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苏颜的重生的代价是由煜真付出的，而这一次的代价，就由他这个孑然一身的人来付吧？
反正，他这一生，无牵无挂。
轻轻吐出一口气，他低头看了眼手中所拿着玉石。
掌间华光流转，那丝丝清寒身掌心一直渗入了身体里。
虽冷，却并没觉得有丝毫难过不适。
“这究竟……”
风涯看了眼床榻上昏睡的沈泓云，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蓦地，似感应到了什么，他脸色一变。
有人闯进了尘封洞。
………
——“煜真，你不准逃。我要你生生世世都陪在我身边。”
——“煜真，你喜欢我笑么？那好啊，那我天天笑给你看，你若敢嫌我，我就直接用绳子把你绑在我身边。”
——“煜真，我是不是会比你先死？不过，没关系，就算我死了，我的灵魂也会陪着你的，永远陪着你。你是赶不走我的。”
——“煜真，我要吻住你一生一世，我要你永远也逃不了。”
……
一幅又一幅的熟悉画面，在脑海里一一浮现。
这一次，不再是虚幻的梦境。
她与那个总是笑颜灿烂的女子重叠了起来，那些原本被忘却的记忆，忘却的情感，也开始慢慢地、一点一滴地回到了脑海里。
原来，她叫苏颜。
原来，他叫煜真。
他们在前一世，曾经拥有过一段不离不弃，不休不止的情感。
那种情感，与如今这份依赖不同。
那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悸动，想牢牢守住对方，想一直携手至永远，直至海枯石烂。
“煜真——”
她紧紧握住了那块血红的玉石，阵阵温热渗进心底深处，灼痛了她的心。
“原来，我都忘记了。”
“我怎么可以忘记呢？”
疼痛在撕扯着她的心，然后渐渐地漫廷至了全身。
“小颜！”
一声断喝传来，她模糊间，看清了一道熟悉的蓝色身影朝自己疾掠而来。
当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她低低地道：“风涯，带我去找煜真。”
风涯浑身一颤，脸色惨白。
她不再叫他风涯大哥了。
她叫他风涯。
“苏颜，你终于——回来了么？”
其实，这正是自己所期盼的结果，可临了到这一刻，他却心生不忍了。
当记忆和情感一旦重生，眼前这女子的生命却要将近终结。
但凡尘世间，有聚必有散，有生必有灭……只是，这一次又要让煜真如何承受？
风涯苦笑着抱起了傅展颜。
“大师兄——”
红罗站在一旁，神色复杂。
“你，你不怪我么？”
风涯摇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他这个小师妹，终究也只是个可怜的痴人。
风涯抱着傅展颜离去。
红罗呆呆地在一旁坐了下来，失神地盯着那满地的玉石。
隐隐间，她感觉到另一道身影飘然而进，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并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地苦笑，“紫羽师兄，如果我可以像你这样忘记就好了。”
紫羽并没有回答，而是俯身捡起了一块晶莹的玉石，看着它在掌心里慢慢变成了深紫色。
忘记么？
不，他从来都不想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
61
61、第六十章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
床榻上的那个人还在昏睡着，苍白的容颜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疲倦与憔悴。
这十八年来，他承受了多少，又背负了多少？
她无法想像。
心头划过阵阵疼痛，她紧紧握住了那只冰冷而无温度的手。
“煜真，对不起。”
是的。
她欠他一声抱歉。
她想了所有的过往，想起了与他的感情，想起了与他所经历的喜怒哀乐，自然也想起那时自己逆转乾坤，在她面前魂飞魄散的一幕。
而自那以后的记忆，只有一片黑暗。
她还是重生为了傅展颜。
而他，还是成为了沈泓云。
除了救回他，阻止他魂飞魄散，她什么也没有改变。
也许，她反而让他遭受了更多的痛苦吧？
红芒在背后闪动，风涯托着七情果来到床榻前，红色的光芒投射在沈泓云苍白脸颊上，总算映出了一丝红晕。
