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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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脉-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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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舒云说,我看,严浩能接受梁子。

  齐彤说,废话!梁栋的儿子,他能不接受?!

  秦舒云站立下,看着两人。

  齐彤说,看什么哪,自家人没见过呀。

  秦舒云说,严浩给梁子当爸爸,小晖当妈妈……

  齐彤说,我早就同意这个安排,所以,才让梁子管我叫姥爷的。

  秦舒云说,小晖考上大学了,眼下,我最大的心事儿,就是梁子了。

  齐彤也点头赞同,说,他是梁栋的儿子,我们就是他的亲人,绝不能委屈了他,绝不能让他遭受感情伤害,他要有一个幸福而完整的家庭。

  严浩和齐雯晖推着小梁子进了公园。

  齐雯晖脸上显出几分忧郁的神情。

  严浩问,怎么啦?小晖。

  齐雯晖说,梁子会叫姥姥,叫姥爷了。

  严浩说,我理解你的意思。等你大学毕业咱们就结婚。我们有责任,给梁子一个快乐的人生,让梁栋的在天之灵感到宽慰。

  齐雯晖说,梁子把你叫什么?

  严浩说,当然是爸爸!

  齐雯晖说,我呢?

  严浩说,你是他最好的妈妈。他还有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咱们组织起一个完整而幸福美满的大家庭。

  齐雯晖身子靠着严浩,幸福地答,嗯。

  到了新土豆收获的季节,赵国瑞赶着驴车,赵林跟在后面,把成麻袋的土豆拉回家。正在院子里卸着,张文教来了。

  张文教对赵林说,赵大哥,话该咋说?

  赵林对这个张文教原先还挺敬重,自从他神神鬼鬼地攒倒着儿子考大学,赵林就不太搭理他了。

  赵林问,啥话?

  张文教说,算球,你要跳了崖头,我倒成罪人了!

  赵国瑞听明白了,张老师,我,考上大学啦?!

  张文教这才把录取通知书拿出来,说,给你爸念念。

  赵国瑞说,北京石油学院!

  张文教说,骆驼驿出大学生啦!

  当时,赵林就差点不喘气了,懵懂了好一阵子。赵国瑞他妈正从外面回来。

  赵林说,猪,猪,羊………咱家羊哩?不,杀猪!

  杀猪,在农村家庭,可是除了过大年外,遇到婚丧嫁娶的头等大事儿,才能够举行的热烈壮举。

  赵国瑞妈没头没脑,说,犯啥神经啦?啥猪呀羊的,日子不过啦?

  张文教说,北京的金山上光芒万丈,山窝窝里飞出了金色的凤凰。呀啦索!

  赵国瑞说,妈,我要去北京上大学啦!

  赵妈当时的表现一点都不必赵林差,说,真的?宰,猪,羊都宰,宰!吃不了的,妈给你腌成咸肉,做成风干肉,带北京去,吃!

  赵林说,快给梅子打封信,把消息告诉她!

  赵国瑞说,打信太慢,我去县上发电报!

  鲁山梅接到电报,就请假回来了!

  赵林又在院子里摆起了宴席,骆驼驿终于开天辟地石破惊天出了个大学生,怎么庆祝都不过分。乡长、乡书记——这时候,骆驼驿由公社又改回了乡,都来了。祖坟上真冒青烟了,赵林两口子,要多风光有多风光。大学录取通知书在喜桌子上传看着。

  像两人结婚似的,鲁山梅坐在赵国瑞旁边,喜气洋洋满脸放红光。

  赵林忙乎着,嘴里唱:锦绣河山美如画,祖国建设跨骏马……

  老田瘸拉着进院门,赵林又把歌词重唱一遍。

  老田说,我这半拉身子本来不随便,骆驼驿出大学生了,我这手脚也麻利了!

  酒席上,就有一个人心情特复杂,就是老鲁头儿。赵国瑞端杯站起来向他敬酒,老人也立马站起来,端杯应着说,国瑞呀,你是咱骆驼驿,开天辟地第一个大学生,风光一世界哩,我得敬你。

  赵国瑞忙说,鲁叔,可不敢,不敢!

  老鲁头儿说,上了大学,得势了,腾达了,可别像有些人样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老田就感到没意思,扭过脸去干咳。

  赵国瑞说,鲁叔,绝不会,不会!

  老鲁头儿把最最担心的事说出来,那,你和梅子,还算?

