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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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嫁-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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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四儿余光扫过周围看热闹的,眉头挑起,阴阳怪气的道:

“那我要给九姑娘道一声谢了?”

林夕落似是随意言道:

“金大管事莫谢我,您应该谢老太爷,这林宅中他最大,他若说赏千两,我一两都不敢少给,他若说半纹不送,我连个铜子儿都不敢拿出来……”

林夕落说完,抬头一一扫过所有管事,随即又低头雕字。

谁人不知她这是在敲打?可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纳罕:这是那位跋扈嚣张的“匠女”吗?

金四儿前后思忖,索性苦笑,老太爷赏的银子?这无非是在告诉他收敛些,银子赏在明处可行,但别把人当傻子蒙,伤情分。

金四儿虽贪财,但他是个聪明人,这两日府中发生的事他心知肚明,这九姑娘今儿没撬动,他便认了这口气,往后再说也不迟,朝着祠堂方向下跪叩拜,口中嚷道:

“谢过老太爷赏”

“赏”字延了许久,还戏言小嗓儿,故意耍混,站起身捧着银子一拱手,他则先行离去。

瞧着金四儿离去,无人再敢明目张胆的闹事,连金四爷都服了软,谁还敢试试?

一直跪地的五个大管事也算起了身,请示几句便全都退下,油灯燃亮,林大总管合上最后一本帐薄,壮了胆子看九姑娘,她的手中依旧不停雕着“寿”字……

跋扈?林大总管心中摇头,嚣张?依旧算不上,他不知如何评价这位九姑娘,可瞧其疲惫的眼睛依旧盯着手中雕字,就那样一刀一刀、一针一针的刺下,擦拭,再刺,再擦,却无半句的抱怨,这可还是一姑娘家?

“九姑娘,事情已罢,夜色深了,您回院子歇了吧。”林大总管让人收拢箱囊,连他都觉浑身疲累。

林夕落问:“什么时辰了?”

春桃答:“酉时末刻了。”

林夕落的手怔住,撂下雕刀雕木,看向林大总管:“群叔可知竖贤先生所居何处?听说他病了,理应前去探望一番。”

去探先生?林大总管纳罕,“就在府外西街的宅子,出西门便是,九姑娘,今儿晚了,明日再去如何?”

“去吧,不然心不安稳。”林夕落起身,林大总管吩咐知晓那小宅的下人取了礼件跟随前去,他则前往祠堂向老太爷回禀今日之事。

弯巷胡同的小宅,进至院子便可见一屋亮有昏黄油灯,林夕落看向小厮,意为询问可否此处?小厮点了头,欲上前通传一声,林夕落阻他前去,让丫鬟、小厮们都在此处等候,她自行走进屋中。

门响,便有熟悉声音传来,“是谁?”

林夕落看到屋中书架旁有一身影,也朝她看来,师生二人对视,林竖贤即刻转头道:“你来作何?”

“先生病了,特来探望。”林夕落壮了胆子走进,上上下下将他看个清楚,再见他腰板笔直,未有一丝异样,纳罕道:“先生,您这是怎么……”

“心不宁,不已为师,未有旁症,你可走了。”林竖贤低头坐与桌前,仔细看书,林夕落站于一旁倒是愣了,心病?这也是病?再瞧他这副模样,心中多几分怨怼道:

“先生心病字歪,但仍可教习我学书行字,您这一走了之,不觉师道不遵?”

林竖贤一怔,道:“我自罚。”

“不再回林府?”林夕落再问,林竖贤沉默了……他也不知为何如此心绪不安只想离去,也未曾想林夕落会找上门来探望,心中苦涩,教习如此多的学生,反倒仍是这一最刁蛮跋扈、最资材天纵的丫头有心了。

“回,老太爷六十花甲之寿定会前去拜寿,不能同席,也应敬礼。”林竖贤话语道出,也觉心中松弛,林夕落点头:“书本我已读完,这乃心得之笔。”

眼见林夕落递书至此,林竖贤道:“我已非先生。”

“因我沾染了刑克之人,先生厌恶我这学生了?”林夕落这句一出,却让林竖贤心里头揪紧一分,未等回答,林夕落自嘲摇头:

“罢了,人各有心、人各有意,来此作何?”随即,她便转身出门。

“哎……”林竖贤开口欲让其回,林夕落已经快步离去。

为何如此?林竖贤喃喃自语,苦笑摇头,继续看书……

林忠德于祠堂听完林大总管回完今日之事,倒是停了笔,冷笑言道:“这丫头,半分不像她老子。”

“随了老太爷您的硬气。”林大总管追捧,林忠德靠后思忖,“二房可有动静儿了?”

