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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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决-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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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亲眼所见方知以前的自己想象力实在是太贫乏了!一个村里小孩,又哪里能想到城中的夜晚竟也是这样的繁华热闹?便是比起白日里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杨倩笑道:“这个自然,秦淮风月,天下闻名,即便是皇帝老爷亲下江南也得不辞劳苦地上这儿来看一看呢!”见杨陌看得出神,忙提醒道:“你脑袋别伸得太出,摔下去倒还不紧要,若是叫人发现了,只怕我们这对‘仙侠’还没出手便叫人当作小贼捉了起来了!”

    杨陌吐了吐舌头,连忙把探出去的半个身子缩回屋顶。

    两人所在之处正是金陵最大的烟花之地“妙玉坊”的屋顶,这“妙玉坊”楼高三层,两人匿身暗处,虽然底下宾客至、老鸨迎,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倒也没人发现头顶端坐着两位不速之客。

    忽听烟花四起,叫好声震天价地响起,杨陌吓了一跳,道:“怎么了?怎的突然叫得这般大声?”

    杨倩眼前一亮,笑道:“兴许是哪位花魁出来了,若真是如此你便有眼福了!”

    杨陌奇道:“花魁?”杨倩解释道:“花魁便是这青楼中技艺最出色、容貌最出众的女子。”

    杨陌“哦”了一声,心道:“既是这样,那我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看了。”

    只见一艘大小约为普通游船船四五倍的画舫缓缓驶出,船上张灯结彩、宫灯明火,无数鲜花堆满船上,琴韵之声遥遥传出,一众舞女随着音乐在船上翩然起舞。琴声悠然,听得人心头一荡,舞女花颜藕臂,起落间衣袂翻飞、春光若现,伴得这笼罩在秦淮上朦朦胧胧的烟水,怎一个旖旎了得?

    周围的游船画舫逐渐聚集到这艘画舫周围,秦淮两岸也凑满了人,叫喊声此起彼伏,个个争先恐后,争着一睹那秦淮花魁的真容。更有甚者已差人献上珠宝金银,不一会儿,画舫船头富家子弟馈赠的财物堆积如山,只看得杨陌暗暗咋舌:好一个富贵奢华的秦淮!这般小山只怕让整个杨家村吃上个五十年、一百年也吃不完!

    琴声减小,一众舞女缓缓退入画舫小楼内,围观人群知是花魁将出,俱都是停止了说话,屏息凝视,一时间秦淮左右风月依旧,却已是一片寂静。过得片刻,忽听得一声琵琶音铮然而起,仿佛玉帛撕裂般噪人耳鼓,游人都是一惊,更有甚者忙伸手捂住了双耳。

    一声突兀的琵琶音响过,只听一串连绵不绝的乐声如玉珠落盘般清脆地响起,只听得人心神一荡,乐声越转越急,声音也越来越密,初时不过如几颗玉珠偶落盘中,到最后却仿佛一袋子的珠宝被人口朝下地望盘中倒,密得几乎便要练成一声长音,却又偏偏每个音符都断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简直是达到了快的极致,直让人听得透不过气来,偏生这琵琶又是悦耳之极,叫人没了呼吸也不忍心掩耳不闻。

    弹到最快之时,琵琶声忽的一断,众人一愣,正准备击掌叫好,乐声又自悠悠响起,这次琵琶声却是悠扬动听,时而欢快悦耳,时而如泣如诉,欢快之处叫人闻之欣然,悲切之音又让闻者流泪动容。时司马白居易有《琵琶行》一诗赞颂江州艺妓,诗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想来其乐艺之妙也不过如是。

    琵琶声一转,只听一个声音和着乐声幽幽唱道:“金陵歌舞何时罢?秦淮烟月梦未休。莫道归雁解人意,岁末复返更何求。脉脉情思暖春水,依依别情冷清秋。但使能得嫦娥药,敢叫痴心月中留。”歌声如黄鹂轻鸣、百灵展喉,曲意幽怨、琵琶声凄,直听得人也要随那歌者流泪叹息了。

    杨陌反复玩味那两句“但使能得嫦娥药,敢叫痴心月中留”,不觉竟痴了。

    杨倩略通音韵,当下听得连连点头,道:“这花魁倒也有些不同,不唱《霓裳羽衣舞》,不唱《六幺》,也不唱《春江花月夜》,竟唱些这么幽怨的小曲儿,不过倒也好听得紧。”