  鲁山梅就看赵国瑞。

  赵国瑞说,鲁叔,你这话可说得外道了,我跟梅子不是一年两年了。

  张文教说,青梅竹马。

  赵国瑞说,更何况,要是没有梅子的鼓励、支持和帮助,我只不过空做一场梦!所以说,我们该咋样还咋样。大学一毕业,我们就成亲!

  老鲁头儿说,当真?

  鲁山梅满脸大放红光,说,爸!就你话多!

  老鲁头儿还是不放心,说,就怕是人嘴两张皮,空口说白话呀。

  赵林端杯过来,说,老鲁头儿,国瑞一颗诚心,千言万语你咋就不信!我说一句,上有苍天,下有大地,我赵家祖宗,就跟你鲁家一处埋着哩。要是赵国瑞上大学变了心,就是当今陈世美,我赵林拎上打狗棍,追到北京去,就着天安门广场,我把他打残了!

  老鲁头儿说,那倒未必。

  赵林说,咋?还非要我儿给你下跪不成?

  老鲁头儿,说,不是不是,那啥,我说,在天安门广场上,把大学生打残了,罪过哩。

  张文教说,这样吧,赵国瑞为了表现诚心,和鲁山梅一起端起杯来,共同敬老鲁头儿一杯,叫声爸。

  赵林不乐意,说,没娶哩,爸咋能瞎叫!

  可是,赵国瑞和鲁山梅就起身,庄重地离开桌子,双双把酒杯敬到老鲁头儿面前。

  鲁山梅说,爸。

  赵国瑞也说,爸。

  老鲁头儿就哆哆嗦嗦着一手接过一只杯子,脖子仰了两次,酒全灌进肚子里,就流出了幸福的眼泪。

  鲁山梅为赵国瑞送行。他们搭了拖拉机到县城,坐班车到乌鲁木齐,一路上,鲁山梅问赵国瑞几次,到了站台上还问,说,你酒席宴上说的话,算话?

  赵国瑞说,一颗吐沫一颗钉。

  鲁山梅说,你真不会上了大学登了高枝,变了心,甩了我?

  赵国瑞说,爱情要坚贞不移。

  火车进站了,到了最后分手的时刻。赵国瑞说,梅子,我有一句话。

  鲁山梅说,哎呀,你快说呀!

  赵国瑞说,现在回想,其实考大学也没那么难。你基础比我还好哩,你也考吧。

  鲁山梅说,其实,当初,我不是没这个想法,可一见带字的东西就头疼。再说了,工资都涨到一月200多块了,野外作业还有奖金,而且石油上各项福利待遇也特好。再想想,我干嘛要自找难受。

  赵国瑞说,就眼前这点优越,你就满足了,就不再追求进步了?

  鲁山梅说,要比着在山里当农民,比起城市人,我都强多啦,当然很知足啦。人心不足蛇吞象,人不知足啥时候是个头儿呀。

  赵国瑞说,梅子,我帮你。

  鲁山梅说,不考不考。看我们钻井上那几个大学生,不咸不甜的,有啥呀!

  赵国瑞说,梅子!

  看赵国瑞面色严肃了,鲁山梅的脸子也拉了下来。说,你啥意思呀?你考上了大学,非得拉拽上我呀?还没进大学门呢,就嫌弃我啦!

  赵国瑞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让你……

  就在这时候,列车员催着上车了。赵国瑞就只好说,再见。

  鲁山梅说,不亲我一口!

  赵国瑞说,光天化日的!

  鲁山梅说,怕啥,还山里娃,老封建哪!

  赵国瑞刚把嘴唇伸过来要做动作,列车员就喊:还上不上车呀?

  连最后的吻都没有,两个人就分别了。

  赵国瑞从车窗探出身子来,向她挥手,鲁山梅眼泪就哗哗的。她喊着说,一到北京就给我打信!赵国瑞说,一定!鲁山梅喊着说,别忘了我!赵国瑞,哪会!鲁山梅又说了什么,火车哐哐的,赵国瑞就没听清。

第八章 相见却在别离时
赵国瑞拎着行囊下了火车,上了公共汽车,又下了公共车,就到了北京石油学院校门口。进了校门,怀着做梦样的感觉,四下里打量,再扭回头,就在身后校门口看见一个人!

  齐雯晖!

  接着又看见一个人!

  严浩!