“六夫人去过,其余人没有声响。”林大总管回禀,余光偷偷瞧着林忠德的目光,狰狞中带有一丝阴狠……显然,他对二姨太太已经情至义尽了。

过余半晌,林忠德道:“明儿让十三跟着管管事,跑个腿儿。”

“那十三爷与九姑娘二人若有争执……”

“这府里头,甭提什么规矩了,谁斗得过谁,谁就撑着”林忠德沉叹口气,即刻开始将手边书信展开一一读阅,林大总管思忖道:“……九姑娘去探竖贤先生了。”

“嗯?”林忠德怔后,不再应答,“明日将林府与大理寺卿府婚事乃嫁一贵妾的消息传出,并非欲嫁嫡长孙女与其为妻。”

林大总管略有犹豫,开口道:“那贵妾之事?您选何人?”

“再沉一沉。”林忠德皱了眉,明显不愿多提此事。

林大总管应答,随即又问:“魏大人那方可要商议一番说辞?以免有人问起,应答不对。”

“谁还敢去问他”林忠德气恼冷哼,却也觉就此不妥,“让老七帮着传句话吧,这偌大的府,连能踏实办事的人都未有,闭不了眼啊……”

二姨太太听了六夫人的回禀,躺与床上只有冷笑,这两日的惊吓,她并非装病,实乃心症难解,三夫人在一旁回道:

“今儿八姑奶奶来了信,告知老太爷下了令,不允她再登门,这可怎么办才好?”

“旁日里闷声闷气的人如今都得意的仰了头,连个丫头都能与我顶撞,如若寻常,我……我撕了她的嘴”六夫人想起林夕落就满脸愤恨,未等嘀咕完,便见二姨太太狠瞪她,“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这时候还上赶着去找没脸,都乃你自找的”

六夫人不敢吭声,三夫人道:

“芳懿的事,公主已经不肯再理了,连画科的先生都辞离林府。”

二姨太太沉叹道:“用银子,别吝啬,大把大把的用银子砸宫里的门,我一老婆子死了也罢,这一房能不能有出头的日子,可都在芳懿了……”

夜深人静,林夕落被胡氏从杂间拽进寝房,直至为其盖上了被才行步出门,林夕落合上眼,却依旧睡不着,起身从小匣子中拿出雕刀雕木,手里刻着,可心思不在此处,扭头看到那一木条簪子,兴趣一起,索性换了一根雕针,运笔于其上雕字……

府中的事她虽出了头,但这不过刚刚出事、老太爷在气头上,没人敢在此时挑刺儿下绊子,过些时日,老太爷的气消了,不知多少麻烦找上门,而这些人中,最难对付的并非二房,而是大房。

大房乃林府嫡亲,大夫人小产,也不过歇些时日,如若真找她的麻烦,她并不好应对,而二房如今虽不动声色,可谁知在揣着什么歹意心思?如今被老太爷架了此处,林夕落虽表面如常,可她心底依旧不安。

老太爷让她来管府宅的确出乎意料,但凡事总有因果,林夕落欲寻一时间与林政孝好生商议,一人一家,她无问题,可父亲、母亲,弟弟,这都怕人朝他们这方下手。

林夕落抚摸木条簪上刻字,来此地之时,只怕又因婚事丢了命,可如今?婚事不提,这大宅琐事也要人命,日子,就这么过?

门外略有响动之声,林夕落走过去看,却是春桃守夜起了身,见林夕落未睡着,她则连忙进了屋,“您还不歇着?夫人知道会担忧的。”

“陪我说说话吧。”林夕落让她坐了小凳子上,“有什么说什么,不用拘束。”

春桃点了头,却在独自沉默,瞧其脸色好似欲言又止,随即脸涨的通红,林夕落侧头问:“脸红彤彤的,可是瞧上了谁?我做媒,给你许了亲。”

“姑娘又调侃人。”春桃连忙拒绝,“奴婢是有一事,不知……不知怎么说出口。”

林夕落道:“这屋中就你我二人,有何话不能说?”

春桃咬着嘴唇,筹措不安,最终似真忍不住,起身凑林夕落耳边快速说完,随即又回座位,低头道:“奴婢也是听十三爷与老爷、夫人说起的”

“不能人道?”林夕落下意识道,春桃即刻瞪眼,“您还出口?”

林夕落心思松快,倒是笑了,可瞬间之余,她的脸色即刻僵硬,梦中的林夕落,会是因此丧命?