    乐声渐渐如人低泣,越转越小,最后化为一丝人耳几不可闻的声音散入风中。

    一曲终了,游人尚自沉浸在哀伤婉约的气氛中,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一时间江风簌簌,秦淮左右一片寂然。不知有谁带头鼓掌,清脆的掌声在夜里既清晰又略显突兀,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开始拼命鼓掌叫好,“啪啪”的掌声越连越密,最后响彻金陵,竟似整条秦淮河都鼓起掌来一般。

    这下子珍贵的金银珠宝更是如流水般送上画舫,人们放开了喉咙呐喊花魁的名字,“阮小姐!出来吧!”“让我们看看你!”“书滢!书滢!”唿哨声和笑声充斥了整条秦淮,杨陌也不禁微微好奇,听得这般优美的歌声,不觉也想一睹这秦淮花魁的芳容。



………【第十六章 秦淮夜(上)】………

    千呼万唤中,那船楼门帘微微掀起,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帘幕后头,围观众人均觉呼吸一窒,原本吵吵闹闹的秦淮两岸霎时间静得蚊蚋可闻……c那花魁顿得一顿,这才把门帘完全掀开,在一名婢女的陪同下款款走出,娉娉婷婷地走上画舫甲板正中,向周围众人作了个万福。那秦淮花魁阮书滢缓缓抬得头来,杨陌虽离得她远了,惊鸿一瞥之下却也忍不住脱口赞道:“好漂亮!”

    只见阮书滢明眸皓齿、黛眉绛唇,浅妆淡抹,面目静美如画。唐人本崇尚丰满为美,阮书滢却偏偏是这般弱不禁风的怯弱模样,回首顾盼间略带一丝淡淡的哀愁,直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她手持一把轻罗小扇,身着纯白抹胸小衣,外套得一件浅紫色的薄纱轻衫,一袭粉红色的百褶长裙款款曳地,她抬首对周围众人微微一笑,美目流转,只觉极尽奢华繁美的秦淮都失去了颜色,人人俱是心中乱跳,仿佛魂魄都被她勾去了一般,便是连杨倩这般清心寡欲的修佛之人也不觉心中倾慕,更别提身旁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杨陌了。

    只听阮书滢柔声道:“书滢不过是秦淮上的普通女子,怎值得众位如此厚爱?实在是受宠若惊。”说完对着四周又是一福。她的话音轻软温柔,听得人心里一酥,仿佛有蚂蚁爬过,却又是舒服无比。

    见杨陌看得出神,杨倩取笑道:“你若是真的这么倾倒,倒是可以下楼到秦淮河边上,凑得近些看个清楚。”

    杨陌脱口道:“好啊。”话一说出口登时感觉不妥,挠挠脑袋苦笑道:“小倩,你这可是说笑了,我们这次可不是看花魁来着,你要是不提醒我险些就坏事啦!”

    杨倩道:“那好,如今只怕整个金陵的注意力都被这花魁给吸引了,我们现下正好趁机潜入高府吧!”

    杨陌虽知道这正是夜行的最好时机,但心里始终放不下这美艳动人的书滢小姐,不禁为难道:“这个……要不再等等吧?可能等得一会儿时机会更好。”

    杨倩道:“咳,我还道你真的还记着正事,说到底还是放不下这美人吧!也罢,我们便再等得一等也无妨。”她嘴上虽这么说,其实也不太想走。爱美乃是女人的天性,但凡看见比自己漂亮的陌生女子,一般女人都会心生嫉妒、起攀比之心,对于越是漂亮的女人这条法则用在她们身上也越是准确。杨倩虽然只是十四岁的少女,加之清修佛法,却也难以逃脱这条定律,这般见得阮书滢,除了心里微微有些许嫉妒,更多了一分好奇,也想留下来看看接下来的一出凤求凰的好戏,想看看金陵哪位才子名流能博得美人芳心、受佳人青睐。

    须知但凡色艺俱佳的伶人身份虽低微,却均是心气极高,金陵名妓尤是如此。阮书滢虽只二八年岁,但她贵为秦淮花魁,艳名、曲艺冠绝江南,更是心高气傲,莫说什么卖艺不卖身了,便是什么普通的富家子弟、才子诗人,她也从不给对方好脸色看。为博美人青眼,不知愁煞了多少风流名士、一方富豪,人人都争先恐后地在她面前出风头,想给这艳绝天下的美人留下印象,甚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今日佳人现身秦淮,还弹琴唱和,显是心情正好,如此机会怎能错过?只见一艘华贵的画舫缓缓驶前,来到那花魁画舫之前十丈远近左右,一名华服玉貌的男子鼓掌道:“阮姑娘好技艺!”阮书滢微微俯身还以一福,那男子道:“‘碧玉楼’陶子城献上碧玉珠三十颗,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姑娘笑纳!”