那是属于她的七情果。
只是与从前不同的是，这枚七情果的红光已渐渐黯淡了。
当光芒尽敛之刻，就是她生命走到尽头之时。
她并不惧怕那一刻的到来，因为，至少这一刻，她还和他在一起，那就足够了。
“因为这枚七情果，他受了很多苦吧？”
利用七情果重生，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他的代价又是什么？
“为了救回你，他用了一年的时间收集你的魂魄，而每找回一魂一魄，心口就犹如利刃穿心，一次比一次加重，一次比一次猛烈。”风涯注视着手中的七情果，苦涩泛过他的眼角，“那时他独闯魔域，本就深受重伤，连我也无法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支撑过来的。好几次，他都处于半昏迷状态了，可他还是坚持着站起来，他说，他一定能找到你。”
风涯将七情果交托至傅展颜手中，“最后，他还是做到了，却是昏倒在了御剑山庄门口，也幸好，被御剑山庄的人救了。你终于重生了，却是一个无忧无虑，忘却前尘的傅展颜，而他，只能做默默守护的沈泓云，无法再做回那个敢爱敢恨的煜真。”
掌心里的灼热温度差点灼痛了她的心，傅展颜深吸了口气，将所有的泪水强逼了回去。
“他是个傻瓜。”
“是啊，他是傻瓜，你们全都是。”风涯摇头叹息。
“风涯，答应我一件事。”
“你们为什么总要我答应事情？”风涯无奈地摸摸鼻子，“我可以说不答应么？”
傅展颜错愕地看着他。
风涯指着床榻上昏迷的沈泓云，“就在方才，他也让我答应他两件事。”风涯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傅展颜，“第一件事，他要我把你送走，并且抹掉你的记忆。”
傅展颜沉默。
“第二件事——”风涯拿出了那块晶莹的玉石，“他要我在玉石变黑的时候，毁了它。”
“这是什么？”
傅展颜接过玉石，看着玉石四周华光流转，不知为什么竟隐隐有熟悉之感。
“是不是觉得在哪里见过？”
“嗯。”傅展颜拧眉。
“我也这么觉得，可我想不起来。”风涯苦笑，“他一定有事瞒着我们。”
“这玉石可以我收着么？”
“我既然拿出来了，自然是要交托给你。”风涯一挑剑眉，“我可不想再答应你们什么事，再为你们做我并不想做的事了。”
“风涯——”
傅展颜正欲开口，却被风涯阻止，“我知道，你要我做什么？”
风涯顿了顿，又道：“你是要我别告诉煜真你恢复记忆的事，对不对？”
傅展颜点头，“他身子太弱，不可能再承受这样的打击。”
“那你可曾想过，若是你再一次在他面前消失，他会如何？”
“我知道。”傅展颜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玉石，“我会在这段时间想办法解除这个禁咒。”
风涯诧异，“有办法解除咒术么？”
“我不知道。”傅展颜苦笑，“这咒术是由凌萧传于红罗的，也许，他也懂得解咒之法。”
风涯一怔，他倒是未曾想过，凌萧也许懂得解咒之法。
“可凌萧——”
飘渺峰上一役之后，凌萧早已不知所踪，又要如何寻他？
傅展颜深吸了口气，平复下起伏的心情，“风涯，我们先瞒着他好不好？然后利用这段时间，想想办法，若万一到最后我们还是无法解除，我会跟他好好说清楚。”她伸手轻抚上那冰冷苍白的俊颜，“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为我受苦了。”
“别看他平时性子淡漠，可心中一旦下了决定，就连你也无法劝说吧？”风涯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是会答应你这件事，若是此时被他知道，谁也救不了他了。现在只希望七情果快点开花结果——”
“七情果？”
“我们来泽城，正是因为七情果可以救他。”
听闻沈泓云还有救，傅展颜稍松了一口气，“风涯大哥，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风涯摇首，眼神带着复杂，“其实这一路下来，我都存有私心。有很多时候，我都是故意引导你想起从前的事——”
“若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傅展颜轻轻扬唇，“所以，我还是要谢谢你。”
风涯摆摆手，“算了，我不要你们谢我什么，只要别再这么折腾自己就好了。我不想煜真有事，但我也同时不希望你有事——”风涯顿了顿，眸光微凝，“我会想办法找出凌萧。”