第四十九章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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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事起

如若没有进入梦中,之前的夕落温婉贤良、遵礼守规,父母之命定会听从,林夕落所嫁之人应是李泊言。

可从归府以来,她虽不顾家规为胡氏、为天诩出气,但始终未能躲开二姨太太等人背后的算计,成了被选贵妾之人,林政孝之前不知“不能人道”四字,都未答应嫁她去当贵妾,定会再嫁李泊言,而花轿之死,就不知是谁动的手了……

但林夕落心底可以笃定,那人应不会是李泊言。

虽屡次争吵,林夕落知这因二人性格不合,也是她故意挑事,如若凭心而论,李泊言是一有担当、有德行的男人,做不出这丧尽天良的龌龊事来。

林夕落沉默了,刚刚还不知这日子怎么过,如今看来,她这条命还在悬着,那她就要踏踏实实的过,势必要成制定规矩的人,站得高才能望的远,只有握了刀,才能不成案板鱼肉……

天色微微显亮,林夕落才睡了过去,短短两个时辰她便起了身,洗漱过后准备去族学休习,胡氏连忙追出来道:“你去何地?”

“去族学修习,今儿画科。”林夕落说完,胡氏便摸着她的额头,“才一日就累糊涂了……画科先生已请辞离去,你忘了?”

“没再请一位先生……”林夕落说到此忽然停滞,请什么新先生?如今府中是她与林大总管二人管着事,请不请新先生还不是她说的算?何况这个节骨眼儿,她何必往自己的身上添包袱?

见她缓过神来,胡氏却无奈一叹,让吉祥先送天诩去族学,她则拽着林夕落坐在院子里歇着,“娘的闺女,可苦了你了,实在不成就去寻老太爷认个错,服个软,你一姑娘家,他还真下得去狠手?”

“娘,我不累。”林夕落随手拿了个水果塞嘴里,心里已开始盘算着今儿要做的事,胡氏继续唠叨着:“娘到今儿还没缓过劲儿来,想起你的及笄礼我便窝心,老太爷实在偏袒,二房那么腌臜的心思,他都不打不罚,甚至连骂一句都未有……”

“娘可心疼你,瞧瞧这两日累的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

胡氏喋喋不休,却忽然发现林夕落好似未听,林夕落嘴里吃着水果,心中却在为今日做着计划,如若画科不习,她不如先去雕字……

心里这么想着,林夕落则起身直接去了雕木的杂屋,直接把胡氏空在此处,胡氏怔愣欲喊她回来,春桃连忙阻住:

“夫人,九姑娘心思直,想一件事就听不进旁的,您可莫气。”

胡氏伸着胳膊半晌才撂下,合上惊愕的嘴,“这苦累的丫头,还不如让她早早嫁了呢。”

林夕落闷头在杂屋里雕字,未过多久却听见院子里有响动,冬荷悄悄进来,回道:“九姑娘,李千总来了。”

“他?”林夕落的手停住,想起昨晚思忆之事,姻缘不成,不能如仇人相待,撂下物件则欲出门,孰料李泊言正行至门口,二人相视之间,李泊言先拘礼道:“师妹。”

“师兄来了。”林夕落福身行礼,李泊言左右端详杂屋,随即迈步进来。

二人都未再开口说上半句,李泊言则沉下心来端看她所雕“寿”字,养护好的物件已经拼合一起,从其上看这锋锐刀痕,李泊言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与心中的林夕落合二为一,是他对早年印象保存的太深?自己钻了牛角尖?

李泊言苦笑道:

“今日老师派人让我到此,师妹可知有何事?”

“父亲叫你来?”林夕落有些惊诧,“我不知何事。”小手依旧在摆弄雕木,李泊言本欲出口阻拦,又将话语咽回腹中,再看她的发髻上插着木簪,忽然想起这乃魏大人之物,解释道:

“及笄那日,本欲我阻钟家人,但……但身份不足,才有魏大人出面,但都乃为师妹终身大事着想,并非故意毁礼闹事,望你莫要见怪。”

“为何要怪?我不觉及笄礼被毁了,反而格外喜庆,师兄,你心思过重了。”林夕落实心言此,李泊言怔住,而此时,林大总管也从外进来,先与李泊言互相见礼,随即将今儿府内的事一一向林夕落回了:

“……画科先生空缺,是否再寻一位?另外大夫人的身子要补,这银子上也要有个度,老奴不好定夺,老太爷的花甲之寿筹办一半停下了,还有许多匠活儿未做完,夏季的衣装要换,您要定个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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