    “碧玉楼”乃是江南最大的珠宝美玉商铺,垄断长江以南的珠宝生意,名震大唐,这陶子城又是家中独子、“碧玉楼”的少主,真可算是富可敌国了,这般出手之下,所谓的“小小薄礼”定然是不会寒酸的。

    一名仆人拿过一个翡翠盒子,只见这盒子色作青碧,上面雕花刻凤,做工甚是精制,想来便是单单这盒子也价值不菲。那仆人缓缓打开翡翠盒盖,众人只觉眼前一亮,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这碧玉珠也不知道是何质地,只见盒中三十颗翠碧之珠在夜里发出幽幽青光,映得人须发皆碧,更为难得的是这些珠子大小相仿,每个都有鸡蛋大小。这碧玉珠单拿一个出来便足以惊艳世人,何况是一般大小的三十个聚集在一起?也不知道这陶公子费了多少心思财力才寻得这么多来讨好佳人。

    陶子城一挥手示意仆人将珍宝送上,傲然道:“只要阮姑娘肯赏脸,便是三百颗碧玉珠我陶子城也出得起!”

    围观之人正看得咋舌不下,忽听阮书滢淡淡道:“谢过陶公子美意,只是这么三十颗珠子书滢要来也没甚用处,若是作项链嫌太大,放屋里看又嫌太小,磨碎了当药材服用又怕拂了公子的一番心意。这礼物还是请公子自己留着吧,好意书滢心领了。”

    那仆人捧着盒子才走出几步,听得这话不由一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禁回过头来为难地看着陶子城。

    众人听得阮书滢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发出轰天的大笑。人本有仇富心理,此时富甲江南的陶家公子献宝不成,反而被秦淮花魁奚落,众人哪有不拼命嘲笑之理?

    哄笑声中,陶子城呆在当地,一张俊脸涨成猪肝色,好半天才回得神来,手一挥,领着手下诸人垂头丧气地离去。

    杨陌摇头道:“这个花魁也真是,这么几十个大珠子收下便是了,干什么不好啊?便是对这陶公子没有好感,可总不能跟钱财过不去啊!”

    杨倩不以为然道:“你这话可看轻她了,她贵为秦淮花魁,自然是金银珠宝、财富名声,要什么便有什么了,那三十个碧玉珠虽然珍贵,可她又怎么会在意?”

    杨陌叹道:“做花魁就是好啊!若是那珠子给得一个我,那我们住得十年客栈都不愁了,又何须如现在做贼般躲在屋顶、无处可去?”想了想又道:“连这陶公子都不成,只怕没人能入得她的眼了吧?”

    杨倩笑道:“那可未必,你看,这不又有一人上了吗?”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只听一人缓缓吟道,“从前我只道李延年先生言之夸张,今日见得阮姑娘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这才知道先人所言非虚!”众人循着来声望去,只见一名男子施然走上一艘花船甲板,向阮书滢作了一揖。

    那男子啪地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晃动,只见他生得甚是英俊,这般临江而立,更是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潇洒感,围观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地询问这男子是何来头,不知是谁在富贵无匹的陶公子失败后还能有如此勇气。

    那男子把折扇摇得几摇,又自收起,向四周团团抱了一拳,朗声道:“小生乃是姑苏赵如霖,承蒙各位兄弟朋友厚爱,封得一个‘姑苏小宋玉’的名头,实在是愧不敢当。早听得秦淮阮姑娘曲艺精湛、歌喉美妙,故特地从苏州赶来一见,方才一曲琵琶歌,实在是令小生大开眼界,佩服得五体投地,今番金陵游,实在是不虚此行!”

    听得他便是名动姑苏的“小宋玉”,众人爆发出一阵低呼,不由对这男子刮目相看,有人暗暗点头:佳人还需配才子,这赵公子风流潇洒,比那只有得几个臭钱的陶子城强了不知几倍!更有围观的少女芳心暗许,寻思等得今夜事了、人群散去,再怎生寻个法子和这位赵公子亲近亲近。

    “姑苏小宋玉”名头虽响,秦淮花魁却只是微微一笑,道:“赵公子说笑了,公子才学闻名江南,书滢的曲艺歌喉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技,如何入得公子的法眼?”



………【第十六章 秦淮夜(下)】………

    赵如霖朗声一笑道:“阮姑娘谦虚了……赵某所言皆发自肺腑,姑娘技艺容貌均是冠绝江南,听得姑娘一曲,天底下再无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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