”讲到这 里,马连保与参会移民搞起了互动,“你们说,这个土地该怎么办!”

     台下又卷起一阵排山倒海倒海般的怒吼:“坚决收回来!坚决收回来!”

     见到这场面,当时躲在一间楼房里监控的某县政府领导感叹:“马连保、侯焕成这伙人比当年的四大司令更具有组织能力,更具有号召力和煽动性。他们如此捣乱, 库区将永无宁日!”

      县政府领导慨叹未完,马连保又开始了新的煽动,“各位乡党,中央让部队农场退地给我们移民,可兰州军区103农场至今还欠我们移民4700亩土地,农民 说,该怎么办!”

      “去找部队农场要回来!”“部队是人民子弟兵,不能与人民争利益……”台下又是挥拳如林,呐喊如潮。被煽起激情的与会者中,有人开始渐渐失去了理性,有人 开始指桑骂槐地骂那些在一旁惶恐不知所措的县乡干部,有人甚至还向躲在一边录音摄像的政府干部和警察扔石块,场面渐渐有些失控。派出所周指导员挤到台上附 在马连保耳边说:“老马,差不多了,散吧!”

     马连保见效果已经达到,便向台下骚乱的人群挥手,待其静下来,他继续讲道:“今天的会暂时开到这里,黄河新滩地的那一万亩地什么时候去收,怎么收,大家回 去听我的通知!”

      讲完,马连保、侯焕成等移民头目在移民的簇拥下离开了,把一群准备会议结束时对其动手的县乡干部和警察呆呆地“晾”在了遍地狼藉的会场。

     从县政府某领导在会场上有些气急败坏的表情中,马连保预料自己逃不脱大荔有关领导以执法的名义对自己的打击,当天晚上,他躲到了移民家,准备寻找机会再转 移。但前去探路的移民报告,所有的道路、渡口都被封锁了。几天后,马连保决定趁着夜色摸出平民乡,到北京上访。

      但他没能逃脱“法网”。到他家去取钱和上访材料的移民被村干部发现,很快,警察跟踪而至。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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