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点钻入客房,落在黑点上,立即与黑点化为烟散。
几只落下的蜜蜂飞进树林深处,停傍在一个高大的黑影前:“王,不好了,有两个道士来捣乱,杀了我们几百个兄弟。”
那黑影转过身来,却是一脸丑相,头上顶着一顶王冠,巨大的眼睛上覆着一张铁网,没有鼻子,嘴若人态,冷冷扬起,黝黑的皮肤上披了一件金色的马甲,下身是两条阔腿,身后扫着一管锐利的针芒。
“无知的人类,什么臭道士,来坏了本王的好事,要知道这客栈里可是住了个花神的转世,我们蜂族生来要靠花蜜养身,我们蜂妖族更是需要年轻少女的血液来养身,今日我若吸光了花神的血液,便能成仙了。”那蜂王蠕动着厚重的唇瓣,缓缓说道。
那老道士还在客栈下作法,一阵阵蜂妖均被烟化,死伤无数。
“师傅,差不多完了,咱快回去吧。”少年突然感到背后一凉,心下恐慌至极,忙催着师傅快快回家。
“为师灭妖正起着劲,莫急莫急。”老道士继续挥舞着手作法。
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了正在作法的道士,少年吓得大叫起来。
“小兔崽子,大半夜的,叫什么叫,不怕被人发现?”道士依然念着口诀,闭着双眼,也不去看少年。
“师傅,不是啊……是……”少年一下瘫在了地上,双腿发着颤。
“说什么呢,一会是,一会不是的,好了,不跟你计较了,为师先收了这群妖怪再说。”老道士正一抬手准备施出大功力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可怖的声音。
“老道士,不妨来收我试试?”
“呵呵,是哪等妖精,自投罗网?”老道士冷笑,一转身,却被吓得湿了裤裆。
还未等那道士反应过来,针芒也入了他身,吸走了他全部精华。
“这老道士虽然老了点,但修炼多年,精华还是不错的。”那蜂王甩甩自己锋利的针芒,慢慢向软在一边的少年靠近。
“王,求你不要杀我,我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妖族的事啊。”少年看着那蜂王头上闪闪发亮的王冠,颤抖着声音说道。
“王?算你这人类识相,放你走吧,记住,我永远是那个不可泯灭的王,哈哈哈哈……”蜂王一说完,仰天大笑,少年忙软着腿跌跌撞撞地跑了。
笑罢,那蜂王抬头望向窗户,冷道:“花神,等死吧。”
说罢,它一跃身,跳入窗内,隐身入了白虞月的房里。
房内一片漆黑,月光打在白虞月恬静的睡脸上,一根针芒在月光下镀过一层银光,打扰了这温和的月色。
“转世的花神,还真是美丽可人啊。”蜂王无形的手在白虞月脸上滑动,根本感觉不到。
“可惜了,这张脸,马上就没用了。”蜂王一抬尾尖,正准备将针芒没入白虞月的皮肤,一道寒光打来,将它打得半身俱灭。
六、重逢
“是谁?竟敢伤我?”蜂王用左手使劲抓着即将湮灭的右半边身子,慌乱地对着空无一人的窗户大喊。
一道月白色的光晕在眼前层层渡开,一位女子站在光中。及腰的黑色长发,一袭水蓝色纱裙,两袖翩翩,绸绫缎带绕在肩上,闭眸一绽,寒气逼人。
“你……你是谁!”蜂王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声音被右半身的疼痛拉扯出颤抖的音线。
“好一个不识好歹的蜂妖,妄图伤我天庭雪莲花神,该当何罪!”女子启唇,一缕缕寒丝抽脱而出。
“你到底是谁!”蜂王愤怒地看着她。
“吾乃女娲氏。”那女子话音刚落,黑发被一阵寒光迫散在两边,只见她脚尖轻拂,不触地面,寒气像一把利剑,穿透了蜂王的身子,蜂王,烟消云散……
女娲拂袖朝月飞去,裙袂不经意将放在柜上的茶杯打下了地,“砰”一声响,白虞月从睡梦中惊醒:“谁?!”
