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种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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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种夫君-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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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过容家的大门,萧乐还未来得及走出去,便见天上乌云滚滚,几滴小雨绵绵洒落了下来。萧乐面无表情看着,却是毫不在意,未曾撑伞便往外行去。她方一走出两步,身后一人便跟了出来,她仿若未觉,继续朝前走着,身后的人却慢慢开了口:“我知道你打算去寻山找……找人,但这里离寻山还有一段距离,你难道就打算这般不打伞直接走过去?”

    叶还秋的声音少了几分轻佻,多了几分关切。萧乐骤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为她撑伞的叶还秋。叶还秋手中的伞并不大,外面的雨也并不小,他遮住了萧乐上方的雨水,却让自己被淋得满身狼狈。

    目光柔和了几分,萧乐朝他摇头,轻声道:“我想一个人去见他。”

    “嗯……”叶还秋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将伞收回来,只苦笑道:“你将这伞带走吧,我也正打算离开,我身上都已经湿了,这伞也用不上了,便当我最后送你的东西好了。”

    他这般说着,突然一手拉住萧乐右手,将伞柄送入了萧乐的手心里。

    萧乐还未开口,他便又道:“我的身份特殊,从庆王府中逃了出来,庆王虽然已经不在了,但还有人会来找我的,留在容家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所以我就先离开了。”

    萧乐本是沉默的,听到这里,终于也开口问了出来:“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啊。”叶还秋退了两步,整个人淋在了雨中,却是浑不在意,只甩了甩袖子道:“反正我喜欢到处跑,哪里能够不被人找出来,就呆在哪里好了。”

    萧乐心知他是因为帮助了自己离开庆王府才会落得如今这样的后果,所以她沉默的站在雨中,久久无法做出回应。

    见萧乐的表情,叶还秋似是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便摇头道:“其实我本就不愿呆在王府,所以……其实就算那时候不帮助你离开,我自己也还是会离开的。”

    “在外面多好,不用杀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听到叶还秋这般说,萧乐苍白面容上的愧疚之色终于稍稍减去了些,她低声颔首道:“多谢你。”

    雨帘隔开了她和叶还秋,两个人站在其中,萧乐低垂着头,而叶还秋,却是直直凝视着萧乐。萧乐不知道叶还秋的凝视,叶还秋也不知道萧乐眼中氤氲的雾气。

    许久之后,叶还秋转过身,在雨雾之中朝另一头行去。萧乐终于抬起了头来,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看他消失在视线当中,然后她再度低下头 ;,朝着寻山的方向走去。

    萧乐并未就这般走到寻山的山脚之下,她花钱雇了一辆马车,自己一个人驾着车出了城,在寻山之下绕着圈,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她看到了山脚下隐蔽处的座新坟,那是一片极不惹眼的土堆,若非萧乐有心寻找,根本难以注意到它。萧乐停下了马车,怔怔坐在车上,许久未曾有动作。她看着那座坟,看它的四周还留着杂乱的脚印,乱草刚被人踩踏过,浅浅水洼在旁边形成。

    她想着坟中的那人,在不久之前他还靠在她的身上,轻轻答应着说要同她一起回容家。

    她还想过,等他与她一同回到容家之后,便与他再成亲一次。从前与他成亲的是这个世界的萧乐,她心里其实有些嫉妒,她想留下一次回忆,只有他和她。

    但那人现在被人埋在了土里,那土被雨淋湿了,变成了泛着味道的泥浆,那人那般干净,怎么能沾染上泥浆呢?

    吸了一口气,萧乐终于自车上走了下来,她手中拿着先前叶还秋留给她的伞,她将那伞撑在坟头上,自己则毫无遮掩的在坟前跪坐下来,小声道:“对不起。”

    “宴锦。”她说出这几个字之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从前她说过的那些话,每一句都刻在她心上。她曾经说过,要护着他,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要护着他。后来她知道了林宴锦并不是她眼中所看到的那般,只是一个脆弱需要她保护的人。但现在,林宴锦待在这小小土堆之中,又成了那个孤苦无依的人,他需要她保护,他太需要她小心翼翼的护着了,她想要将他从这里拉出来,捧在怀中,再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但已经死去的人,是否又能够回应她呢?