  看到了齐雯晖,他惊喜,他要回身去打招呼,才又看到严浩。严浩手捏着两根雪糕走过来,给齐雯晖一根,他一根,就手接过齐雯晖手拎的行李,走进来。

  赵国瑞站着想想,又扭头往前走,步子还稍微加快了些。

  严浩和齐雯晖走进石油学院大门。

  严浩抒发感慨,说,梁栋是文化革命前的最后一届毕业生,而我,是最后一批新生。我们都听过你爸爸讲授的地质学课,他讲课神采飞扬,有地热喷发的激情。七年前,我走出这个校门……

  他看齐雯晖并不开心,问她怎么啦。

  齐雯晖说,离家的时候,梁子抱着我呜呜地哭。

  严浩说,你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把梁子先放一放吧。你妈不是照看的挺好嘛。

  齐雯晖说,他把我爸叫姥爷,把我妈叫姥姥,叫得可清楚呢。他该把我叫什么?叫姨姨,姑姑?我心里真为难。

  严浩说,咱们不是说好了嘛,你一毕业咱们就结婚。把我叫爸爸,把你叫妈妈。你怎么又来了!

  齐雯晖说,四年以后,他五岁多了,什么都懂了。如果他意识到自己是个孤儿,会承受多大的心理扭曲?

  严浩也感到这是个难题,他爱齐雯晖,但是现在结婚又不可能。他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制定了改革开放的方针,中国又处在一个新的历史转折点上。给石油部的报告引起了充分的重视,中国石油制定了大政方针,要走引进和开放之路,石油要有大发展,再战塔里木已经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我赶上了一个时代,比起你的父亲,比起梁栋,都幸运多了。何况作为一个男人,首先想的,应该是把自己融入到大的事业中,这一点,我想,你是能够理解的。

  齐雯晖说,我理解你,也支持你在事业上有大发展,可是,梁子的事儿,确实搅得我心里,老是七上八下。

  严浩探寻地问她,说,咱们,是不是设法找找文玉?

  齐雯晖马上不高兴,说,找文玉?

  严浩说,是呀。

  齐雯晖说,你怎么能想出这种主意来!

  严浩说,我是为梁子好,把他交到自己亲生母亲的怀抱里。

  齐雯晖说,你没看出我爸和我妈对梁子的感情吗?他们能离得开,舍得下吗?再说了,就是他们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严浩说,好啦,这个问题,我们暂且放下。总之,你要好好学习,中国的石油工业,需要人才呀!

  两人说着话往前走。一个女人迎面站立下了。

  严浩看着,意外:林志华!

  说起话来,林志华说,她是来母校走一走的,做最后道别的。说,她已经办理好了去美国的手续。说,这座中国石油界最高级,最权威的学院自动控制专业的学生,毕业七年多干的是写大字报,写批判稿之类的闲杂事儿。最后抒发感慨,说,她眼看要三十啦,人生还有几个三十年?!

  改革开放需要引进技术和人才,可是我们自己培养的人才却得不到使用,要外流了,严浩心里很不是滋味。严浩向林志华介绍齐雯晖。一听是齐彤的女儿,林志华顿时神情肃然,说齐彤教授是一位难得的,令人敬仰的地质学家。

  齐雯晖告别,严浩要陪她去。齐雯晖说,你们老同学见面不容易,我自己能行。就走了。

  林志华看着齐雯晖拖拉着行李箱,淹没在来往的学生群中。她心绪复杂地自语一句,说,她真幸福。

  严浩一时没明白,问,你说什么?

  林志华沉吟,之后表露了心迹,原来大学期间她就暗恋着严浩。这叫严浩大愣:原来,那时候他也悄悄爱着林志华!

  时隔多年,原来两人之间还有这份阴差阳错的情愫,心里都不是滋味。而且见面又在别离时,心里更不是滋味。

  林志华要告别了,严浩遗憾地说,他不能相送了,因为明天他就要先期奔赴塔里木。引进国外先进设备和技术的新一轮塔里木大勘探,大开发开始了!

  林志华衷心地说,塔里木五进五出,祝愿这次能够成功!

  严浩自信地说,一定会的。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赵国瑞一时不想和严浩打照面。不想打偏偏就再次碰上了。所以,人生常常就是这样,想见的人见不着,不想见的人,躲不掉。

  赵国瑞办好报到手续,正拎了行李去宿舍,就和严浩、林志华碰了照面。

  严浩意外而又惊奇,说,国瑞!你?你干什么来了?

  倒是林志华看出来了,说,你没看出是个新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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