她坐起身子,月光依旧安详地流淌在地面上,打在她的绢花小鞋上,空气清甜沁脾。可能是自己做噩梦了吧,她想,便又倒身睡去。
天宫上,女娲站在一块青石上,俯瞰着世间的一切,云雾在她脚边缭绕。“雪莲花神,何时点醒为好……”她轻语。
白府。
白夫人在庭院里施法,手中荧光一点,在空气中缠绕,零星散去,整个府邸都渐渐化成烟散。堂皇富丽的府邸,转眼已成虚无之地,白夫人和白老爷正飞升到空中,脚下踩着一团祥云。
“夫人,你这法术,可维持一世之久吗?”白老爷俯视着自己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在自己的视线中变成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
“光是隐了这座白家府邸,便耗了我一半仙气,可惜我只是一朵小小的虞美人花,只因所生长之地女娲氏长留修炼,我便沾了她的仙气,得了仙身,成了虞美人花仙。可是法力终究太弱,那天只是被罗云飞那一介凡人用力掐了脖子,便闹得我要断气,唉,老了,不中用了……”白夫人默默叹气。
白老爷挪步,把手轻搭在白夫人肩上,道:“当年我是水神手下一个不起眼的小水仙,看到偷喝了仙酒的你,在荷花叶上醉得正深,便予了你一滴水,你便苏醒,呵呵,我们也就这么长相厮守了……”
“看时光匆匆,一转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儿也长大成人了,该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份了。”白夫人看着白老爷说道。
“我们快到香城与她会和吧。”
“嗯。”
一朵泛着光晕的云,在空中平稳地飘移着,降落到香城南落……
鱼肚白在东方天际掀起,温暖的光笼罩着整个香城,大街小巷,又像昨日般,热闹了起来……
白夫人和白老爷在香城南落变了座府邸,又变了几个家丁,在里面安居下来。
白虞月起身,坐在镜前栉发,珠花缀入乌黑的髻中,眉笔轻按在眉尾,托出一条好看的弧线。褪去嫁衣,里面穿着一袭浅绿色长裙,腰间坠着如藤蔓缠绕般的白色细穗。那双绢花小鞋,从裙底露出半个鞋掌,像是几朵盛在绿萝上的花,煞是好看。
“小姐,洗脸水打好了。”灯云端着一个金盆,刚从客栈后面的水井里盛水回来。一块白色的毛巾随意地搭在盆边。
“好。”白虞月起身,拧干了刚沾湿的毛巾,在眉下的脸庞上轻轻拍打。她今天只画了眉,胭脂唇红,不抹一样,也许这才是她白虞月向来喜欢素洁的表现。
“啊……”一把脸还没擦完,长廊上便传来一声惊叫,随即听到的便是各间客房“啪啪”打开房门的声音,慌乱的脚步声都在向发出尖叫的客房靠近。
“发生什么事了?灯云,我们也去看看。”白虞月一把把毛巾丢进盆中,扯着灯云往发出叫声的客房跑去。
“小姐,这恐怕不太好吧。”灯云在白虞月身后扭扭捏捏的,不太敢跟过去看热闹。
“有什么好不好的,走!”白虞月扯着灯云挤进了人群的最前头,只见席上,一位面色发黑的女子躺在上头,双目无神地望着房顶,四肢无力地瘫软在榻上,纹丝不动。
“她是不是死了呀,我一早上起来就看到她躺在床上不动了。”一个与她同房的女子在旁边哆哆嗦嗦地说道。
“肯定是死了,你看她那样……”“是呀是呀,必死无疑了……”议论声四起,房里乱成了一锅粥。
“老板娘医术那么高超,不如叫她上来看看吧。”“说的也对”“桔夏姑娘,快去叫老板娘上来看看!”