“嗯，我也不会就此放弃的。”
风涯总算露出了笑容，“我现在该叫你小颜还是叫你苏颜？”
傅展颜紧握着沈泓云冰冷的手，“他是沈泓云，我就是傅展颜，他是煜真，我就是苏颜。”
“那你好好陪着他吧。”
风涯退身出门，正欲为他们掩上了房门，却赫然感应到身后一股熟悉的气息。
“紫羽？”他转过身，错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紫羽。
那一脸的苍白肃杀，与先前判若两人。
“蓉蓉在哪里？”
这淡淡的一句，让风涯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避不过的，终究还是无法避过，不是么？
“她是剑灵，自然要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
紫羽脸上又白了一分，就连步伐也为之不稳。
“青冥剑么？”
“是。”风涯直视着紫羽，“所以，紫羽，你放弃吧。苏蓉怕是永远也出不了青冥剑了。”
房内的傅展颜也怔住了，不由低头看向青冥剑。
苏蓉……不是自己的姐姐么？
又怎会？
紫羽怔然看了风涯良久良久，仿若失却灵魂般，面无表情。
“紫羽——”风涯担心不已。
蓦地，紫羽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放弃？风涯，你让我如何放弃？”他摇着头，踉跄后退着，一手紧紧地揪住心口，“我不会放弃的。她放弃了，可我，不会。”
他稳住身形，复又冲进了房内，看着还错愕不已的傅展颜。
“你曾答应过我。”
“嗯。我答应过你，你告诉我师父的下落，就把青冥剑给你。”
傅展颜取过青冥剑，递与紫羽。
“我说到做到。”
紫羽紧紧地握住了青冥剑，手却在微微颤抖着。
“多谢。”
他拿着青冥剑，转身飞奔而去。
“紫羽——”
风涯放不下心，欲起身追上，却又停下了步伐，转身对傅展颜道：“其实，你的姐姐苏蓉早已死了。那个后来答应你与煜真一起的苏蓉，并不是真正的苏蓉，而是凌萧派来的青冥剑剑灵。”
傅展颜浑身一颤。
“可不管后来的苏蓉究竟是什么身份，她却是真的把你当成自己的亲人。”
风涯摇头苦笑，“也许正因为，青冥是由第一世的你亲手炼冶的吧？”
风涯丢下话，转身追紫羽而去。
傅展颜垂下眼帘，回想起苏蓉的种种。
那是她迷茫彷徨之际，也是苏蓉在旁静静聆听。
那时，苏蓉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暖而亲切的，那是由心底发出的笑容。
是啊，无论苏蓉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她都是她傅展颜的姐姐。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傅展颜失神回想着种种过往。
关于月的。
关于苏颜的。
关于傅展颜的。
也许不论是哪一世都留有遗憾，但对她来说，却并不觉得后悔。
在月的那一世，她遇上了凌萧，虽前因皆由那一世种下，但凌萧也曾真正将她当成挚友。
在苏颜的那一切，她与煜真相爱，纵然结果不尽人意，但毕竟他们相爱过。
而在傅展颜的这一世，她有沈泓云的守护。他为她挡住了一切的灾劫，他为她背负了所有的沉重过往，她还有什么好悔？好怨？好恨？
收回心神，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沈泓云失了血色的双唇之上。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时的我总觉得你的双唇很好吃了。”她笑着，低下头，轻轻封上了那双冰冷的薄唇。
“这一次，不会再放开了。无论生死，无论时间长短——”
浅吻即止，她低喃着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倾听着那微弱的心跳。
“我都会把你绑在身边。”
耳畔忽然传来了低弱的呻吟声，她抬起头，对上了那双虚弱迷离的黑眸。
“师父，你醒了么？”
她绽开了灿烂的笑颜，让天地为之失了色。
刚从昏迷中苏醒的沈泓云，还未完全恢复神志，他茫然地看着一脸笑容的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