    隔了那么久,在容家之中一直沉默着,沉默着照顾容善,安抚容絮,什么也不曾说过,什么也不曾想过的萧乐,终于紧紧拽着面前坟堆之上的泥土,紧紧闭上了眼睛。

    雨渐渐大了起来,将她眼眶染湿。

    她勾着唇角,开始沉默着挖面前的坟,除了一把伞一辆马车,她什么也没有带来,她只想亲手将林宴锦从这其中救出来,将他带回容家,然后什么也不再管不再顾。

    林宴锦还被关押在庆王府中的时候,她为了大局,为了整个容家,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默然听着有关于他的消息,一直到后来听到了他的死讯。

    她曾经说过保护,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做到。

    无怪当初林宴锦会说,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根本……保护不了他。

    但即使这样,她还是想要为他做一些什么,哪怕只能将他的遗体带回去,哪怕同他死在一起。

    这座坟并不厚,想来是庆王府的人对这个刺客并没有太过上心,在将他随意掩埋在土里便直接离开了。而因为下雨的缘故,萧乐不多一会儿便刨到了一片衣角。

    那片衣角本应是浅碧色的,上面染着暗色的血迹,正是林宴锦在庆王府的时候所穿的那件。

    手中捏着衣角,萧乐仿佛全身的力量都已经泄尽,她低垂着头坐在坟前,长发和衣衫都已经湿透,却牵着唇角苦涩笑了出来。没有人能够想到,萧家的家主萧乐,如今会是这般狼狈模样。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已与自己无关,只剩下面前的这座坟,坟中的人。

    她放开手中衣角,继续朝下面挖着,越来越多的泥土被她拨开在一旁,雨水缓慢的冲刷着,埋在土中的那个人,终于完完全全的被她所挖了出来。那人身体冰凉,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遍体都是伤痕,其中许多地方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想来在庆王府的地牢之中,亦是受了许多的折磨。萧乐全然不在意他身上的一切痕迹,在看到那一张平静的面容之后,终于咬着唇开始唤那人的名字,每唤一遍,话音便重一分,一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已近嘶吼。

    她唤了那么久,那人却依旧闭着眼睛,仿佛在沉睡。从一开始萧乐便知道这人不会再醒过来了,但每到绝望的时候,便总是会生出几分希冀,认为这一切不过是一个骗局,只要她来了,只要她见到他,便能够识穿这个骗局,发现林宴锦还好好的活着。

    但终究,只是希冀罢了。

    她任雨水在自己的脸上蔓延,小心的抱住林宴锦,要将他带出那满是泥浆的土坑,带他回到容家,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让他恢复从前的模样,但她在雨中已经跪坐了太久,双腿发软,早已没了力量。她抱着林宴锦的身体方一站起身来,便又跌落在了坑中,整个人重重砸到了林宴锦的身上。

    她倒在地上,靠着林宴锦的胸口,拽着林宴锦的衣裳,许久未曾再站起来。

    她开始轻轻的触碰林宴锦的皮肤,小心的撑起身子,看着身下人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轻轻地吻了下去。

    对方的唇也是冷的,带着血的腥味,让萧乐的口中也泛起了苦涩。她一面一寸一寸的吻那人的面容,一面闭上眼睛,任眼中积蓄已久的泪水落在自己双唇吻过的地方。

    “若我早些知道真相就好了。”萧乐低声说着,语音中带了哭腔。

    “若我对你再好一些就好了,若我早一些遇到你就好了,若我有能力救你……就好了。”

    不过都是如果罢了,萧乐这般说着,自己却都忍不住苦笑了出来。

    “是啊……没有那么多如果……可是……我只想让你活过来,只想重来一次……”

    可是这样的机会,是不可能有的。

    萧乐重重哭了出来,哭声却被湮没在雨里,那细密的雨不知何时已经成了倾盆的大雨,颗颗打在人的身上都是入骨一般的疼。萧乐抱着林宴锦的身体未曾有动作,头顶的雨却突然停了下来。