俄而,老板娘急匆匆地踩着楼梯上来了,桔夏跟在后面,面无表情。
“让开让开,让我看看!”老板娘一下推开熙攘的人群,坐在那位女子的榻边,先为她把脉,然后把针囊摊在榻上,为她做针灸。
须臾间,那女子脸上的乌色渐渐褪去,红润迎了上来,眉目也变得生动有神起来,手指缓缓动了起来。
“原来没死啊。”“老板娘的医术真是高超啊。”围在门口的观客又滔滔不绝起来地议论起来。
老板娘又将那针一根根地收回针囊中,那女子便动弹起来,从榻上起身。
与她同房的女子连忙奔过来,问她有没有事。
她想开口说话,却咿咿呀呀地说不出来。
“你怎么不说话呀?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吓傻了?”与她同房的女子使劲拍打着她的脸。
她微张着嘴,用手指指指自己的嘴,摇了摇头。
“你你你……你不能说话了?”那女子恐慌地看着她。
她点点头,眸里是言不尽的忧伤。
“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不是病,我这客栈向来有妖怪作乱,常来吸人精血,我自小学习医术,才能回了她魂,而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她活过来,必成哑巴。当年,桔夏就是这样。”老板娘站在一旁说道。
“哑巴?桔夏?难怪昨天我跟桔夏说什么,她都不回我一句,原来是这样……不过是什么妖怪这么残忍呢?”白虞月喃喃自语着,陷入沉思之中,周围的一片嘈杂议论,尽被她阻挡在脑外。
老板娘从人群中出来,走到白虞月身边:“虞月小姐,有你的信,随我来拿。”
白虞月毫无反应,灯云使劲扯扯她的衣角,这才将她从一片沉思中解救出来。
“喏,你的信。”老板娘从柜台的抽屉里掏出一封草黄色的信。
白虞月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一列列地看下来。
“灯云,是白夫人寄来的信噢,她说她和老爷已经来香城与我们会合了,我们吃完早饭后便去找他们。”白虞月将信纸折回信封,转头笑着对灯云说道。
“嗯。”灯云也笑着回应她。
清粥小米,几碟小菜,简单的早餐过后,白虞月和灯云便按着信上的地址找到了白府的新归处,家丁正候在大门口,见小姐来,忙打开大门笑脸盈盈地带小姐进府。
比原来的白府还大了足足双倍有余!红楹上纹着金色的龙,四条长廊围绕着馨香的花园,鸟乱惊枝,短亭凉茶。白夫人和白老爷已在此候白虞月多时,人未到,茶已凉。
“爹,娘!”白虞月拥上去,把爹娘搂在一起。
“好了好了,都多大了,还这么黏腻。”白夫人将她从身上扶下来,白老爷摸着细长的胡须在一旁呵呵大笑。
“想爹娘了嘛。”白虞月像个小孩子般在爹娘面前撒娇。
“哟,前日刚逃婚,今日就想爹娘了呀。”白老爷摸着胡子调侃道。
“爹!”白虞月撅着下唇不满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开怀的老头子。
“哈哈哈哈……”白老爷大笑,白夫人和白虞月也应声笑起来,庭院里,充满温情的一幕,在光影下上演……
七、迟学
“好了好了,快打住。月儿,娘得跟你说个事。”白夫人牵着白虞月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
“其实,我和你爹、还有你,都不是凡人。”
“什么!那我们是什么,妖怪?”白虞月的瞳孔一下放大了好几倍。
“傻孩子,我们是神仙。”白夫人靥然一笑。
“神仙?”白虞月眼前一片谜云。
“是呀,娘是虞美人花仙,你爹是水仙,而你,是神,强大的花神。”白夫人两手绕袖,目光长远地穿过那堵墙,透视着远方的世界。
“前世,你是一朵盛开在冰山上的天山雪莲。那时女娲修补天庭,并创造了人类,谁想人类本性邪恶,人间便战火不休,女娲想制止他们,却又无从下手,一日在天山上瞧见你,干净素洁,便化你为人形,号你为‘雪莲花神’,让你去平息世间战乱。那时,黄帝和蚩尤因为贪恋你的美貌而发生争执,而你认为自己的努力全都白费,心上一凉,便散做万物,重还大地生机,后来你到孟婆那,喝了忘情汤,入了轮回,阎王受女娲之托,让你投胎到我腹下,今生,你便是我白秋兰的女儿。”
“难道那天我逃婚,逃到郊外租船行到岸边,那船夫便要杀我,我问他为何,他说是受神仙指使,与我是花神有关?”白虞月碎碎念叨着。
“什么?有神仙指使他人来杀你?”白夫人一听,心下一惊:“难道是……”
“好了好了不说这事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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