    萧乐抬眸,看到一人玄衣如墨,撑着纸伞,无言站在她的身侧。

    她与那人对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你先起来。”那人低沉了声音道。

    萧乐沉默着拉着林宴锦的手,小心的侧身让开,撑伞的人这时候也放开了手中的纸伞,俯身将林宴锦的身体抱了起来,萧乐拉着林宴锦的手,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起走上了马车。

    而一直到将林宴锦的遗体送入马车之中,萧乐才抿了唇,低声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他是我大哥。”容絮不过回应了这一句,便又执起缰绳,驾着马车离开了这处山脚。

    萧乐和容絮回到容家的时候,正见容家的大门口守了一群人,一人披着厚重锦衣,面色微白,眼窝深陷,正是容善。他坐在轮椅之上,居于人群的最前方,正朝着萧乐和容絮的马车看过来。

    容絮走下马车,默然无语,而萧乐自马车之中缓缓走了下来,眼眶微红,在见到容家门口坐着的容善时,忍不住身子微微一僵。

    “进来吧。”见容絮和萧乐皆不开口,容善右手微抬,竟是朝着萧乐平和笑了一笑。容善受伤被救回容家之后,便是由萧乐和容絮在照顾着,而容善略一打听,也知晓了萧乐和林宴锦之间的事情。萧乐一心认为自己没有护好林宴锦,心中惭愧难以面对容善,却没想到容善对此竟毫不在意,知道事情真相之后只轻轻叹了一声,便道:“锦儿能够做出这番决定,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的言语之间,只有惋惜,却并没有太多的悲伤。

    萧乐想不明白,为何在知道林宴锦在已经死在牢中的消息后,这位刚刚被救回来的老人能够那般坦然接受。难道他当真是因为知道了林宴锦才是当初设计害自己的人,所以才会这般淡漠?

    见容善示意自己进来,萧乐迟疑了片刻,这才朝着身后的马车看去道:“宴锦……我与容公子将他带回来了。”

    听到萧乐的这句话,容善微微一怔,过了许久也未曾有动作,就在萧乐以为他不会让自己将林宴锦的遗体带回容家的时候,容善突然蜷起五指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然后突然离开了轮椅,自己站了起来。

    容善的双腿并未受伤,只是身体太过虚弱,想要自己站起来走路十分艰难,所以才不得不依靠轮椅行动,而如今,他竟是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他……”容善步履缓慢的来到了容絮和萧乐的面前,重重咳嗽着。

    萧乐咬了下唇,摇头说不出话来,一旁容絮则扶住了容善,哑声道:“大哥在马车内。”

    容善轻轻点了头,转头朝马车走去,萧乐替他掀开车帘,他这才探身入马车,动作缓慢而小心的抱出了马车之中双眸紧闭的林宴锦。因着先前的大雨,林宴锦的遗体已经湿透,整个身体冰冷而毫无生气,容善就这般抱着,什么也不说,也不再有动作,只静静看着怀中的人。

    重重叹了一口气,容善摇头对身旁容絮道:“去准备一下,锦儿生前我不能够好好照顾他,死后……”

    容善的话没有说完,却是因为哽咽所以说不下去了,但容絮却是十分清楚他的意思,点头将容善的吩咐应了下来,容絮很快到了大门口容家众人的面前,小声交代起了之后的事情。众人细细听着,都知道这件事情觉不寻常。

    待到将一切都交代好之后,众人皆已经散去,容絮才又回到马车近前,低声道:“事情已经交代下去了,他们很快就会准备妥当,将大哥……好好安葬。”

    容善盯着林宴锦似是熟睡的容颜,轻轻应了一声,却没有说下一步该如何。容絮迟疑片刻,抓住容善手腕道:“爹,让我将大哥抱入他房中吧。”

    “不,我来。”容善摇了摇头,咧嘴笑了笑,声音中不乏疲惫,“我将他抱进去好了,他出生之后一直体弱,不肯喝东西,谁碰都哭,只有我抱着他他才不吵不闹。”

    容絮紧紧盯着容善,看他额上的皱纹深刻,终是收回了抓着他手腕的双手。容善看他一眼,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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